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夷君長㌗曰在蜀之南。以什數，夜郎最大；㌖曰劉氏數音所具反。鄒氏音所主反。荀悅云：「夜郎，犍爲屬國也。」韋昭云：「漢爲縣，屬牂柯。」後漢書云「夜郎東接交阯，其地在胡南，其君長本出於竹，以竹爲姓也」。㌗曰今瀘州南大江南岸協州、曲州，本夜郎國。其西靡莫之屬㌗曰在蜀南以下及西也。靡非在姚州北，去京西南四千九百三十五里，即靡莫之夷。以什數，滇最大；㌕如淳曰：「滇音顛。顛馬出其國也。」㌖曰靡莫，夷邑名，滇與同姓也。崔浩云：「後爲縣，越嶲太守所理也。」㌗曰昆州、郎州等本滇國，去京西五千三百七十里也。自滇以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此皆魋結，耕田，有邑聚。㌖曰魋，漢書作「椎」，音直追反。結音計。其外西自同師以東，㌕韋昭曰：「邑名也。」㌖曰漢書作「桐師」。北至楪榆，㌕韋昭曰：「在益州。楪音葉。」㌗曰上音葉。楪澤在靡北百餘里。漢楪榆縣在澤西益都。靡非，本桑榆王[04187]屬國也。名嶲、昆明，㌕徐廣曰：「永昌有嶲唐縣。」㌖曰崔浩云：「嶲、昆明，二國名。」韋昭云：「嶲，益州縣。」㌗曰嶲音髓。今嶲州也。昆明，嶲州縣，蓋南接昆明之地，因名也。皆編髮，隨畜遷徙，㌗曰編，步典反。畜，許又反。皆嶲、昆明之俗也。毋常處，毋君長，地方可數千里。自嶲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筰都最大；㌕徐廣曰：「徙在漢嘉。筰音昨，在越嶲。」㌖曰服虔云：「徙、筰，二國名。」韋昭云：「徙縣屬蜀。筰縣在越嶲。」㌗曰徙音斯。括地志云：「筰州本西蜀徼外，曰貓羌嶲。地理志云徙縣也。華陽國志雅州邛郲山本名邛筰山，故邛人、筰人界。」自筰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冄駹最大。㌖曰案：應劭云「汶江郡本冄駹。音亡江反」。㌗曰括地志云：「蜀西徼外羌，茂州、冄州本冄駹國地也。後漢書云冄駹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也。」其俗或土箸，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冄駹以東北，君長以什數，白馬最大，㌖曰案：夷邑名，即白馬氐。㌗曰括地志云：「隴右成州、武州皆白[04188]馬氐，其豪族楊氏居成州仇池山上。」皆氐類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蠻夷也。始楚威王時，使將軍莊蹻㌗曰其畧反。郎州、昆州即莊蹻所王。將兵循江上，畧巴、蜀、黔中以西。莊蹻者，故楚莊王苗裔也。㌖曰蹻音炬灼反。楚莊王弟，爲盜者。蹻至滇池，地方三百里，㌖曰地理志益州滇池縣，澤在西北。後漢書云：「其池水源深廣，而更淺狹，有似倒流，故謂滇池也。」㌗曰括地志云：「滇池澤在昆州晉寧縣西南三十里。其水源深廣而更淺狹，有似倒流，故謂滇池。」旁平地，肥饒數千里，以兵威定屬楚。欲報，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衆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秦時常頞㌕音案。畧通五尺道，㌖曰謂棧道廣五尺。㌗曰括地志云：「五尺道在郎州。顏師古云其處險阸，故道纔廣五尺。如淳云道廣五尺。」諸[04189]此國頗置吏焉。十餘歲，秦滅。及興，皆弃此國而開蜀故徼。巴蜀民或竊出商賈，取其筰馬、僰僮、㌗曰今益州南戎州北臨大江，古僰國。髦牛，以此巴蜀殷富。㌖曰韋昭云：「僰屬犍爲，音蒲北反。」服虔云：「舊京師有僰婢。」建元六年，大行王恢擊東越，東越殺王郢以報。恢因兵威使番陽令㌗曰番音婆。唐蒙風指曉南越。南越食蒙蜀枸醬，㌕徐廣曰：「枸，一作『蒟』，音窶。」駰案：漢書音義曰「枸木似穀樹，其葉如桑葉。用其葉作醬酢，美，蜀人以爲珍味」。㌖曰案：晉灼音矩。劉德云「蒟樹如桑，其椹長二三寸，味酢；取其實以爲醬，美」。小顏云「枸者，緣木而生，非樹也。今蜀土家出枸，實不長二三寸，味辛似薑，不酢」。劉說非也。廣志云「枸，色黑，味辛，下氣消穀」。窶音求羽反。蒙問所從來，曰「道西北牂柯，牂柯江㌗曰崔浩云：「牂柯，繫船杙也。」常氏華陽國志云：「楚頃襄王時，遣莊蹻伐夜郎，軍至且蘭，椓船於岸[04190]而步戰。旣滅夜郎，以且蘭有椓船柯處，乃改其名爲牂柯。」廣數里，出番禺城下」。蒙至長安，問蜀賈人，賈人曰：「獨蜀出枸醬，多持竊出市夜郎。夜郎者，臨牂柯江，江廣百餘步，足以行船。南越以財物役屬夜郎，西至同師，然亦不能臣使也。」蒙乃上說上曰：「南越王黄屋左纛，地東西萬餘里，名外臣，實一州主也。今以長沙、豫章徃，水道多絕，難行。竊聞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餘萬，浮船牂柯江，出其不意，此制越一奇也。誠以之彊，巴蜀之饒，通夜郎道，置吏，易甚。」上許之。乃拜蒙郎中將，將千人，食重[04191]萬餘人，㌖曰案：食貨輜重車也。音持用反。從巴蜀筰關入，遂見夜郎侯多同。蒙厚賜，喻以威德，約置吏，使其子令。夜郎旁小邑皆貪繒帛，以道險，終不能有也，乃且聽蒙約。還報，乃以犍郡。發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柯江。㌖曰道牂柯江。崔浩云：「牂柯，繫船杙也，以爲地名。」道猶從也。地理志夜郎又有豚水，東至南海四會入海，此牂柯江也。蜀人司馬相如亦言西夷邛、筰可置郡。使相如以郎中將徃喻，皆如南夷，置一都尉，十餘縣，屬蜀。當是時，巴蜀四郡㌕徐廣曰：「漢中，巴郡，廣漢，蜀郡。」通西南夷道，戍轉相饟。數歲，道不通，士罷餓離溼死者甚衆；西南夷又數[04192]反，發兵興擊，秏費無功。上患之，使公孫弘徃視問焉。還對，言其不便。及弘御史大夫，是時方築朔方以據河逐胡，弘因數言西南夷害，可且罷，專力事匈奴。上罷西夷，獨置南夷夜郎兩縣一都尉，㌕徐廣曰：「元光六年，南夷始置郵亭。」稍令犍自葆就。㌗曰令犍爲自葆守，而漸修成其郡縣也。及元狩元年，博望侯張騫使大夏來，言居大夏時見蜀布、邛竹、杖，㌕韋昭曰：「邛縣之竹，屬蜀。」瓉曰：「邛，山名。此竹節高實中，可作杖。」使問所從來，曰「從東南身毒國，㌕徐廣曰：「字或作『竺』。漢書直云『身毒』，史記一本作『乾毒』。」駰案：漢書音義曰「一名『天竺』，則浮屠胡是也」。㌖曰身音捐，毒音篤。小顏亦曰「捐，篤」也。可數千里，得蜀賈人市」。或聞邛西可二千里有[04193]身毒國。騫因盛言大夏在西南，慕中國，患匈奴隔其道，誠通蜀，身毒國道便近，有利無害。於是天子乃令王然于、柏始昌、呂越人等，使間出西夷西，指求身毒國。至滇，滇王嘗羌㌕徐廣曰：「嘗，一作『賞』。」乃留，求道西十餘輩。歲餘，皆閉昆明，㌕如淳曰：「爲昆明所閉道。」㌗曰昆明在今嶲州南，昆縣是也。莫能通身毒國。滇王與使者言曰：「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一州主，不知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天子注意焉。及至南越反，上使馳義侯因犍發南夷兵。且蘭君恐遠行，旁[04194]國虜其老弱，㌖曰且音子餘反。小國名也。後爲縣，屬牂柯。乃與其衆反，殺使者及犍太守。乃發巴蜀罪人嘗擊南越者八校尉擊破之。會越已破，八校尉不下，即引兵還，行誅頭蘭。㌖曰即且蘭也。頭蘭，常隔滇道者也。已平頭蘭，遂平南夷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滅，會還誅反者，夜郎遂入朝。上以夜郎王。南越破後，及誅且蘭、邛君，并殺筰侯，冄駹皆振恐，請臣置吏。乃以邛都越嶲郡，筰都沈犂郡，冄駹汶山郡，㌕應劭曰：「今蜀郡岷江。」廣西白馬武都郡。上使王然于以越破及誅南夷[04195]兵威風喻滇王入朝。滇王者，其衆數萬人，其旁東北有勞𣺎?、靡莫，皆同姓相扶，未肯聽。勞𣺎?、靡莫數侵犯使者吏卒。元封二年，天子發巴蜀兵擊滅勞𣺎?、靡莫，㌖曰二國與滇王同姓。以兵臨滇。滇王始首善，以故弗誅。滇王離難西南夷，舉國降，請置吏入朝。於是以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最寵焉。
太史公曰：楚之先豈有天禄哉？在周文王師，封楚。及周之衰，地稱五千里。秦滅諸侯，唯楚苗[04196]裔尚有滇王。誅西南夷，國多滅矣，唯滇復寵王。然南夷之端，見枸醬番禺，大夏杖、邛竹。西夷後揃，剽分二方，㌕漢書音義曰：「音翦。」㌖曰揃謂被分割也。剽音匹妙反。言西夷後被揃迫逐，遂剽居西南二方，各屬郡縣。剽亦分義。卒七郡。㌕徐廣曰：「犍爲、牂柯、越嶲、益州、武都、沈犂、汶山地也。」
索隱述贊曰：
西南外徼，莊蹻首通。因大夏，乃命唐蒙。勞䒧、靡莫，異俗殊風。夜郎最大，邛、筰稱雄。及置郡縣，萬代推功。[04197]
西南夷列傳第五十六 史記一百一十六[041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