鄭伯克段于鄢
隱公元年,左傳
本卷(回)字数:2627

初,鄭武公娶于,曰武姜初者,敍其始也。姬姓國。武公,名掘突姜姓國。武姜者,姓而諡也。莊公叔段,國名。共國,故名共叔莊公寤生,寤,猶蘇也。寤生,言生之難,絕而復蘇也。姜氏,故名曰寤生命名奇。遂惡烏故切之。一遂字,寫盡婦人任性情况。叔段欲立之請于武公公弗許莊公而因愛,欲立爲太子。亟請者,不一請也。莊公蓄怨,非一日矣。○以上敍武姜愛惡之偏,以基骨肉相殘之禍。莊公卽位,󿀁去聲之請制邑最險,請封公曰:「,巖邑也。虢叔死焉,它邑唯命。」乃巖險之邑,昔虢叔居此,恃險滅亡,他邑則唯命是聽。○莊公似爲愛之言,實恐[00017]制邑,太險難除。他邑雖極大,諒不若制邑之險,適可以養其驕而滅除之。他邑唯命,四字毒甚。京邑最大,請封使居之,謂之京城大邑大可以養驕,而不除亦必易,故使居之。大叔者,張大其名,所以張大其心也。○莊公處心積慮,主於殺弟。封邑之始,已早計之矣。大夫。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邑有先君之廟曰都。城方丈曰堵。三堵曰雉。雉,長三丈,高一丈。言都城不可過三百丈也。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同三國之一;侯伯之國,其城長三百雉。大都,三分其國之一,不過百雉也。省都字。省國字。之一;中都,五分其國之一,不過六十雉也。小九之一。小都,九分其國之一,不過三十三雉也。不度非制也京城過於百雉,不合法度,非先王之制。君將不堪。」叔段據有大邑,將爲害,莊公必不堪也。○祭仲一夢中人。公曰:「姜氏欲之同避?」直稱母姜氏而故作無可奈何語,毒聲。對曰:「姜氏何厭平聲之有?厭,足也。不如早󿀁之所或裁抑,或變置。無使滋蔓萬○滋蔓,滋長而蔓延。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先出蔓字,後出草字,頓挫。况君之寵弟乎言向後卽欲爲之所而不能。○夢中。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斃,敗也。滋蔓自多行不義,則必自敗。待之云者,唯恐其不行不義,而欲待其行也。莊公之心愈毒矣,而祭仲[00018]未之知也。旣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于己。鄙,邊邑。貳,兩屬也。命西北二邊之邑,兩屬於己,果行不義也。公子呂大夫,字子封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國不堪使人有攜貳、兩屬之心,君將何以處欲與大叔臣請事之失拗一筆。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無使鄭國之民,生他心也。○子封又一夢中人。公曰:「無庸,將自及。」言無用除之,將自及於禍。○莊公實欲殺弟,而曰自斃、曰自及,故爲自作自受之語。毒甚。大叔又收貳以󿀁己邑,至于廩延廩延邑。前兩屬者,今皆取以爲己邑,直至廩延,所侵愈多也。子封曰:「可矣可正罪。厚將得衆。」厚,地廣也。前猶貳己,故云生心。今直收貳,故云得衆。○夢中。公曰:「不義不暱,銀入聲厚將崩。」暱,親近也。不義於君,不親於兄,非衆所附,雖厚必崩。崩者,勢如土崩,民逃身竄,直至滅亡。較自斃自及,更加慘毒矣,而子封終未之知也。大叔完聚,完城郭,聚人民。繕甲兵,繕,治也。具卒乘,去聲○步曰卒,車曰乘。將襲掩其不備曰襲。○至此不義甚矣。然莊公平日處,能小懲而大戒之,必不至此。之將襲莊公養之也。夫人武姜將啟之。啟,開也。言欲爲內應。○婦人姑息之愛,不曉大義,故欲啟。使莊公平日在母前能開陳大義,動之以至情,惕之以利害,夫人必不至此。夫人之啟莊公陷之也。公聞其期,聞其襲之期也。○祭仲不聞,子封不聞,何獨[00019]公聞?蓋公含毒已久,刻刻留心,時時偵探,故獨聞之也。曰:「可矣。」三字寫莊公得計聲口,與上可矣句緊照,言這遭纔好伐了。鄭莊公蓄怨一生,到此盡然發露,不覺一句說出來。子封車二百乘以伐大叔段入于煙○邑名。公伐諸旣命子封伐諸,公又自伐諸。兩路夾攻,期在必殺。五月辛丑,大叔出奔事止此。󿀂曰:「鄭伯。」文。下釋也。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莊公養成弟惡,故曰失教。志者,鄭伯之志,在于殺弟也。○鄭志二字,是一篇斷案。不言出奔,難之也。實出奔,而以克爲文,明鄭伯志在殺,難言其奔也。○釋止此。下遙接前文再敍。遂寘同置姜氏城潁寘,棄也。城潁地。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黃泉,地中之泉也。立誓永不見母,將前日惡己愛之忿,一總發洩,忍哉!旣而悔之悔誓之過,是天性萌動。○無相見也,以上純是殺機。潁考叔以下純是太和元氣。旣而悔之一句,是轉殺機爲太和的緊關。潁考叔大夫。󿀁潁谷封人,時爲潁谷典封疆之官。聞之。聞其悔也。有獻于公或獻謀,或獻物。公賜之食,食舍食而舍肉,挑其問也。公問之。公問何故舍肉不食。對曰:「小人有母只四字,妙甚,直刺入心。皆嘗小[00020]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去聲。」善于誘君,使之自然心動情發。公曰:「爾有母遺我獨無。」繄,語助也。○哀哀之音,宛然孺子失乳而啼,非復前日含毒惡聲。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佯爲不知,妙。公語去聲之故,公語以誓母之故。且告之悔。且告以追悔無及之意。對曰:「君何患焉?黃泉之誓,何足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隧,地道也。掘地使及黃泉,爲地道以見母,便是相見于黃泉,誰以此說爲背誓也。○天大難事,輕輕便解。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賦,賦詩也。大隧二句,公所賦詩辭。融融,和樂也。則知其前之陰毒矣。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異○大隧二句,所賦詩辭。洩洩,舒散也。則知其前之隱忍矣。○從前一路刻毒慘傷之心,俱于融融洩洩四字中消盡,摹寫生色。遂󿀁母子如初。姜氏止此。○初字起,初字結。君子曰:左氏設君子之言,以爲論斷也。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去聲莊公拈愛字妙。親之偏愛,足以召禍。子之真愛,可以回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詩大雅旣醉篇,言孝子之心無窮,又能以己孝感君之孝,而錫及其疇類也。其潁考叔純孝之謂乎!○引歎作結,意致冷然。[00021]

鄭莊志欲殺弟,祭仲子封諸臣,皆不得而知。姜氏欲之焉辟害、必自斃子姑待之、將自及、厚將崩等語,分明是逆料其必至于此,故雖婉言直諫,一切不聽。迨後乘時迅發,並及于母。是以兵機施于骨肉,真殘忍之尤。幸良心忽視,又被考叔一番救正,得母子如初。左氏以純孝贊考叔作結,寓慨殊深。


当初,郑武公娶了申国国君的女儿为妻,叫做武姜;生下了庄公和公叔段。庄公脚在前倒生下来,使姜氏受了惊吓所以取名叫‘窹生’,武姜因此讨厌庄公。武姜玉爱共叔段,想立他为太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没有答应。等到庄公当上了郑国国君武姜为共叙段请求把制作为他的封邑。庄又说“制是个险要的城邑,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如果要别的地方,我都答应。”武姜又为共叔段请求京邑,庄公就计共叔段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祭仲说“都城超过了三百丈,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按先王的规定,大的都城面积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大小不合法度,违反了先王的制度,这会使您受不了。”庄公回答说;“姜氏要这么做我怎能避开这祸害呢?”祭仲说道:“姜氏有什么可满足呢?不如早些处置共叔段,不让他的势力蔓延。如果蔓延开来,就难对付了。蔓延开的野草都除不掉,更何况是您习卜受宠的兄弟呢?”庄公说‘干多了不仁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取灭亡,您暂且等着看吧。”不久之后,太叔命令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同时归他管辖。公子吕说‘一个国家不能容纳两个君王,您打算怎么办?如果您想把国家交给大叔,就请允许我去事奉他;如果不给,就请陈掉他,不要使百姓产生二心。”庄公说;“用不着,他会自食其果。太叔又把双方共管的边邑收归自己,一直把邑地扩大到了廪延。公子吕说;“可以动手了。他占多了地方就会得到百姓拥护。”庄公说“做事不仁义就不会有人亲近,地方再大也会崩溃。”太叔修造城地,聚集百姓,修整铠甲和武器.准备好了步兵和战车,将要偷袭郑国国都。武姜打算为他打开城门作内应。庄公得知了太叔偷袭的日期,说;‘可以动手了!”于是,他命令公子吕率领二百辆战车去攻打京邑。京邑百姓背叛了共叔段,共叔段逃到了鄢地,庄公又攻打鄢。五月二十三日,共叔段逃奔去了共国。于是庄公把武姜安置到城颖,并向她发誓说:“不到地下黄泉,水远不再见面。”事后,他又后悔这么说。考叔当时是颖谷管理疆界的官员,他听说了这件事,就送了些礼物给庄公。庄公请他吃饭,他却把肉放在一旁不吃。庄公问他为什么,颖考叔回答说:“我家中有母亲,我的饭食她都吃过,就是从未吃过君王的肉羹,后允许我拿去送给她。”庄公说“你有母亲可以送东西给她,唯独我没有!”颖考叔说“我冒昧问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公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他,并说自己很后悔。颖考叔说;“君王何必担忧呢?如果掘地见水,打成地道去见面,谁能说这不是黄泉相见?”庄公听从了项考叔的话,照着做了。庄公进入地道,赋诗说:‘隧道当中,心中快乐融和!”武姜走出隧道,赋诗说;‘隧道之外,心中快乐舒畅!”于是。母于关系又与从前一样了。君子说;“颖考叔真是个孝子。爱自己的母亲,还扩大影响了郑庄公。《诗·大雅·既醉》说‘孝子德行无穷个永久能分给同类。’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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