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此傳合在西南夷下，不宜在酷吏、游俠之間，斯蓋並司馬公之殘缺，褚先生補之失也，幸不深尤焉。
大宛之跡，㌖曰音菀，又於袁反。㌗曰漢書云：「大宛國去長安萬二千五百五十里，東至都護治，西南至大月氏，南亦至大月氏，北至康居。」括地志云：「率都沙貲國亦名蘇對沙貲國，本漢大宛國。」見自張騫。張騫，中人。㌖曰陳壽益部耆舊傳云：「騫，漢中成固人。」建元中郎。是時天子問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曰氏音支。涼、甘、肅、瓜、沙等州，本月氏國之地。漢書云「本居敦煌、祈連間」是也。以其頭飲器，㌕韋昭曰：「飲器，椑榼也。單于以月氏王頭爲飲器。」晉灼曰：「飲器，虎子之屬也。或曰飲酒器也。」㌗曰漢書匈奴傳云：「元帝遣車騎都尉韓昌、光禄大夫張猛與匈奴盟，以老上單于所破月氏王頭爲飲器者，共飲血盟。」[04430]月氏遁逃而常怨仇匈奴，無與共擊之。方欲事滅胡，聞此言，因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曰更，經也。音羹。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故胡奴甘父㌕漢書音義曰：「堂邑氏，姓；胡奴甘父，字。」㌖曰案：謂堂邑縣人家胡奴名甘父也。下云「堂邑父」者，蓋後史家從省，唯稱「堂邑父」而畧「甘」字。或甘，其姓號也。俱出隴西。經匈奴，㌖曰謂道經匈奴。匈奴得之，傳詣單于。單于留之，曰：「月氏在吾北，何以得徃使？吾欲使越，肯聽我乎？」留騫十餘歲，與妻，有子，然騫持節不失。居匈奴中，益寛，騫因與其屬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大宛聞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問[04431]曰：「若欲何之？」騫曰：「使月氏，而匈奴所閉道。今亡，唯王使人導送我。誠得至，反，之賂遺王財物不可勝言。」大宛以然，遣騫，㌖曰謂大宛發遣騫西也。發導繹，抵康居，㌖曰發導，謂發驛令人導引而至康居也。導音道。抵，至也。居音渠。㌗曰抵，至也。居，其居反。括地志云：「康居國在京西一萬六百里。其西北可二千里有奄蔡，酒國也。」康居傳致大月氏。㌗曰此大月氏在大宛西南，於嬀水北爲王庭。漢書云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大月氏王已胡所殺，立其太子王。㌕徐廣曰：「一云『夫人爲王』，夷狄亦或女主。」㌖曰案：漢書張騫傳云「立其夫人爲王」也。旣臣大夏而居，㌖曰居作君，謂月氏以大夏爲臣，而爲之作君也。㌗曰旣，盡也。大夏國在嬀水南。地肥饒，少寇，志安樂，又自以遠，殊無報胡之心。騫從月[04432]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領。㌕漢書音義曰：「要領，要契。」㌖曰小顏以爲要衣，要領、衣領。凡持衣者，必執要與領。言騫不能得月氏意趣，無以持歸於漢。劉氏云「不得其要害」，然頗是其意，於文字爲䟽者也。留歲餘，還，並南山，㌗曰並，白浪反。南山即連終南山，從京南東至華山過河，東北連延至海，即中條山也。從京南連接至蔥嶺萬餘里，故云「並南山」也。西域傳云「其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焉」。欲從羌中，㌗曰說文云：「羌，西方牧羊人也。南方蠻閩從虫，北方狄從犬，東方貊從豸，西方羌從羊。」復匈奴所得。留歲餘，單于死，㌕徐廣曰：「元朔三年。」左谷蠡王攻其太子自立，國內亂，騫與胡妻及堂邑父俱亡。拜騫太中大夫，堂邑父奉使君。㌖曰堂邑父之官號也。騫人彊力，寛大信人，蠻夷愛之。堂邑父故胡人，善射，窮急射禽獸給食。[04433]初，騫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天子言之。曰：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正西，去可萬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麥。有蒲陶酒。多善馬，㌖曰案：外國傳云「外國稱天下有三衆：中國人衆，大秦寶衆，月氏馬衆」。馬汗血，其先天馬子也。㌕漢書音義曰：「大宛國有高山，其上有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馬置其下，與交，生駒汗血，因號曰天馬子。」有城郭屋室。其屬邑大小七十餘城，衆可數十萬。其兵弓矛騎射。其北則康居，西則大月氏，西南則大夏，東北則烏孫，東則扜罙、于窴。㌕徐廣曰：「漢紀曰拘彌國去于窴三百里。」㌖曰扜罙，國名也，音汗彌。窴音田，又音[04434]殿。漢紀謂荀悅所譔漢紀。拘音俱，彌即罙也，則拘彌與扜罙同是一名也。于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曰鹽水也。太康地記云「河北得水爲河，塞外得水爲海」也。㌗曰漢書云：「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廣袤三四百里。其水皆潛行地下，南出於積石山爲中國河。」括地志云：「蒲昌海一名泑澤，一名鹽澤，亦名輔日海，亦名穿蘭，亦名臨海，在沙州西南。玉門關在沙州壽昌縣西六里。」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曰案：漢書西域傳云「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于窴」。山海經云「河出崑崙東北隅」。郭璞云「河出崑崙，潛行地下，至蔥嶺山于窴國，復分流岐出，合而東注泑澤，已而復行積石，爲中國河」。泑澤即鹽澤也，一名蒲昌海。西域傳云「一出于闐南山下」，與郭璞注山海經不同。廣志云「蒲昌海在蒲類海東」也。多玉石，河注中國。而樓蘭、姑師㌗曰二國名。姑師即車師也。邑有城郭，臨鹽澤。鹽澤去長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04435]長城，南接羌，鬲道焉。
烏孫在大宛東北可二千里，行國，㌕徐廣曰：「不土著。」隨畜，與匈奴同俗。控弦者數萬，敢戰。故服匈奴，及盛，取其羈屬，不肯徃朝會焉。
康居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國，與月氏大同俗。控弦者八九萬人。與大宛鄰國。國小，南羈事月氏，東羈事匈奴。
奄蔡㌗曰漢書解詁云：「奄蔡即闔蘇也。」魏畧云：「西與大秦通，東南與康居接。其國多貂，畜牧水草，故時羈屬康居也。」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行國，與康居大同俗。控弦者十餘萬。臨大澤，無崖，蓋乃北海云。[04436]
大月氏㌗曰萬震南州志云：「在天竺北可七千里，地高燥而遠。國王稱『天子』，國中騎乘常數十萬匹，城郭宮殿與大秦國同。人民赤白色，便習弓馬。土地所出，及奇瑋珍物，被服鮮好，天竺不及也。」康泰外國傳云：「外國稱天下有三衆：中國爲人衆，秦爲寶衆，月氏爲馬衆也。」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嬀水北。其南則大夏，西則安息，北則康居。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控弦者可一二十萬。故時彊，輕匈奴，及冒頓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飲器。始月氏居敦煌、祁連間，㌗曰初，月氏居敦煌以東，祁連山以西。敦煌郡今沙州。祁連山在甘州西南。及匈奴所敗，乃遠去，過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遂都嬀水北，王庭。其餘小衆不能去者，保南山羌，[04437]號小月氏。
安息㌗曰地理志云：「安息國京西萬一千二百里。自西關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蠻國，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賓國，從斯賓南行度河，又西南行至于羅國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極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國。」漢書云：「北康居，東烏弋山離，西條枝。國臨嬀水。土著。以銀爲錢，如其王面，王死輒更錢，效王面焉。」在大月氏西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麥，蒲陶酒。城邑如大宛。其屬小大數百城，地方數千里，最大國。臨嬀水，有市，民商賈用車及船，行旁國或數千里。以銀錢，錢如其王面，㌖曰漢書云：「文獨爲王面，幕爲夫人面。」荀悅云：「幕音漫，無文面也。」張晏云：「錢之文面作人乘馬，錢之幕作人面形。」韋昭曰：「幕，錢背也。」包愷音慢。王死輒更錢，效王面焉。畫革旁行以記。㌕漢書音義曰：「橫[04438]行爲書記。」㌖曰畫音獲。小顏云：「革，皮之不柔者。」韋昭云：「外夷書皆旁行，今扶南猶中國，直下也。」其西則條枝，北有奄蔡、黎軒。㌗曰上力奚反。下巨言反，又巨連反。後漢書云：「大秦一名犂鞬，在西海之西，東西南北各數千里。有城四百餘所。土多金銀奇寶，有夜光璧、明月珠、駭雞犀、火浣布、珊瑚、琥珀、琉璃、瑯玕、朱丹、青碧，珍怪之物，率出大秦。」康氏外國傳云：「其國城郭皆青水精爲，及五色水精爲壁。人民多巧，能化銀爲金。國土市買皆金銀錢。」萬震南州志云：「大家屋舍，以珊瑚爲柱，琉璃爲牆壁，水精爲礎舄。海中斯調州上有木，冬月徃剝取其皮，績以爲布，極細，手巾齊數匹，與麻焦布無異，色小青黑，若垢污欲浣之，則入火中，便更精潔，丗謂之火浣布。秦云定重參問門樹皮也。」括地志云：「火山國在扶風南東大湖海中。其國中山皆火，然火中有白鼠皮及樹皮，績爲火浣布。魏畧云大秦在安息、條支西大海之西，故俗謂之海西。從安息界乘船直載海西，遇風利時三月到，風遲或一二歲。其公私宮室爲重屋，郵驛亭置如中國。從安息繞海北陸到其國，人民相屬，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無盜賊。其俗人長大平正，似中國人而胡服。宋膺異物志云秦之北附庸小邑，有羊羔自然生於[04439]土中，候其欲萌，築牆繞之，恐獸所食。其臍與地連，割絕則死。擊物驚之，乃驚鳴，臍遂絕，則逐水草爲羣。又大秦金二枚，皆大如瓜，植之滋息無極，觀之如用則真金也。」括地志云：「小人國在大秦南，人纔三尺。其耕稼之時，懼鶴所食，大秦衞助之。即焦僥國，其人穴居也。」條枝㌖曰漢書作「犂靳」。續漢書一名「大秦」。三國並臨西海，後漢書云「西海環其國，惟西北通陸道」。然漢使自烏弋以還，莫有至條枝者。在安息西數千里，臨西海。暑溼。耕田，田稻。有大鳥，卵如甕。㌗曰漢書云：「條支出師子、犀牛、孔雀、大雀，其卵如甕。和帝永元十三年，安息王滿屈獻師子、大鳥，丗謂之『安息雀』。」廣志云：「鳥，鵄鷹身，蹄駱，色蒼，舉頭八九尺，張翅丈餘，食大麥，卵大如甕。」人衆甚多，徃徃有小君長，而安息役屬之，以外國。國善眩。㌕應劭曰：「眩，相詐惑。」㌗曰顏云：「今吞刀、吐火、殖瓜、種樹、屠人、截馬之術皆是也。」安息長老傳聞條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嘗見。㌖曰魏畧云：「弱水在大秦西。」玄中記云：「天下之弱者，有[04440] 崑崙之弱水，鴻毛不能載也。」山海經云：「玉山，西王母所居。」穆天子傳云：「天子觴西王母瑤池之上。」括地圖云：「崑崙弱水乘龍不至。有三足神烏，爲王母取食也。」㌗曰此弱水、西王母旣是安息長老傳聞而未曾見，後漢書云桓帝時大秦國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來獻，或云其國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處，幾於日所入也。然先儒多引大荒西經云弱水云有二源，俱出女國北阿耨達山，南流會於女國東，去國一里，深丈餘，闊六十步，非毛舟不可濟，南流入海。阿耨達山即崑崙山也，與大荒西經合矣。然大秦國在西海中島上，從安息西界過海，好風用三月乃到，弱水又在其國之西。崑崙山弱水流在女國北，出崑崙山南。女國在于窴國南二千七百里。于窴去京凡九千六百七十里。計大秦與大崑崙山相去幾四五萬里，非所論及，而前賢誤矣。此皆據漢括地論之，猶恐未審，然弱水二所說皆有也。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餘里嬀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無大王長，徃徃城邑置小長。其兵弱，畏戰。善賈市。及大月[04441]氏西徙，攻敗之，皆臣畜大夏。大夏民多，可百餘萬。其都曰藍市城，有市販賈諸物。其東南有身毒國。㌕徐廣曰：「身，或作『齕』，又作『訖』。」㌖曰身音乾，毒音篤。孟康云：「即天竺也，所謂浮圖胡也。」㌗曰一名身毒，在月氏東南數千里。俗與月氏同，而卑溼暑熱。其國臨大水，乘象以戰。其民弱於月氏。修浮圖道，不殺伐，遂以成俗。土有象、犀、瑇瑁、金、銀、鐵、錫、鉛。西與大秦通，有大秦珍物。明帝夢金人長大，頂有光明，以問羣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黄金色。」帝於是遣使天竺問佛道法，遂至中國，畫形像焉。萬震南州志云：「地方三萬里，佛道所出。其國王居城郭，殿皆彫文刻鏤。街曲市里，各有行列。左右諸大國凡十六，皆共奉之，以天地之中也。」浮屠經云：「臨兒國王生隱屠太子。父曰屠頭邪，母曰莫邪屠。身色黄，髮如青絲，乳有青色，爪赤如銅。始莫邪夢白象而孕，及生，從母右脅出。生有髮，墮地能行七步。」又云：「太子生時，有二龍王夾左右吐水，一龍水暖，一龍水冷，遂成二池，今猶一冷一暖。初行七步處，琉璃上有太子脚跡見在。生處名祗洹精舍，在舍衞國南四里，是長者須達所起。又有阿輸[04442]迦樹，是夫人所搀生太子樹也。」括地志云：「沙祗大國即舍衞國也，在月氏南萬里，即波斯匿王治處。此國共九十種。知身後事。城有祗樹給孤園。」又云：「天竺國有東、西、南、北、中央天竺國，國方三萬里，去月氏七千里。大國隸屬凡二十一。天竺在崑崙山南，大國也。治城臨恆水。」又云：「阿耨達山亦名建末達山，亦名崑崙山。水出，一名拔扈利水，一名恆伽河，即經稱恒河者也。自崑崙山以南，多是平地而下溼。土肥良，多種稻，歲四熟，留役駞馬，米粒亦極大。」又云：「佛上忉利天，爲母說法九十日。波斯匿王思欲見佛，即刻牛頭旃檀象，置精舍內佛坐。此像是衆像之始，後人所法也。佛上天青梯，今變爲石，沒入地，唯餘十二蹬，蹬間二尺餘。彼耆老言，梯入地盡，佛法滅。」又云：「王舍國，胡語曰罪悅祗國。其國靈鷲山，胡語曰耆闍崛山。山是青石，石頭似鷲。鳥名耆闍，鷲也。崛，山石也。山周四十里，外周圍水，佛於此坐禪，及諸阿難等俱在此坐。」又云：「小孤石，石上有石室者，佛坐其中，天帝釋以四十二事問佛，佛一一以指畫石，其跡尚存。又於山上起塔，佛昔將阿難在此上山四望，見福田疆畔，因制七條衣割截之法於此，今袈裟衣是也。」騫曰：「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曰邛都邛山出此竹，因名「邛竹」。節高[04443] 實中，或寄生，可爲杖。布，土蘆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徃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大與大夏同，而卑溼暑熱云。其人民乘象以戰。其國臨大水焉。』㌗曰大水，河也。以騫度之，大夏去萬二千里，居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如淳曰：「徑，疾也。或曰徑，直。」又無寇。」天子旣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財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屬，[04444]兵彊，可以賂遺設利朝也。且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曰言重重九遍譯語而致。致殊俗，威德徧於四海。天子欣然，以騫言然，乃令騫因蜀犍㌗曰犍，其連反。犍爲郡今戎州也，在益州南一千餘里。發間使，四道並出：出駹，出冄，出徙，㌕徐廣曰：「屬漢嘉。」㌖曰李奇云：「徙音斯。蜀郡有徙縣。」㌗曰茂州、向州等，冄、駹之地，在戎州西北也。出邛、僰，㌗曰僰，蒲北反。徙在嘉州；邛，今邛州；僰，今雅州：皆在戎州西南也。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氐、筰，㌕服虔曰：「皆夷名，漢使見閉於夷也。」㌖曰韋昭云：「筰縣在越巂，音昨。」案：南越破後殺筰侯，以筰都爲沈黎郡，又有定筰縣。㌗曰氐，今成州及武等州也。筰，白狗羌也。皆在戎州西北也。南方閉巂、昆明。㌗曰巂州及南昆明夷也，皆在戎州西南。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畧[04445]使，終莫得通。然聞其西可千餘里有乘象國，名曰滇越，㌕徐廣曰：「一作『城』。」㌗曰昆、郎等州皆滇國也。其西南滇越、越巂則通號越，細分而有巂、滇等名也。而蜀賈姦出物者或至焉，於是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國。初，欲通西南夷，費多，道不通，罷之。及張騫言可以通大夏，乃復事西南夷。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博望侯。㌖曰案：張騫封號耳，非地名。小顏云「取其能博廣瞻望」也。尋武帝置博望苑，亦取斯義也。㌗曰地理志南陽博望縣。是歲元朔六年也。其明年，騫衞尉，與李將軍俱出右北平擊匈奴。匈奴圍李將軍，軍失亡多；而騫後期當斬，贖庶[04446]人。是歲遣驃騎破匈奴西城數萬人，至祁連山。其明年，渾邪王率其民降，而金城、河西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奴時有候者到，而希矣。其後二年，擊走單于於幕北。是後天子數問騫大夏之屬。騫旣失侯，因言曰：「臣居匈奴中，聞烏孫王號昆莫，昆莫之父，匈奴西邊小國也。匈奴攻殺其父，㌖曰漢書父名難兜靡，爲大月氏所殺。而昆莫生棄於野。烏嗛肉蜚其上，㌕徐廣曰：「讀『嗛』與『銜』同。酷吏傳『義縱不治道，上忿銜之』，史記亦作『嗛』字。」㌖曰嗛音銜。蜚亦「飛」字。狼徃乳之。單于怪以神，而收長之。及壯，使將兵，數有功，單于復以其父之民[04447]予昆莫，令長守於西城。昆莫收養其民，攻旁小邑，控弦數萬，習攻戰。單于死，昆莫乃率其衆遠徙，中立，不肯朝會匈奴。匈奴遣奇兵擊，不勝，以神而遠之，因羈屬之，不大攻。今單于新困於，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貪財物，今誠以此時而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與結昆弟，其勢宜聽，聽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旣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外臣。」天子以然，拜騫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04448]持節副使，道可使，使遺之他旁國。騫旣至烏孫，烏孫王昆莫見使如單于禮，騫大慙，知蠻夷貪，乃曰：「天子致賜，王不拜則還賜。」昆莫起拜賜，其他如故。騫諭使指曰：「烏孫能東居渾邪地，則遣翁主昆莫夫人。」烏孫國分，王老，而遠，未知其大小，素服屬匈奴日久矣，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胡，不欲移徙，王不能專制。騫不得其要領。昆莫有十餘子，其中子曰大禄，彊，善將衆，將衆别居萬餘騎。大禄兄太子，太子有子曰岑娶，而太子蚤死。臨死謂其父昆莫曰：「必以岑[04449]娶太子，無令他人代之。」昆莫哀而許之，卒以岑娶太子。大禄怒其不得代太子也，乃收其諸昆弟，將其衆畔，謀攻岑娶及昆莫。昆莫老，常恐大禄殺岑娶，予岑娶萬餘騎别居，而昆莫有萬餘騎自，國衆分三，而其大總取羈屬昆莫，昆莫亦以此不敢專約於騫。騫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窴、扜罙及諸旁國。烏孫發導譯送騫還，騫與烏孫遣使數十人，馬數十匹報謝，因令窺，知其廣大。騫還到，拜大行，列於九卿。歲餘，卒。烏孫使旣[04450]見人衆富厚，報其國，其國乃益重。其後歲餘，騫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晉灼曰：「其國人。」於是西北國始通於矣。然張騫鑿空，㌕蘇林曰：「鑿，開；空，通也。騫開通西域道。」㌖曰案：謂西域險阸，本無道路，今鑿空而通之也。其後使徃者皆稱博望侯，以質於外國，㌕如淳曰：「質，誠信也。博望侯有誠信，故後使稱其意以喻外國。」李奇曰：「質，信也。」外國由此信之。自博望侯騫死後，匈奴聞通烏孫，怒，欲擊之。及使烏孫，若㌕徐廣曰：「漢書作『及』，若意義亦及也。」出其南，抵大宛、大月氏相屬，烏孫乃恐，使使獻馬，願得尚女翁主昆弟。天子問羣臣議計，皆曰「必先納聘，然後乃遣[04451]女」。初，天子發易，㌕漢書音義曰：「發易書以卜。」云「神馬當從西北來」。得烏孫馬好，名曰「天馬」。及得大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名大宛馬曰「天馬」云。而始築令居以西，㌕徐廣曰：「屬金城。」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國。因益發使抵安息、奄蔡、黎軒、條枝、身毒國。而天子好宛馬，使者相望於道。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其後益習而衰少焉。率一歲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反。是時旣滅越，而蜀、西南夷皆震，請吏入朝。於[04452]是置益州、越巂、牂柯、沈黎、汶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李奇曰：「欲地界相接至大夏。」乃遣使柏始昌、呂越人等歲十餘輩，出此初郡㌖曰初郡，謂越巂、岐山等郡。謂之「初」者，後背叛而併廢之也。抵大夏，皆復閉昆明，所殺，奪幣財，終莫能通至大夏焉。於是發三輔罪人，因巴蜀士數萬人，遣兩將軍郭昌、衞廣等徃擊昆明之遮使者，㌕徐廣曰：「元封二年。」斬首虜數萬人而去。其後遣使，昆明復寇，竟莫能得通。而北道酒泉抵大夏，使者旣多，而外國益厭幣，不貴其物。自博望侯開外國道以尊貴，其後從吏卒皆爭上言[04453]外國奇怪利害，求使。天子其絕遠，非人所樂徃，聽其言，予節，募吏民毋問所從來，具人衆遣之，以廣其道。來還不能毋侵盜幣物，及使失指，天子其習之，輒覆案致重罪，以激怒令贖，復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其吏卒亦輒復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副，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效之。其使皆貧人子，私縣官齎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外國。外國亦厭使人人有言輕重，㌕服虔曰：「漢使言於外國，人人輕重不實。」如淳曰：「外國人人自言數爲漢使所侵易。」度兵遠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使。使[04454]乏絕積怨，至相攻擊。而樓蘭、姑師小國耳，㌕徐廣曰：「即車師。」當空道，攻劫使王恢等尤甚。㌕徐廣曰：「恢，一作『怪』。」而匈奴奇兵時時遮擊使西國者。使者爭徧言外國災害，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天子以故遣從驃侯破奴將屬國騎及郡兵數萬，至匈河水，欲以擊胡，胡皆去。其明年，擊姑師，破奴與輕騎七百餘先至，虜樓蘭王，遂破姑師。因舉兵威以困烏孫、大宛之屬。還，封破奴浞野侯。㌕徐廣曰：「元封三年。」王恢㌕徐廣曰：「爲中郎將。」數使，樓蘭所苦，言天子，天子發兵令恢佐破奴擊破之，封恢浩侯。㌕徐廣曰：「捕得車師王，元封四年[04455]封浩侯。」於是酒泉列亭鄣至玉門矣。㌕韋昭曰：「玉門關在龍勒界。」㌖曰韋昭又云：「玉門，縣名，在酒泉。」㌗曰括地志云：「沙州龍勒山在縣南百六十五里。玉門關在縣西北百一十八里。」烏孫以千匹馬聘女，遣宗室女江都翁主㌕漢書曰：「江都王建女。」徃妻烏孫，烏孫王昆莫以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左夫人。昆莫曰「我老」，乃令其孫岑娶妻翁主。烏孫多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馬。初，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將二萬騎迎於東界。東界去王都數千里。行比至，過數十城，人民相屬甚多。使還，而後發使隨使來觀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獻[04456]于。㌖曰韋昭云：「眩人，變化惑人也。」魏畧云「犂靳多奇幻，口中吹火，自縛自解」。小顏亦以爲今之吞刀、吐火、植瓜、種樹、屠人、截馬之術，皆是也。及宛西小國驩潛、大益，宛東姑師、扞罙、蘇薤之屬，皆隨使獻見天子。天子大悅。而使窮河源，河源出于窴，其山多玉石，采來，㌕瓉曰：「漢使采取，將持來至漢。」天子案古圖，名河所出山曰崑崙云。是時上方數廵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財帛以賞賜，厚具以饒給之，以覽示富厚焉。於是大觳抵，出奇戲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徧觀名倉庫府藏之積，見之廣大，傾駭之。及加[04457]其眩者之工，而觳抵奇戲歲增變，甚盛益興，自此始。西北外國使，更來更去。宛以西，皆自以遠，尚驕恣晏然，未可詘以禮羈縻而使也。自烏孫以西至安息，以近匈奴，匈奴困月氏也，匈奴使持單于一信，則國國傳送食，不敢留苦；及至使，非出幣帛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騎用。所以然者，遠，而多財物，故必市乃得所欲，然以畏匈奴於使焉。宛左右以蒲陶酒，富人藏酒至萬餘石，久者數十歲不敗。俗嗜酒，馬嗜苜蓿。使取其實來，於是天子始種苜蓿、蒲陶肥饒[04458]地。及天馬多，外國使來衆，則離宮别觀旁盡種蒲萄、苜蓿極望。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國雖頗異言，然大同俗，相知言。其人皆深眼，多鬚䫇，善市賈，爭分銖。俗貴女子，女子所言而丈夫乃決正。其地皆無絲漆，不知鑄錢器。㌕徐廣曰：「多作『錢』字，又或作『鐵』字。」及使亡卒降，教鑄作他兵器。得黄白金，輒以器，不用幣。而使者徃旣多，其少從率多進熟於天子，㌕漢書音義曰：「少從，不如計也。或云從行之微者也。進熟，美語如成熟者也。」言曰：「宛有善馬在貳師城，匿不肯與使。」天子旣好宛馬，聞之甘心，使壯士車令等持千金及金馬[04459]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宛國饒物，相與謀曰：「去我遠，而鹽水中數敗，㌕服虔曰：「水名，道從外水中。」如淳曰：「道絕遠，無穀草。」㌗曰孔文祥云：「鹽，鹽澤也。言水廣遠，或致風波，而數敗也。」裴矩西域記云：「在西州高昌縣東，東南去瓜州一千三百里，並沙磧之地，水草難行，四面危，道路不可準記，行人唯以人畜骸骨及駞馬糞爲標驗。以其地道路惡，人畜即不約行，曾有人於磧內時聞人喚聲，不見形，亦有歌哭聲，數失人，瞬息之間不知所在，由此數有死亡。蓋魑魅魍魎也。」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徃徃而絕邑，乏食者多。使數百人輩來，而常乏食，死者過半，是安能致大軍乎？無柰我何。且貳師馬，宛寶馬也。」遂不肯予使。使怒，妄言，㌕如淳曰：「罵詈。」椎金馬而去。宛貴人怒曰：「使至輕我！」遣[04460]使去，令其東邊郁成遮攻殺使，取其財物。於是天子大怒。諸嘗使宛姚定等言宛兵弱，誠以兵不過三千人，彊弩射之，即盡虜破宛矣。天子已嘗使浞野侯攻樓蘭，以七百騎先至，虜其王，以定等言然，而欲侯寵姬李氏，拜李廣利貳師將軍，發屬國六千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以徃伐宛。期至貳師城取善馬，故號「貳師將軍」。趙始成軍正，故浩侯王恢使導軍，㌕徐廣曰：「恢先受封，一年，坐使酒泉矯制，國除。」而李哆校尉，制軍事。㌖曰哆音尺奢反，又尺者反。是歲太初元年也。而關東蝗大起，蜚西[04461]至敦煌。貳師將軍軍旣西過鹽水，當道小國恐，各堅城守，不肯給食。攻之不能下。下者得食，不下者數日則去。比至郁成，士至者不過數千，皆飢罷。攻郁成，郁成大破之，所殺甚衆。貳師將軍與哆、始成等計：「至郁成尚不能舉，況至其王都乎？」引兵而還。徃來二歲。還至敦煌，士不過什一二。使使上言：「道遠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戰，患飢。人少，不足以拔宛。願且罷兵，益發而復徃。」天子聞之，大怒，而使使遮玉門，曰軍有敢入者輒斬之！貳師恐，因留敦煌。其夏，亡浞野之兵[04462]二萬餘於匈奴。㌕徐廣曰：「太初二年，趙破奴爲浚稽將軍，二萬騎擊匈奴，不還也。」公卿及議者皆願罷擊宛軍，專力攻胡。天子已業誅宛，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輕，而宛善馬絕不來，烏孫、侖頭易苦使矣，㌕晉灼曰：「易，輕。」外國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鄧光等，赦囚徒材官，益發惡少年及邊騎，歲餘而出敦煌者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牛十萬，馬三萬餘匹，驢騾橐它以萬數。多齎糧，兵弩甚設，天下騷動，傳相奉伐宛，凡五十餘校尉。宛王城中無井，皆汲城外流水，於是乃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空其城。[04463] ㌕徐廣曰：「空，一作『穴』。蓋以水蕩敗其城也。言『空』者，令城中渴乏。」益發戍甲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衞酒泉，㌕如淳曰：「立二縣以衞邊也。或曰置二部都尉，以衞酒泉。」而發天下七科適，㌗曰音讁。張晏云：「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壻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籍七：凡七科。武帝天漢四年，發天下七科讁出朔方也。」及載糒給貳師。轉車人徒相連屬至敦煌。而拜習馬者二人執驅校尉，破宛擇取其善馬云。於是貳師後復行，兵多，而所至小國莫不迎，出食給軍。至侖頭，侖頭不下，攻數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萬人。宛兵迎擊兵，兵射敗之，宛走入葆乘其城。貳師兵欲[04464]行攻郁成，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詐，乃先至宛，決其水源，移之，則宛固已憂困。圍其城，攻之四十餘日，其外城壞，虜宛貴人勇將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宛貴人相與謀曰：「所攻宛，以王毋寡匿善馬而殺使。今殺王毋寡而出善馬，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戰而死，未晚也。」宛貴人皆以然，共殺其王毋寡，持其頭遣貴人使貳師，約曰：「毋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軍食。即不聽，我盡殺善馬，而康居之救且至。至，我居內，康居居外，與軍戰。軍熟計之，何從？」是[04465]時康居候視兵，兵尚盛，不敢進。貳師與趙始成、李哆等計：「聞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內食尚多。所來，誅首惡者毋寡。毋寡頭已至，如此而不許解兵，則堅守，而康居候罷而來救宛，破軍必矣。」軍吏皆以然，許宛之約。宛乃出其善馬，令自擇之，而多出食食給軍。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牡牝三千餘匹，而立宛貴人之故待遇使善者名昧蔡以宛王，㌖曰昧蔡，大宛將。昧音末，蔡，先葛反。與盟而罷兵。終不得入中城。乃罷而引。初，貳師起敦煌西，以[04466]人多，道上國不能食，乃分數軍，從南北道。校尉王申生、故鴻臚壺充國等千餘人，别到郁成。郁成城守，不肯給食其軍。王申生去大軍二百里，偵而輕之，責郁成。郁成食不肯出，窺知申生軍日少，晨用三千人攻，戮殺申生等，軍破，數人脱亡，走貳師。貳師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徃攻破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聞已破宛，乃出郁成王予桀，桀令四騎士縛守詣大將軍。㌕如淳曰：「時多别將，故謂貳師爲大將軍。」四人相謂曰：「郁成王國所毒，今生將去，卒失大事。」欲殺，莫敢先擊。[04467]上邽騎士趙弟最少，拔劒擊之，斬郁成王，齎頭。弟、桀等逐及大將軍。初，貳師後行，天子使使告烏孫，大發兵并力擊宛。烏孫發二千騎徃，持兩端，不肯前。貳師將軍之東，諸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軍入獻，見天子，因以質焉。貳師之伐宛也，而軍正趙始成力戰，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入，李哆謀計，軍入玉門者萬餘人，軍馬千餘匹。貳師後行，軍非乏食，戰死不能多，而將吏貪，多不愛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衆。天子萬里而伐宛，不録過，封廣利海西侯。又[04468]封身斬郁成王者騎士趙弟新畤侯。軍正趙始成光禄大夫，上官桀少府，李哆上黨太守。軍官吏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者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漢書音義曰：「奮，迅。自樂入行者。」以適過行者皆絀其勞。㌕徐廣曰：「奮行者及以適行者，雖俱有功勞，今行賞計其前有罪而減其賜，故曰『絀其勞』也。絀，抑退也。此本以適行，故功勞不足重，所以絀降之，不得與奮行者齊賞之。」士卒賜直四萬金。伐宛再反，凡四歲而得罷焉。已伐宛，立昧蔡宛王而去。歲餘，宛貴人以昧蔡善諛，使我國遇屠，乃相與殺昧蔡，立毋寡昆弟曰蟬封宛王，而遣其[04469]子入質於。因使使賂賜以鎮撫之。而發使十餘輩至宛西諸外國，求奇物，因風覽以伐宛之威德。而敦煌置㌕徐廣曰：「一本無『置』字。」酒泉都尉；㌕徐廣曰：「一云『置都尉』。又云敦煌有淵泉縣，或者『酒』字當爲『淵』字。」西至鹽水，徃徃有亭。而侖頭有田卒數百人，因置使者護田積粟，以給使外國者。
太史公曰：禹本紀言「河出崑崙。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里，日月所相避隱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瑤池」。今自張騫使大夏之後也，窮河源，惡睹本紀所謂崑崙者乎？㌕鄧展曰：「漢以窮河源，於何見崑崙乎？尚書曰『導河積石』，是爲河[04470]源出於積石，積石在金城河關，不言出於崑崙也。」㌖曰惡音烏。烏，於何也。睹，見也。言張騫窮河源，至大夏、于窴，於何見何出崑崙乎？謂禹本紀及山海經爲虚妄也。然案山海經「河出崑崙東北隅」。西域傳云「南出積石山爲中國河」。積石本非河之發源，猶尚書「導洛自熊耳」，然其實出於葱嶺山，乃東經熊耳。今推此義，河亦然矣。則河源本崑崙而潛流至于闐，又東流至積石始入中國，則山海經及禹貢各互舉耳。故言九州山川，尚近之矣。至禹本紀、山海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曰案：漢書作「所有放哉」。如淳云「放蕩迂闊，言不可信也」。余不敢言者，亦謂山海經難可即信耳。而荀悅作「放效」，失之矣。
索隱述贊曰：
大宛之迹，元因博望。始究河源，旋窺海上。條枝西入，天馬內向。蔥嶺無塵，鹽池息浪。曠哉絕域，徃徃亭障。
大宛列傳第六十三 史記一百二十三[044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