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太史公，遷父談也。走，猶僕也。言己爲太史公掌牛馬之僕，自謙之辭也。再拜言，少卿任安字。足下：曩者辱賜󿀂，教以慎於接物，推賢進士󿀁務。遷旣被刑之後，爲中書令，尊寵任職，故任安責以推賢進士。○二句任安來書。意氣懃懃懇懇，若望僕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望，怨也。○二句任安書中意。僕非敢如此也。一句辨過，下再詳辨。僕雖罷疲駑，亦嘗側聞長者遺風矣。顧自以󿀁身殘處穢，殘，被刑。穢，惡名。動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獨抑鬱而與誰語？言無知心之人，誰可告語。起下文。諺曰：「誰󿀁去聲󿀁之，孰令平聲聽之？」言無知己者，設欲爲善，當爲誰爲之？復欲誰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呂氏春秋曰：伯牙鼓琴，意在泰山。鐘子期曰：善哉，巍巍若泰山。俄而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湯湯乎若流水。子期死，伯牙破琴[00252]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爲世無賞音者。何則？士󿀁知己者用，女󿀁悅己者容。若僕大質已虧缺矣，大質，身也。雖才懷隨和，隨侯珠、和氏璧。行若由夷，許由、伯夷。終不可以󿀁榮，適足以見笑而自點耳。點，辱也。○一段先作如許曲折，漸引入情。󿀂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從武帝還。又迫賤事，卑賤之事，苦煩務也。相見日淺，卒卒猝無須臾之閒，得竭志意。卒卒，促遽貌。閒，隙也。○說前所以不答之故。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安爲戾太子事囚獄，更旬月後，便當就刑。季冬，刑日也。僕又薄搏從上雍，薄，迫也。又迫從天子將祭祀於雍。恐卒然不可󿀁諱，難言其死，故云不可諱。是僕終已不得舒憤懣滿以曉左右，懣，悶也。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謂任安恨不見報。○說今所以答之故。請略陳固陋。今乃答。闕然久不報，前不卽答。幸勿󿀁過。一段又作如許曲折，看他一片心事，更無處明，而欲明向將死之友，可以想見故人交情。僕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託於世，而[00253]列於君子之林矣。特標五者，言有此始得列于士林，見己之無復有此，以起下意。故禍莫憯同慘於欲利，須利贖罪，而家貧，最憯也。悲莫痛於󿀄心，盡心事君，而見誣，最痛也。行莫醜於辱先，辱先人之職業，行莫醜焉。詬構莫大於宮刑。陷割勢之極刑，恥莫大焉。詬，恥也。宮，腐刑也。男子割勢，女子幽閉，次死之刑。○緊承四句，正與上五者相反。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接上起下。昔衞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孔子居衞，靈公與夫人同車，令宦者雍渠參乘，孔子去衞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趙良說商君曰：今君之見秦王也，因嬖人景監以爲主，非所以爲名也。寒心，懼其禍必至。同子參乘，袁絲變色；同子，武帝朝宦官趙談也。與遷父同名，故諱曰同子。袁盎字絲。趙談參乘，袁盎伏車前曰：陛下奈何與刀鋸餘同載？自古而恥之。應所從來遠。夫以中才之人，事有關於宦豎，莫不󿀄氣，而况於慷慨之士乎！言士羞與宦豎爲伍。如今朝廷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餘，薦天下之豪俊哉？以上敍己虧體辱親，不足薦士。答任安書中推賢進士語。僕賴先人緒業，緒，餘也。得待罪輦轂下二十餘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材力[00254]之譽，自結明主；不能一。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巖穴之士；不能二。外之又不能󿀅行伍，攻城野戰，有斬將搴牽旗之功；搴，拔取也。○不能三。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宗族交游光寵。不能四。四者無一，遂苟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於此矣。以上敍己平日不能致功名。引咎自責，文勢雄拔。嚮者僕亦常廁下大夫之列，廁，閒也。太史令千石，故比下大夫。陪奉外廷末議，外廷，朝堂也。不以此時引綱維，盡思慮，如恨如悔，胸中鬱勃不堪之况，盡情傾露。今已虧形󿀁掃除之隸，在闒塔茸戎上聲之中，闒茸，猥賤也。乃欲仰首伸眉，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此段申言不足薦士，再答安意。嗟乎嗟乎！如僕尚何言哉，尚何言哉！加一筆，更悲惋。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以下敍已所以被禍之由。此一句管到受辱著書，且與下文未易一二爲俗人言、難爲俗人言相呼應。僕少負不羈之材，負，猶無也。不羈，言才質高遠，不可羈繫也。長無鄕曲之譽，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奏薄伎，出入周衞之中。言襲先人太史舊職。周衞，宿衞[00255]周密也。僕以󿀁戴盆何以望天，頭戴盆則不得望天，望天則不得戴盆，事不可以兼施。言己方一心于史職，不暇修人事也。故絕賓客之知，亡室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初意本如此。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捷轉。夫僕與李陵，俱居門下，同爲侍中。素非能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餘歡。先明與陵無舊好。然僕觀其󿀁人，自守奇士。自守奇節之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與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以身從事曰殉。其素所蓄積也，僕以󿀁有國士之風。次明于陵有獨賞。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已奇矣。一振。今舉事一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同酶糵孽其短，媒，酒酵也。糵，麯也，謂釀成其禍也。僕誠私心痛之！一落。且李陵此下言李陵之勝敗，曲折周悉。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匈奴庭。垂餌虎口，橫挑彊胡，仰億萬之師，與單蟬于匈奴號。連戰十有餘[00256]日，所殺過當。陵軍士少，殺匈奴倍多，故曰過當。虜救死扶󿀄不給，旃同氈裘之君長咸震怖，旃裘，匈奴所服。乃悉徵其左右賢王，左賢王、右賢王，並匈奴侯王之號。舉引弓之人，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鬭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如積。恣○積，露積也。然陵一呼勞去聲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沬誨血飲泣，血沾而曰沫。淚入口曰飲。更張空弮，宦○弮，弩弓也。陵時矢盡，故張空弓。冒白刃，北嚮爭死敵者。一段極力描寫。陵未沒時，使有來報，陵麾下騎陳步樂，報陵戰克捷。󿀆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故意寫出公卿王侯醜狀。後數日，陵敗󿀂聞，主上󿀁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故意寫出。○已上詳敍李陵。僕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愴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款款，忠實貌。以󿀁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味之甘者自絕，食之少者分之。○上素所蓄積句，與此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句，兩素字遙關。能得人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身雖陷敗，敗降匈奴。彼觀其意，彼觀，猶觀彼也。且欲得其當而報於󿀆。欲立功于匈奴[00257]以當罪，乃所以報漢也。事已無可奈何，事旣無可如何，計不得不出此。○此句正推原陵意。妙。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僕於天下矣。况其摧破匈奴之兵，已足以表白于天下矣。○此段以以爲二字貫，是遷意中語。僕懷欲陳之而未有路，未得其便。適會召問，卽以此指推言陵之功，上段意中之旨。欲以廣主上之意，對上慘愴怛悼。塞睚厓眦恣之辭，睚眥，忤目相視貌。○對上媒糵其短。未能盡明。明主不曉，以󿀁僕沮貳師，而󿀁李陵游說，稅遂下於理。初上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征匈奴，令陵爲助。及陵與單于相值，而貳師無功，聞遷言，謂遷欲沮止貳師，以成李陵，而爲其遊說，遂下獄。理，治獄官。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拳拳，忠謹貌。列，陳也。因󿀁誣上，卒從吏議。吏議以爲誣上，天子終從其議，定爲宮刑。家貧，貨賂不足以自贖，法可以金贖罪，而遷無金可以自贖。交游莫救；左右親近，不󿀁一言。觀家貧貨賂三句，則知史遷作貨殖、遊俠二傳，非無爲也。身非木石，獨與法吏󿀁伍，伍，對也。深幽囹陵圄語之中，囹圄，獄也。誰可告愬者？此眞少卿所親見，僕行事豈不然乎！已上詳敍自己。李陵旣生降，頹其家聲，而僕又佴是之蠶室，[00258]佴，次也。養蠶之室溫而密，腐刑患風，須入密室乃得全，因呼爲蠶室。重󿀁天下觀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俗人言也。一二，謂委曲也。言陵與己事，俱不能委曲向俗人說，謂俗人不知也。○此段總結上兩段，下乃專敍己所以不自引决之意。僕之先，非有剖符丹󿀂之功，漢初功臣剖符世爵，又論功定封，申以丹書之信。文史星歷，近乎卜祝之閒，遷父爲太史，掌知天文、律曆、卜筮、祠祝之事。固主上所戲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不爲天子所重，故爲流俗所輕。假令僕伏法受誅，自引决。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俗又不與能死節者次比，特以󿀁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挽一句指僕之先以下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趣同趨異也。彼此忖量，輕重較然。結上生下。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義理、顏色。其次不辱辭令，言辭，教令。其次詘體受辱，詘體，長跪也。其次易服受辱，易服，著赭衣。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關木，杻械也。索，繩也，箠，杖也。楚，荊也。其次剔毛髮嬰金鐵受辱，剔毛髮，髡也。嬰，繞也。[00259]嬰金鐵，鉗也。其次毀肌膚斷短肢體受辱，黥刖、劓刵。最下腐刑極矣。宮刑腐臭，故曰腐刑。○歷借不辱受辱者，以形己之極辱，文字奇麗而環瑋。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勵也。上大夫有罪，則賜自殺，不致加刑以辱之，所以勵士節。○曲一筆，言此是太始之言，非今日之謂。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穽之中，檻，圈也。穿地爲坑曰穽。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其威爲人所制約，故漸積至此。○引起。故士有畫地󿀁牢，勢不可入；削木󿀁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鮮，明也。未遇刑自殺爲鮮明。士之勵節如此。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邦箠，榜，擊也。幽於圜還牆之中。圜，獄牆也。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搶，突也。視徒隸則心惕息，驚惕而喘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謂彊顏耳，勉彊厚顏。曷足貴乎？以上敍己受辱。且西伯，文王。伯也，拘於羑有里；羑里，殷獄也。李斯，相也，秦始皇相。具於五刑；先行墨劓剕宮，而後大辟，故曰具五刑。淮陰，王也，受械於陳；韓信爲楚王，人有告信欲反，高祖用陳平謀，僞遊雲夢，信謁上于陳，高祖令武士縛信，載後車。至洛陽，赦爲淮陰侯。彭[00260]越、張敖，南面稱孤，繫獄抵罪；彭越，梁王。高祖誅陳豨，徵兵于梁。越稱病。上捕之，囚于洛陽。張敖嗣父耳爲王，人告其反，捕繫之。絳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於請室；絳侯周勃，誅諸呂，立孝文，權盛于五伯。後有告勃謀反者，遂囚于請罪之室。魏其，大將也，衣去聲赭者衣，關三木；魏其侯竇嬰。坐灌夫罵丞相田蚡不敬，論棄市。赭，赤色，罪人之服。關，穿也。三木在頸及手足，杻枷械也。季布󿀁朱家鉗奴；布爲楚將，數窘漢王。楚滅，高祖購求布千金，敢舍匿者，罪三族。布乃髡鉗之魯，朱家賣之。灌夫受辱於居室。丞相田蚡娶燕王女爲夫人，太后詔列侯宗室皆往賀，潁陰侯灌夫怒駡之，坐不敬，乃繫于田蚡所居之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同網加，罔，猶法也。不能引决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歴引被辱古人自證。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彊弱，形也。審矣，曷足怪乎？言勇怯強弱，皆緣形勢頓殊，原無定體，自古以然，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以稍陵遲，至於鞭箠之閒，乃欲引節，斯不亦遠乎？言人不能早自裁决，以出獄吏繩墨之外，而稍遲疑，則至鞭箠，欲引節自决，不亦遠于知幾乎？古人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殆󿀁此也。找轉刑不上大夫句。[00261]○以上言不必引决。以下言己之不引决，乃更有所欲爲。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於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言激于義理者，則不貪生念顧，義不得已也。今僕不幸，早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僕於妻子何如哉？言父母兄弟已喪，無可念矣。視我于妻子何如哉，言何足顧也。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死節要歸于義，何嘗論勇怯。僕雖怯懦，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縲紲之辱哉！跌宕。且夫臧獲婢妾，荊揚淮海之閒，呼奴爲臧，呼婢爲獲。猶能引决，况僕之不得已乎！應上不得已。○再跌宕。所以隱忍苟活，幽於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世也。凡作無數跌宕，方說出作史記本意。筆勢何等紆迴，何等鬱勃。古者富貴而名磨滅，不可勝升記，唯倜惕儻非常之人稱焉。倜儻，卓異也。○先虛提一筆。蓋文王拘而演周易；崇侯譖西伯于紂，紂乃囚之于羑里。西伯演易之八卦爲六十四。仲尼戹而作春秋；孔子戹于陳蔡，還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屈原爲楚懷王[00262]左徒，上官大夫讒之，被放逐，乃作離騷經。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失明，謂無目也。孫子臏頻上聲腳，兵法修列；孫臏與龐涓俱學兵法，涓自以爲能不及臏，乃陰使人召臏，至則刑斷其兩足而黥之。臏，刖刑，去膝蓋骨。人因呼爲孫臏。不韋遷蜀，世傳呂覽；秦始皇遷呂不韋于蜀，于是著書，以爲八覽六論十二紀，名呂氏春秋。韓非囚秦，說稅難、孤憤；韓非，韓之公子也。入秦爲李斯所毀，下獄。非先曾著孤憤、說難十余萬言。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作也。倒句。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述往古興亡賢愚之事，思來者以作戒也。○三句總承上八句說。此廣引被辱著書之人，以發作史之意。乃如左丘明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獨複引左氏、孫子者，以其廢疾與己同，因遂言著書，宜與之一例也。僕竊不遜，近自託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上計軒轅，黄帝。下至於茲，漢武。󿀁十表，本紀十二，󿀂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地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00263]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忍一時之辱，而重萬世之名。立志誠卓。僕誠以著此󿀂，藏之名山，藏于山者，備亡失也。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傳之同志，廣之邑都。則僕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史遷深以刑餘爲辱，故通篇不脫一辱字。此結言著書償前辱，聊以自解。然此可󿀁智者道，難󿀁俗人言也。回應前文，關鎖緊密。且負下未易居，負累之下，未易可居。下流多謗議，下流，至賤也。僕以口語，遇遭此禍，重󿀁鄕黨所戮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復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迴，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霑衣也！言如此便應逃遁遠去。身直󿀁閨閤蛤之臣，寧得自引深藏巖穴邪！故且從俗浮沉，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閨閤臣，閹官。引，出也。狂惑，謂小人。言所以不得逃遁遠去，只因久係閨閤之臣，故不得自主耳。豈真得位行道哉。今少卿乃教之以推賢進士，無乃與僕私心剌辣謬乎！刺，戾也。○此書大旨，總是却少卿推賢進士之教。故四字爲一篇綱領，始終亦[00264]自相應。今雖欲自彫琢曼萬辭以自飾，曼，美也。無益於俗不信，恐益爲俗人所不信。適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乃定。言死後名譽流于千載也。○直應上本末未易明句。󿀂不能悉意，略陳固陋，謹再拜。

此書反覆曲折，首尾相續，敍事明白，豪氣逼人。其感慨嘯歌，大有燕趙烈士之風。憂愁幽思，則又直與離騷對壘。文情至此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