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本紀第六 史記卷六
秦始皇
本卷(回)字数:34016

秦始皇帝者,秦莊襄王子也。莊襄王者,孝文王之中子,昭襄王之孫也,名子楚。按:戰國策本名子異,後爲華陽夫人嗣,夫人人,因改名子楚也。莊襄王󿀁質子於質音致。國彊欲待弱之來相事,故遣子及貴臣爲質,如上音。國弱懼其侵伐,令子及貴臣往爲質,音直實反。又二國敵亦爲交質,音致。左傳交質,王子狐爲質於鄭公子忽爲質於是也。呂不韋悅而取之按:不韋傳云:不韋陽翟大賈也。其姬邯鄲豪家女,善歌舞,有娠而獻於子楚始皇。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鄲。及生,名󿀁,姓趙氏徐廣曰:「一作『正』。」宋忠云:「以正月旦生,故名。」系本作「政」,又生於,故曰趙政。一曰同祖,以趙城爲榮,故姓趙氏正音政,「正建子」之「正」也。始皇以正月旦生於,因爲,後以始皇諱,故音征。年十三歲,莊襄王死,代立󿀁[00388]秦王。當是之時,地已并󿀆中,越,置南郡矣;北收上郡以東,有河東太原上黨郡;東至滎陽,滅二,置三川郡呂不韋󿀁相,封十萬户,號曰文信侯招致賓客游士欲以并天下李斯󿀁舍人。文穎曰:「主廄內小吏官名。或曰待從賓客謂之舍人也。」䝉驁王齮徐廣曰:「一作『齕』。」蒙驁人,蒙武之父,蒙恬之祖。王齮王齕昭王四十九年代大夫者。齮,魚綺反。劉伯莊云音綺。後同。麃公等󿀁將軍。應劭曰:「邑。」麃公麃邑公,史失其姓名。麃,彼苗反,蓋之縣邑。大夫稱公,若制。王年少,初即位,委國事大臣。晉陽反。

元年,將軍蒙驁擊定之。[00389]

二年,麃公將卒攻將,子匠反。卒,子必反。卷,丘員反。斬首三萬。

三年,䝉驁,取十三城。王齮死。十月,將軍䝉驁有詭徐廣曰:「畼音場。」音暢,之邑名。歲大饑。

四年,拔有詭。三月,軍罷。質子󿀀自太子出󿀀國。十月庚寅,蝗蟲從東方來,蔽天。天下疫。百姓內粟千石,拜爵一級。

五年,將軍,定酸棗地理志陳留酸棗縣括地志云:「酸棗故城在滑州酸棗縣北十五里古酸棗縣南。」長平徐廣曰:「一作『千』。」案:地理志汝南長平縣也。二邑名。春秋十二年「會于」,又戰國策曰「拔燕酸棗桃人」,桃人邑,地今闕,蓋與諸縣相近。按:今東郡燕縣東三十里有故桃城,則亦非遠。燕,烏田反。括地志云:「南燕城,古燕國也,滑州胙城縣是也。姚虛濮州雷澤[00390]東十三里。孝經援神契帝舜生於姚墟,即東郡也。長平故城在陳州宛丘縣西六十六里。」雍丘山陽城地理志陳留雍丘縣河內山陽縣雍,於用反,汴州縣。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東郡。冬雷。

六年,共擊,取壽陵徐廣云:「在常山。」按:本邑也。出兵,五國兵罷。拔,迫東郡,其君率其支屬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河內

年,彗星先出東方,見北方,五月見西方。彗音似歲反。見,並音行練反。孝經內記云:「彗在北斗,兵大起。彗在三台,臣害君。彗在太微,君害臣。彗在天獄,諸侯作亂。所指其處大惡。彗在日旁,子欲殺父。」將軍死。以攻慶都徐廣曰:「慶,一作『麃』。」括地志云:「定州恆陽縣西南四十里有白龍水,又有挾龍山。又定州唐縣東北五十四里有孤山。蓋都山也。帝王紀[00391]慶都所居。張晏堯山在北,慶都山在南,相去五十里,北登堯山,南望慶都山也。注水經云『望都故城東有山,不連陵,名之曰』。孤都聲相近,疑即都山孤山望都故城三處相近。」還兵攻。彗星復見西方復,扶富反。見,行見反。十六日。夏太后死。莊襄王所生母。子楚母也。

八年王弟長安君成蟜蟜音紀兆反。成蟜者,長安君名也,號爲長安君將軍擊,反,將,如字。將猶領也。又子匠反。屯留括地志云:「屯留故城在潞州長子縣東北三十里,屯留留吁國也。」軍吏皆斬死,遷其民於臨洮臨洮隴西洮水,故名臨洮洮州隴右,去京千五百五十一里。言屯留之民被成蟜畧衆共反,故遷之於臨洮郡也。將軍壁死,壁,邊覔反。言成蟜自殺壁壘之內。屯留蒲鶮反,戮其屍。徐廣曰:「鶮,一作『鶡』。屯留蒲鶡,皆地名也。壁于此地時,士卒死者皆戮其屍。」高誘屯留上黨[00392]之縣名。謂成蟜爲將軍而反。兵擊之,而壁於屯留而死。屯留蒲鶮二邑之反卒雖死,猶皆戮其屍。鶮,古「鸖」字。卒,子忽反。鶮音高,注同。,皆地名。魚大上水溢,魚大上平地,亦言遭水害也。即漢書五行志劉向所謂「豕蟲之孼」。明年,嫪毐誅。魚,陰類,小人象。始皇八年,黃河之魚西上入渭水也。漢書五行志云「魚者陰類,臣民之象也」。十七年,滅。二十六年,盡并天下。自滅至并天下,蓋十年矣。周本紀云「十年,數之紀也。天之所棄,不過其紀」。明關東後屬,其象類先見也。輕車重徐廣曰:「一無此『重』字。」馬東就食魚大上,人皆輕車重馬,並就食於東。言往旁食魚也。一云,魚大上爲災,人遂東就食,皆輕車重馬而去。嫪毐,姓;,字。按:漢書嫪氏邯鄲王劭云「賈侍中秦始皇母予嫪毐淫坐誅,故世人罵淫曰『嫪毐』也」。上躬虬反,下酷改反。封󿀁長信侯。予之山陽地,予音與。括地志云:「山陽故城在懷州修武縣西北太行山東南。」居之。宮室車馬衣服苑囿馳獵恣事無小大皆决於。又以[00393]西徐廣曰:「河,一作『汾』。」太原郡更󿀁毐國

九年,彗星見,或竟天。攻魏垣蒲陽垣,作「垣」。垣音袁。括地志云:「故垣城縣治,本魏王垣也,在絳州垣縣西北二十里。蒲邑故城在隰州縣北四十五里。在蒲水之北。故言蒲陽。即晉公子重耳所居邑也。」四月,上宿蔡邕曰:「上者,尊位所在也。」案:司馬遷記事,當言「帝」則依違但言「上」,不敢媟言,尊尊之意也。己酉,王冠,帶劒。徐廣曰:「年二十二。」冠音灌。禮記云年二十而冠。按:年二十一也。長信侯毐作亂而覺,矯王御璽蔡邕曰:「御者,進也。凡衣服加於身,飲食入於口,妃妾接於寢,皆曰御。御之親愛者曰幸。玺者,印信也。天子玺白玉螭虎鈕。古者尊卑共之。月令曰『固封玺』,左傳曰『季武子玺書追而與之』,此諸侯大夫印稱玺也。」衞宏曰:「以前,民皆以金玉爲印,龍虎鈕,唯其所好。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玺,又獨以玉,羣臣莫敢用。」崔浩云:「李斯璧作之,諸帝丗傳服之,謂『傳國玺』。」吳書云玺方四寸,上句交五龍,文曰「受命于天旣壽永昌」。漢書云文曰「昊天之命皇帝壽昌」。按:二文不同。漢書[00394]后傳王莽王舜逼太后取玺,王太后怒,投地,其角小缺。吳志孫堅,埽除陵廟,軍於甄官井得玺,後歸晉懷帝永嘉五年六月,帝蒙塵平陽,玺入前趙劉聦。至晉成帝咸和四年,石勒前趙,得玺。穆帝永和八年,石勒慕容俊滅,濮陽太守戴施,得玺,使何融。傳南齊南齊傳至天正二年,侯景,至廣陵北齊辛術廣陵,得玺,送北齊。至建德六年正月,平北齊,玺入也。及太后璽以發縣卒子忽反,下同。及衞卒、官騎、戎翟君公、舍人,將欲攻蘄年宮󿀁亂。地理志蘄年宮蘄,巨衣反。括地志云:「蘄年宮岐州城西故城內。」王知之,令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昌平君之公子,立以爲相,後徙於項燕立爲荊王,史失其名。昌文君名亦不知也。咸陽括地志云:「咸陽故城亦名渭城,在雍州北五里,今咸陽縣東十五里。秦孝公已下並都此城。始皇鑄金人十二於咸陽,即此也。」斬首數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戰中亦拜爵[00395]一級等敗走。即令國中:有生得,賜錢百萬;殺之,五十萬。盡得等。衞尉漢書百官表曰:「衞尉,官。」內史、佐弋漢書百官表曰:「時少府有佐弋,漢武帝改爲佽飛,掌弋射者。」弋音翊。中大夫令令,力政反。中大夫令,官也。,名也。二十人皆梟首。縣首於木上曰梟。梟,古堯反。懸首於木上曰梟。車裂以徇,滅其宗。說苑云:「秦始皇太后不謹,幸郎嫪毐始皇四支車裂之,取兩弟撲殺之,取太后遷之咸陽宮。下令曰:『以太后事諫者,戮而殺之,蒺藜其脊。』諫而死者二十人。茅焦乃上說曰:『茅焦,願以太后事諫。』皇帝曰:『走告若,不見闕下積死人耶?』使者問曰:『陛下車裂假父,有嫉妬之心;囊撲兩弟,有不慈之名;遷母咸陽,有不孝之行;蒺藜諫士,有桀紂之治。天下聞之,盡瓦解,無向者。』王乃自迎太后歸咸陽,立茅焦爲傅,又爵之上卿。」括地志云:「茅焦滄州人也。」及其舍人,輕者󿀁鬼薪。應劭曰:「取薪給宗廟爲鬼薪也。」如淳曰:「律說鬼薪作三歲。」舍人罪重者已刑戮,[00396]輕者罰徒役三歲。及奪爵遷四千餘家,家房陵括地志云:「房陵即今房州房陵縣,古楚漢中郡地也,是巴蜀之境。地理志房陵縣漢中郡,在益州部,接東南一千三百一十里也。」四月寒凍,有死者。四月建巳之月,孟夏寒凍,民有死者,以法酷急,則天應之而史書之。故尚書洪範「急常寒若」,注云「君行急則常寒順之」。楊端和衍氏端和將。衍氏邑。衍,羊善反。在鄭州彗星見西方,又見北方,以南八十日

十年,徐廣曰:「甲子。」相國呂不韋嫪毐免。桓齮󿀁將軍。來置酒。茅焦秦王曰:方以天下󿀁事,而大王有遷母太后之名,恐諸侯聞之,由此倍也。秦王乃迎太后於而入咸陽說苑[00397]曰:「始皇帝茅焦爲傅,又爵之上卿。太后大喜,曰『天下亢直,使敗復成,安社稷,使妾母子復相見者,茅君之力也』。」復居甘泉宮徐廣曰:「表云咸陽南宮也。」大索,逐客,李斯上󿀂說,乃止逐客令李斯因說秦王,請先取以恐他國,於是使韓王患之。與韓非謀弱大梁尉繚來,說秦王曰:「以之彊,諸侯譬如郡縣之君,臣但恐諸侯合從,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願大王毋愛財物賂其豪臣以亂其謀不過亡三十萬金則諸侯可盡。」秦王從其計,見尉繚亢禮,衣服食飲與同。曰:「秦王󿀁人,蜂準徐廣曰:「蜂,一作『隆』。」蜂,孚逢反。準,章允反。蜂,蠆也。高鼻也。文穎曰:[00398]「準,鼻也。」長目摯鳥膺鷙鳥,鶻。膺突向前,其性悍勇。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易,以豉反。言始皇居儉約之時易以謙卑。得志亦輕食人始皇得天下之志,亦輕易而啖食於人。我布衣,然見我常身自下我。誠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虜矣。不可與久游。」乃亡去。秦王覺,固止,以󿀁國尉,太尉、大將軍之比也。卒用其計策李斯用事

十一年,王翦桓齮楊端和,取九城。王翦閼與橑楊徐廣曰:「橑音老,在并州。」漢表清河十三州志云:「橑陽上黨西北百八十里也。」皆并󿀁一軍。將十八日,軍󿀀斗食以下,漢書百官表曰:「百石[00399]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一曰得斗粟爲料。什推二人從軍王翦爲將,諸軍中皆歸斗食以下,無功佐史,什中唯推擇二人令從軍耳。安陽桓齮將。

十二年,文信侯不死,竊葬按:飲鴆死,其賓客數千人竊共葬於洛陽北芒山其舍人臨者,人也逐出之;臨,力禁反,臨哭也。若是三晉之人,逐出令歸也。人六百石以上奪爵,遷;上音時掌反。若是人哭臨者,奪其官爵,遷移於房陵五百石以下不臨,遷,勿奪爵。若是人不哭臨者,不奪官爵,亦遷移於房陵自今以來,操國事不道如嫪毐者籍其門,視此徐廣曰:「一作『文』。」謂藉沒其一門皆爲徒隸,後並視此爲常故也。籍録其子孫,禁不得仕宦。秋,復嫪毐舍人遷者。當是之時,天下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00400]

十三年,桓齮趙平陽括地志云:「平陽故城在相州臨漳縣西二十五里。」又云:「平陽戰國時屬,後屬。」扈輒扈音户。輒,張獵反,之將軍。斬首十萬。王之河南。正月,彗星見東方。十月,桓齮

十四年,攻軍於平陽,取宜安括地志云:「宜安故城在常山稾城縣西南二十五里也。」破之,殺其將軍。桓齮平陽武城貝州武城縣外城是也。邑。韓非使李斯謀,留雲陽括地志云:「雲陽城雍州雲陽縣西八十里,秦始皇甘泉宮在焉。」韓王請󿀁臣。

十五年,大興兵,一軍至,一軍至太原,取狼孟[00401]地理志太原狼孟縣地動。

十六年九月,發卒受地韓南陽假守假,格雅反。守音狩。初令男子󿀂年獻地於麗邑麗,力知反。括地志云:「雍州新豐縣,本驪戎邑。左傳晉獻公驪戎注云在京兆新豐縣,其後滅之以爲邑。」

年,內史,得韓王安,盡納其地,韓王安之九年,盡滅之。以其地󿀁郡,命曰潁川。地動。華陽太后卒。民大饑。

十八年,徐廣曰:「巴郡出大人,長二十五丈六尺。」大興兵攻王翦上地上郡上縣,今綏州等是也。井陘服虔曰:「山名,在常山。今爲縣。音刑。」端和河內羌瘣胡罪反。端和邯鄲城[00402]

十九年,王翦羌瘣盡定取東陽,得趙王趙王遷也。趙幽繆王遷八年,地至平陽平陽貝州歷亭縣界。遷王於房陵引兵欲攻,屯中山秦王邯鄲諸嘗與王生時母家有仇怨皆阬之秦王還,從太原上郡󿀀。始皇帝母太后崩。趙公子嘉率其宗數百人之,自立󿀁代王,東與合兵,軍上谷。大饑。

二十年,燕太子丹兵至國,恐,使荊軻秦王秦王覺之,體解紀買反。以徇,而使王翦辛勝發兵擊軍,軍破燕易水之西。

二十一年,王賁音奔。。乃益發卒詣王翦軍,[00403]遂破燕太子軍,取燕薊城,得太子丹之首。燕王東收遼東而王之。王,于放反。王翦謝病老󿀀。新鄭反。昌平君徙於。大雨雪,雨,于遇反。深二尺五寸。

二十二年,王賁,引溝灌大梁大梁城壞,其王請降,魏王假也。盡取其地。

二十三年,秦王復召王翦,彊起之,使將擊者,以莊襄王子楚,諱之,故言也。以南至平輿地理志汝南平輿縣輿音餘。平輿豫州縣也。荊王荊王負芻也。者,以避莊襄王諱,故易之也。秦王游至郢陳項燕昌平君󿀁荊王,反淮南徐廣曰:「淮,一作『江』。」昌平也。楚淮北之地盡入於[00404]

二十四年,王翦蒙武,破軍,昌平君死,項燕遂自殺。

二十五年,大興兵,使王賁將,攻燕遼東,得燕王喜燕王喜之五十三年,亡。還攻,虜代王嘉王翦遂定荊江南地;王翦遂平定江南地,降越君,置爲會稽郡越君降,閑江反。楚威王已滅,其餘自稱君長,今降會稽郡。五月,天下大酺。服虔曰:「酺音蒲。」文穎曰:「酺,周禮族師掌春秋祭酺,爲人物災害之神。」蘇林曰:「陳留俗,三月上巳水上飲食爲酺。」天下歡樂大飲酒也。旣平五國,故天下大酺也。

二十六年,齊王建與其相后勝音升,相姓名。發兵守其西界,不通使將軍王賁南攻,得[00405]齊王建六國皆滅也。十年得韓王安,十九年得趙王遷,二十二年魏王假降,二十三年虜荊王負芻,二十五年得燕王喜,二十六年得齊王建齊王建之三十四年,齊國亡。初并天下,令丞相、御史曰:令,力政反。乃今之赦令、赦書。異日韓王納地效璽,效猶至見。請󿀁藩臣,已而倍約,與合從畔,故興兵誅之,虜其王。寡人以󿀁善庶幾息兵革趙王使其相李牧來約盟,故󿀀其質子。質音致。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興兵誅之,得其王。趙公子嘉乃自立󿀁代王,故舉兵擊滅之。魏王始約服入,已而與謀襲兵吏誅,遂破之。荊王青陽以西,漢書鄒陽傳曰:「越水長沙,還舟青陽。」張晏曰:「青陽,地名。」[00406]曰:「青陽長沙縣是也。」已而畔約,擊我南郡,故發兵誅,得其王,遂定其地。燕王昬亂,其太子丹乃隂令荊軻󿀁賊,兵吏誅,滅其國。齊王后勝計,絕使,欲󿀁亂,兵吏誅,虜其王,平齊地。寡人以眇眇之身,興兵誅暴亂,頼宗廟之靈,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號不更,無以稱成功,傳後丗。其議帝號。丞相、御史大夫漢書百官表曰:「御史大夫,官。」應劭曰:「侍御史之率,故稱大夫也。」廷尉漢書百官表曰:「廷尉,官。」應劭曰:「聽獄必質諸朝廷,與衆共之,兵獄同制,故稱廷尉。」皆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陛下蔡邕[00407]曰:「陛,階也,所由升堂也。天子必有近臣立於陛側,以戒不虞。謂之『陛下』者,羣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故呼在陛下者與之言,因卑達尊之意也。上書亦如之。」興義兵,誅殘賊,平定天下,海內󿀁郡縣,郡人所羣聚也。法令由一統,自上古㠯來未嘗有,五帝所不及。臣等謹與博士議曰:漢書百官表曰:「博士,官,掌通古今。」『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按:天皇地皇之下即云泰皇,當人皇也。而封禪書云「昔者太帝使素女鼓瑟而悲」,蓋三皇已前稱泰皇。一云泰皇太昊也。泰皇最貴。』臣等昧死上尊號,王󿀁『泰皇』。命󿀁『制』,令󿀁『詔』,蔡邕曰:「制書,帝者制度之命也,其文曰『制』。詔,詔書。詔,告也。」令音力政反。制詔三代無文,始有之。天子自稱曰『朕』。」蔡邕曰:「朕,我也。古者上下共稱之,貴賤不嫌,則可以同號之義也。臯陶言『朕言惠,可厎行』。屈原曰『朕皇考』。至,然後天子獨以爲稱。因而不改。」王曰:「』,去音丘呂反。』,[00408]采上古位號號曰皇帝』。他如議。」制曰:「可。」蔡邕曰:「羣臣有所奏,請尚書令奏之,下有司曰『制』,天子答之曰『可』。」追尊莊襄王󿀁太上皇。漢高祖尊父曰太上皇,亦放此也。制曰:「朕聞太古有號毋諡,中古有號,死而以行󿀁謐。如此則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朕弗取焉自今已來除諡法諡法周公所作。朕󿀁始皇帝後丗以計數色主反。二丗三丗至于萬丗傳之無窮。」始皇推終始五德之傳,鄭玄曰:「音亭傳。」音張戀反。傳,次也。謂五行之德始終相次也。漢書郊祀志曰:「鄒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德之運,始皇采用。」以󿀁得火德,德,從所不勝勝,申證反。爲火德。能滅火者水也,故稱從其所不勝於方今水德之始,封禪書秦文公獲黑龍,以爲水瑞,秦始皇帝[00409]自謂爲水德也。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以建子之月爲正,以建亥之月爲正,故其年始用十月而朝賀。衣服旄旌節旗旌音精。旄音毛。旗音其。周禮云:「析羽爲旌,熊虎爲旗。」旌節者,編毛爲之,以象竹節,漢書云「蘇武執節在匈奴牧羊,節毛盡落」是也。韋昭云:「節者,山國用人節,澤國用龍節,皆以金爲之。道路以旌節,門關用符節,都鄙用管節,皆用竹爲之。」皆上黑。以水德屬北方,故上黑。數以六󿀁紀,符、法冠皆六寸,而輿六尺,六尺󿀁步,乘六馬。張晏曰:「水,北方,黑,終數六,故以六寸爲符,六尺爲步。」曰:「水數六,故以六爲名。」譙周曰:「步以人足爲數,非獨制然。」管子司馬法皆云六尺爲步。譙周以爲步以人足,非獨制。又按:禮記王制曰「古者八尺爲步」,今以尺六尺四寸爲步,步之尺數亦不同。更名德水,以󿀁水德之始。剛毅戾深,事皆決於法,刻削毋仁恩和義,然後合五德之數。水主隂,隂刑殺,故急法刻削,以合五德之數。[00410]是急法,久者不赦。丞相等言:「諸侯初破,地遠,不󿀁于僞反。置王,毋以填之。請立諸子,唯上幸許。」始皇下其議於羣臣,羣臣皆以󿀁便。廷尉李斯議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衆,然後屬䟽遠,相攻擊如仇讎,諸侯更相誅伐,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內頼陛下神靈一統,皆󿀁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稅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易音以職反。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戰鬭不休以有侯王頼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00411]難哉!廷尉議是。」分天下以󿀁三十六郡三十六郡者,三川河東南陽南郡九江鄣郡會稽潁川碭郡泗水薛郡東郡琅邪齊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鉅鹿邯鄲上黨太原雲中九原鴈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黔中長沙凡三十五,與內史爲三十六郡。風俗通云:「制天子方千里,分爲百縣,縣有四郡,故左傳云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秦始皇初置三十六郡以監縣也。」郡置守、尉、監。漢書百官表曰:「郡守掌治其郡,有丞;尉掌佐守典武職甲卒;監御史掌監郡。」更名民曰黔首」。應劭曰:「黔亦黎,黑也。」大酺。收天下兵應劭曰:「古者以銅爲兵。」聚之咸陽銷以󿀁鍾鐻徐廣曰:「音巨。」金人十二重各千石按:二十六年,有長人見于臨洮,故銷兵器,鑄而象之。謝承後漢書「銅人,翁仲,翁仲其名也」。三輔舊事「銅人十二,各重三十四萬斤。代在長樂宮門前」。董卓壞其十爲錢,餘二猶在。石季龍徙之苻堅又徙長安而銷之也。漢書五行志云:「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于臨洮,故銷兵器,鑄而象之。」謝承後漢書云:「銅人,翁仲其名也。」三輔舊事云:「聚天下兵器,鑄銅人十二,各重二十四萬斤。丗在長樂宮門。」魏志董卓傳云:「椎破銅人十及鍾鐻,以鑄小錢。」關中記云:「董卓壞銅人,餘二枚,徙清門裏。魏明帝欲將詣,載到霸城,重不可致。後石季龍徙之[00412]苻堅又徙入長安而銷之。」英雄記云:「昔大人見臨洮而銅人鑄,至董卓而銅人毀也。」置廷宮中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同文字。地東至海暨朝鮮暨,其記反。朝音潮。鮮音仙。海謂渤海南至等州之東海也。暨,及也。東北朝鮮國括地志云:「高驪平壤城,本樂浪郡王險城,即古朝鮮也。」西至臨洮羌中洮,吐高反。括地志云:「臨洮郡即今洮州,亦古西羌之地,在京西千五百五十一里中。從臨洮西南芳州扶松府以西,並古諸地也。」南至北嚮户,吳都賦曰:「開北户以向日。」劉逵曰:「日南之北户,猶日北之南户也。」北據󿀁塞,並隂山遼東地理志西河隂山縣塞,先代反。並,白浪反。謂等州之北黄河隂山朔州北塞外。從隂山,東至遼東,築長城爲北界。徙天下豪富於咸陽十二萬户。諸廟及章臺上林皆在南。每破諸侯,寫放其宮室,作之咸陽北阪上,徐廣曰:「在長安西北,[00413]漢武時别名渭城。」咸陽縣北阪上。南臨,自雍門徐廣曰:「在高陵縣。」岐州雍縣東。以東至,殿屋複道周閣相屬。複音福。屬,之欲反。廟記云:「北至甘泉,南至長楊五柞,東至,西至汧渭之交,東西八百里,離宮别館相望屬也。木衣綈繡,土被朱紫,宮人不徙。窮年忘歸,猶不能遍也。」所得諸侯美人鍾鼓以充入之三輔舊事云:「始皇以爲東門,表以爲西門,表中外殿觀百四十五,後宮列女萬餘人,氣上衝于天。」

二十年,始皇隴西北地隴西,今隴右北地,今寧州也。雞頭山括地志云:「雞頭山成州上禄縣東北二十里,在京西南九百六十里。酈元云蓋大隴山異名也。後漢書隗囂傳云『王莽雞頭』,即此也。」按:原州平高縣西百里亦有笄頭山,在京西北八百里,黄帝雞山之所。回中焉。應劭曰:「回中安定高平。」孟康曰:「回中北地。」括地志云:「回中宮在岐州雍縣西四十里。」言始皇欲西廵隴西之北,從咸陽向西北出寧州,西南行至成州,出雞頭山,東還,過岐州回中宮信宮渭[00414]南,已更命信宮󿀁極廟,象天極爲宮廟象天極,故曰極廟天官書曰「中宮曰天極」是也。極廟道通酈山,作甘泉前殿。築甬道應劭曰:「築垣牆如街巷。」築音竹。甬音勇。應劭云:「謂於馳道外築牆,天子於中行,外人不見。」咸陽屬之。是歲,賜爵一級。治馳道應劭曰:「馳道,天子道也,道若今之中道然。」漢書賈山傳曰:「爲馳道於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濱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

二十八年,始皇東行郡縣,上鄒嶧山韋昭曰:「縣,山在其北。」上,時掌反。鄒,側留反。嶧音亦。國系云:「邾嶧山亦名鄒山,在兖州鄒縣南三十二里。魯穆公改『邾』作『鄒』,其山遂從『邑』變。山北去黄河三百餘里。」立石,與諸儒生議,刻石德,議封禪晉太康地記云:「爲壇於太山以祭天,示增高也。爲墠於梁父以祭地,示增廣也。祭尚玄酒而俎[00415] 魚。墠皆廣長十二丈。壇高三尺,階三等,而樹石太山之上,高三丈一尺,廣三尺,之刻石云。」望祭山川之事。乃遂上泰山泰山一曰岱宗東嶽也,在兖州博城縣西北三十里。山海經云:「泰山,其上多玉,其下多石。」郭璞云:「從泰山下至山頭,百四十八里三百步。」道書福地記云:「泰山高四千九百丈二尺,周迴二千里。多芝草玉石,長津甘泉,仙人室。又有地獄六,曰鬼神之府,從西上,下有洞天,周迴三千里,鬼神考之府。」立石,封,祠祀。服虔曰:「增天之高,歸功於天。」張晏曰:「天高不可及,於泰山上立封禪而祭之,冀近神靈也。」曰:「積土爲封。謂負土於泰山上,爲壇而祭之。」下,風雨暴至,休於樹下,因封其樹󿀁五大夫封,一作「復」,音福。梁父服虔曰:「禪,闡廣土地也。」曰:「古者聖王封泰山,禪亭亭梁父,皆泰山下小山。除地爲墠,祭於梁父。後改『墠』曰『禪』。」父音甫。在兖州泗水縣北八十里。刻所立石,其辭曰: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飭。其詞每三句爲韻,凡十二韻。下之罘碣石會稽三銘皆然。飭音勅。二十有六[00416]年,初并天下,罔不賓服。親廵遠方黎民,登茲泰山,周覽東極。從臣思迹從,財用反。本原事業,祗誦功德。祗音脂。治道運行,諸產得宜,皆有法式。大義休明,垂于後丗,順承勿革。皇帝躬聖,旣平天下,不懈於治。夙興夜寐,建設長利,長,直良反。專隆教誨。訓經宣達,遠近畢理,咸承聖志。貴賤分明,男女禮順,慎遵職事。昭隔內外,徐廣曰:「隔,一作『融』。」靡不清淨,施于後嗣。化及無窮,遵奉遺詔,永承重戒。於是乃並勃海以東,並,白浪反。勃作「渤」,蒲忽反。地理志東萊黄縣腄縣腄,逐瑞反。字或作「陲」。括地志云:「黄縣故城在萊州黄縣東南二十五里,古萊子國也。牟平縣城在黄縣南百三[00417]十里。十三州志牟平縣腄縣也。」成山,登之罘地理志之罘山腄縣罘音浮。括地志云:「在萊州文登縣東北百八十里。成山文登縣西北百九十里。」窮猶登極也。封禪書云:「八神,五曰陽主;祠之罘日主,祠成山成山斗入海。」又云:「之罘山在海中。文登縣,古腄縣也。」立石頌德焉而去。南登琅邪兖州沂州密州,即古琅邪也。大樂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萬户琅邪臺下,地理志越王勾踐嘗治琅邪縣,起臺館。山海經琅邪臺渤海間。蓋海畔有山,形如臺,在琅邪,故曰琅邪臺括地志云:「密州諸城縣東南百十里有琅邪臺越王勾踐觀臺也。臺西北十里有琅邪故城。吳越春秋云:『越王勾踐二十五年,徙都琅邪,立觀臺以望東海,遂號令,以尊輔周室,歃血盟。』即勾踐起臺處。」括地志云:「琅邪山密州諸城縣東南百四十里。始皇立層臺於山上,謂之琅邪臺,孤立衆山之上。秦王樂之,留三月,立石山上,頌德也。」復十二歲。復音福。復三萬户徙臺下者。琅邪臺琅邪臺立石刻,頌德,明得意。曰:[00418]句爲韻。維二十六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萬物之紀。以明人事,合同父子。聖智仁義,顯白道理。東撫東土,以省卒士。省,山井反。卒,子忽反。事已大畢,乃臨于海。皇帝之功,勸勞本事。上農除末,黔首是富。普天之下,摶心揖志。摶,古「專」字。左傳云:「如琴瑟之摶壹。」揖音集。器械一量,內成曰器,甲冑兜鍪之屬。外成曰械,戈矛弓戟之屬。壹量者,同度量也。同󿀂文字。日月所照,舟輿所載。皆終其命,莫不得意。應時動事,是維皇帝。匡飭異俗,陵水經地陵作「凌」,猶歷也。經,界也。憂恤黔首,朝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音避。方伯分職,諸治經易。易音以豉反。言方伯分職治,所理常在平易。舉錯必當,[00419]莫不如畫畫音户卦反。謂政理齊整,分明若畫,無邪惡。皇帝之明,臨察四方。尊卑貴賤,不踰次行音胡郎反。姦邪不容,皆務貞良。細大盡力,莫敢怠荒。遠邇辟隱,辟,匹亦反。專務肅莊。端直敦忠,事業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極。誅亂除害,興利致福。節事以時,諸產繁殖。黔首安寧,不用兵革。協韻音棘。六親相保,終無寇賊。驩欣奉教,盡知法式。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解見夏紀南盡北户。東有東海,北過大夏協韻音户。下「無不臣者」音渚。「澤及牛馬」音姥。杜預云:「大夏太原晉陽縣。」按:在今并州,「遷實沈大夏,主」,即此也。人迹所至,無不臣者。功蓋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受德,[00420]各安其宇。維秦王兼有天下,立名󿀁皇帝,乃撫東土,至于琅邪。列侯張晏曰:「列侯者,見序列。」武城侯王離、列侯通武侯王賁、倫侯爵卑於列侯,無封邑者。倫,類也,亦列侯之類。建成侯趙亥、倫侯昌武侯成、倫侯武信侯馮毋擇、丞相隗林姓,名。有本作「狀」者,非。顏之推云:「開皇初,京師穿地得鑄秤權,有銘,云始皇時量器,丞相隗狀王綰二人列名,其作『狀』貌之字,時令校寫,親所按驗。」王劭亦云然。斯遠古之證也。隗音五罪反。丞相王綰、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趙嬰、五大夫楊樛音居虬反。從,與上才用反。下音預。言王離以下十人從始皇,咸與始皇議功德於海上,立石於琅邪臺下,十人名字並刻頌。議於海上此頌前後序兩句爲韻,此三句爲韻。曰:「古之帝者,地不過千里,過音戈。千里謂王畿。諸侯各守其[00421]封域,或朝或否,相侵暴亂,殘伐不止,猶刻金石,以自󿀁紀。古之五帝三王,知教不同,法度不明,假威鬼神五帝三王假借鬼神之威,以欺服遠方之民,若萇弘之比也。以欺遠方,實不稱名,稱,尺證反。故不久長。其身未歿,諸侯倍叛,法令不行。今皇帝并一海內,以󿀁郡縣,天下和平。昭明宗廟,體道行德,尊號大成。羣臣相與誦皇帝功德,刻于金石,以󿀁表經。」旣已,徐巿等上󿀂,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漢書郊祀志云:「此三神山者,其傳在渤海中,去人不遠,蓋曾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黄金白銀爲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至,三神山乃居水下;臨之,患且至,風輒引船而去,終莫能至云。丗主莫不甘[00422]心焉。」󿀃人居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巿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人。括地志云:「亶洲東海中,秦始皇使徐福將童男女入海求仙人,止在此州,共數萬家。至今洲上人有至會稽市易者。外國圖亶洲琅邪萬里。」始皇還,過彭城彭城徐州所理縣也。州東外城,古之彭國也。搜神記陸終弟三子曰籛鏗,封於,爲伯。外傳末,滅彭祖氏齋戒禱祠,欲出泗水。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括地志云:「衡山,一名岣嶁山,在衡州湘潭縣西四十一里。」岣音苟。嶁音樓。南郡荊州也。言欲向衡山,即西北過南郡,入武關咸陽,至湘山祠括地志云:「黄陵廟岳州湘隂縣北五十里,二妃之神。二妃冢在湘隂北一百六十里青草山上。盛弘之荊州記青草湖南有青草山,湖因山名焉。列女傳陟方,死於蒼梧。二妃死於江湘之間,因葬焉。」按:湘山者,乃青草山。山近湘水,廟在山南,故言[00423]湘山祠逢大風,幾不得渡。上問博士曰:「湘君何神?」博士對曰:「聞之,女,之妻,而葬此。」列女傳亦以湘君女。按:楚詞九歌湘君湘夫人。夫人是女,則湘君當是。今此文以湘君女,是總而言之。於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樹,赭其山。赭音者。上自南郡武關󿀀。應劭曰:「武關南關,通南陽。」文穎曰:「武關西百十里弘農界。」括地志云:「故武關商州商洛縣東九十里,春秋少習也。杜預少習商縣武關也。」

二十九年,始皇東游。至陽武博狼沙中,地理志河南陽武縣博狼沙狼音浪。󿀁盜所驚。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登之罘,刻石。其辭曰:三句爲韻,凡十二韻。維二十九年,時在中春,中音仲。古者帝王廵狩,常以中月。陽和方起。皇帝東游,廵[00424]之罘,臨照于海。從臣嘉觀從,才用反。觀音琯。原念休烈,追誦本始。大聖作治,建定法度,顯著綱紀。外教諸侯,光施文惠,明以義理。六國回辟,必亦反。貪戾無厭,於廉反。虐殺不已。皇帝哀衆,遂發討師,奮揚武德。義誅信行,威燀旁達,徐廣曰:「燀,充善反。」莫不賓服。烹滅彊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極。普施明法,經緯天下,永󿀁儀則。大矣哉宇縣之中,宇,宇宙。縣,赤縣承順聖意。協韻音憶。羣臣誦功,請刻于石,表垂于常式。其東觀曰:維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覽省遠方。逮于海隅,遂登之罘,昭臨朝陽。觀望廣麗,從臣咸[00425]念,原道至明。聖法初興,清理疆內,外誅暴彊。武威旁暢,振動四極,禽滅六王。闡并天下,菑害絕息,永偃戎兵。皇帝明德,經理宇內,視聽不怠。怠,協旗、疑韻,音銅綦反。故國語范蠡曰「得時不怠,時不再來」,亦以怠與臺爲韻。作立大義,昭設󿀅器,咸有章旗。職臣遵分,各知所行,事無嫌疑。黔首改化,遠邇同度,臨古絕尤。常職旣定,後嗣循業,長承聖治。羣臣嘉德,祗誦聖烈,請刻之罘。旋,遂之琅邪,道上黨入。道猶從也。

三十年,無事。

三十一年徐廣曰:「使黔首自實田也。」十二月,更名臘曰「嘉平」。太原[00426]真人茅盈內紀曰:「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曾祖父,乃於華山之中,乘雲駕龍,白日升天。先是其邑謠歌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駕龍上升入泰清,時下玄洲戲赤城,繼丗而徃在我,帝若學之臘嘉平』。始皇聞謠歌而問其故,父老具對此仙人之謠歌,勸帝求長生之術。於是始皇欣然,乃有尋仙之志,因改臘曰『嘉平』。」廣雅曰:「曰『清祀』,曰『嘉平』,曰『大蜡』,亦曰『臘』,更曰『嘉平』。」蓋應歌謠之詞而改從號也。道書茅濛初成,今此云「茅濛初成」者爲神仙之道,其意失也。蓋由裴氏所引不明,或後人增益「濛」字,遂令言之詞有衍爾。賜黔首里六石米,二羊。始皇󿀁微行咸陽張晏曰:「若微賤之所爲,故曰微行也。」與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盜蘭池地理志渭城縣蘭池宮括地志云:「蘭池陂即古之蘭池,在咸陽縣界。秦記云『始皇長安,引渭水爲池,築爲,刻石爲鯨,長二百丈』。逢盜之處也。」見窘,武士擊殺盜,關中大索二十日。米石千六百。

三十二年,始皇碣石,使盧生羨門韋昭[00427]曰:「古仙人。」高誓亦古仙人。碣石門。徐廣曰:「一作『盟』。」壞城郭,決通隄防。其辭曰:此一頌三句爲韻。遂興師旅,誅戮無道,󿀁逆滅息。武殄暴逆,文復無罪,徐廣曰:「復,一作『優』。」復音福。言以武力能殄息暴逆,以文訓道令無罪失,故復除之。庶心咸服。惠論功勞,賞及牛馬恩肥土域。皇帝奮威,德并諸侯,初一泰平。墮壞城郭,墮音許規反。壞音怪。墮,毀也。壞,坼也。言始皇毀坼關東諸侯舊城郭也。夫自頹曰壞,音户怪反。決通川防,夷去險阻。地勢旣定,黎庶無繇,音遙。天下咸撫。男樂其疇,女修其業,事各有序。惠被諸產,久並來田,徐廣曰:「久,一作『分』。」莫不安所。羣臣誦烈,請刻此石,垂著儀矩。因使韓終侯公石生求仙[00428]人不死之藥。始皇廵北邊,從上郡入。盧生使音所吏反。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録圖󿀂,曰「」。鄭玄曰:「胡,胡亥秦二丗名也。見圖書,不知此爲人名,反備北胡。」始皇乃使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擊,畧取河南地。等州,畧取之。

三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壻、曰:「贅,謂居窮有子,使就其婦家爲贅壻。」賈人畧取陸梁地,謂南方之人,其性陸梁,故曰陸梁嶺南人多處山陸,其性強梁,故曰陸梁󿀁桂林韋昭曰:「今鬱林是也。」象郡韋昭曰:「今日南。」南海廣州南海縣以適遣戍。徐廣曰:「五十萬人守五嶺。」適音直革反。戍,守也。廣州記云:「五嶺者,大庾始安臨賀揭楊桂陽。」輿地志云:「一曰臺嶺,亦名塞上,今名大庾;二曰騎田;三曰都龐;四曰萌諸;五曰越嶺。」[00429]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徐廣曰:「在金城。」以東,服虔曰:「並音傍。傍,依也。」屬之隂山徐廣曰:「在五原北。」屬,之欲反。按:五原,今勝州也。以󿀁三十四縣,城上󿀁塞。又使蒙恬高闕高闕,山名,在五原北。兩山相對若闕,甚高,故言高闕陽山北假中,晉灼曰:「王莽傳云『五原北假,膏壤殖穀』。北假,地名也。」高闕,山名;北假,地名。近五原酈元水經云:「黄河河目縣故城西,縣在北假中。」北假,地名。按:河目縣勝州,今名河北漢書地理志云屬五原郡築亭障㠯逐徙謫實之初縣徙有罪而謫之,以實初縣,即上「自中屬隂山,以爲三十四縣」是也。故科謫亦因於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徐廣曰:「皇甫謐云彗星見。」

三十四年,適治獄吏不直者,築長城南越地。謂戍五嶺,是南方地。始皇置酒咸陽宮,博士十人前[00430]󿀁壽。僕射漢書百官表曰:「僕射,官。古者重武,官有主射以督課之。」應劭曰:「僕,主也。」射音夜。周青臣進頌曰:「他時地不過千里,頼陛下神靈明聖,平定海內,放逐蠻夷,日月所照,莫不賓服。以諸侯󿀁郡縣,人人自安樂無戰爭之患傳之萬丗。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始皇悅。博士淳于越進曰:「臣聞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功臣,自󿀁枝輔。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無輔拂蒲筆反。何以相救哉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今青臣又面諛以重陛下之過,非忠臣。」始皇下其議。丞相[00431]曰:「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各以治非其相反時變異也。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丗之功,固非愚儒所知。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異時諸侯並爭,厚招游學。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當家則力農工,士則學習法令辟禁。令,力性反。辟音避。今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丗,惑亂黔首。丞相臣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亂,莫之能一,是以諸侯並作,語皆道古以害今,飾虚言以亂實,人善其所私學,徐廣曰:「私,一作『知』。」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學而相與非[00432]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夸主以󿀁名,夸,口瓜反。異取以󿀁高,率羣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禁之便。臣請史官非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者弃市。應劭曰:「禁民聚語,畏其謗己。」偶,對也。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城旦。如淳曰:「律說『論決爲髡鉗,輸邊築長城,晝日伺寇虜,夜暮築長城』。城旦,四歲刑。」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若欲有學法令,徐廣曰:「一無『法令』二字。」以吏󿀁師。」制曰:「可。」[00433]

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地理志五原郡九原縣雲陽徐廣曰:「表云道九原,通甘泉。」塹山堙谷,直通之。於是始皇以󿀁咸陽人多,先王之宮廷小,吾聞周文王武王豐鎬之間,帝王之都也。乃營作朝宮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房,白郎反。括地志云:「阿房宮亦曰阿城,在雍州長安縣西北一十四里。」按:宮在上林苑中,雍州郭城西南面,即阿房宮城東面也。顏師古云「阿,近也。以其去咸陽近,且號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此以其形名宮也,言其宮四阿旁廣也,故云下可建五丈之旗也。阿房,後爲宮名。三輔舊事云:「阿房宮東西三里,南北五百步,庭中可受萬人。又鑄銅人十二於宮前。阿房宮以慈石爲門,阿房宮之北闕門也。」周馳󿀁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00434]之顛以󿀁闕󿀁復道阿房屬之咸陽以象天極閣道󿀆營室謂爲複道,渡咸陽,象天文閣道營室也。常考天官書曰「天極紫宮後十星絕營室,曰閣道」。阿房宮未成欲更擇令名名之作宮阿房故天下謂之阿房宮。隱宮餘刑見於市朝。宮刑,一百日隱於蔭室養之乃可,故曰隱宮,下蠶室是。徒刑者十餘萬人,乃分作阿房宮,或作麗山。發北山石椁,乃寫地材皆至。關中計宮三百,關外四百餘。於是立石東海界中,以󿀁東門。因徙三萬家麗邑麗音離。五萬家雲陽皆復不事十歲盧生始皇曰:「臣等求芝奇藥仙者常[00435]弗遇,類物有害之者。方中,人主時󿀁微行以辟惡鬼,惡鬼辟,真人至。人主所居而人臣知之則害於神。真人者,入水不濡,入火不爇,而說反。陵雲氣,與天地久長。今上治天下,未能恬倓。願上所居宮毋令人知然后不死之藥殆可得也。」於是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乃令咸陽之旁二百里內宮觀二百十復道甬道相連,帷帳鍾鼓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處者,罪死。始皇帝梁山宮徐廣曰:「在好畤。」括地志云:「俗名望宮山,在雍州好畤縣西十二里,北去梁山九里。秦始皇紀『從山上見丞相車騎衆,弗善』,即此山也。」從山[00436]上見丞相車騎衆,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後損車騎。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語。」案問莫服。當是時,詔捕諸時在旁者皆殺之自是後莫知行之所在。聽事,羣臣受決事,悉於咸陽宮侯生說苑曰:「侯生也。」盧生相與謀曰:「始皇󿀁人,天性剛戾自用,起諸侯,并天下,意得欲從,以󿀁自古莫及己。專任獄吏,獄吏得親幸。博士雖十人,特󿀅員弗用。丞相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樂以刑殺󿀁威,樂,五孝反。天下畏罪持禄,莫敢盡忠。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謾欺以取容法,不得兼[00437]徐廣曰:「一云『并力』。」施法不得兼方者,令民之有方伎不得兼兩齊,試不驗,輒賜死。言法酷。不驗,輒死。然候星氣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諱諛,不敢端言其過。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於上,上至以衡石量󿀂石百二十斤。衡,秤衡也。言表牋奏請,秤取一石,日夜有程期,不滿不休息。日夜有呈,不中呈中,竹仲反。不得休息。貪於權勢至如此,未可󿀁求仙藥。」於是乃亡去。始皇聞亡,乃大怒曰:「吾前收天下󿀂不中用者盡去之。悉召文學方術士甚衆,欲以興太平,方士欲練以求奇藥。徐廣曰:「一云『欲以練求』。」今聞韓衆音終。去不報,徐巿等費以巨萬計,終不得藥,徒姦利相告日聞徐廣[00438]曰:「一作『間』。」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誹謗我,以重吾不德也。諸生在咸陽者,吾使人廉問,或󿀁訞言以亂黔首。」於是使御史悉案問諸生,諸生傳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阬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後。益發謫徙邊。徐廣曰:「云徙於北河榆中,耐徙三處。拜爵一級。」始皇長子扶蘇諫曰:「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蘇北監蒙恬上郡括地志云:「上郡故城在綏州上縣東南五十里,上郡城也。」

三十六年,熒惑。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石,[00439]徐廣曰:「表云石晝隕。」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聞之,遣御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居人誅之因燔銷其石始皇不樂,使博士󿀁仙真人詩,及行所游天下,傳令傳,逐愀反。令,力呈反。樂人謌弦之。秋,使者從關東夜過華隂平舒道,括地志云:「平舒故城在華州華隂縣西北六里。水經注云『渭水又東經平舒北,城枕濱,半破淪水,南面通衢。昔之將亡也,江神送璧於華隂平舒道,即其處也』。」有人持璧遮使者曰:「󿀁吾遺滈池君。」服虔曰:「水神也。」張晏曰:「武王鎬池君武王也。武王,故神云始皇荒淫若矣,今亦可伐也。」孟康曰:「長安西南有滈池。」按:服虔云水神,是也。江神以璧遺滈池之神,告始皇之將終也。且水德王,故其君將亡,水神先自相告也。遺,庾季反。滈,湖老反。括地志云:「滈水源出雍州長安縣西北滈池酈元水經云『滈水滈池,北流入』。今按:滈池[00440]流入來通渠,蓋酈元誤矣。」張晏云:「武王滈池君武王也。伐,故神云始皇荒淫若矣,今武王可伐矣。」因言曰:「今年祖龍死。」蘇林曰:「祖,始也。龍,人君象。謂始皇也。」服虔曰:「龍,人之先象也,言王亦人之先也。」應劭曰:「祖,人之先。龍,君之象。」使者問其故,因忽不見,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聞。始皇默然良久:「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也。」退言曰:「祖龍者人之先也。」使御府視璧乃二十八年行渡所沈璧也。於是始皇卜之,卦得游徙吉。遷北河榆中三萬家。北河勝州也。榆中即今勝州榆林縣也。言徙三萬家以應卜卦游徙吉也。拜爵一級。

三十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從,右丞相去疾守。少子胡亥愛慕請從,上許之。十一[00441]月,行至雲夢,望祀虞舜九疑山括地志云:「九疑山永州唐興縣東南一百里。皇覽冢墓記舜冢零陵郡營浦縣九疑山。」言始皇雲夢,望祭虞舜九疑山也。下,觀籍柯,渡海渚。括地志云:「舒州同安縣東。」按:舒州中,疑「海」字誤,即此州也。丹陽括地志云:「丹陽郡故在潤州江寧縣東南五里,兼并天下,以爲鄣郡也。」錢唐錢唐,今杭州縣。浙江晉灼曰:「其流東至會稽山隂而西折,故稱。音折。」水波惡,乃西百二十里從狹中渡。徐廣曰:「蓋在餘杭也。顧夷曰『餘杭者,秦始皇會稽經此,立爲縣』。」會稽,祭大禹上音上掌反。越州會稽山上有夏禹穴及廟。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頌德。望于南海而刻石。三句爲韻,凡二十四韻。其文曰:此二頌三句爲韻。其碑見在會稽山上。其文及書皆李斯,其字四寸,畫如小指,圓鐫。今文字整頓,是小篆字。皇帝休烈,平一宇內,德惠修長。修亦長也,重文耳。王劭張徽所録會稽南山[00442]始皇碑文,「修」作「攸」。三十有年,親廵天下,周覽遠方。遂登會稽,宣省習俗,黔首齋莊。羣臣誦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今檢會稽刻石文「首」字作「道」,雅符人情也。聖臨國,始定刑名,顯陳舊章。作「彰」,音章。碑文作「畫璋」也。初平法式,審别職任,以立恆常。六王專倍,貪戾慠猛,率衆自彊。碑文作「率衆邦強」。暴虐恣行,寒彭反。負力而驕,數動甲兵。數音朔。隂通間使,間,紀莧反,又如字。使,所吏反。以事合從,合音閤。從,子容反。行󿀁辟方。行,下孟反。辟,匹亦反。內飾詐謀,刻石文作「謀詐」。外來侵邊,遂起禍殃。義威誅之,殄熄徐廣曰:「音息。」暴悖,殄,田典反。暴,白報反。悖音背。亂賊滅亡。聖德廣密,六合之中,[00443]被澤無疆。皇帝并宇,兼聽萬事,遠近畢清。運理羣物,考驗事實,各載其名。貴賤並通,善否陳前,靡有隱情。飾省宣義,徐廣曰:「省,一作『非』。」飾音式。省,山景反。飾謂文飾也。省,過也。有子而嫁,謂夫死有子,棄之而嫁。倍死不貞。防隔內外,禁止淫泆,男女絜誠。夫󿀁寄豭,豭,牡豬也。言夫淫他室,若寄豭之豬也。豭音加。殺之無罪,男秉義程。妻󿀁逃嫁謂棄夫而逃嫁於人。子不得母言妻棄夫逃嫁,子乃失母。咸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風,蒙被休經。皆遵度軌,和安敦勉,莫不順令。力呈反。黔首修絜,人樂同則,樂音岳。嘉保太平。後敬奉法,常治無極,輿舟不傾。從臣誦烈,[00444]音才用反。烈,美也。所隨廵從諸臣,咸誦美,請刻此石。請刻此石,光垂休銘。還過,從江乘渡。地理志丹陽江乘縣地理志丹陽江乘縣乘音時升反。江乘故縣在潤州句容縣北六十里,本舊縣也。渡謂濟渡也。並海上,北至琅邪。方士徐巿等入海求神藥,數歲不得,費多,恐譴,乃詐曰:蓬萊藥可得,然常󿀁大鮫魚所苦,鮫音交。苦音苦故反。故不得至,願請善射與俱見則以連弩射之始皇夢與海神戰,如人狀。問占夢,博士曰:「水神不可見,以大魚蛟龍󿀁候。今上禱祠󿀅謹,而有此惡神,當除去,而善神可致。」乃令入海者齎捕巨魚具,而自以連弩候大魚出射之。自琅邪北至榮成山成山也,在[00445]弗見。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遂並海西。至平原津而病。徐廣曰:「渡而西。」德州平原縣南六十里有張公故城,城東有水津焉,後名張公渡,恐此平原郡古津也。漢書公孫弘平津侯,亦近此。蓋平津即此津,始皇渡此津而疾。始皇惡言死,羣臣莫敢言死事。上病益甚,乃󿀁璽󿀂賜公子扶蘇曰:「與喪會咸陽而葬。」󿀂已封在中車府令趙高伏儼曰:「主乘輿路車。」行符璽事所未授使者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臺徐廣曰:「年五十。沙丘長安二千餘里。沙丘宮,在鉅鹿武靈王之死處。」括地志云:「沙丘臺邢州平鄉縣東北二十里。又云平鄉縣東北四十里。」按:始皇崩在沙丘之宮,平臺之中。邢州去京一千六百五十里。丞相󿀁上崩在外,爲,于僞反。恐諸公子及天下有變,乃祕之,不發喪。棺載轀涼車中,棺音館。又古患反。故幸宦者參乘所至上食百官奏事如故宦者輒從轀涼[00446]車中可其奏事。獨子胡亥趙高及所幸宦者五六人知上死。趙高故嘗教胡亥󿀂及獄律令法事,胡亥私幸之。乃與公子胡亥、丞相隂謀破去始皇所封󿀂去,丘呂反。公子扶蘇者,而更詐󿀁丞相始皇遺詔沙丘,立子胡亥󿀁太子。更󿀁󿀂賜公子扶蘇蒙恬,數以罪,數音色具反。其賜死。語具在李斯傳中。行,遂從井陘徐廣曰:「在常山。」九原抵,丁禮反。抵,至也。從沙丘勝州三千里。會暑上轀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00447]鮑,白卯反。以亂其臭。行從直道至咸陽,發喪。太子胡亥襲位,󿀁二丗皇帝。九月,葬始皇酈山始皇初即位,穿治酈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詣十餘萬人,穿三泉下銅徐廣曰:「一作『錮』。錮,鑄塞。」顏師古云:「三重之泉,言至水也。」而致椁宮觀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滿之言冢內作宮觀及百官位次,奇器珍怪徙滿冢中。臧,才浪反。令匠作機弩矢有所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灌音館。輸音戍。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燭徐廣曰:「人魚似鮎,四脚。」廣志云:「鯢魚聲如小兒啼,有四足,形如鱧,可以治牛,出伊水。」異物志云:「人魚似人形,長尺餘。不堪食。皮利於鮫魚,鋸材木入。項上有小穿,氣從中出。秦始皇冢中以人魚膏爲燭,即此魚也。出東海中,今台州有之。」按:今帝[00448]王用漆燈冢中,則火不滅。度不滅者久之度音田洛反。二丗曰:「先帝後宮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從死,死者甚衆。葬旣已下,或言工匠󿀁機,臧皆知之,臧重即泄。大事畢,已臧閉中羨音延,下同。謂冢中神道。下外羨門盡閉工匠臧者無復出者樹草木以象山皇覽曰:「墳高五十餘丈,周迴五里餘。」關中記云:「始皇陵驪山。泉本北流,障使東西流。有土無石,取大石於南諸山。」括地志云:「秦始皇陵雍州新豐縣西南十里。」

二丗皇帝元年,年二十一。徐廣曰:「云十月戊寅,大赦罪人。」趙高󿀁郎中令,漢書百官表曰:「官,掌宮殿門户。」任用事。二丗下詔,增始皇寢廟犧牲及山川百祀之禮。令羣臣議尊始皇[00449]。羣臣皆頓首言曰:「古者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雖萬丗丗不軼毀。軼,徒結反。始皇󿀁極廟,四海之內皆獻貢職,增犧牲,禮咸󿀅,毋以加。先王廟或在西雍於用反。西雍咸陽西,今岐州雍縣故城是也。又一云西雍西縣也。或在咸陽。天子儀當獨奉酌祠始皇廟。自襄公已下軼毀。所置凡廟。羣臣以禮進祠,以尊始皇廟󿀁帝者祖廟。皇帝復自稱『朕』。」二丗趙高謀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廵行郡縣,以示彊,威服海內。今晏然不廵行即見弱毋以臣畜天下。」春,二丗東行郡縣,李斯從。到碣石,並[00450]海,南至會稽,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著丁畧反。大臣從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皇帝曰:「金石刻盡始皇帝所󿀁也。今襲號而金石刻辭不稱尺證反。始皇帝,其於久遠也二丗言始滅六國,威振古今,自五帝三王未及,旣已襲位,而見金石盡刻其頌,不稱始皇成功盛德甚遠矣。如後嗣󿀁之者,不稱成功盛德。」丞相臣、臣去疾徐廣曰:「姓。」去,丘呂反。御史大夫臣昧死言:「臣請具刻詔󿀂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請。」制曰:「可。」遂至遼東而還。於是二丗乃遵用趙高,申法令。乃隂與趙高謀曰:「大臣不服,官吏尚彊,及諸公子必與我爭,󿀁之柰[00451]何?」曰:「臣固願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丗名貴人也,積功勞丗以相傳久矣。今素小賤,陛下幸稱舉,令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從臣,其心實不服。今上出,不因此時案郡縣守尉有罪者誅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今時不師文而決於武力,願陛下遂從時毋疑,即羣臣不及謀。明主收舉餘民賤者貴之貧者富之遠者近之則上下集而國安矣。」二丗曰:「善。」乃行誅大臣及諸公子,以罪過連逮少近官三郎,逮訓及也。謂連及俱被捕,故云連逮。少,小也。[00452]近,近侍之臣。三郎謂中郎、外郎、散郎。漢書百官表云有議郎、中郎、散郎,又有左右三將,謂郎中、車郎、户郎。無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於公子將閭昆弟三人囚於內宮,議其罪獨後。二丗使使令將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致法焉。」將閭曰:「闕廷之禮,吾未嘗敢不從賓贊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從事。」將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天乎!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劒自殺。宗室振恐。羣臣諫者以󿀁誹謗,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四月,二丗還至[00453],曰:「先帝󿀁咸陽朝廷小,故營阿房宮。󿀁室堂未就,會上崩,罷其作者,復土謂出土爲陵,旣成,還復其土,故言復土。酈山酈山事大畢,今釋阿房宮弗就,則是章先帝舉事過也。」復作阿房宮。外撫四夷,如始皇計。盡徵其材士謂材官蹶張之士。五萬人󿀁屯衞咸陽,令教射狗馬禽獸。當食者多,謂材士及狗馬。度不足,下調度,田洛反。下,行嫁反。調,田弔反。謂下令調斂也。郡縣轉輸菽粟芻藁,皆令自齎糧食,咸陽三百里內不得食其穀。用法益刻深月,戍卒陳勝音升。等反故地,󿀁「張楚」。李奇曰:「張大楚國也。」自立󿀁楚王,居,遣諸將徇地。[00454]郡縣少年苦吏,皆殺其守尉令丞反,以應陳涉,相立󿀁侯王,合從西鄉,名󿀁伐不可勝數也。謁者漢書百官表曰:「謁者,官,掌賓贊受事。」使東方來,以反者聞二丗二丗怒,下吏。後使者至,上問,對曰:「羣盜,郡守尉方逐捕,今盡得,不足憂。」上悅。武臣自立󿀁趙王魏咎󿀁魏王田儋服虔曰:「音負擔。」󿀁齊王沛公項梁舉兵會稽郡

二年冬,陳涉所遣周章等將西至應劭曰:「弘農湖西界也。」孟康曰:「水名,今戲亭是也。」蘇林曰:「邑名,在新豐東南三十里。」戲音許宜反。括地志云:「戲水源出雍州新豐縣西南驪山水經注戲水驪山馮公谷,東北流。今新豐縣東北十一里戲水當官道,即其處。」兵數十萬。[00455]大驚,與羣臣謀曰:「柰何?」少府章邯曰:漢書百官表曰:「少府,官。」應劭曰:「掌山澤陂池之稅,名曰禁錢,以給私養,自别爲藏。少者小也,故稱少府。」邯,胡甘反。盜已至衆彊今發近縣不及矣酈山徒多請赦之授兵以擊之。」二丗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將,擊破周章軍而走,遂殺章曹陽晉灼曰:「亭名,在弘農東十三里。魏武帝改曰好陽。」括地志云:「曹陽故亭一名好陽亭,在陝州桃林縣東南十四里,即章邯周文處。」二丗益遣長史司馬欣董翳章邯擊盜,殺陳勝城父父音甫。括地志云:「城父亳州所理縣。」項梁定陶曹州定陶縣魏咎臨濟齊州縣。地盜名將已死,章邯乃北渡,擊趙王歇等於鉅鹿括地志云:「邢州平鄉縣城,本鉅鹿趙王歇即此城。」趙高[00456]曰:「先帝臨制天下久,故羣臣不敢󿀁非,進邪說。今陛下富於春秋,初即位,柰何與公卿廷決事?事即有誤示羣臣短也天子稱朕固不聞聲。」一作「固聞聲」。言天子常處禁中,臣下屬望,纔有兆朕,聞其聲耳,不見其形也。於是二丗常居禁中,蔡邕曰:「禁中者,門户有禁,非侍御者不得入,故曰禁中。」決諸事。其後公卿希得朝見,盜賊益多,關中卒發東擊盜者毋已。右丞相去疾、左丞相、將軍馮劫進諫曰:「關東羣盜並起,發兵誅擊,所殺亡甚衆,然猶不止。盜多,皆以戌󿀇轉作事苦,賦稅大也。請且止阿房宮作者,減省上色反。四邊戍轉。」二丗曰:「吾聞之[00457]韓子曰:『堯舜采椽不刮,采,木名。刮音括。茅茨不翦,飯土塯,徐廣曰:「呂靜云飯器謂之簋。」如字,一音鏤。一作「簋」。啜土形,如淳曰:「土形,飯器之屬,瓦器也。」飯器,以瓦之。雖監門之養,以讓反。不觳於此。謂監門之卒。養即卒也,有厮養卒。觳音學,謂盡也。又占學反。又苦角反。爾雅云:「觳,盡也。」言堯舜采椽不刮,茅茨不翦,飯土塯,啜土形,雖監守門之人,供養亦不盡此之䟽陋也。龍門,通大夏括地志云:「大夏,今并州晉陽等州是。昔高辛氏實沈居之,西近。」言龍門水道,得大通,并州之地不壅溢也。亭水,亭,平也。又云「決亭壅之水。」放之海,身自持築臿,臿音初洽反。築,牆杵也。臿,鍬也。爾雅云:「鍬謂之臿。」脛毋毛,臣虜之勞不烈於此矣。』烈,美也。言臣虜之勞,猶不美於此矣。又烈,酷也。龍門,通大夏,道決黄河洪水放之海,身持鍬杵,使膝脛無毛,賤臣奴虜之勤勞,不酷烈於此辛苦矣。凡所󿀁貴有天下者,[00458]得肆意極欲,主重直拱反。明法,下不敢󿀁非,以制御海內矣。夫之主,貴󿀁天子,親處窮苦之實,以徇百姓,尚何於法?朕尊萬乘,毋其實,吾欲造千乘之駕,萬乘之屬,充吾號名。且先帝起諸侯,兼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以安邊竟,音境。作宮室以章得意,而君觀先帝功業有緒。今朕即位二年之間,羣盜並起,君不能禁,又欲罷先帝之所󿀁,是上毋以報先帝,次不󿀁朕盡忠力,爲,于僞反。何以在位?」下去疾吏,案責他罪。去疾曰:「將相不辱。」自殺。卒囚,卒,子律反。囚,在由反。謂禁錮也。[00459]五刑。

三年,章邯等將其卒圍鉅鹿上將軍項羽卒徃救鉅鹿。冬,趙高󿀁丞相,竟案李斯殺之。夏,章邯等戰數卻,二丗使人讓邯,恐,使長史請事。趙高弗見,又弗信。恐,亡去,使人捕追不及。曰:「趙高用事於中,將軍有功亦誅,無功亦誅。」項羽急擊軍,虜王離等遂以兵降諸侯。八月己亥,徐廣曰:「一作『卯』。」趙高欲󿀁亂,恐羣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丗,曰:「馬也。」二丗笑曰:「丞相誤邪?謂鹿󿀁馬。」問左右左右或默或言[00460]馬以阿順趙高。或言鹿者,因隂中諸言鹿者以法。後羣臣皆畏前數言「關東盜毋能󿀁也」,及項羽王離鉅鹿下而前,章邯等軍數卻,上󿀂請益助,皆立󿀁王,自關以東,大氐丁禮反。氐猶畧。盡畔吏應諸侯,諸侯咸率其衆西鄉。沛公將數萬人已屠武關,使人私於二丗怒,誅及其身,乃謝病不朝見。二丗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心不樂,怪問占夢。卜曰:「涇水󿀁祟。」雖遂反。二丗乃齋於望夷宮張晏曰:「望夷宮長陵西北長平觀道東故亭處是也。臨涇水作之,以望北夷。」括地志云:「望夷宮雍州咸[00461]陽縣東南八里。張晏云臨涇水作之,望北夷。」欲祠,沈四白馬。使使責讓以盜賊事。懼,乃隂與其壻咸陽閻樂、其弟趙成謀曰:「上不聽諫,今事急,欲󿀀禍於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嬰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使郎中令󿀁內應,徐廣曰:「一云郎中令趙成。」詐󿀁有大賊,令召吏發卒,追劫母置舍。遣將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宮殿門,縛衞令僕射,曰:「賊入此,何不止?」衞令曰:「周廬設卒甚謹,西京賦曰:「徼道外周,千廬內傅。」薛綜曰:「士傅宮外,內爲廬舍,晝則廵行非常,夜則警備不虞。」安得賊敢入宮?」遂斬衞令,直將吏入,行射,郎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00462]者輒死,死者數十人。郎中令與樂俱入,射上幄坐幃二丗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鬭。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丗入內,謂曰:「公何不蚤告我?乃至於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誅安得至今?」閻樂前即二丗數曰:「足下驕恣,蔡邕曰:「羣臣士庶相與言,曰殿下、閣下、足下、侍者、執事,皆謙類。」誅殺無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計。」二丗曰:「丞相可得見否?」曰:「不可。」二丗曰:「吾願得一郡󿀁王。」弗許。又曰:「願󿀁萬户侯。」弗許。曰:「願與妻子󿀁黔首比諸公子。」閻樂曰:「臣受命於丞相,󿀁天下誅足下,足[00463]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丗自殺。閻樂󿀀報趙高趙高乃悉召諸大臣公子,告以誅二丗之狀。曰:「故王國,始皇君天下,故稱帝。今六國復自立,地益小,乃以空名󿀁帝,不可。宜󿀁王如故,便。」立二丗之兄子公子嬰󿀁秦王以黔首葬二丗杜南宜春苑。令子嬰齋,當廟見,受王璽。齋五日,子嬰與其子二人謀曰:「丞相二丗望夷宮,恐羣臣誅之,乃詳以義立我。詳音羊。我聞趙高乃與約,滅宗室而王關中。今使我齋見廟,此欲因廟中殺我。我稱病不行,丞相必自[00464]來,來則殺之。」使人請子嬰數輩,子嬰不行,果自往,曰:「宗廟重事,王柰何不行?」子嬰遂刺殺於齋宮三族家以徇咸陽子嬰󿀁秦王四十六日,沛公軍入武關,遂至霸上應劭曰:「霸水上地名,在長安東三十里。古名滋水秦穆公更名霸水。」使人約降子嬰子嬰即係頸以組白馬素車應劭曰:「組者,天子黻也。係頸者,言欲自殺。素車白馬,喪人之服也。」奉天子璽符軹道徐廣曰:「在霸陵。」案:蘇林曰「亭名,在長安東十三里」。沛公遂入咸陽,封宮室府庫,還軍霸上。居月餘,諸侯兵至,項籍󿀁從長,謂合關東爲從長也。子嬰諸公子宗族。遂屠咸陽,燒其宮室,虜其子女,收[00465]其珍寶貨財,諸侯共分之。滅之後,各分其地󿀁三,名曰雍王塞王翟王,號曰三秦項羽󿀁西楚霸王,主命分天下王諸侯,竟滅矣後五年天下定於󿀆

太史公曰:之先伯翳,嘗有勳於唐虞之際,受土賜姓。及殷夏之間微散。至之衰,興,邑于西垂。自繆公以來,稍蠶食諸侯,竟成始皇始皇自以󿀁功過五帝,地廣三王,而羞與之侔。善哉乎賈生推言之也!曰:并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繕津關,據險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陳涉以戍[00466]卒散亂之衆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櫌白梃,徐廣曰:「櫌,田器,音憂。」以櫌爲田器,非也。孟康以櫌爲鉏柄,蓋得其近也。望屋而食言其兵蠶食天下,不裹糧而行。橫行天下。謂輕前敵,不部伍旅進也。舞陽侯曰「橫行匈奴中」是也。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闔,長戟不刺,彊弩不射。師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艱。於是山東大擾,諸侯並起,豪俊相立。案:鶡冠子曰「德萬人者謂之俊,德千人者謂之豪,德百人者謂之英」。武臣田儋魏豹之屬。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以三軍之衆要市於外,此評失也。章邯之降,由趙高用事,不信任軍將,一則恐誅,二則兵旣盛,王離見虜,遂以兵降耳。非三軍要市於外以求封明矣。以謀其上。羣臣之不信,可見於此矣。子嬰立,遂不寤。藉[00467]使子嬰有庸主之材,僅得中佐,山東雖亂,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絕也。地被山帶以󿀁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來,至於秦王,二十餘君,常󿀁諸侯雄。豈丗丗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嘗同心并力而攻矣。當此之丗,賢智並列,良將行其師,賢相通其謀,然困於阻險而不能進,乃延入戰而󿀁之開關,百萬之徒逃北而遂壞。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小邑并大城,徐廣曰:「大,一作『小』。」守險塞而軍,高壘毋戰,閉關據阨,荷戟而守之。諸侯起於匹夫,以[00468]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下未附,名󿀁亡其實利之也。彼見阻之難犯也,必退師。安土息民,賈誼書「安」作「案」。以待其敝,收弱扶罷,以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內。貴󿀁天子,富有天下,而身󿀁禽者,其救敗非也秦王足己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丗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惑而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丗非無深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拂過者,俗多忌諱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而身󿀁戮沒矣。故使天下之[00469]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諫,智士不敢謀,天下已亂,姦不上聞,豈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內守外附而社稷存。故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內畔矣。故五序賈誼書「五」作「王」。得其道,而千餘歲不絕。本末並失,故不長久。由此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遠矣。野諺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以君子[00470]󿀁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丗,參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有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秦孝公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窺周室,有席卷天下,按:春秋緯曰諸侯冰散席卷也。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張晏曰:「括,結囊也。言其能包含天下。」註同。并吞八荒之心。當是時,商君佐之,商君衞公孫鞅,仕爲左庶長,遂爲制法,孝公致霸,封之於,號商君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外連衡而鬭諸侯戰國策曰:「蘇秦亦爲連衡。」高誘曰:「合關東從通之,故曰連衡也。」於是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旣沒,惠王武王蒙故業,因遺冊,南兼󿀆中,西舉[00471],東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會盟而謀弱,不愛珍器重寶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漢書音義曰:「締,結也。」相與󿀁一。當是時,孟嘗平原春申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寛厚而愛人,尊賢重士,約從離衡,孟嘗等四君皆爲其國共相約結爲從,以離散之橫。中山之衆。於是六國之士六國者,是也。與國,亦謂之雄。又六國與中山爲九國。其三國蓋微,又前亡。寧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之謀,徐廣曰:「越,一作『經』。或自别有此人,不必甯越也。」寧越人,賈誼作「甯越」。徐尚,未詳。蘇秦東周洛陽人。呂氏春秋杜赫以安天下說周昭文君」,高誘曰「杜赫人也」。齊明周冣[00472]陳軫昭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戰國策齊明東周臣,後仕周冣之公子,亦仕陳軫人,亦仕昭滑人。樓緩魏文侯弟,所謂樓子也。蘇厲之弟,仕樂毅臣,入燕昭王以客禮待之,以爲亞卿。翟景,未詳也。吳起孫臏帶佗兒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朋制其兵。吳起人,事魏文侯爲將。孫臏孫武之後也。呂氏春秋曰「王廖貴先,兒良貴後」,二人皆天下之豪士。田忌將也。廉頗將也。趙奢之將。常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衆,叩關而攻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廵遁逃而不敢進。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於是從散約解,爭割地而奉有餘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鹵。徐廣曰:「鹵,楯也。」因利乘便,宰[00473]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國請服,弱國入朝。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日淺,國家無事。及至秦王續六丗之餘烈張晏曰:「孝公惠文王武王昭王孝文王莊襄王。」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棰拊徐廣曰:「拊,拍也,音府。一作『槁朴』。」本論作「槁朴」。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韋昭曰:「有百邑。」以󿀁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百餘里,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於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墮名城,應劭曰:「壞堅城,恐人復阻以害己也。」殺豪[00474]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鑄鐻,以󿀁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後󿀁城徐廣曰:「斬,一作『踐』。」案:服虔曰「斷華山爲城」。斬,亦作「踐」,亦出本論。又崔浩云:「踐,登也。」󿀁津,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谿以󿀁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如淳曰:「何猶問也。」崔浩云:「何或爲『呵』。」漢舊儀:「宿衞郎官分五夜誰呵,呵夜行者誰也。」何呵字同。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關中之固,金城千里,金城,言其實且堅也。韓子曰「雖有金城湯池」,漢書張良亦曰「關中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子孫帝王萬丗之業也。秦王旣沒,餘威振於殊俗。陳涉罋牖繩樞之子服虔曰:「以繩係户樞也。」孟康曰:「瓦罋爲窻也。」甿隸之人如淳曰:「甿,古『氓』字。氓,民也。」而遷徙之徒才能[00475]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什伯之中,漢書音義曰:「首出十長百長之中。」如淳曰:「時皆辟屈在十百之中。」率罷散之卒,將數百之衆,而轉攻斬木󿀁兵揭竿󿀁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並起而亡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韋昭曰:「二殽函谷關也。」陳涉之位,非尊於中山之君;鉏櫌棘矜,服虔曰:「以鉏柄及棘作矛槿也。」如淳曰:「櫌椎,塊椎也。」非錟於句戟長鎩也;徐廣曰:「錟,一作『銛』。」案:如淳曰「長刃矛也」。又曰「鈎戟似矛,刃下有鐵,橫方上鈎曲也」。鎩音所拜反。適戍之衆,非抗於九國之師;深謀遠慮,行軍用[00476]兵之道,非及鄉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漢書音義曰:「『絜束』之『絜』。」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以區區之地,千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后以六合󿀁家,殽函󿀁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并海內,兼諸侯,南面稱帝,徐廣曰:「一本有此篇,無前者『秦孝公』已下,而又以『秦并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繼此末也。」按:賈誼秦論以「孝公」已下爲上篇,「秦兼并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爲下篇。鄒誕生云「太史公賈誼過秦篇著此論,富其義而省其辭。褚先生增續旣已混殽,而丗俗小智不唯刪省之旨,合寫本論於此,故不同也。今頗亦不可分别」。以養四海,天下[00477]之士斐然鄉風,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旣歿,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政,彊侵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敝。今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旣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當此之時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詐力,安定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戰國而王天下,其[00478]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無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計上丗之事,並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而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久。今秦二丗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徐廣曰:「一作『短』,小襦也,音豎。」趙岐曰:「褐以毛毳織之,若馬衣。或以褐編衣也。」裋,一音豎。謂褐布豎裁,爲勞役之衣,短而且狹,故謂之短褐,亦曰豎褐。而飢者甘糟穅,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仁也。鄉使二丗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00479]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虚囹圉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汙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發倉廩,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修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威德與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內,皆讙然各自安樂其處,唯恐有變,雖有狡猾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姦止矣。二丗不行此術,而重之以無道,壞宗廟與民,徐廣曰:「一無此上五字。」更始作阿房宮,繁刑嚴[00480]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紀,百姓困窮而主弗收恤。然後姦僞並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衆,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衆庶,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臂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見始終之變,知存亡之機,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天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而危民易與󿀁非」,此之謂也。貴󿀁天子[00481]富有天下身不免於戮殺者正傾非也二丗之過也

襄公立,享國十二年。初󿀁西畤。葬西垂此已下重序列之先君立年及葬處,皆當據秦紀爲說,與正史小有不同,今取異說重列於後。襄公秦仲孫,莊公子,救始命爲諸侯。初爲西畤,祠白帝。立十三年,葬西土。文公文公立,居西垂宮。五十年死,葬西垂鄜畤,又作陳寶祠靜公靜公不享國而死。生憲公憲公享國十二年,居西新邑。死,葬地理志馮翊衙縣憲公蕩社,居新邑,葬。本紀憲公徙居平陽,葬西山武公德公出子出子享國六年,居西陵一云居西陂,葬。本紀不云。庶長弗忌威累參父三人,率賊賊出子鄙衍,葬武公立。武公享國二十年。居平陽封宮[00482]徐廣曰:「一云居平封宮。」宣陽聚東南。紀云葬平陽,初以人從死。三庶長伏其罪。德公立。德公享國二年。居雍大鄭宮。生宣公成公繆公。葬。初伏,以御蠱。二年初伏。本紀此已下居葬絕不言也。宣公享國十二年。居陽宮。葬四年,作密畤初志閏月。成公享國四年,居徐廣曰:「之,一作『走』。」宮。葬山戎孤竹繆公享國三十九年。天子致霸。葬繆公學著人。著音宁,又音貯,著即宁也。門屏之間曰宁,謂學於宁門之人。故云「俟我於著乎而」是也。康公康公享國十二年。居雍高寢。葬竘社。生共公共公享國五年,居雍高寢。葬康公南。生桓公桓公享國二十年。居雍太寢[00483]義里丘北。生景公一作「僖公」。系本云名后伯車景公享國四十年。居雍高寢,葬丘里南。丘,一作「二」也。畢公徐廣曰:「春秋作『哀公』。」畢公享國三十六年。一作「三十年」。車里北。生夷公夷公不享國。死,葬左宮。生惠公十年,葬車里。元年,孔子相事。惠公享國十年。葬車里康景悼公悼公享國十五年。雍本紀作「十四年」。僖公西。城。生一作「利」。龔公一作「厲共公」。剌龔公享國三十四年。葬入里徐廣曰:「一作『人』。」躁公又作「趮公」。十四年,居受寢,葬悼公南也。懷公四年,葬櫟圉氏其十年,彗星見。躁公享國十四年。居受寢。葬悼公南。其元年,彗星見。徐廣曰:「年表云『星晝見』。」懷公[00484]來。享國四年。葬櫟圉氏。生靈公。諸臣圍懷公懷公自殺。肅靈公昭子子也。徐廣曰:「懷公昭子昭子靈公。」紀年系本無「肅」字。立十年,表同,紀十二年。涇陽。享國十年。葬悼公西。生簡公簡公來。享國十五年。葬僖公西。按:本紀簡公悼子,即剌龔公之子,懷公弟也。且紀及系本皆以爲然,今此文云「靈公」,謬也。立十六年,葬僖公西。惠公。其年。百姓初帶劒。惠公享國十三年。葬陵圉王劭紀年云「簡公後次敬公敬公立十三年,乃至惠公」,辭即難憑,時參異說。出公出公享國二年。系本謂「少主」。出公自殺,葬獻公享國二十三年。徐廣曰:「靈公子。」系本稱「元獻公」。立二十二年,表同,紀二十四年。囂圉。生孝公孝公享國二十四年。本紀十二年。弟圉。生[00485]惠文王。其十三年,始都咸陽本紀云「十二年作咸陽,築冀闕」,是十三年始都之。惠文王享國二十年。十九而立。公陵括地志云:「秦惠文王陵雍州咸陽縣西北一十四里。」悼武王悼武王享國四年,葬永陵徐廣曰:「皇甫謐曰葬,今按陵西畢陌。」系本作「武烈王」。十九而立,立三年。本紀四年。括地志云:「秦悼武王陵雍州咸陽縣西十里,俗名周武王陵,非也。」昭襄王享國五十六年。葬茝陽十九年而立,葬芷陵也。括地志云:「秦莊襄王陵雍州新豐縣西南三十五里,俗亦謂爲子楚始皇陵在北,故亦謂爲見子陵。」孝文王孝文王享國一年。葬壽陵。生莊襄王莊襄王享國三年。葬茝陽。生始皇帝呂不韋相。獻公立七年,初行󿀁市。十年,󿀁户籍相伍。孝公立十六年。時桃李[00486]冬華。惠文王生十九年而立。立二年,初行錢。有新生嬰兒曰「且王」。悼武王生十九年而立。立三年,渭水赤三日。昭襄王生十九年而立。立四年,初󿀁田開阡陌。孝文王生五十三年而立。莊襄王生三十二年而立。立二年,取太原地。莊襄王元年,大赦,修先王功臣,施德厚骨肉,布惠於民。東周與諸侯謀使相國誅之,盡入其國。不絕其祀,以陽人地賜周君,奉其祭祀。始皇享國三十年。葬酈邑酈,力知反。二丗皇帝始皇生十三年而立。二丗皇帝享國三年。葬[00487]宜春括地志云:「胡亥陵雍州萬年縣南三十四里。」上文「葬以黔首」也。趙高󿀁丞相安武侯二丗生十二年而立。徐廣曰:「本紀云二十一。」

秦襄公二丗六百一十歲秦本紀襄公二丗,五百十六年矣。年表自襄公二丗,五百六十一年。三說並不同,未知孰是。孝明皇帝班固典引後漢明帝永平年,詔問班固:「太史遷贊語中寧有非邪?」班固上表陳過失及賈誼言答之。十月十五日乙丑,曰:此已下是漢孝明帝班固賈馬贊中論秦二丗亡天下之得失,後人因取其說附之此末。曆已移,初卜丗三十,卜年百,以五序得其道,故王至三十,歲至八百六十。曆數旣過,并天下,是曆已移也。仁不代母直其位,曆已移,亡也。仁不代母,謂得木德,木生火,母也。言曆運之道,仁恩之情,子不代母而王,謂火不代木,言不合即代也。值其閏位,得在木火之間也。此論者之辭也。始皇以爲火德,從所不勝,爲水德之[00488]始也。按:木德也,水德也。五行之運,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所生者爲母,出者爲子。帝王之次,子代母。稱水是母代子,故言若有德之君相代,不母承其子。直音值。言并天下稱帝,是德值帝王之位。呂政殘虐。然以諸侯十三,始皇初爲秦王,年十三也。呂政者,始皇,是呂不韋幸姬有娠,獻莊襄王而生始皇,故云呂政并兼天下,極情縱欲,養育宗親。三十年,兵無所不加,制作政令,施於後王。謂置郡縣,壞井田,開阡陌,不立侯王,始爲伏臘;又置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奉常、郎中令、僕射、廷尉、典客、宗正、少府、中尉、將作、詹事、水衡都尉、監、守、縣令、丞等,皆施於後王,至于矣。蓋得聖人之威神授圖,蓋者,疑辭也。言始皇之威,能吞并天下稱帝,疑得聖人之威靈,神之圖録。,蹈,佐驅除,狼音郎。,主弓星。天官書參伐主斬艾事。言據蹈狼、之氣,驅滅天下。距之上音巨。之,至也。始皇始皇旣歿,胡亥極愚,[00489]未畢,復作阿房,以遂前策。云「凡所󿀁貴有天下者,肆意極欲,大臣至欲罷先君所󿀁」。誅去疾,任用趙高。痛哉言乎!人頭畜鳴。畜,許又反。言胡亥人身有頭面,口能言語,不辨好惡,若六畜之鳴。不威不伐惡,此五字爲一句也。不篤不虚亡,胡亥藉帝王之威器,殘酷暴虐滋己惡,惡旣深篤,以至滅亡,豈其虚哉。距之不得留,殘虐以促期,雖居形便之國,猶不得存。子嬰度次得嗣,冠玉冠,上「冠」音綰。佩華紱,音拂。車黄屋,蔡邕曰:「黄屋者,蓋以黄爲裏。」從百司,才用反。廟。小人乘非位,莫不怳忽失守,偷安日日,獨能長念卻慮,父子作權,近取於户牖之間,竟誅猾臣,󿀁于僞反。君討賊。[00490]死之後,賓婚未得盡相勞,餐未及下咽,酒未及濡脣,兵已屠關中,真人翔霸上,素車嬰組,奉其符璽,以󿀀帝者。鄭伯茅旌鸞刀,嚴王退舍。公羊傳曰:「楚莊王鄭伯肉袒,左執茅旌,右執鸞刀,以逆莊王莊王退舍里。」何休曰:「茅旌,鸞刀,祭祀宗廟所用也。執宗廟器者,示以宗廟血食自歸。」旌音精。嚴音莊。決不可復壅,魚爛不可復全。宋均曰:「言如魚之爛,從內而出。」賈誼司馬遷曰:「向使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山東雖亂,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絕也。」之積衰,天下土崩瓦解,秦國敗壞,若屋宇崩頽,衆瓦解散也。雖有周旦之材,無所復陳其巧,而以責一日之孤日音馹。一日之孤謂子嬰誤哉!俗傳[00491]秦始皇起罪惡,胡亥極,得其理矣。復責小子,亦謂子嬰地可全,所謂不通時變者也。紀季春秋不名。春秋曰:「紀季入于。」公羊傳曰:「何以不名?賢之也。謂設五廟以存姑姊妹也。」酅音户圭反。括地志云:「安平城青州臨淄縣東十九里,古邑。帝王紀紀國姜姓也。紀侯齊哀公周懿王,王烹之。外傳紀侯入爲士。竹書齊襄公。」又括地志云:「郱城青州臨朐縣東三十里。鄑城北海縣東北十里。郚城密州安丘縣界。」郱音駢。鄑音訾。按:秦始皇起罪惡,胡亥極,得其理。國旣崩絕,箕子比干尚不能存,庸主子嬰焉能救之敗?以賈誼史遷不通時變,不如紀季之深識也。紀侯少弟,不書名,故曰紀季吾讀秦紀至於子嬰車裂趙高未嘗不健其決憐其志死生之義󿀅矣徐廣曰:「班固典引曰『永平年,詔問臣固,太史遷贊語中寧有非邪?臣對,賈誼子嬰得中佐,未絕也。此言非是,臣素知之耳』。」[00492]

索隱述贊曰:

六國陵替,二淪亡。并一天下,號󿀁始皇阿房雲構,金狄成行。南遊勒石,東瞰浮梁。滈池見遺,沙丘告喪。二丗矯制,趙高是與。詐因指鹿,災生噬虎。子嬰見推,恩報君父。下乏中佐,上乃庸主。欲振頽綱,云誰克補。

史壹萬叁阡壹伯柒拾捌字 注壹萬叁阡伍伯柒拾伍字

秦始皇本紀第六 史記六[00493]

秦始皇是秦庄襄王的儿子。庄襄王作为秦国的人质到赵国,看到吕不韦的姬妾,很喜欢,便娶了她,生下始皇。他于秦昭王四十八年(前259)正月出生在邯郸,生下来取名为政,姓赵。十三岁时,庄襄王死,政继立为秦王。这时候,秦国疆土已经兼有了巴郡、蜀郡、汉中,越过宛县,拥有郢城,设置了南郡;北方占据上郡以东,拥有河东、太原、上党郡;东方到荥阳,灭了二周,设置三川郡。吕不韦为相国,封禄十万户,封号为文信侯,招揽宾客游士,想依靠他们并吞天下。李斯为舍人。蒙骜、王..、..公等人为将军。秦王年少,刚即位,把国事委托大臣处理。晋阳反叛,始皇元年(前246),将军蒙骜出击,平定乱事。二年,..公率领军队攻卷,斩首三万多。三年,蒙骜进攻韩国,夺取十三城。王..死。十月,将军蒙骜攻打魏国田易邑、有诡。这年遇到大饥荒。四年,攻取了田易邑、有诡。三月,停止进军。秦国作人质的儿子从赵国回来,赵国的太子回归赵国。十月庚寅日,蝗虫从东方飞来,遮盖了天。天下又瘟疫流行。百姓纳粟一千石,就封爵位一级。五年,将军蒙骜进攻魏国,平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共占领、夺取二十座城池。冬季响雷。六年,韩、魏、赵、卫、楚五国联合攻击秦国,夺取了寿陵,秦国派出军队,五国撤军。秦国攻占卫地,逼近东郡,卫国君角率领他的部属迁居野王,凭借山势险要要保住魏国河内。七年(前240),彗星先从东方出来,出现在北方。五月,又出现在西方。将军蒙骜死去。此时,正在攻打龙、孤、庆都等地。于是回兵进攻汲县。彗星又在西方出现十六天。夏太后过世。八年(前239),秦王的弟弟长安君成虫乔率领军队进击赵国,阴谋造反,死在屯留,部属军官都被杀死。把当地的百姓迁到临洮。将军壁在军营里自杀,在屯留、蒲高鸟参与谋反的士兵,都被戮尸。同时黄河泛滥,河里的鱼成批地涌上岸来,百姓都轻车重马到东方觅食。..禣受封为长信侯,赐给他山阳之地,让他居住。宫室、车马、衣服、苑囿、田猎,听任..禣。无论大小事都由..禣决定。又把河西、太原郡改为禣国。九年,彗星出现,有时横过天空。进攻魏国的垣城和蒲阳。四月间,秦王宿于雍地,乙酉日,秦王举行加冠典礼,佩带宝剑。长信侯..禣谋反作乱被发觉,他假造秦王御玺和太后玺印,发动京城军队、卫队、官骑、戎狄族首领、舍人,将进攻蕲年宫作乱,秦王知道后,命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起兵攻打..禣,在咸阳作战,杀死数百人,昌平君、昌文君都拜授爵位,所史记有参战宦官,也都升官一级。..禣等失败逃跑。当即下令全国:有活捉..禣的赏钱百万,杀死他们,赏钱五十万。于是,..禣等全部抓到。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都被斩首,车裂肢解示众,灭了他们家族。..禣的门客舍人,罪轻的也要罚劳役三年,还有剥夺官爵迁到蜀郡的四千多家,住在房陵。四月竟然出现寒冻,还有被冻死的。秦将杨端和攻打魏国的衍氏。彗星出现在西方,又出现在北方,从北斗向南移动,有八十天。十年(前237),相国吕不韦牵连..禣案件,被免职。封桓齿奇为将军。齐国、赵国使者来,秦备酒款待。齐国人茅焦游说秦王道:“秦国正以统一天下为事业,而大王却有迁谪母太后的名声,恐怕诸侯知道了,会因此而背叛秦国啊。”秦王于是把太后从雍地迎回咸阳,还是住在甘泉宫。秦王大肆搜索,驱逐门客。李斯上书劝阻,才废止了逐客命令。李斯乘机游说秦王,请他先攻取韩国,以便恐吓其他国家。于是,派李斯攻打韩国。韩王十分忧虑,便与韩非商量如何削弱秦国。大梁人尉缭来到秦国,游说秦王说:“凭秦国的强大,诸侯不过像郡县的郡主,我只担心各国联合起来,出其不意地攻打秦国,这就是智伯、夫差、盡王所以灭亡的原因。希望大王不要吝惜钱财宝物,收买各国大臣,以便破坏他们的计划,所失去的不过三十万金,而诸侯可以全部收拾。”秦王听从他的计谋,会见尉缭总是用平等礼节,衣服饮食与尉缭同。尉缭私下说:“秦王为人,鼻如黄蜂,又狭又高,眼睛细长,胸同鸷鸟,声如豺狼,缺少仁爱,心如虎狼,穷困时,能礼贤下士,得志时,能轻易吃人。我是普通百姓,然而,见到我常常低三下四。如果真的让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人都将成为他的俘虏。不能和他长久交往。”于是逃离秦国。秦王发觉,坚决挽留,任命他为秦国太尉,始终采用他的谋略。而李斯执掌国事。十一年(前236),王翦、桓齿奇、杨端和进攻邺地,夺取九座城池。王翦进攻阏与、..杨,所有军队并为一军。王翦率领军队十八天,让军队中俸禄在斗食以下的回家,十人中推二人留在军队。攻下邺城、安阳,桓齿奇为将。十二年,文信侯吕不韦死去,被偷偷安葬。他的门客中参与吊唁的,如果是晋国人,驱逐出境;如果是秦人而俸禄在六百石以上的,夺去爵位,迁居房陵;俸禄在五百石以下的,没有参加吊唁,也迁居房陵,但保留爵位。从此以后,掌理国事不行正道,像..禣、吕不韦这样的,登记他的家属,没收作奴隶,照此处置。秋季,迁居蜀郡的..禣门客,免除赋税徭役。在这期间,天下闹大旱,从六月起,直到八月才下雨。十三年(前234),桓齿奇进攻赵国平阳,杀死赵将扈辄,杀人十万。秦王到河南。正月间,彗星出现在东方。十月,桓齿奇进攻赵国。十四年,在平阳进攻赵国军队,夺取宜安,大破赵军,杀了他们的将军。桓齿奇平定了平阳、武城。韩非出使秦国,秦采用李斯的计谋,羁留韩非,韩非死在云阳。韩王请求臣服。十五年(前232),大举兴兵,一支军队到邺城,一支军队到太原,夺取狼孟。发生地震。十六年九月,发兵接收韩国南阳的一片土地,命腾代理南阳太守。开始命令男子登记年龄。同时,魏国向秦国献地,秦国设置丽邑。十七年,内史腾攻打韩国,俘获韩王安,占领韩国全境。十八年(前229),大举兴兵攻打赵国,王翦率领上地的军队,攻下井陉,杨端和率领河内军队,羌..攻打赵国,端和围困邯郸城。十九年,王翦、羌..完全平定占领赵国的东阳,俘获赵王。又引兵想要进击燕国,驻扎在中山,秦王来到邯郸,许多曾在秦王出生赵国时与他母家有仇怨的,都被活埋。秦王返回,经过太原、上郡归国。始皇母亲皇太后过世。赵公子嘉率领自己宗族几百人逃到代,自立为代王,与东方的燕国合兵,驻扎在上谷。这年又闹大饥荒。二十年(前227),燕国的太子丹,忧虑秦兵侵犯燕国,惊恐,派遣荆轲刺杀秦王。秦王发觉后,肢解荆轲示众,并且派王翦、辛胜进攻燕国。燕国、代国共同发兵反击秦军,秦军在易水以西打败燕国。二十一年,王贲进攻楚国。秦王增调更多的士兵到王翦部队,于是击破燕太子的军队,占领燕国蓟城,取得了燕太子丹首级。燕王向东收取辽东并在那里称王。王翦老病辞官还乡。新郑谋反,昌平君迁居郢城。天降大雪,深二尺五寸。二十二年(前225),王贲攻打魏国,引河水淹大梁,大梁城毁坏,魏王请求投降,秦取得了魏国的全部土地。二十三年(前224),秦王再次召回王翦,强迫起用他,派他率军攻打楚国,夺取陈以南至平舆的地方,俘虏了楚王。秦王出游,到达郢都和陈县。楚将项燕拥立昌平君为楚王,在淮河以南起兵反秦。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昌平君战死,项燕于是自杀。二十五年(前222),大举兴兵,派王贲率领军队,攻打燕国辽东,捉得燕王喜。又回军攻打代国,俘虏代王嘉。王翦也平定了楚国江南一带,降服越地君长,设置会稽郡。五月,天下欢乐,置酒宴庆。二十六年(前221),齐王建和他的相国后胜发兵守卫西方的边界,不和秦国通往来,秦派将军王贲从燕的南面攻打齐国,俘获齐王建。秦王刚并吞天下,便令丞相、御史说“:以前韩王献出土地,奉上国玺,请求作我藩臣,不久背弃盟约,与赵国、魏国联合起来反叛秦国,所以兴兵讨伐他,俘虏他的君王。我以为这件事很妥善,大概可以休兵御甲,停止战争。赵王派遣他的相国李牧来缔结盟约,所以归还他在我国作人质的儿子。不久又背弃盟约,在太原反对我,所以兴兵讨伐他,俘虏了赵王。赵公子却又自立为代王,所以兴兵击灭他。魏王当初立约臣服秦国,随后和韩、赵谋划袭击秦国,秦国官兵讨伐,就击破他。楚国献出青阳以西的土地,随后背弃盟约,攻击我国南郡,所以发兵讨伐,俘获楚王,平定荆楚之地。燕王昏庸迷乱,他的太子丹竟然密令荆轲刺杀我,我国官兵又去讨伐,灭了他的国家。齐王采用相国后胜的计谋,断绝秦的邦交,想要作乱,我国官兵又去讨伐,俘虏了齐王,平定了齐国。我以区区渺小之身,兴兵诛讨暴乱,仰赖祖先神灵,六国君主都俯首称臣认罪,天下大局已定。现在名号不更改,无法显示成功,流传后世。希望大家议一议帝王称号。”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等都说:“从前五帝的疆土方圆千里,此外有侯服夷服,诸侯有的朝见,有的不朝见,史记天子不能控制。如今陛下发动正义大军,诛灭暴乱贼子,平定天下,全国设置郡县,法律政令统一,这是自上古以来不曾有过,连五帝也赶不上的。我们谨与博士们商议认为:‘古代有天皇、地皇、泰皇,其中泰皇最尊贵。’我们冒死呈上尊号,王号称‘泰皇’,天子之命称为‘制’,天子之令称为‘诏’,天子自称为‘朕’。”秦王说:“去掉‘泰’字,留用‘皇’字,采用上古‘帝’的名号,称为‘皇帝’。其他就依照你们的建议。”于是即以天子之命说:“可以。”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又下命令说:“我听说上古有号无谥,到中古有号,死后又根据生前事迹取一个谥。这样一来,就成了儿子议论父亲,臣子议论君主,很不应该,我不同意这种做法。从今以后,废除谥法,我是始皇帝。后代按辈数计算,称为二世、三世,一直到万世,永远传下去,无穷无尽。”始皇推究五行德性终始相次的顺序,认为周朝得火德统治天下,秦取代周德而兴起,必须采用周德不能胜过的德性。当今是水德的开始,要更改一年的岁首,朝贺都以十月初一为元旦。衣服、旄旌、旗帜都以黑色为贵,数目以六为标准,符信、法冠都六寸,车厢宽六尺,六尺为一步,一车驾六马,把黄河改名德水,用来作为水德的开始。刚强坚毅,乖戾深刻,一切事务都依法办理,苛刻侵害,摒弃仁爱恩惠和道义,以为这样才符合五德之数。因此法令峻急,犯罪的人,久久不能得到宽赦。丞相王绾等建议:“诸侯刚刚击破,燕国、齐国、楚国地方偏远,没有设置诸侯王,没有人去镇服,请封立几个皇子为王,希望陛下能应允。”始皇把这个建议下交群臣商议,群臣都认为有利。廷尉李斯建议说:“周文王、武王所分封的子弟及同姓诸侯很多,然而,到了后来,彼此疏远,相互攻击,如同仇敌,诸侯更是相互攻伐,周天子不能禁止。如今仰赖陛下神灵,全国统一,都设置了郡县,皇子、功臣,用国家赋税重重地赏赐,很容易控制。天下没有二心,这是国家安定的策略。设置诸侯不适当。”始皇说:“天下困苦,互相争斗,没有休止,就是因为有诸侯王。依赖祖宗神灵,国家刚刚平定,再度分封诸侯,是制造战争,而想求得安宁平静,岂不是很困难吗?廷尉的建议对。”始皇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每郡都设置守、尉、监,改称老百姓为“黔首”。天下聚会,饮酒狂欢。没收天下兵器,聚集到咸阳,销毁用来铸造钟霯,十二个铜人,每一个都千石重,放置在宫廷中。统一法制和度量衡,统一车辆轨道,统一书写文字。秦的地域东边到达大海和朝鲜,西边到临洮、羌中,南边到北向户,北边据守黄河作关塞,依傍阴山一直到辽东。把国内十二万户豪富大家迁移到咸阳。祖庙和章台宫、上林苑都在渭河南岸,秦国每消灭一个诸侯,便仿照该国宫室,把它建造在咸阳北面的山坡上,南临渭水,从雍门向东一直到泾水,殿屋间道上之道,周围楼宫庭台,彼此相连,从诸侯各国掳来的美女、乐器,用以充实这里。二十七年(前220),始皇巡视陇西、北地,出鸡头山,经过回中。在渭水南面建造信宫,不久,又把信宫改为极庙,象征北极星。从极庙修筑道路直通郦山,建造甘泉前殿。在驰道外筑垣墙,一直通到咸阳。这一年,有爵位的普遍提升一极。修治驰道。二十八年(前219),始皇巡视东方郡县,登邹峄山。树立石碑,与鲁地的读书人商议,刻写石碑歌颂秦朝的功德,讨论封禅以及祭祀名山大川事宜。于是登上泰山,立石碑,筑土台,祭祀天神。下山时,忽然风雨大至,始皇只好在一棵树下休息,因此赐封这棵树为“五大夫”,又到梁父山祭地,刻写所立石碑,碑文写道:皇帝登临天子之位,制定昌明大法,臣民恭谨。廿又六年,初并天下,诸侯无不称臣降服。亲自巡视远方边民,登上这座泰山,遍览东方极顶,随行众臣思念,推究丰功伟业,颂扬大秦皇帝。治国之道,依时顺行,诸事得宜,皆有法式。合乎大义,美好安宁,足以垂示后世,一切顺承,勿革勿弃。皇帝自身神明圣达,已平天下,不懈于治。早起晚睡,辛勤建设,谋求长利,专心推崇政教。古训经典,训民通达,远方近处,怡然顺理,皆承圣意。贵贱分明,男妇顺礼,慎守职事。明别内外,无不清净,蔓延后世。教化所及,无穷无尽,期冀遵奉,伟大遗诏,谆谆告诫,永远顺从。”然后沿着渤海向东走,经过黄县、月垂县,攀上成山的极顶,登临之罘的峰岭,树立石碑,颂扬秦的德业才离去。向南登上琅笽山,非常高兴,逗留了三个月,于是迁移三万户百姓居住在琅笽台下,免除他们十二年的赋税徭役,又造琅笽台,树石碑,刻写碑文,颂扬秦朝功德,表明得意心情。碑文写道:“二十八年,皇帝登基。端正平治,法律制度,万事纲纪。人事修明,父慈子孝,天下和乐。圣达智慧,仁民重义,宣扬道理,无不知晓。安抚六国,巡视官兵。大业奠定,巡行国土,抵达海滨。皇帝功勋,辛勤劳累,致力本事。重视农业,抑制奸商,百姓致富,普天之下,专心一志。统一度量,统一文字。日月所照,舟车所载,都终天命,无不得意。顺应四时,兴世动事,唯有皇帝。匡正异俗,跋山涉水。忧怜百姓,昼夜不懈,除去疑惑,确定律令,都知标准。地方长官,职责分明,各项政务,容易施行。一切举措,务必适宜,无不分明。皇帝神明,亲临下土,巡察四方。尊卑贵贱,不越等级。不容奸邪,务求贞节,力求善良。事无巨细,莫不尽力,不敢怠慢,不敢荒废,远方近处,偏僻隐蔽,都要做到,严肃庄重。正直忠诚,事业有恒。皇帝恩德,安抚四方。诛乱去害,兴利致福。顺应四时,节制劳役,各业繁荣,诸产增值。百姓安宁,不用甲兵。六亲相护,终无盗贼。欢欣受教,都知法典。天地四方,皇帝疆土,西边流沙,南到北户,东包东海,北过大夏。足迹所至,无不臣服。功盖五帝,恩及牛马。人人受德,个个安居。“秦王兼并天下,建立皇帝名号,安抚东方百姓,到达琅笽。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跟从,在海上参与评议皇帝功德。都说:‘古代帝王,田地不过方圆千里,诸侯分封,各守疆域,有的朝见,有的不朝,相互侵伐,强暴昏乱,残杀不止,还刻金石,自为铭记。古代五帝三王,异时异地,教化不同,法令制度,不能彰明,借威鬼神,欺骗远方,名实不符,故史记不久长。人还未死,诸侯背叛,法令不行。当今皇帝,统一海内,分为郡县,天下和平。’宗庙昭明,履行道义,广施恩德,皇帝尊号,大大有成。群臣共颂,皇帝德业,刻于金石,树为表率,勉励后人。”刻碑文事情完毕,齐地人徐芾等上书,说海里有三座神山,名叫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住在那里。请求能斋戒沐浴后,带领童男童女前往寻求。于是始皇派遣徐芾征发童男童女几千个,到海中访求仙人。始皇返回,经过彭城,亲自吃斋守戒,到泗水边祈祷,想从水里捞起周朝宝鼎,派千余人潜入水底寻找,没能找到。就由西往南渡过淮河,到衡山、南郡,过长江,到湘山祠,遇到大风,几乎不能渡过。皇上问博士说:“湘君是什么神?”博士回答:“听说是帝尧的女儿,舜的妻子,葬在这里。”于是始皇非常生气,派三千个服刑的罪犯,把湘山的树砍个精光,使整个山光秃秃的。然后皇上从南郡经由武关回京城。二十九年(前218),始皇出游东方。到达阳武的博浪沙,被盗贼惊吓,捉拿不到,于是命令全国大规模搜索了十天。登上之罘山,立石刻碑。碑文写道:二十九年,仲春时节,阳和之气,刚刚升起。皇帝东游,登临之罘,恩德光辉,普照大海。随从诸臣,赞美此行,推原伟业,追颂创始。伟大圣君,统治天下,建立法规,纲纪分明。外教诸侯,施以光明,赐以文德,阐明义理。六国之君,奸邪诡诈,贪得无厌,暴虐百姓,杀戮不止。皇帝哀怜,天下百姓,发兵征讨,奋扬武德。仗义诛讨,守信而行,神威回播,通达四方,莫不臣服。消灭强暴,拯救人民,四方安定。普施明法,治理天下,永为法则。伟大啊!环宇之内,赤县之中,顺承圣意。群臣齐颂,始皇功德,请刻于石,表率流传,永为典范。在东观,又刻碑文道: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视察远方,到达海滨,登上之罘,欣赏朝阳。眺望所及,广阔绝丽。随从臣子,都在思念,推究治道,十分英明。帝业初兴,内除鄙陋,外诛暴强,武威远扬,震动四方,擒灭六王。兼并天下,祸患平息,永无战争。皇帝明德,治理国家,从不懈怠。树立大业,设备器用,完备周到。臣下司职,各遵本分,各知所行,事无嫌疑。百姓改俗,接受教化,远近成风,统一法度,虽到老年,绝少罪尤。经常职事,既已确定,后代子孙,承继大业,永循圣治。群臣赞美,皇帝恩德,恭颂圣明,弘扬传业,请刻于石,立于之罘。不久,始皇就到琅笽,取道上党回京城。三十年(前217),没有什么事情。三十一年(前216)十二月,把腊月改名为嘉平。每里百姓赐给六石米、二只羊。始皇在咸阳便服出行,与武士四人一道,夜晚出来,在兰池遇到盗贼,受到围困,武士击杀了盗贼,下令关中大搜查二十天。米价每石一千六百钱。三十二年(前215),始皇前往碣石,派燕人卢生访求仙人羡门、高誓。在碣石山门刻写碑文,刻辞写道:发动军队,诛伐无道,消灭反逆,武力除暴,文护无罪,民心顺服。评论功劳,赏及牛马,恩施全国,土域肥沃。皇帝扬威,至尊至德。合并诸侯,初成一统,天下太平。拆除城郭,挖通河堤,铲除险阻。地势平坦,民无徭役,天下安抚。男乐田亩,女乐家务,事各有序。诸产各业,遍受恩泽,或单或双,耕作麦田,莫不安居。群臣恭颂,伟大功业,请刻此石,垂留典范。因而派韩终、侯公、石生寻访仙人求取长生不死之药。始皇巡视北境,经过上郡回到京城。燕人卢生从海边出使回来,为了说明关于鬼神的事,向始皇上奏抄录的文书谶语,上写“灭亡秦的将是胡”。于是始皇派将军蒙恬率军三十万人,到北方攻击胡人,夺取河南地区。三十三年(前214),征发各种逃亡罪犯、穷苦卖身入赘的奴隶和商人夺取陆梁地区,设置桂林、象郡、南海等郡,把遭贬谪的人派遣去防守。又在西北驱逐匈奴。从榆中沿黄河以东一直到阴山,把这一地区设置四十四县。沿河修筑城墙,作为要塞。又派蒙恬渡过黄河,夺取高阙、阳山、北假等地,修筑亭堡,驱逐戎人。迁移被贬谪的人,充实刚建的县。禁止参加祭祀。彗星在西方出现。三十四年(前213),贬谪办理讼狱不当的官员,去修筑长城或戍守南方越地。始皇在咸阳宫设酒宴,七十个博士向前祝寿。仆射周青臣上前颂扬道:“从前秦国的领土不超过千里,仰赖陛下神灵圣明,平定天下,驱赶蛮夷,日月所照临的地方,没有不称臣顺服的。把诸侯国改成郡县,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战争的祸患,这伟大的功业可流传万代。自上古以来,谁也赶不上陛下的威德。”始皇非常高兴。博士齐人淳于越上前说:“我听说殷朝、周朝统治天下一千多年,分封子弟功臣,作为自己的辅冀。如今陛下拥有海内,而子弟却为匹夫,万一出现田常、六卿一类的乱臣,没有辅翼,怎么挽救局面呢?处事不效法古人而能长治久安的,我没有听说过。刚才青臣又当面奉承来加重陛下的过失,不是忠臣。”始皇把他们的意见交给众臣商议。丞相李斯说:“五帝的制度不相重复,三代的举措不相因袭,各用自己的方法治理国家,并不是有意和前代相反,而是时代变化了。当今陛下创造大业,建立万代功劳,本不是愚蠢的读书人所能了解的。况且淳于越说的是三代旧事,如何效法呢?从前诸侯纷争,用优厚的俸禄招徕游学之士。如今天下已经安定,法令由陛下一人决定,百姓理家就要努力于农工,读书人就要学习法令刑禁。现在这批读书人不学当今而效法古人,以此否定当今,惑乱民众听闻。丞相李斯我冒死上言陛下:古代天下分散混乱,没有谁能够统一,所以诸侯同时兴起,说话称道古人而妨害当今,粉饰虚言而扰乱实际,人人都赞美自己私下所学的知识,诽谤在上位者所制定的政策法令。现在,皇帝统一天下,分辨黑白,奠定至高无上的权威。但是,私人讲学又结成群党反对法令教化,一听到朝廷举措,就各以所学进行评议,入朝心不在焉,出朝街谈巷议,用大言欺君来博取声誉,以奇异行为来赢得高名,还率领臣民制造谤语。像这样,如果不禁止,那么君威会从上往下降,朋党会在下边形成。要禁止才好,我请求陛下下令,让史官把不是记载秦朝的典籍一律烧毁。不是博士官职务,而天下敢有收藏《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全部搜出,送到官府烧毁。有敢二人谈论《诗》、《书》的处死。推崇古代,诽谤当今史记的灭族。官吏知情而不举报的同罪。命令下达三十天不烧书的,处以墨刑,发配边关,夜筑长城,昼侦敌情,所不烧的,只有医药、卜筮、种植一类的书。如果有想学法令的,以官吏为老师。”始皇下令说:“可以,就这么办。”三十五年(前212),开辟道路,从九原到云阳,挖山洞,填河谷,笔直通达。这时,始皇认为咸阳人太多,先王的宫廷太小。又听说周文王建都丰,周武王建都镐,丰镐之间,才是帝王都会所在。于是在渭水南面上林苑中营造朝宫。先建前殿阿房,东西宽五百步,南北长五十丈,上面可以坐一万人,下面可以竖立五丈高的大旗。四周驰走有架空通道,从前殿下直抵南山。在南山的山巅建造牌楼作为标志。修建天桥,从阿房渡渭水,直达咸阳,用来象征从北极星经过阁道星横渡天河抵达营室星的样子。阿房宫没有建成,计划建成以后,始皇想另择一个更好的名字称呼它。宫室营建在阿房,所以天下人称它为阿房宫。受过宫刑、徒刑的有七十多万人,都被分派去修建阿房宫,或营建骊山。挖掘北山的石料,运输蜀、楚的木材都送到。关中共建造宫殿三百栋,关外有四百多栋。于是在东海海滨的朐县边界上,树立石碑,作为大秦国的东门。同时迁移三万户到骊邑居住,迁移五万户到云阳安家,都免去十年的赋税徭役。卢生游说始皇说:“我们寻找灵芝奇药和仙人,老是碰不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妨害它们。我们有一种想法,就是要君主经常隐秘出行,以便避开恶鬼,恶鬼避开,真人来到。君主所居住的地方,而臣子知道,这样就妨害神灵,所谓真人,入水不沾湿,入火不烫伤,能腾云驾雾,与天地共久长。现在皇上治理天下,不能恬静清淡世事。希望皇上居住的宫室不要让人知道,这样,大概可以得到不死之药。”于是始皇说:“我羡慕真人。就自号‘真人’,再不称‘朕’了。”因此,下令咸阳附近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所宫观,用天桥、甬道相互连接,帷帐、乐器、美人充满宫观,各自登记所处地,不准迁移。皇帝所临幸的地方,有说出处所的,处死刑。有一次,始皇驾临梁山宫,从山上望见丞相外出,车骑随从众多,不高兴。宫中有人告诉丞相,以后丞相减少车骑。始皇恼怒地说:“这是宫里人泄露了我的话。”提案审问,无人服罪。这时候,始皇下令逮捕当时随侍在旁的人,全都杀掉。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始皇的行踪了。皇帝听政议事,群臣接受使命,都在咸阳宫。侯生、卢生相互商议说:“始皇为人,天性暴戾,刚愎自用,从诸侯出身到兼并天下,志得意满,为所欲为,以为从古到今没有人能胜过自己。专门任用治狱官吏,狱吏得到亲近、宠幸。博士虽有七十个,不过凑数而已,不曾重用。丞相以及大臣都只能接受成命,依靠皇上办事。皇上乐于用刑罚杀戮建立威严,天下人怕触犯法网,小心谨慎地保持俸禄,而不敢尽忠直言。皇上听不到自己的过失,而一天比一天骄狂,臣下担惊受怕,谎言欺骗,以求有地容身。秦朝法律规定,一人不能兼有二种方术,如果方术不灵验,立即处死。候望星象云气的达三百人之多,都是好人才,却畏惧皇上的忌讳,不敢直说他的过失。天下的事无论大小都由皇上决定,以至皇上每天阅读的文书要用秤称出一百二十斤,昼夜有限额,不达到限额不能休息。贪婪权势到这种地步,不可以替他寻找成仙之药。”于是都逃走了。始皇听说他们逃走,非常愤怒,说:“前些时,我收缴天下不中用的书籍,全部烧毁。招致许多文学、方术之士,想振兴太平事业,这些方士企图炼丹,寻求奇药。如今听说韩众一去不返,徐芾等人费用数额庞大,终于找不到奇药,每天只是徒然地听他们互相告发营求奸利。卢生等人我对他们很尊重,赏赐优厚,如今竟然诽谤我,以至加重我的不仁。居住在咸阳的一些儒生,我派人去侦察过,有些人竟制造妖言,迷惑民众。”于是派御史审讯全部儒生,儒生互相告发,始皇亲自判决违法犯禁的四百六十多人的死罪,全部活埋在咸阳,昭示天下,惩戒后人,又增派更多的人员戍守边界。始皇的大儿子扶苏劝谏道:“天下刚刚安定,边远地区百姓尚未归附,儒生们都颂读诗书,效法孔子,现在陛下用严厉的刑法处置他们,我担心天下将不安定。希望陛下明察。”始皇大怒,命令扶苏北上,到上郡蒙恬处作监军。三十六年(前211),火星接近心宿三星。一颗流星从东郡上空落下,到地面变成石头,百姓中有人在石头上刻字道“:始皇死亡,土地分割。”始皇听到这事,派御史逐个审问,无人服罪,于是把居住在石头旁的人通通捉拿,杀掉,然后用火烧毁那块石头。始皇闷闷不乐,命令博士作《仙真人诗》,到巡游天下时,传令乐师谱曲弹奏。秋天,有使者从关东来,夜里经过华阴平舒道,有一个人手拿璧玉拦住他,说:“替我把这送给氵高池君。”接着又说:“今年祖龙死。”使者问他为什么,那人忽然不见,留下璧玉走了,使者捧着璧玉,把以上的事一一上报始皇。始皇沉默许久,说:“山鬼本来不过预知一年的事情罢了。”退朝时说:“祖龙是人的祖先。”让御史审视玉璧,竟然是二十八年巡视天下时渡过长江所沉的玉璧。于是始皇占卜,卜得游徙吉利一卦。便迁移三万户到北河、榆中定居,每户授爵位一级。三十七年(前210)十月癸丑日,始皇巡游天下。左丞相李斯随行,右丞相冯去疾留守京城。幼子胡亥爱慕出游,请求随从,皇上应允。十一月,到达云梦,在九嶷山祭祀虞舜,坐船沿长江顺流而下,观览籍柯,渡过海渚,经过丹阳,达钱塘。到浙江边,水势凶险,便向西行一百二十里,从江面狭窄余杭渡过。登上会稽山,祭祀大禹,眺望南海,并且立石刻碑,歌颂大秦功德,碑文写道:皇帝伟业,统一天下,德惠悠长。三十七年,亲巡全国,观览远方。会稽山上,省察习俗,百姓恭敬。群臣颂功,登录事迹,追溯高明。圣临君位,制定刑名,明布旧章。分明法式,慎别职责,以树久常。六王专权,贪心乖张,傲慢凶猛,率众逞强。暴虐百姓,任所欲为,依靠武力,自逞骄狂,屡动甲兵。暗通谍使,图谋合纵,行为卑鄙。内掩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申张正义,诛杀暴逆,乱贼灭亡。圣德广博,六合之内,受福无疆。秦始皇帝,统一四方,兼听万事,远近清平。运筹万物,考察事实,各载其名。贵贱不分,自通其情,好坏陈述,没有隐情。文过饰非,混淆黑白,有子而嫁,背弃丈夫,是为不贞。分别内外,禁止淫乱,男女洁诚。夫如施暴,杀史记之无罪;男子遵守,正确原则。妻如逃嫁,子不认母,蒙受教化,廉洁清明。大治大理,旧俗洗涤,普天之下,沐浴新风,蒙被美政。遵守规矩,和详安泰,互相敦勉,无不听命。百姓纯洁,乐于守法,永保太平。后世敬奉,不变法度,长治无穷,舟车不倾。随从臣子,颂扬功德,请刻此石,光照千古,永记在心。回程经过吴地,从江乘渡江,沿海向北行,抵达琅笽。方士徐芾等人到海中寻找仙药,好几年都未找到,花费又多,害怕遭到谴责,于是欺骗始皇说:“蓬莱仙岛的神药可以得到,常被大鲛鱼所困扰,所以无法到达,请陛下派高明射手与我们一道去,大鲛鱼出现就用弓箭射杀它。”始皇梦见自己与海神交战,海神形状像人。询问占梦的人,博士说:“水神不能见到,用大鱼蛟龙作替身。现在皇上祷告祭祀完善恭谨,却有这种恶神出现,应当除去它,而后善神就会到来。”于是命令下海的人携带大型渔具,并亲自拿着连弩等候大鱼出来射它。从琅笽向北一直到荣成山,没有见到。到了之罘,见到了大鱼,射杀了一条。于是沿海西行。始皇到平原津就染上疾病。他讨厌说死,群臣没有谁敢说死的事。皇上的病愈来愈严重,于是写了一封盖有玉玺的诏书给公子扶苏,说:“回来参加丧礼,在咸阳安葬。”诏书已封,放在兼管印信玉玺的中车府令赵高的手中,没有交给使者。七月丙寅日,始皇在沙丘平台逝世。丞相李斯考虑到皇帝在外地逝世,恐怕皇子们和天下乘机发生变故,便隐藏消息,不发丧告。把棺木放置在鍂凉车中,让皇帝生前宠幸的宦官驾车、陪乘,每到一处,称皇上进餐照常。百官们仍然如往常一样上奏国事,宦官就在鍂凉车中批准公文,只有始皇的儿子胡亥、赵高和所宠幸的宦官五六个人知道皇上死了。赵高曾经教授胡亥书法和治理讼狱的法律制度,胡亥私下宠爱他。赵高与公子胡亥、丞相李斯暗中商量,打开皇上赐给公子扶苏的诏书,另外伪称丞相李斯在沙丘受始皇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又伪造赐公子扶苏和蒙恬的诏书,列举他们的罪过,命令他们自杀。这些事都记载在《李斯传》中。继续前行,从井陉抵达九原。碰上天气热,皇上的鍂凉车发出臭味,就命令随从官员的车上装载一担咸鱼,用来混淆尸臭。车行从捷径直抵咸阳,发布治丧公告。太子胡亥继位,称为二世皇帝。九月,始皇在郦山安葬。始皇即位不久时,挖掘修治郦山,等到他统一天下,全国各地送来刑徒七十多万人,挖三重泉,然后铸铜把它塞住,放置外棺,又在坑冢内仿制宫观、百官以及奇器、珍宝异物搬来藏满。命令工匠制作机关弓箭,有人穿入靠近就自动射杀。用水银作成百川、江河、大海,用机器互相灌注、输送,上有天文图象、下有地理模型。取人、鱼脂肪作蜡烛,估计燃烧很久不会熄灭。二世说:“先帝后宫姬妾,没有子女的,不宜放出去。”都命令随葬,死去的很多。下葬以后,有人说,工匠制作机关,奴隶们都知道,奴隶众多,必定泄露机密。大事完毕,宝物藏好,便封闭墓中的隧道,又放下外层墓道的门,工匠、奴隶全部被封闭在里面,没有一个逃出去的。墓上种满草木,好像山一样。二世皇帝元年(前209),胡亥二十一岁。赵高官居郎中令,掌理国家要事。二世下诏书,增加始皇陵庙的祭牲和山川祭祀的礼数。命令群臣讨论尊崇始皇庙号的事。群臣都叩头劝说道:“从前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就是万世以后也不能废除。现在始皇庙至高无上,四海之内都进献贡品,增加祭牲,礼数完备,不让有人超过。先王陵庙有的在西雍,有的在咸阳。依照礼仪,天子应当亲自捧酒祭祀始皇庙。从襄公以下的庙依次废除。现在所设置的祖庙共七座。群臣依礼前去祭拜。推尊始皇庙为皇帝始祖庙。皇帝还是自称为‘朕’。”二世和赵高商量说:“我年纪轻,刚即位不久,老百姓尚未归附。先皇帝巡视各郡县,以显示强大,神威震服海内。现在我安然不动,不外出巡视,就是示弱,这样,将无法统治天下。”春天,二世皇帝到东方巡视各郡县,李斯随从。抵达碣石,沿着海,往南行,到会稽,将从前始皇所竖立的石碑全部刻上字,石旁附刻了随从大臣的名字,以显示始皇的功业盛德。皇帝说:“金石镌刻全是当年始皇帝所做。如今袭用皇帝年号,而金石镌刻的文字却不称始皇帝,以后年岁久了,好像这些事是后代继位皇帝做的,不能显示始皇帝的丰功美德。”丞相李斯、冯去疾,御史大夫德冒死进言:“我们请求把这道诏书完整地刻在刻石上,这就明白了。我们冒死恳请。”皇帝批复道:“可以。”于是到辽东就返回了。这时二世遵照赵高的计谋,申张法令。便背后与赵高商议说:“大臣不服从,官吏还强硬,再加上那些公子必然与我争权,怎么办呢?”赵高说:“我本来愿意讲但不敢开口。先帝的大臣,都是国内经历几代有名望的贵人,积累功劳,世代相传,时间持久。现在我一向微小卑贱,侥幸得到陛下抬举,使我官居上位,管理宫廷事务。大臣们怏怏不乐,只不过表面顺从我,其实内心不服气。如今皇上外出巡视,何不趁这机会把郡县守尉中犯罪的杀掉,这样,就大处说,可以威震天下,从小处讲,可以除去皇上生平所不满意的人。现今时势不效法文治而取决于武力,希望陛下立即顺时依势,不要犹豫,趁群臣来不及谋划。英明的君主收罗提拔被遗弃的人,卑贱的尊贵他,贫穷的富裕他,疏远的亲近他,那么,就可以上下归附,国家安泰了。”二世说:“很好。”于是诛杀大臣和皇子们,用种种罪名接二连三地逮捕近侍小臣,中郎、外郎、散郎,没有一个能幸免,在杜地杀戮六个皇子。皇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宫,判罪放在最后。二世派遣使者命令将闾说:“你们臣子不像臣子,论罪当死,官吏要执行判决了。”将闾说:“宫廷的礼仪,我从来不敢不服从宾赞,朝廷的位次,我从来不敢失掉礼节,奉命对答,我从来不敢乱用措辞,怎么说臣子不像臣子呢?我请求知道自己的罪名再死。”使者说:“我不能参与其议,只是奉诏书办事!”于是,将闾仰天大叫三声,说:“苍天啊,我没有罪!”兄弟三人都痛哭流涕,尔后拔剑自刎。从此,皇室震惊恐慌,群臣劝谏的被认为是诽谤,大臣们为保持禄位,只能谄媚奉承,百姓震惊万状,诚惶诚恐。四月,二世回到咸阳,说:“先帝因为咸阳朝廷小,所以营建阿房宫。宫室还未做成,遇上皇上逝世,只得停止工程,到郦山填土。郦山工程已结束,现在放史记下阿房宫不完成,就表明先帝做事有过错。”于是恢复营建阿房宫。对外安抚四方民族,一切按始皇的计策行事。全部征发身强力壮的五万人到咸阳驻防保卫,命令教习射箭、训养狗马禽兽。每天吃的多,估计存粮不够,下令向郡县征调粮食和饲料,转运人员都要自带粮食,咸阳三百里内,百姓不能吃自己种的稻谷。执行更加严厉苛刻。七月,戍卒陈胜等在楚地起兵谋反,号称“张大楚国”。陈胜自立为楚王,居守在陈,派遣部将攻掠各地。山东郡县青年苦于秦朝官吏的迫害,不能忍受,都杀死当地的郡守、郡尉、县令、县丞,起来造反,响应陈涉,相互立为诸侯王,联合兵力,向西进军,号称讨伐秦朝的,多到无法计算。谒者出使东方回来,把造反的事报告二世。二世恼怒,把使者下交法官处置。以后使者到了,皇上问,使者回答说:“一群盗贼而已,郡县守尉正在捕捉,现今全部抓到,不必忧虑。”二世非常高兴。这时,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立为魏王,田儋立为齐王。沛公在沛县起义。项梁在会稽郡起兵。二年(前208)冬,陈涉所派遣的周章等部将西进到戏水,有几十万兵。二世大惊失色,与群臣商议说:“怎么办?”少府章邯说:“盗贼已到,人数多,实力强,现在征发附近各县兵力已来不及。郦山刑徒多,请赦免他们,发给兵器击退盗贼。”于是,二世大赦天下,命令章邯率兵,把周章军队打得大败,到处逃窜,在曹阳杀掉周章。二世增派长史司马欣,董翳辅助章邯反击盗贼,在城父杀了陈胜,在定陶攻破项梁,在临济消灭魏咎。楚地盗贼都已死去,章邯于是北渡黄河,到巨鹿攻打赵王歇等人。赵高游说二世说:“先帝登位统治天下时间长,所以群臣不敢做坏事,进谗言。现在陛下正值年少,又刚即位,怎么能与公卿在朝廷上决定大事呢?事情要是有错,是向群臣暴露短处。天子称朕,本来就不听别人的声音。”于是二世常居深宫,与赵高决定各种大事,以后公卿很少能够朝见皇上。盗贼日益增多,而关中兵卒征发到东方抗击盗贼就无法停止。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劝谏二世说:“关东成群的盗贼同时兴起,我秦朝发兵诛杀,杀死很多,然而还是不能停止。盗贼多,都是由于兵役、运输、建筑劳苦,赋税太重。请求暂且停建阿房宫,减少劳役,同时让戍守边疆的人能回转故里。”二世说:“我听韩非子说过:‘尧、舜采木做椽子不刮削,茅屋不加修饰,吃饭用土作的碗,喝水用土作的罐,即使是看门的养卒,也不会这样简陋。禹凿通龙门,疏通大夏,疏导壅塞的黄河,引水流入大海,亲自拿着铲泥的锹,小腿上的毛都没有了,即使是奴隶们的劳苦,也不比这更酷烈。’凡是贵有天下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尽情享受,在上的君主重在修明法制,在下的臣民就不敢做坏事,用这个方法,就可以统治天下了。像那虞、夏的君主,贵为天子,自己却处于穷苦实况,为百姓作出牺牲,那还有什么值得效法呢?我尊称为万乘之主,却没有万乘之实,我想要组建千辆兵车的卫队,万辆兵车的军队,充实我的名号。况且先帝出身于诸侯,兼并了天下。天下已经平定,对外抵制四方外族,使边境安宁,对内修建宫室以显示他深得民心,而你们又看到了先帝遗留的功业大有头绪。而今我即位二年时间,群盗纷起,你们不能禁止,又想停止先帝所做的事业,这是上不能报答先帝,下不能为我尽忠竭力,凭什么占据高位呢?”于是,把冯去疾、李斯、冯劫下交狱吏,审讯并追究其他罪责。冯去疾、冯劫说:“将相不能受侮辱。”自杀了。李斯被囚禁,最后受五刑而死。三年(前207),章邯等人率兵包围巨鹿,楚国上将军项羽率领楚军去援救巨鹿。冬天,赵高担任丞相,竟审讯李斯案件,把他杀了。夏季,章邯等人屡次战败后撤,二世派人责备章邯,章邯害怕,派长史司马欣请示。赵高不见,也不批示。司马欣害怕,逃走,赵高派人追捕,没有追到。司马欣见章邯说:“赵高在朝中总揽大权,将军有功也杀,无功也会被杀。”这时,项羽的军队加紧进击秦军,俘虏了王离,章邯等于是带兵投降诸侯。八月己亥日,赵高想作乱,害怕群臣不听使唤,就先设法作试验,牵了一只鹿献给二世,说:“这是一匹马。”二世笑着说:“丞相错了吧?称鹿作马。”赵高问左右大臣,大臣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说是马以阿谀顺从赵高。有的就说是鹿,赵高暗中用法严办那些说是鹿的人。从此以后,群臣都畏惧赵高。赵高以前多次说:“关东盗贼不会有什么作为”,等到项羽在巨鹿城下俘虏秦将王离等并继续前进,章邯等部多次败退,才上书请求增兵援助。燕、赵、齐、楚、韩、魏都自立为王,从函谷关以东,到处都有人杀死秦的官吏,响应诸侯,诸侯们都率领自己的兵众向西推进。沛公率领几万人已杀进武关,派人暗中会见赵高,赵高害怕二世生气,遭到杀身之祸,就推说生病,不肯朝见。二世梦见白虎咬了他的左骖马,他杀了它,心中不快,感到奇怪,便问占梦的人。卜辞说:“泾水神作怪。”二世便在望夷宫斋戒,想拜祭泾水神,沉下四匹白马。派遣使臣以盗贼的事责备赵高。赵高惧怕,就暗中与他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他的弟弟赵成商议说:“皇上不听规劝,现在事情紧急,想要嫁祸于我们家族。我想更换天子,另立公子婴。子婴仁爱俭朴,百姓都拥戴他的言论。”于是让郎中令作内应,诈称有大强盗,命令阎乐召集官吏调动人马,又劫持阎乐的母亲,安置在赵高家中。派阎乐率官兵一千多人到望夷宫殿门,绑缚卫令仆射,说:“盗贼进到宫里来了,为什么不阻止?”卫令说:“房子周围设置有卫士,防守十分严谨,盗贼怎么敢进宫?”阎乐斩杀卫令,领着官兵直冲进去,边走边射箭,郎官宦官大惊失色,有的逃走,有的抵抗,抵抗的就杀,死了几十人。郎中令和阎乐一道进入,用箭射二世的帷幄。二世大怒,命令左右卫士抵抗,左右卫士都惶恐惊惧,不敢动手。旁近有一个宦官陪侍二世,不敢离开。二世进入内室,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宦官说:“我不敢说,所以保全了性命,假如我早说,早已被杀,那能活到今天?”阎乐上前,当着二世的面数落说:“你骄狂放纵,诛杀无辜,暴虐无道,天下都背叛你,你自己拿主意。”二世说:“丞相能够见一见吗?”阎乐说“:不能。”二世说:“我愿得一个郡,降身作郡王。”不允许。二世又说:“愿意作万户侯。”不允许。二世最后说:“我愿意与妻子儿女做老百姓,与诸公子同等。”阎乐说:“我接受丞相命令,替天史记下杀死你,你即使说得再多,我也不敢报告。”于是指挥他的士兵上前,二世自杀了。阎乐回去报告赵高,于是赵高召集全部大臣公子,把诛杀二世的情况告诉他们。说:“秦本来只是诸侯,始皇统一天下,所以称帝。现在六国又各自独立,秦国地方更狭小,竟然以空名称帝,不行。应该像以前一样称王,才合适。”于是立二世哥哥的儿子子婴为秦王。用平民的礼仪在杜南宜春苑中埋葬了二世。令子婴斋戒,到宗庙参拜祖先,接受国王玉玺。斋戒五天后,子婴和他的两个儿子商量说:“丞相赵高在望夷宫杀了二世,害怕群臣诛杀他,便假装申张正义立我为王。我听说赵高竟与楚相约,灭掉秦的宗族后在关中称王。如今让我斋戒朝见宗庙,这是想在宗庙趁机杀掉我。我装病不去,丞相必定亲自来请,来了就杀死他。”赵高几次派人请子婴,子婴不去,赵高果然亲自前往,说:“朝见宗庙有关国事,君王为什么不去?”子婴就在斋宫刺杀了赵高,诛灭了赵高三族,并在咸阳示众。子婴当了四十六天秦王,楚将沛公击败秦军,进入武关,抵达霸上。派人约子婴投降。子婴脖子上系着绶带,乘着白马素车,捧着天子的玉玺符节,在轵道旁投降。沛公于是进入咸阳,封闭宫室府库,回军霸上。一个多月后,诸侯的大军来到,项籍作为合纵国首领,杀了子婴以及秦的公子、宗室。接着屠杀咸阳,烧毁宫室,掳掠儿童妇女,没收财物珍宝,诸侯共同瓜分。灭了秦以后,把秦地一分为三,名为雍王、塞王、翟王,号称“三秦”。项羽为西楚霸王,独自作主,划分天下,封诸侯王。秦朝终于灭亡了。又过了五年,天下由汉朝统一。

太史公说:秦的祖先伯益,在尧、舜时代,曾建立功勋,受封土地,受赐姓氏。到夏、商之间,衰微分散。到周朝没落时,秦国兴起,在西部边陲建邑。从秦缪公以来,逐渐蚕食诸侯,最终成就了始皇。始皇自以为功劳超过五帝,领地超过三王,而以与五帝三王相比为羞。贾生的推论多么好啊!他说:“秦朝兼并山东诸侯三十余郡,修备渡口关隘,占据天险要塞,整治士兵武器,严加防守。然而,陈涉只靠几百名散乱的戍卒,不用弓戟利器,手持锄头、木棍,没有给养,随处有人送米送粮,就这样横行天下。秦朝险要防守不了,关卡桥梁封锁不了;长戟无法攻刺,强弩无法发射。以至楚军深入秦地,在鸿门交战,连藩篱一般的障碍都不曾遇到。于是山东大乱,诸侯群起,豪杰之士彼此自立为王。秦派章邯率兵东征,章邯却凭三军之众,在外要挟朝廷,打朝廷的主意。秦群臣不可信,由此可见了。子婴继立,仍不觉悟。假使子婴有一般君主的才能,仅得中等资质的臣子辅佐,山东即使叛乱,秦的国土也还可以保全和占有,宗庙祭祀也不会断绝。秦国领地背靠高山,大河环绕,十分坚固,是四面都有天然屏障的国家。从缪公以来,直到秦始皇,二十多个国家,常常在诸侯中称雄。难道是代代贤智吗?是它的地势决定的啊!况且天下曾经同心协力攻打秦国。在这个时世,贤人智士并列,有良将统率各国军队,有贤相沟通各国谋略,结果被险要的地势所困扰,无法前进,于是秦国引敌人入境,为敌人打开关塞,六国百万军队却败北溃散。难道是勇气、力量、智慧不够吗?是地形不利,地势不利啊。秦国以小都邑并成大城市,军队把守险要关塞,高筑堡垒而不出战,紧闭关隘,占据险厄,拿着武器,严密防守。诸侯们由匹夫兴起,为了利益而结合,没有素王的美德操守,他们的交往不亲密,他们的下属不团结,名义上喊着亡秦,其实是在谋个人私利。他们看到秦国坚固难以侵犯,必然退兵。安定自己的领土,休养自己的人民,以等待各国疲敝,收取弱小,扶助疲困,以号令大国君主,不必担心不能在海内称心如意。他们贵为天子,拥有天下财富,可是自身被活捉,原因是他们挽救危局的策略不对。“秦始皇自满,从不请教,有过失却不加改变。到了二世,依然如此,残暴凶虐更甚从而招致祸端。子婴孤立无亲,危险衰弱无人辅佐。三位君主迷惑而终身不觉悟,导致身死国灭,不是应该的吗?当时,世上并非没有深思熟虑知道随机应变的人士,然而所以不敢竭尽忠诚劝谏过失,是因为秦国的风气多有忌讳的禁规,忠言还没有说完,却已经被杀戮。所以使天下人士只能倾着耳朵而听,站脚步而立,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因此,三位君主失去正道,忠臣不敢进谏,智士不敢谋划,天下已经大乱,叛乱行动不敢上报,难道不可悲吗?先王知道雍塞蒙蔽会损害国家,所以设置公卿大夫,来修订法治,完善刑律,而后天下太平。国势强时,禁止暴虐诛杀乱贼,而威服天下;国势衰弱,五霸征讨而诸侯无不服从;国势危弱,内有守备外有依靠,国家能得以保存。所以秦朝强盛时,律令繁重,刑法严厉,天下震惊;一到衰微,老百姓怨恨忿怒,海内群起背叛。周朝公侯伯子男各依常序,合乎正道,因而传国千余年而不断绝。秦朝的政纲和策略都错了,所以不长久。由此看来,安定和危亡的基础相距很远了。俗话说:‘从前的教训不忘记,就是以后行事的老师。’所以君子治国,详观远古得失,验证当今举措,参照人情事理,了解兴盛衰亡的道理,深知策略和形势的适应,取舍有次序,变化有时机,所以历时长而国家安定。“秦孝公占据崤山与函谷关险固的地势,拥有雍州的土地,君臣牢固地防守着,窥视周王室的政权,有席卷天下,统一宇内,控制四海的意图,并吞八方的雄心。在这时,商君辅佐他,对内订立法令制度,从事耕地、纺织,修缮攻守器械,对外推行连横之策而使诸侯相互争斗。于是秦人拱手取得了西河以外的土地。孝公死后,惠王、武王继承先人基业,遵循传统国策,向南兼并汉中,向西攻取巴、蜀,向东割取肥沃的土地,占据重要郡县。诸侯很恐惧,联合起来,商议削弱秦国,不吝惜珍奇的器物,贵重的财宝和肥美的土地,用来招纳天下人才,采取合纵策略,互相援助,结成一体。在这时,齐国有孟尝君,赵国有平原君,楚国有春申君,魏国有信陵君。这四位君子,都贤明聪慧而忠诚信义,宽仁厚道而爱惜士人,尊敬贤才而重用义士,约为合纵之盟,离散连横之策,集中韩、魏、燕、楚、赵、宋、卫、中山等国军队。于是,六国的贤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等一类人替他们谋划;有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等一班人沟通各国意见;有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史记廖、田忌、廉颇、赵奢等一批人统率他们的军队。他们曾经以十倍于秦的土地,上百万军队,叩击函谷关而攻打秦国。秦人开关迎击敌军,九国军队却犹豫、徘徊,四处奔逃而不敢前进。秦人没有失掉一支箭的耗费,而天下诸侯已经疲困不堪了。于是合纵离散,盟约瓦解,诸侯争着割地献给秦国。秦国有余力乘各国疲困之机来制服他们,追逐逃散的败兵,倒下上百万尸体,血流成河,可以漂起盾牌。秦国乘着有利形势,宰割诸侯各国,分裂山河土地,以致强国请求降服,弱国称臣朝拜,延续到孝文王、庄襄王,在位的时间不长,国家没有什么大事。“到了秦始皇,他继承六代君王遗留的功业,挥动长长的鞭子,驾驭各国,吞并了东、西二周,灭亡了诸侯,登上皇帝宝座,统治整个天下,手拿残酷刑具,奴役全国百姓,威势震撼四海。接着又向南夺取了百越的土地,把它划为桂林、象郡,百越的君主低头系颈,把自己的性命交给秦朝的下级官吏。接着派蒙恬到北方修筑长城守卫边防,把匈奴驱逐到七百里以外的地方,胡人再也不敢到南方来牧马,六国士人不敢弯弓报仇怨。于是秦始皇废除了先王法度,焚毁了百家著作,以此愚化国民。毁平著名城堡,杀戮英雄豪杰,收缴天下兵器集中到咸阳,销毁刀箭,铸成钟霯,铸造十二尊铜像,以此削弱天下百姓。然后开辟华山作城垣,依靠黄河作护城河,据守亿丈高城,下临无底深渊,作为坚固防守。良将用劲弩把守要害,忠实的臣子,精锐的士卒,陈列锐利的武器,盘问来往行人,天下已经安定。秦始皇的心里,自以为关中险固,像千里金城,正是子孙万代的帝王基业。“始皇死后,他的余威还震慑着边远地方。然而,陈涉只是个用破瓮作窗户、草绳系门枢的穷人家的子孙,一个耕田出力的农民,一个征发守边的戍卒,才能不如中等人,没有仲尼、墨翟那样的贤德,没有陶朱、猗顿那样的财富;脚踏在行伍之间,举事于戍卒之中,率领疲惫涣散的士兵,统领几百人,转过身攻打秦国。砍下树木作兵器,举起竹竿当旗帜,天下人像云一样聚集拢来,如回声一样响应,背着粮食,如影随形地跟着。崤山以东的豪杰纷纷起事而灭亡了秦朝皇族。“那秦朝的天下并没有变小变弱,雍州的土地,崤山与函谷关的险固,还是那样。陈涉的地位,不比齐、楚、燕、赵、魏、韩、宋、卫、中山的国君尊贵;锄头、木棍,不比钩戟、长矛锋利;谪戍守边的人众,不能与九国的军队相抗衡;深谋远虑,行军用兵的策略,不如先前六国士人。然而,成功与失败却发生不同变化,功业恰恰相反。假如把山东六国与陈涉比量长短大小,较量权势威力,那简直不能同日而语。然而,秦以区区之地,夺取了天子权势,统辖八州,并使地位相当的诸侯来朝拜,已有一百多年了;然后以天下为一家私有,崤山和函谷关为内宫,一个普通百姓发难,而使秦朝的宗庙毁掉,国君又死在人家手里,被天下人嘲笑,这是为什么呢?不施行仁义,而攻取天下和保守天下的形势是不同的。”秦国吞并了海内,兼并了诸侯,南面而坐,自立为帝,供养四海,天下人斐然向往,闻风归附,像这样是什么原因呢?答案是:近古以来没有帝王已经很久了。周王室衰微,五霸已消失,政令不能在天下通行。诸侯们竭力征讨,强的侵犯弱的,大国暴虐小国,战争没有休止,军民疲惫不堪。现在,秦王朝南面称帝,统一天下,这是在上有了天子。凡天下黎民百姓,都希望能使性命安宁,没有谁不诚心仰赖皇上,在这个时候,保持威权,稳定功业,安定危亡的根本,正在于此。秦始皇怀着贪婪卑鄙的心理,强施其刚愎自用的智谋,不信任功臣,不亲近士民,废弃先王的仁义之道,确立一己的专制政权,禁止诗书古籍,推行残酷刑法,凡事先存诈伪暴力,仁义道德丢在后头,以暴虐作为治理天下的前提。兼并天下要崇尚诈术和暴力;治理天下则要以顺应权变为贵,这是说夺取天下和治理天下应有不同的方法。秦经历战国到统一天下,然而治道不变,政令不改,这正是夺取天下与保守天下的方法没有什么不同。以独夫的身份战胜天下,所以他的灭亡是可以站立着等待的。假如秦始皇能考虑前代的往事,比较一下殷周兴亡的史实,来确定大政方针,后代即使出现骄奢淫逸的君主,也没有倾覆危亡的祸患。所以,夏、殷、周三代君王治理天下,名声显赫而美好,功业长久而不衰。如今秦二世即位,天下没有不伸长脖子观望他的政策的。受过饥寒的人,穿上粗布小袄会感到温暖,吃上糟糠会感到甘甜,嗷嗷待哺的天下百姓,正是新国君掌权施政的资本。这是说对劳苦民众施行仁政是很容易的。假使秦二世具有一般国君的德行,能任用忠臣贤士,君臣一心,忧虑海内祸患,穿丧服时就匡正先帝的过失,划土地,分人民,封赏功臣后代,替他们建国立君,用礼节对待天下,使监狱空虚,免除刑法,废除株连全族的刑律,使罪犯各自返回乡里,打开仓库,散发钱财,赈济孤独贫困的人,减轻赋税省去徒役,帮助百姓解决困急,简化法律,减少刑罚,给人后退之路,使天下的人都能自新,改恶从善,修养美德,各自谨慎,洁身自爱,满足广大人民的愿望,以仁德威震天下,天下人就归附了。如果四海之内,都欢欢喜喜,各自安居乐业,只怕发生变乱,即使有几个狡猾的顽民,也不会有背离主上的百姓,那么,图谋不轨的臣子就无法掩饰他的诡诈,暴乱奸邪就可以止息。二世不这样做,反而暴虐无道更加严重,毁坏宗庙,残害百姓,再度修建阿房宫,刑罚繁多,诛杀严酷,官吏办事苛刻,赏罚不当,赋税聚敛没有限度,天下多事,官吏不能治理,百姓穷困,君王不知道怜恤。然后,奸诈和虚伪同时发生,上下推诿,受罪的人非常多,受刑杀之人往往在路上随处可见,天下人受苦太深。从公卿到普通百姓,人人怀着自危心理,亲身处在穷苦境地,都不安心自己现状,所以容易动乱。因此,陈涉不必具备商汤、武王的贤能,不必凭借公侯的尊位,在大泽乡奋臂发难,天下群起响应,原因在于民众处在危难之中。所以古代圣王洞察始终的变化,知道国家存亡的关键。因此,统治人民的方法,在于安定人民。这样,天下尽管有叛逆的臣子,必然没有响应的回声与同伙。所谓“安定的人民可以一道躬行仁义,危难的民众容易一道为非作歹”,就是这个道理。贵为天子,拥有天下财富,自身却不免被杀戮的原因,就在于纠正错误的办法不对。这就是二世的过失。史记襄公即位,在位十二年。开始修建西畴。葬在西垂。生下文公。文公即位,居住在西垂宫。在位五十年而死,葬在西垂,生下静公。静公没有登位就死去。生了宪公。宪公在位十二年,住在西新邑。死后葬在衙地。生了武公、德公、出子。出子在位六年,住在西陵。庶长弗忌、威累和参父三人,率领贼人在鄙衍杀害出子,葬在衙地。武公即位。武公在位二十年。住在平阳封宫。葬在宣阳聚东南。三个庶长低头认罪,伏法被诛。德公即位。德公在位二年。住在雍邑大郑宫。生了宣公、成公、穆公。葬在阳地。开始规定伏日,以杀狗拜祭,治热毒邪气。宣公在位十二年。住在阳宫。葬在阳地。开始记载闰月。成公在位四年。住在雍邑的宫殿,葬在阳地。齐国攻打山戎、孤竹。穆公在位三十九年。周天子任命他为霸主。葬在雍地。穆公曾向看门人学习。生了康公。康公在位十二年。住在雍邑高寝。葬在立句社。生了共公。共公在位五年。住在雍邑高寝。葬在康公南面。生了桓公。桓公在位二十七年。住在雍邑太寝。葬在义里后丘北面。生了景公。景公在位四十年。住在雍邑高寝。葬在丘里南面。生了毕公。毕公在位三十六年。葬在车里北面。生了夷公。夷公没有登位。死后葬在左宫。生了惠公。惠公在位十年。葬在车里。生了悼公。悼公在位十五年。葬在僖公西面。在雍邑修筑城墙。生了剌龚公。刺龚公在位三十四年。葬在入里。生了躁公、怀公。第十年,出现了彗星。躁公在位十四年。住在受寝。葬在悼公南面。躁公元年,出现了彗星。怀公从晋国回来。在位四年。葬在栎圉氏,生了灵公。大臣们包围怀公,怀公自杀。肃灵公是昭子的儿子。住在泾阳。在位十年,葬在悼公西面,生了简公。简公从晋国回来。在位十五年。葬在僖公西面。生了惠公。惠公七年,百官开始佩剑。惠公在位十三年。葬在陵圉。生下出公。出公在位二年。出公自杀,葬在雍邑。献公在位二十三年。葬在嚣圉。生了孝公。孝公在位二十四年。葬在弟圉。生了惠文王。十三年,开始建都咸阳。惠文王在位二十七年。葬在公陵。生下悼武王。悼武王在位四年。葬在永陵。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葬在芷阳。生了孝文王。孝文王在位一年。葬在寿陵。生庄襄王。庄襄王在位三年,葬在芷阳。生始皇帝。吕不韦任相国。献公即位七年,开始设立集市。十年,登记户口,居民五户为一伍。孝公即位十六年,这年桃李在冬天开了花。惠文王十九岁登位。登位第二年,开始发行钱币。有个新生婴孩说“:秦国将称王。”悼王十九岁登位。登位第三年,渭水红了三天。昭襄王十九岁登位。登位第四年,开始开辟井田的疆界。孝文王五十三岁登位。庄襄王三十二岁登位。登位第二年,夺取太原地区。庄襄王元年,宣布大赦天下,表彰先王功臣,给予恩惠,厚待至亲,给百姓施恩。东周与诸侯谋算秦国,秦国派相国吕不韦征讨他们,没收东周的一切。秦国不断东周的祭祀,将阳人地方赐给周君,供奉祖宗祭祀。始皇在位三十七年,葬在郦邑。生了二世皇帝。始皇十三岁登位。二世皇帝在位三年。葬在宜春苑。赵高任丞相,封安武侯。二世十二岁登位。以上秦襄王至二世,共六百一十年。汉孝明皇帝十七年十月十五日乙丑,按:周朝的历数已经过去,汉朝的仁德还不足以代替周朝。秦刚好补上这个位置,始皇凶残暴虐。但是以一个十三岁的诸侯王,兼并天下,放纵情欲,任所欲为,养育宗室家族。在位三十七年,军队无所不伐,制定政策、法令,传给后代帝王,这也许是获得圣人的神威,河神授予了图录。依据狼星、狐星的气魄,仿效参星、伐星的威怒,帮助嬴政驱除天下诸侯直至号称皇帝。始皇死后,胡亥愚蠢至极,郦山陵墓工程未了,又修阿房宫,以完成前人的计划。说什么“大凡贵有天下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尽情享受,大臣想劝阻便是想废弃先王的功业。”诛杀李斯、冯去疾,任用赵高。痛心啊!说这种话。他长着人头,却像畜牲一样鸣叫。如果他不乱施淫威,就不会讨伐他的罪恶;不是深积凶残,就不会无故身亡国灭,以至君位无法保存,这是残暴加速他的灭亡,纵然据守地形险固的王国,还是不能生存。子婴继二世之后,承帝位,头戴皇冠,身佩御玺,乘着黄屋车,带领百官随从,拜谒祖庙。小人物登上不合自己身份的位子,没有不恍恍惚惚失去主宰的,苟且偷安,子婴却能从长计议排除疑虑,父子运用权谋,在一室之内就近得手,竟然诛杀了奸臣,为先君讨伐逆贼。赵高死后,没想到宾客姻亲还未一一慰问,饭来不及下咽,酒来不及沾唇,楚军已经攻破关中,真命天子已经飞临霸上,子婴只得素车白马,脖子系着绶带,手捧符玺,送给新皇帝。郑伯双手拿着茅旌鸾刀,使庄王退避三舍。黄河决口不能重新堵住,鱼烂了不能再保全。贾谊、司马迁说:“假使当时子婴具有一点平庸君主的才能,只要得到中等将相辅佐,山东地区虽然混乱,秦的国土仍然可以保全,宗庙的祭祀不会断绝。”秦朝积久衰弱,天下土崩瓦解,即使有周公旦的才能,也无法再施展计巧,却要责备这个即位才几天的子婴,真是大错特错!世俗相传,秦始皇第一个造下罪孽,到胡亥达至顶点,这话很有道理。却又责难子婴,说什么秦国本土可以保全,这真是不通达时变的人说的话。纪季把餋邑送给齐国,《春秋》不直指他的名字。我读《秦纪》,读到子婴车裂赵高一段,未尝不赞美他的决断,而哀怜他的心志。子婴的生死大义,史记表现得相当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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