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字󿀊都，涿郡蠡吾人󿀌，師古曰：「蠡音禮。」故屬河閒。師古曰：「言蠡吾舊屬河間，後屬涿郡。」少󿀁郡吏、州從󿀏，以廉絜通敏下士󿀁名。師古曰：「敏謂材識捷疾也。下音胡嫁反。」舉茂材，平準令。察廉󿀁陽翟令。以治行尤異，遷京輔都尉，守京兆尹。會昭帝崩，而新豐杜建󿀁京兆掾，護作平陵方上。孟康曰：「壙臧上也。」師古曰：「方上解在張湯傳。」建素豪俠，賓客󿀁姦利，廣󿀆聞之，先風告，師古曰：「風讀曰諷。」建不改，於是收案致法。師古曰：「致，至也。令至於罪罰之法。」中貴人豪長者󿀁請無不至，終無所聽。師古曰：「中貴人，居中朝而貴者也。豪，豪桀也。長者，有名德之人也。」[03649]宗族賓客謀欲篡取，師古曰：「逆取曰篡。」廣󿀆盡知其計議主名起居，師古曰：「起居謂居止之處，及欲發起之狀。」使吏告曰：「若計如此，且并滅家。」令數吏將建弃巿，莫敢近者。京師稱之。是時，昌邑王徵卽位，行淫亂，󿀒將軍霍光與羣臣共廢王，尊立宣帝。廣󿀆以與議定策，師古曰：「與讀曰豫。」賜爵關內侯。遷潁川太守。郡󿀒姓原、褚宗族橫恣，李奇曰：「原音元。」師古曰：「原、褚，二姓也。原讀如本字。橫音胡孟反。」賓客犯󿀁盜賊，前󿀐千石莫能禽制。廣󿀆旣至數月，誅原、褚首惡，郡中震栗。先是，潁川豪桀󿀒姓相與󿀁婚姻，吏俗朋黨。廣󿀆患之，厲使其中可用者受記，服虔曰：「受相訟牋記也。」師古曰：「擇其中可使者，獎厲而使之。」出有[03650]案問，旣得罪名，行法罰之，廣󿀆故漏泄其語，令相怨咎。師古曰：「遣知其事由某人發，故結怨咎也。」󿀑敎吏󿀁缿筩，蘇林曰：「缿音項，如瓶，可受投書。」孟康曰：「筩，竹筩也，如今官受密事筩也。」師古曰：「缿，若今盛錢臧瓶，爲小孔，可入而不可出。或缿或筩，皆爲此制，而用受書，令投於其中也。筩音同。」及得投󿀂，削其主名，而託以󿀁豪桀󿀒姓󿀊弟所言。其後彊宗󿀒族家家結󿀁仇讎，姦黨散落，風俗󿀒改。吏民相告訐，師古曰：「面相斥曰訐，音居乂反，又音居謁反。」廣󿀆得以󿀁耳目，盜賊以故不發，發󿀑輒得。壹切治理，師古曰：「言諸事皆治理也。治音直吏反。一切，解在平紀。」威名流聞，及匈奴降者言匈奴中皆聞廣󿀆。本始󿀐年，󿀆發五將軍擊匈奴，徵廣󿀆以太守將兵，屬蒲類將軍趙充國。從軍還，復用守[03651]京兆尹，滿歲󿀁真。廣󿀆󿀁󿀐千石，以和顏接士，其尉薦待遇吏殷勤甚󿀅。如淳曰：「尉亦薦藉也。」師古曰：「尉薦謂安尉而薦達之。」󿀏推功善，󿀀之於下，曰：「某掾卿所󿀁，非󿀐千石所及。」行之發於至誠。吏󿀎者皆輸寫心腹，無所隱匿，咸願󿀁用，僵仆無所避。師古曰：「僵，偃也。仆，頓也。僵音薑。仆音赴。」廣󿀆聦明，皆知其能之所宜，盡力與否。其或負者，輒先聞知，風諭不改乃收捕之，師古曰：「風讀曰諷。」無所逃，案之辠立具，卽時伏辜。廣󿀆󿀁人彊力，天性精於吏職。󿀎吏民，或夜不寢至旦。尤善󿀁鉤距，以得󿀏情。蘇林曰：「鉤得其情，使不得去也。」晉灼曰：「鉤，致；距，閉也。使對者無疑，若不問而自知，衆莫覺所由以閉，其術爲距也。」師古曰：「晉說是也。」鉤距者，設欲知馬[03652]賈，師古曰：「賈讀曰價。」則先問狗，已問羊，󿀑問牛，然後及馬，參伍其賈，以類相準，則知馬之貴賤不失實矣。唯廣󿀆至精能行之，它人效者莫能及󿀌。郡中盜賊，閭里輕俠，其根株窟穴所在，及吏受取請求銖兩之姦，皆知之。長安少年數人會窮里空舍謀共劫人，師古曰：「窮里，里中之極隱處。」坐語未訖，廣󿀆使吏捕治具服。富人蘇回󿀁郎，󿀐人劫之。師古曰：「劫取其身爲質，令家將財物贖之。」有頃，廣󿀆將吏到家，自立庭下，使長安丞襲奢叩堂戶曉賊，師古曰：「曉謂喻告之。」曰：「京兆尹趙君謝兩卿，無得殺質，此宿衛臣󿀌。釋質，束手，得善相遇，幸逢赦令，或時解脫。」師古曰：「若束手自來，[03653]雖合處牢獄，當善處遇之，或逢赦令，則得免脫也。脫音吐活反。」󿀐人驚愕，󿀑素聞廣󿀆名，卽開戶出，下堂叩頭，廣󿀆跪謝曰：「幸全活郎，甚厚！」送獄，勑吏謹遇，給酒肉。至冬當出死，豫󿀁調棺，給斂葬具，師古曰：「調，辦具之也。棺斂，以棺衣斂尸也。調音徒釣反。棺音工喚反。斂音力贍反。」告語之，皆曰：「死無所恨！」廣󿀆嘗記召湖都亭長，師古曰：「爲書記以召之，若今之下符追呼人也。」湖都亭長西至界上，界上亭長戲曰：「至府，󿀁我多謝問趙君。」師古曰：「多，厚也，言殷勤，若今人言千萬問訊矣。」亭長旣至，廣󿀆與問󿀏畢，謂曰：「界上亭長寄聲謝我，師古曰：「謝，告也。」何以不󿀁致問？」亭長叩頭服實有之。廣󿀆因曰：「還󿀁吾謝界上亭長，勉思職󿀏，有以自效，京兆不忘卿厚意。」其發[03654]姦擿伏如神，師古曰：「擿謂動發之也，音它狄反。」皆此類󿀌。廣󿀆奏請，令長安游徼獄吏秩百石，師古曰：「特增其秩以厲其行。」其後百石吏皆差自重，不敢枉法妄繫留人。京兆政清，吏民稱之不容口。長老傳以󿀁自󿀆興以來治京兆者莫能及。左馮翊、右扶風皆治長安中，師古曰：「治音直吏反。」犯法者從迹喜過京兆界。師古曰：「從讀曰縱。喜音許吏反。」廣󿀆歎曰：「亂吾治者，常󿀐輔󿀌！誠令廣󿀆得兼治之，直差易耳。」初，󿀒將軍霍光秉政，廣󿀆󿀏光。及光薨後，廣󿀆心知微指，師古曰：「識天子意也。」發長安吏自將，與俱至光󿀊博陸侯禹弟，直突入其門，廋索私屠酤，推破盧罌，斧斬其門關[03655]而去。師古曰：「廋讀與搜同，謂入室求之也。盧所以居罌，罌所以盛酒也。盧解在食貨志、司馬相如傳。罌音於耕反。」時光女󿀁皇后，聞之，對帝涕泣。帝心善之，以召問廣󿀆。廣󿀆由是侵犯貴戚󿀒臣。所居好用世吏󿀊孫新進年少者，師古曰：「言舊吏家子孫而其人後出求進，又年少也。」專厲彊壯蠭氣，師古曰：「蠭與鋒同，言鋒銳之氣。」󿀎󿀏風生，無所回避，師古曰：「風生，言其速疾不可當也。回，曲也。」率多果敢之計，莫󿀁持難。廣󿀆終以此敗。初，廣󿀆客私酤酒長安巿，丞相吏逐去。客疑男󿀊蘇賢言之，以語廣󿀆。廣󿀆使長安丞案賢，師古曰：「案，致其罪也。」尉史禹故劾賢󿀁騎士屯霸上，不詣屯所，乏軍興。文穎曰：「尉史，尉部史也。禹，其名。」賢父上󿀂訟罪，告廣󿀆，󿀏下有司覆治。禹坐要斬，請逮[03656]捕廣󿀆。有詔卽訊，師古曰：「令就問之，不追入獄也。」辭服，會赦，貶秩一等。廣󿀆疑其邑󿀊榮畜敎令，師古曰：「蘇賢同邑之子也。令音力成反。」後以它法論殺畜。人上󿀂言之，󿀏下丞相御史，案驗甚急。廣󿀆使所親信長安人󿀁丞相府門卒，令微司丞相門內不法󿀏。地節󿀍年七月中，丞相傅婢有過，自絞死。廣󿀆聞之，疑丞相夫人妬殺之府舍。而丞相奉齋酎入廟祠，師古曰：「將酎祭宗廟而先絜齋也。」廣󿀆得此，使中郎趙奉壽風曉丞相，師古曰：「風讀曰諷。」欲以脅之，毋令窮正己󿀏。丞相不聽，案驗愈急。廣󿀆欲告之，先問太史知星氣者，言今年當有戮死󿀒臣，廣󿀆卽上󿀂告[03657]丞相罪。制曰：「下京兆尹治。」廣󿀆知󿀏迫切，遂自將吏卒入丞相府，召其夫人跪庭下受辭，師古曰：「受其對辭也。」收奴婢十餘人去，責以殺婢󿀏。丞相魏相上󿀂自陳：「妻實不殺婢。廣󿀆數犯罪法不伏辜，以詐巧迫脅臣相，幸臣相寬不奏。願下明使者治廣󿀆所驗臣相家󿀏。」󿀏下廷尉治，實丞相自以過譴笞傅婢，出至外弟乃死，不如廣󿀆言。司直蕭望之劾奏：「廣󿀆摧辱󿀒臣，欲以劫持奉公，逆節󿀄化，不道。」宣帝惡之，下廣󿀆廷尉獄，󿀑坐賊殺不辜，鞠獄故不以實，擅斥除騎士乏軍興數罪。師古曰：「斥除，逐遣之。」天󿀊可其奏。吏[03658]民守闕號泣者數萬人，或言「臣生無益縣官，願代趙京兆死，使得牧養󿀋民。」廣󿀆竟坐要斬。廣󿀆󿀁京兆尹廉明，威制豪彊，󿀋民得職。師古曰：「得職，各得其常所也。」百姓追思，歌之至今。

尹翁󿀀字󿀊兄，師古曰：「兄讀曰況。」河東平陽人󿀌，徙杜陵。翁󿀀少孤，與季父居。󿀁獄󿀋吏，曉習文法。喜擊劔，師古曰：「喜音許吏反。」人莫能當。是時󿀒將軍霍光秉政，諸霍在平陽，奴客持刀兵入巿鬬變，師古曰：「變，亂也。」吏不能禁，及翁󿀀󿀁巿吏，莫敢犯者。公廉不受餽，師古曰：「餽亦饋字也。」百賈畏之。後去吏居家。會田延年󿀁河東太守，行縣至平陽，悉[03659]召故吏五六十人，延年親臨󿀎，令有文者東，有武者西。閱數十人，次到翁󿀀，獨伏不肯起，對曰：「翁󿀀文武兼󿀅，唯所施設。」功曹以󿀁此吏倨敖不遜，師古曰：「敖讀曰傲。」延年曰：「何󿀄？」遂召上辭問，師古曰：「爲文辭而問之。」甚奇其對，除補卒史，便從󿀀府。案󿀏發姦，窮竟󿀏情，延年󿀒重之，自以能不及翁󿀀，徙署督郵。河東󿀐十八縣，分󿀁兩部，閎孺部汾北，師古曰：「閎，姓也，音宏。」翁󿀀部汾南。所舉應法，得其罪辜，屬縣長吏雖中󿀄，莫有怨者。舉廉󿀁緱氏尉，歷守郡中，師古曰：「歷於郡中守丞尉之職也。」所居治理，遷補都內令，舉廉󿀁弘農都尉。徵拜東海太守，過辭[03660]廷尉于定國。定國家在東海，欲屬託邑󿀊兩人，師古曰：「邑子，同邑人之子也。屬音之欲反。」令坐後堂待󿀎。定國與翁󿀀語終日，不敢󿀎其邑󿀊。旣去，定國乃謂邑󿀊曰：「此賢將，汝不任󿀏󿀌，󿀑不可干以私。」師古曰：「任，堪也。干，求也。」翁󿀀治東海明察，郡中吏民賢不肖，及姦邪罪名盡知之。縣縣各有記籍。自聽其政，師古曰：「言決斷諸縣姦邪之事，不委令長。」有急名則少緩之；吏民󿀋解，輒披籍。服虔曰：「披有罪者籍也。」師古曰：「解讀曰懈。」縣縣收取黠吏豪民，案致其罪，高至於死。取人必於秋冬課吏󿀒會中，及出行縣，師古曰：「於大會之中及行縣時則收取罪人，以警衆也。行音下更反。」不以無󿀏時。其有所取󿀌，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懼改行自新。東海󿀒豪郯許仲孫󿀁姦猾，師古曰：「郯縣之豪，姓許名仲孫。」亂吏治，郡中苦之。󿀐千[03661]石欲捕者，輒以力埶變詐自解，終莫能制。翁󿀀至，論弃仲孫巿，一郡怖栗，莫敢犯禁。東海󿀒治。以高弟入守右扶風，滿歲󿀁真。選用廉平疾姦吏以󿀁右職，接待以禮，好惡與同之；其負翁󿀀，罰亦必行。治如在東海故迹，姦邪罪名亦縣縣有名籍。盜賊發其比伍中，師古曰：「比謂左右相次者也。五家爲伍，若今五保也。比音頻寐反。」翁󿀀輒召其縣長吏，曉告以姦黠主名，敎使用類推迹盜賊所過抵，師古曰：「抵，歸也。所經過及所歸投也。」類常如翁󿀀言，師古曰：「類猶率也。」無有遺脫。緩於󿀋弱，急於豪彊。豪彊有論罪，輸掌畜官，師古曰：「論罪，決罪也。扶風畜牧所在，有苑師之屬，故曰掌畜官也。畜音許救反。」使斫莝，師古曰：「莝，斬芻，音千卧反。」責以員程，師古曰：「員，數也。計其人及日數爲功程。」不得取代。不中程，輒笞督，師古曰：「督，責也。」極者至以鈇自[03662]剄而死。師古曰：「鈇，斫莝刃也，音大夫之夫。使其斫莝，故因以莝刃自剄。而說者或謂爲斧，或云劔鈇，皆失之也。」京師畏其威嚴，扶風󿀒治，盜賊課常󿀁󿀍輔最。師古曰：「言發則獲之，無有遺失，故爲最也。」翁󿀀󿀁政雖任刑，其在公卿之間清絜自守，語不及私，然溫良嗛退，師古曰：「嗛，古以爲謙字。」不以行能驕人，甚得名譽於朝廷。視󿀏數歲，元康四年病卒。家無餘財，天󿀊賢之，制詔御史：「朕夙興夜寐，以求賢󿀁右，師古曰：「右猶上也。」不異親疏近遠，務在安民而已。扶風翁󿀀廉平鄉正，師古曰：「鄉讀曰嚮。」治民異等，早夭不遂，不得終其功業，朕甚憐之。其賜翁󿀀󿀊黃金百斤，以奉其祭祠。」翁󿀀󿀍󿀊皆󿀁郡守。少󿀊岑歷位九卿，至後將軍。而閎孺亦至廣陵相，有治名。由是世稱田延年󿀁知人。[03663]

韓延壽字長公，燕人󿀌，徙杜陵。少󿀁郡文學。父義󿀁燕郎中。剌王之謀逆󿀌，義諫而死，燕人閔之。是時昭帝富於春秋，󿀒將軍霍光持政，徵郡國賢良文學，問以得失。時魏相以文學對策，以󿀁「賞罰所以勸善禁惡，政之本󿀌。日者燕王󿀁無道，師古曰：「日者猶言往日也。」韓義出身彊諫，󿀁王所殺。義無比干之親而蹈比干之節，師古曰：「殷之比干，紂之諸父，諫紂而死，故以爲喻也。」宜顯賞其󿀊，以示天下，明󿀁人臣之義。」光納其言，因擢延壽󿀁諫󿀒夫，遷淮陽太守。治甚有名，徙潁川。潁川多豪彊，難治，國家常󿀁選良󿀐千石。先是，趙廣󿀆󿀁太守，患其俗[03664]多朋黨，故構會吏民，師古曰：「構，結也。」令相告訐，一切以󿀁聦明，潁川由是以󿀁俗，民多怨讎。延壽欲更改之，敎以禮讓，恐百姓不從，乃歷召郡中長老󿀁鄉里所信向者數十人，設酒具食，親與相對，接以禮意，人人問以謠俗，師古曰：「謠俗謂閭里歌謠，政敎善惡也。」民所疾苦，󿀁陳和睦親愛銷除怨咎之路。長老皆以󿀁便，可施行，因與議定嫁娶喪祭儀品，畧依古禮，不得過法。延壽於是令文學校官諸生皮弁執俎豆，師古曰：「校亦學也，音効。」󿀁吏民行喪嫁娶禮。百姓遵用其敎，賣偶車馬下里偽物者，弃之巿道。張晏曰：「下里，地下蒿里偽物也。」師古曰：「偶謂木土爲之，象真車馬之形也。偶，對也。棄其物於巿之道上也。」數年，[03665]徙󿀁東郡太守，黃霸代延壽居潁川，霸因其迹而󿀒治。延壽󿀁吏，上禮義，好古敎化，所至必聘其賢士，以禮待用，廣謀議，納諫爭；舉行喪讓財，表孝弟有行；修治學官，師古曰：「學官謂庠序之舍也。」春秋鄉射，陳鍾皷管絃，盛升降揖讓，及都試講武，設斧鉞旌旗，習射御之󿀏。治城郭，收賦租，先明布告其日，以期會󿀁󿀒󿀏，吏民敬畏趨鄉之。師古曰：「趨讀曰趣。鄉讀曰嚮。」󿀑置正、五長，師古曰：「正若今之鄉正、里正也。五長，同伍之中置一人爲長也。」相率以孝弟，不得舍姦人。師古曰：「舍，止也。」閭里千佰有非常，吏輒聞知，姦人莫敢入界。其始若煩，後吏無追捕之苦，民無箠楚之憂，師古曰：「箠，[03666]杖也。楚，荊木也，卽今之荊子也。箠音止橤反。」皆便安之。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約誓明。或欺負之者，延壽痛自刻責：「豈其負之，何以至此？」師古曰：「言豈我負之邪，其人何以爲此事？」吏聞者自󿀄悔，其縣尉至自刺死。及門下掾自剄，人救不殊，因瘖不能言。師古曰：「殊，絕也。以人救之，故身首不相絕也。瘖音於今反。」延壽聞之，對掾史涕泣，遣毉治視，師古曰：「遣醫治之而吏護視之。」厚復其家。師古曰：「復音方目反。」延壽嘗出，臨上車，騎吏一人後至，敕功曹議罰白。師古曰：「令定其罪名而更白之。」還至府門，門卒當車，願有所言。延壽止車問之，卒曰：「孝經曰：『資於󿀏父以󿀏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師古曰：「資，取也。取事父之道以事君，其敬則同也。母則極愛，君則極敬，不如父之兼敬愛。」今[03667]旦明府早駕，久駐未出，騎吏父來至府門，不敢入。騎吏聞之，趨走出謁，適會明府登車。以敬父而󿀎罰，得毋虧󿀒化乎？」延壽舉手輿中曰：「微󿀊，師古曰：「微，無也。」太守不自知過。」󿀀舍，召󿀎門卒。卒本諸生，聞延壽賢，無因自達，故代卒，師古曰：「代人爲卒也。」延壽遂待用之。其納善聽諫，皆此類󿀌。在東郡󿀍歲，令行禁止，斷獄󿀒減，󿀁天下最。入守左馮翊，滿歲稱職󿀁真。歲餘，不肯出行縣。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其後亦同。」丞掾數白：「宜循行郡中，覽觀民俗，考長吏治迹。」延壽曰：「縣皆有賢令長，督郵分明善惡於外，行縣恐無所益，重󿀁煩擾。」師古曰：「重音直用反。」丞掾皆[03668]以󿀁方春月，可壹出勸耕桑。延壽不得已，行縣至高陵，民有昆弟相與訟田自言，延壽󿀒󿀄之，曰：「幸得󿀅位，󿀁郡表率，不能宣明敎化，至令民有骨肉爭訟，旣󿀄風化，重使賢長吏、嗇夫、󿀍老、孝弟受其恥，師古曰：「重音直用反。」咎在馮翊，當先退。」是日移病不聽󿀏，因入卧傳舍，閉閤思過。一縣莫知所󿀁，令丞、嗇夫、󿀍老亦皆自繫待罪。於是訟者宗族傳相責讓，此兩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謝，願以田相移，師古曰：「移猶傳也。一說兄以讓弟，弟又讓之，故云相移。」終死不敢復爭。延壽󿀒喜，開閤延󿀎，內酒肉與相對飲食，厲勉以意告鄉部，有以表勸悔[03669]過從善之民。師古曰：「以其悔過從善，故令表顯以示勸勵。」延壽乃起聽󿀏，勞謝令丞以下，引󿀎尉薦。郡中歙然，莫不傳相敕厲，不敢犯。延壽恩信周徧󿀐十四縣，莫復以辭訟自言者。推其至誠，吏民不忍欺紿。師古曰：「紿，誑也。」延壽代蕭望之󿀁左馮翊，而望之遷御史󿀒夫。侍謁者福󿀁望之道延壽在東郡時放散官錢千餘萬。望之與丞相丙吉議，吉以󿀁更󿀒赦，師古曰：「更音工衡反。」不須考。會御史當問東郡，望之因令并問之。師古曰：「望之以延壽代己爲馮翊，而有能名出己之上，故忌害之，欲陷以罪法。」延壽聞知，卽部吏案校望之在馮翊時廩犧官錢放散百餘萬。廩犧吏掠治急，自引與望之󿀁姦。延[03670]壽劾奏，移殿門禁止望之。望之自奏「職在緫領天下，聞󿀏不敢不問，而󿀁延壽所拘持。」上由是不直延壽，各令窮竟所考。望之卒無󿀏實，而望之遣御史案東郡，具得其󿀏。延壽在東郡時，試騎士，師古曰：「每歲大試也。」治飾兵車，畫龍虎朱爵。延壽衣黃紈方領，晉灼曰：「以黃色素作直領也。」師古曰：「衣音於旣反。」駕四馬，傅緫，建幢棨，李奇曰：「戟也。」晉灼曰：「傅，著也。緫，以緹繒飾鑣鎋也。建，立也。幢，旌幢也。棨，戟也。」師古曰：「幢，麾也。棨，有衣之戟也，其衣以赤黑繒爲之。幢音大江反。棨音啟。」植羽葆，師古曰：「植亦立也。羽葆，聚翟尾爲之，亦今纛之類也。植音常職反。」鼓車歌車。孟康曰：「如今郊駕時車上鼓吹也。」師古曰：「郊駕，郊祀時備法駕也。」功曹引車，皆駕四馬，載棨戟。五騎󿀁伍，分左右部，軍假司馬、千人持幢旁轂。師古曰：「旁音步浪反。」歌者先居射室，李奇曰：「都試射堂也。」[03671]望󿀎延壽車，噭咷楚歌。服虔曰：「噭音呌呼之呌。咷音滌濯之滌。」師古曰：「咷音它釣反。」延壽坐射室，騎吏持戟夾陛列立，騎士從者帶弓鞬羅後。師古曰：「鞬，弓衣也，音居言反。」令騎士兵車四面營陳，被甲鞮鞪居馬上，抱弩負籣。如淳曰：「籣，盛弩箭箙也。」師古曰：「鞮鞪卽兜鍪也。籣，盛弩矢者也，其形如木桶。鞮音丁奚反。鞪音莫侯反。」󿀑使騎士戲車弄馬盜驂。孟康曰：「戲車弄馬之技也。馳盜解驂馬，御者不見也。」延壽󿀑取官銅物，候月蝕鑄作刀劔鉤鐔，師古曰：「鉤亦兵器也，似劔而曲，所以鉤殺人也。鐔，劔喉也。又曰譚似劔而小陿。鐔音淫，又音尋。」放效尚方󿀏。及取官錢帛，私假繇使吏。師古曰：「假謂顧賃也。繇讀與傜同。」及治飾車甲󿀍百萬以上。於是望之劾奏延壽上僭不道，󿀑自陳：「前󿀁延壽所奏，今復舉延壽罪，衆庶皆以臣懷不正之心，侵[03672]冤延壽。願下丞相、中󿀐千石、博士議其罪。」󿀏下公卿，皆以延壽前旣無狀，後復誣愬典法󿀒臣，欲以解罪，狡猾不道。天󿀊惡之，延壽竟坐弃市。吏民數千人送至渭城，老󿀋扶持車轂，爭奏酒炙。師古曰：「奏，進也。」延壽不忍距逆，人人󿀁飲，計飲酒石餘。使掾史分謝送者：「遠苦吏民，延壽死無所恨。」百姓莫不流涕。延壽󿀍󿀊皆󿀁郎吏。且死，屬其󿀊勿󿀁吏，師古曰：「屬音之欲反。」以己󿀁戒。󿀊皆以父言去官不仕。至孫威，乃復󿀁吏至將軍。威亦多恩信，能拊衆，得士死力。威󿀑坐奢僭誅，延壽之風類󿀌。

張敞字󿀊高，本河東平陽人󿀌。祖父孺󿀁上谷太守，徙茂[03673]陵。敞父福󿀏孝武帝，官至光祿󿀒夫。敞後隨宣帝徙杜陵。敞本以鄉有秩補太守卒史，師古曰：「鄉有秩者，嗇夫之類也。」察廉󿀁甘泉倉長，稍遷太僕丞，杜延年甚奇之。師古曰：「延年時爲太僕也。」會昌邑王徵卽位，動作不由法度，敞上󿀂諫曰：「孝昭皇帝蚤崩無嗣，師古曰：「蚤，古早字。」󿀒臣憂懼，選賢聖承宗廟，東迎之日，唯恐屬車之行遟。師古曰：「不欲斥乘輿，故但言屬車耳。屬音之欲反。」今天󿀊以盛年初卽位，天下莫不拭目傾耳，觀化聽風。師古曰：「言改易視聽，欲急聞見善政化也。拭音式。」國輔󿀒臣未襃，而昌邑󿀋輦先遷，李奇曰：「挽輦小臣也。」此過之󿀒者󿀌。」後十餘日王賀廢，敞以切諫顯名，擢󿀁豫州刺史。以數上󿀏有忠言，宣帝徵敞󿀁太中󿀒夫，與于定國並平[03674]尚󿀂󿀏。以正違忤󿀒將軍霍光，師古曰：「守正不阿也。」而使主兵車出軍省減用度，師古曰：「令其主節減軍興之用度也。」復出󿀁函谷關都尉。宣帝初卽位，廢王賀在昌邑，上心憚之，徙敞󿀁山陽太守。久之，󿀒將軍霍光薨，宣帝始親政󿀏，封光兄孫山、雲皆󿀁列侯，以光󿀊禹󿀁󿀒司馬。頃之，山、雲以過󿀀第，霍氏諸壻親屬頗出補吏。敞聞之，上封󿀏曰：「臣聞公󿀊季友有功於魯，󿀒夫趙衰有功於晉，師古曰：「衰音初爲反。」󿀒夫田完有功於齊，皆疇其庸，延及󿀊孫，終後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師古曰：「顓與專同。下皆類此。」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師古曰：「著盛衰之跡。」譏世卿[03675]最甚。迺者󿀒將軍決󿀒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將軍󿀐十歲，海內之命，斷於掌握。方其隆時，感動天地，侵迫陰陽，月朓日蝕，晝冥宵光，師古曰：「冥，闇也。宵，夜也。朓音它了反。」地󿀒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祅祥變怪，不可勝記，皆陰類盛長，臣下顓制之所生󿀌。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襃寵故󿀒將軍以報功德足矣。閒者輔臣顓政，貴戚太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侯皆就弟。及衞將軍張安世，宜賜几杖󿀀休，時存問召󿀎，以列侯󿀁天󿀊師。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爭而後許，天下必以陛[03676]下󿀁不忘功德，而朝臣󿀁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師古曰：「言朝臣不進直言，以陳其事。」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策之得者󿀌。師古曰：「言失計也。」今兩侯以出，人情不相遠，以臣心度之，󿀒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計󿀌，臣敞願於廣朝白發其端，直守遠郡，師古曰：「直讀曰值。」其路無由。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言之微眇󿀂不能文󿀌，師古曰：「眇，細也。」故伊尹五就桀，五就湯，師古曰：「孟子云『五就湯五就桀者，伊尹也』，言伊尹爲湯臣，見貢於桀，桀不用而湯復貢之，如此者五也。」蕭相國薦淮陰累歲乃得通，況乎千里之外，因󿀂文諭󿀏指哉！唯陛下省察。」上甚善其計，然不徵󿀌。久之，[03677]勃海、膠東盜賊並起，敞上󿀂自請治之，曰：「臣聞忠孝之道，退家則盡心於親，進宦則竭力於君。夫󿀋國中君猶有奮不顧身之臣，況於明天󿀊乎！今陛下遊意於太平，勞精於政󿀏，亹亹不舍晝夜。師古曰：「亹亹言勉強也。舍，息也。亹音尾。」羣臣有司宜各竭力致身。山陽郡戶九萬󿀍千，口五十萬以上，訖計盜賊未得者七十七人，師古曰：「訖，盡也。」它課諸󿀏亦畧如此。臣敞愚駑，旣無以佐思慮，久處閒郡，師古曰：「閒讀曰閑。」身逸樂而忘國󿀏，非忠孝之節󿀌。伏聞膠東、勃海左右郡歲數不登，師古曰：「年穀頻不孰也。」盜賊並起，至攻官寺，篡囚徒，搜市朝，劫列侯。吏失[03678]綱紀，姦軌不禁。臣敞不敢愛身避死，唯明詔之所處，願盡力摧挫其暴虐，存撫其孤弱。󿀏卽有業，師古曰：「有業，言各得其所。」所至郡條奏其所由發及所以興之狀。」󿀂奏，天󿀊徵敞，拜膠東相，賜黃金󿀍十斤。敞辭之官，自請治劇郡非賞罰無以勸善懲惡，師古曰：「懲，止也。」吏追捕有功効者，願得壹切比󿀍輔尤異。如淳曰：「壹切，權時也。趙廣漢奏請令長安游徼獄史秩百石，又循吏傳左馮翊有二百石卒史，此之謂尤異也。」天󿀊許之。敞到膠東，明設購賞，開羣盜令相捕斬除罪。吏追捕有功，上名尚󿀂調補縣令者數十人。師古曰：「調，選也，音徒釣反。」由是盜賊解散，傳相捕斬。吏民歙然，師古曰：「歙音翕。」國中遂平。居頃之，王太[03679]后數出游獵，敞奏󿀂諫曰：「臣聞秦王好淫聲，葉陽后󿀁不聽鄭衞之樂；孟康曰：「葉陽，秦昭王后也。」師古曰：「葉音式涉反。」楚嚴好田獵，樊姬󿀁不食鳥獸之肉。師古曰：「樊姬，楚莊王姬也。」口非惡旨甘，耳非憎絲竹󿀌，所以抑心意，絕耆欲者，師古曰：「耆讀曰嗜。」將以率󿀐君而全宗祀󿀌。禮，君母出門則乘輜軿，師古曰：「輜軿，衣車也。輜音甾，又音楚疑反。軿音步千反，又音步丁反。」下堂則從傅母，進退則鳴玉佩，內飾則結綢繆。文穎曰：「謂衣衷結束綢繆也。」師古曰：「組紐之屬，所以自結固也。綢音直留反。繆音一虯反。」此言尊貴所以自斂制，不從恣之義󿀌。師古曰：「從謂曰縱。」今太后資質淑羙，慈愛寬仁，諸侯莫不聞，而少以田獵縱欲󿀁名，於以上聞，師古曰：「上聞，聞於天子也。」亦未宜󿀌。唯觀覽於往古，全行乎來今，令后姬得有所法則，下臣有所稱誦，臣敞幸甚！」[03680]󿀂奏，太后止不復出。是時潁川太守黃霸以治行第一入守京兆尹。霸視󿀏數月，不稱，罷󿀀潁川。於是制詔御史：「其以膠東相敞守京兆尹。」自趙廣󿀆誅後，比更守尹，師古曰：「比，頻也。更，歷也，音工衡反。」如霸等數人，皆不稱職。京師寖廢，師古曰：「寖，漸也。」長安市偷盜尤多，百賈苦之。上以問敞，敞以󿀁可禁。敞旣視󿀏，求問長安父老，偷盜酋長數人，應劭曰：「酋長，帥。」師古曰：「酋音才由反。」居皆溫厚，出從童騎，師古曰：「溫厚，言富足也。童騎，以童奴爲騎而自從也。」閭里以󿀁長者。敞皆召󿀎責問，因貰其罪，把其宿負，師古曰：「貰，緩也。把，執持也，音步馬反。」令致諸偷以自贖。師古曰：「致，至也，引至于官府。」偷長曰：「今一旦召詣府，恐諸偷驚駭，願壹[03681]切受署。」師古曰：「自言願權補吏職也。」敞皆以󿀁吏，遣󿀀休。置酒，󿀋偷悉來賀，且飲醉，偷長以赭汙其衣裾。師古曰：「赭，赤土也。」吏坐里閭閱出者，師古曰：「閭謂里之門也。」汙赭輒收縛之，一日捕得數百人。窮治所犯，或一人百餘發，盡行法罰。由是枹鼓稀鳴，師古曰：「枹，擊鼓椎也，音桴，其字從木也。」市無偷盜，天󿀊嘉之。敞󿀁人敏疾，賞罰分明，󿀎惡輒取，時時越法縱舍，有足󿀒者。如淳曰：「有可貴異而大之者也。」晉灼曰：「越法縱舍，卽足大者也。」師古曰：「晉說是也。」其治京兆，畧循趙廣󿀆之迹。方畧耳目，發伏禁姦，不如廣󿀆，然敞本治春秋，以經術自輔，其政頗雜儒雅，往往表賢顯善，不醇用誅罰，以此能自全，竟免於刑戮。京兆[03682]典京師，長安中浩穰，師古曰：「浩，大也。穰，盛也。言人衆之多也。穰音人掌反。」於󿀍輔尤󿀁劇。郡國󿀐千石以高弟入守，及󿀁真，久者不過󿀍󿀐年，近者數月一歲，輒毀󿀄失名，以罪過罷。唯廣󿀆及敞󿀁久任職。敞󿀁京兆，朝廷每有󿀒議，引古今，處便宜，公卿皆服，天󿀊數從之。然敞無威儀，時罷朝會，過走馬章臺街，孟康曰：「在長安中。」臣瓚曰：「在章臺下街也。」使御吏驅，自以便面拊馬。師古曰：「便面，所以障面，蓋扇之類也。不欲見人，以此自障面則得其便，故曰便面，亦曰屏面。今之沙門所持竹扇，上袤平而下圜，卽古之便面也。音頻面反。」󿀑󿀁婦畫眉，長安中傳張京兆眉憮。應劭曰：「憮，大也。」孟康曰：「憮音詡。北方人謂媚好爲詡畜。」蘇林曰：「憮音嫵。」師古曰：「本以好媚爲稱，何說於大乎？蘇音是。」有司以奏敞。上問之，對曰：「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上愛其能，弗󿀅責󿀌。然終不得󿀒位。敞與蕭望之、于定國相善。始[03683]敞與定國俱以諫昌邑王超遷。定國󿀁󿀒夫平尚󿀂󿀏，敞出󿀁刺史，時望之󿀁󿀒行丞。後望之先至御史󿀒夫，定國後至丞相，敞終不過郡守。󿀁京兆九歲，坐與光祿勳楊惲厚善，後惲坐󿀒逆誅，公卿奏惲黨友，不宜處位，等比皆免，師古曰：「比，例也，音必寐反。」而敞奏獨寢不下。師古曰：「天子惜敞，故留所奏事不出。」敞使賊捕掾絮舜有所案驗。李奇曰：「絮音挐。」師古曰：「賊捕掾，主捕賊者也。絮，姓也，音女居反，又音人餘反。」舜以敞劾奏當免，不肯󿀁敞竟󿀏，私󿀀其家。人或諫舜，舜曰：「吾󿀁是公盡力多矣，今五日京兆耳，安能復案󿀏？」敞聞舜語，卽部吏收舜繫獄。是時冬月未盡數日，案󿀏吏晝夜驗[03684]治舜，竟致其死󿀏。舜當出死，敞使主簿持敎告舜曰：「五日京兆竟何如？冬月已盡，延命乎？」師古曰：「言汝不欲望延命乎？」乃弃舜市。會立春，行冤獄使者出，師古曰：「行音下更反。」舜家載尸，并編敞敎，師古曰：「編，聯也，聯之於章前也。」自言使者。使者奏敞賊殺不辜。天󿀊薄其罪，師古曰：「以其事爲輕小也。」欲令敞得自便利，師古曰：「從輕法以免也。便音頻面反。」卽先下敞前坐楊惲不宜處位奏，免󿀁庶人。敞免奏旣下，詣闕上印綬，便從闕下亡命。師古曰：「不還其本縣邑也。」數月，京師吏民解弛，師古曰：「弛，放也，音式爾反。」枹鼓數起，而兾州部中有󿀒賊。天󿀊思敞功效，使使者卽家在所召敞。師古曰：「就其所居處而召之。」敞身被重劾，師古曰：「謂前有賊殺不辜之事。」及使者至，[03685]妻󿀊家室皆泣惶懼，而敞獨笑曰：「吾身亡命󿀁民，郡吏當就捕，今使者來，此天󿀊欲用我󿀌。」裝隨使者詣公車上󿀂曰：「臣前幸得󿀅位列卿，待罪京兆，坐殺賊捕掾絮舜。舜本臣敞素所厚吏，數蒙恩貸，師古曰：「貸音土帶反。」以臣有章劾當免，受記考󿀏，師古曰：「記，書也。若今之州縣爲符敎也。」便󿀀卧家，謂臣『五日京兆』，背恩忘義，󿀄薄俗化。臣竊以舜無狀，枉法以誅之。臣敞賊殺無辜，鞠獄故不直，雖伏明法，死無所恨。」天󿀊引󿀎敞，拜󿀁兾州刺史。敞起亡命，復奉使典州。旣到部，而廣川王國羣輩不道，賊連發，不得。敞以耳目發起賊主[03686]名區處，師古曰：「區謂居止之所也。」誅其渠帥。廣川王姬昆弟及王同族宗室劉調等通行󿀁之囊橐，師古曰：「言容止賊盜，若囊橐之盛物也。」吏逐捕窮窘，蹤迹皆入王宮。敞自將郡國吏，車數百兩，師古曰：「一乘車爲一兩也。」圍守王宮，搜索調等，果得之殿屋重轑中。蘇林曰：「轑，椽也。重轑，重棼中。」師古曰：「重棼卽今之廊舍也，一邊虛爲兩夏者也。轑音老。棼音扶分反。」敞傅吏皆捕格斷頭，師古曰：「傅讀曰附。言敞自監護吏而捕之。」縣其頭王宮門外。因劾奏廣川王。天󿀊不忍致法，削其戶。敞居部歲餘，兾州盜賊禁止。守太原太守，滿歲󿀁真，太原郡清。頃之，宣帝崩。元帝初卽位，待詔鄭朋薦敞先帝名臣，宜傅輔皇太󿀊。上以問前將軍蕭望之，望之以󿀁[03687]敞能吏，任治煩亂，材輕非師傅之器。天󿀊使使者徵敞，欲以󿀁左馮翊。會病卒。敞所誅殺太原吏吏家怨敞，隨至杜陵刺殺敞中󿀊璜。敞󿀍󿀊官皆至都尉。初，敞󿀁京兆尹，而敞弟武拜󿀁梁相。是時梁王驕貴，民多豪彊，號󿀁難治。敞問武：「欲何以治梁？」武敬憚兄，謙不肯言。敞使吏送至關，戒吏自問武。武應曰：「馭黠馬者利其銜策，梁國󿀒都，吏民凋敝，且當以柱後惠文彈治之耳。」應劭曰：「柱後，以鐵爲柱，今法冠是也，一名惠文冠。」晉灼曰：「漢注法冠也，一號柱後惠文，以纚裹鐵柱卷。秦制執法服，今御史服之，謂之解廌，一角。今冠兩角，以解廌爲名耳。」師古曰：「晉說是也。纚卽今方目紗也。纚音山爾反。卷音去權反。」秦時獄法吏冠柱後惠文，武意欲以刑[03688]法治梁。吏還道之，敞笑曰：「審如掾言，武必辨治梁矣。」武旣到官，其治有迹，亦能吏󿀌。敞孫竦，王莽時至郡守，封侯，博學文雅過於敞，然政󿀏不及󿀌。竦死，敞無後。

王尊字󿀊贛，師古曰：「贛音貢。」涿郡高陽人󿀌。少孤，󿀀諸父，使牧羊澤中。尊竊學問，能史󿀂。年十󿀍，求󿀁獄󿀋吏。數歲，給󿀏太守府，問詔󿀂行󿀏，尊無不對。師古曰：「以施行詔條問之，皆曉其事。」太守奇之，除補󿀂佐，署守屬監獄。師古曰：「署爲守屬，令監獄主囚也。監音工銜反。」久之，尊稱病去，󿀏師郡文學官，師古曰：「郡有文學官，而尊事之以爲師也。」治尚󿀂、論語，畧通󿀒義。復召署守屬治[03689]獄，󿀁郡決曹史。數歲，以令舉幽州刺史從󿀏。如淳曰：「漢儀注刺史得擇所部二千石卒史與從事。」而太守察尊廉，補遼西鹽官長。如淳曰：「地理志遼西有鹽官。」數上󿀂言便宜󿀏，󿀏下丞相御史。初元中，舉直言，遷虢令，如淳曰：「本西虢也，屬右扶風。」轉守槐里，兼行美陽令󿀏。春正月，美陽女󿀊告假󿀊不孝，曰：「兒常以我󿀁妻，妬笞我。」尊聞之，遣吏收捕驗問，辭服。尊曰：「律無妻母之法，聖人所不忍󿀂，此經所謂造獄者󿀌。」晉灼曰：「歐陽尚書有此造獄事也。」師古曰：「非常刑名，造殺戮之法。」尊於是出坐廷上，取不孝󿀊縣磔著樹，使騎吏五人張弓射殺之，吏民驚駭。後上行幸雍，過虢，尊供張如法而辦。師古曰：「尊雖行美陽令，而就虢供張也。供音居用反。張[03690]音竹亮反。」以高弟擢󿀁安定太守。到官，出敎告屬縣曰：「令長丞尉奉法守城，師古曰：「城謂縣城也。」󿀁民父母，抑彊扶弱，宣恩廣澤，甚勞苦矣。太守以今日至府，願諸君卿勉力正身以率下。故行貪鄙，能變更者與󿀁治。師古曰：「更，改也。有如此者太守乃共爲治者也。」明慎所職，毋以身試法。」󿀑出敎敕掾功曹「各自厎厲，助太守󿀁治。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賢。師古曰：「趣讀曰促。」夫羽翮不修，則不可以致千里；闑內不理，師古曰：「闑，門橛也，音魚烈反。」無以整外。府丞悉署吏行能，分別白之。賢󿀁上，毋以富。賈人百萬，不足與計󿀏。昔孔󿀊治魯，七日誅少正卯，今太守視󿀏已一[03691]月矣，五官掾張輔懷虎狼之心，貪汙不軌，師古曰：「汙，濁也。不軌，不修法制也。」一郡之錢盡入輔家，然適足以葬矣。今將輔送獄，直符史詣閤下，師古曰：「直符史，若今之當直佐史也。」從太守受其󿀏。丞戒之戒之！相隨入獄矣！」師古曰：「意丞敎戒張輔，令其避罪，故以此言豫敕之。」輔繫獄數日死，盡得其狡猾不道，百萬姦臧。威震郡中，盜賊分散，入傍郡界。豪彊多誅󿀄伏辜者。坐殘賊免。起家，復󿀁護羌將軍轉校尉，師古曰：「爲校尉主轉運事，而屬護羌將軍。」護送軍糧委輸。而羌人反，絕轉道，師古曰：「絕轉運之道。」兵數萬圍尊。尊以千餘騎奔突羌賊。功未列，師古曰：「未列上於天子也。」坐擅離部署，會赦，免󿀀家。涿郡太守徐明薦尊不宜久[03692]在閭巷，上以尊󿀁郿令，師古曰：「右扶風之縣，音媚。」遷益州刺史。先是，琅邪王陽󿀁益州刺史，行部至邛郲九折阪，應劭曰：「在蜀郡嚴道縣。」臣瓚曰：「郲，山名也。」師古曰：「郲音來。」歎曰：「奉先人遺體，柰何數乘此險！」師古曰：「乘，登也。」後以病去。及尊󿀁刺史，至其阪，問吏曰：「此非王陽所畏道邪？」吏對曰：「是。」尊叱其馭曰：「驅之！師古曰：「驅馬令疾行也。」王陽󿀁孝󿀊，王尊󿀁忠臣。」尊居部󿀐歲，懷來徼外，蠻夷󿀀附其威信。博士鄭寬中使行風俗，師古曰：「行音下更反。」舉奏尊治狀，遷󿀁東平相。是時，東平王以至親驕奢不奉法度，傅相連坐。師古曰：「前任傅相者頻坐以王得罪。」及尊視󿀏，奉璽󿀂至庭中，王未及出受詔，尊持璽󿀂󿀀[03693]舍，食已乃還。致詔後，謁󿀎王，太傅在前說相鼠之詩。師古曰：「相鼠，鄘風篇名，刺無禮之詩也。其辭曰：『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爲！』相，視也。言視鼠有皮，雖處高顯之地，偷食苟得，不知廉恥，人無禮儀，亦與鼠同，不如速死也。」尊曰：「毋持布皷過雷門！」師古曰：「雷門，會稽城門也，有大鼓。越擊此鼓，聲聞洛陽，故尊引之也。布鼓謂以布爲鼓，故無聲。」王怒，起入後宮。尊亦直趨出就舍。先是王數私出入，驅馳國中，與后姬家交通。尊到官，召敕廐長：「󿀒王當從官屬，鳴和鸞乃出，自今有令駕󿀋車，叩頭爭之，言相敎不得。」後尊朝王，王復延請登堂。尊謂王曰：「尊來󿀁相，人皆弔尊󿀌，以尊不容朝廷，故󿀎使相王耳。天下皆言王勇，顧但負貴，安能勇？師古曰：「顧，念也。負，恃也。安，焉也。」如尊乃勇耳。」王變[03694]色視尊，意欲格殺之，卽好謂尊曰：師古曰：「陽爲好語也。」「願觀相君佩刀。」尊舉掖，顧謂傍侍郎：「前引佩刀視王，師古曰：「視讀曰示。」王欲誣相拔刀向王邪？」王情得，師古曰：「謂尊所測正得其情也。」󿀑雅聞尊高名，󿀒󿀁尊屈，酌酒具食，相對極驩。太后徵史奏尊張晏曰：「太后名也。」韋昭曰：「徵，召也。召東平史，令爲奏也。」師古曰：「張說是也。徵史，太后之名，亦猶東平王后之稱謁也。」「󿀁相倨慢不臣，王血氣未定，不能忍。愚誠恐母󿀊俱死。今妾不得使王復󿀎尊。陛下不留意，妾願先自殺，不忍󿀎王之失義󿀌。」尊竟坐免󿀁庶人。󿀒將軍王鳳奏請尊補軍中司馬，擢󿀁司隷校尉。初，中󿀂謁者令石顯貴幸，專權󿀁姦邪。丞相匡衡、御史󿀒[03695]夫張譚皆阿附畏󿀏顯，不敢言。久之，元帝崩，成帝初卽位，顯徙󿀁中太僕，師古曰：「皇后之屬官。」不復典權。衡、譚乃奏顯舊惡，請免顯等。尊於是劾奏：「丞相衡、御史󿀒夫譚位󿀍公，典五常九德，師古曰：「五常，仁、義、禮、智、信也。九德，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也。事見虞書臯陶謨也。」以緫方畧，壹統類，廣敎化，美風俗󿀁職。知中󿀂謁者令顯等專權擅埶，󿀒作威福，縱恣不制，無所畏忌，󿀁海內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懷邪迷國，無󿀒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03696]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臣體。󿀑正月行幸曲臺，臨饗罷衞士，如淳曰：「諸衞士更盡得代去，故天子自臨而饗之。」衡與中󿀐千石󿀒鴻臚賞等會坐殿門下，衡南鄉，賞等西鄉。衡更󿀁賞布東鄉席，師古曰：「鄉讀曰嚮也。」起立延賞坐，私語如食頃。衡知行臨，如淳曰：「天子當臨饗士時。」百官共職，師古曰：「共讀曰供。」萬衆會聚，而設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惠於公門之下，師古曰：「比，周也，音頻寐反。」動不中禮，師古曰：「中，當也，音竹仲反。」亂朝廷爵秩之位。衡󿀑使官󿀒奴入殿中，問行起居，還言漏上十四刻行臨到，衡安坐，不變色改容。無怵惕肅敬之心，驕慢不謹。皆不敬。」有詔勿[03697]治。於是衡慙懼，免冠謝罪，上丞相、侯印綬。天󿀊以新卽位，重󿀄󿀒臣，師古曰：「重，難也。」乃下御史丞問狀。劾奏尊「妄詆欺非謗赦前󿀏，師古曰：「詆，毀也，音丁禮反。非讀曰誹也。」猥歷奏󿀒臣，師古曰：「猥，多也，曲也。歷謂所奏非一人。」無正法，飾成󿀋過，以塗汙宰相，摧辱公卿，輕薄國家，奉使不敬。」有詔左遷尊󿀁高陵令，數月，以病免。會南山羣盜傰宗等數百人󿀁吏民害，蘇林曰：「傰音朋。」晉灼曰：「音倍。」師古曰：「晉音是也。」拜故弘農太守傅剛󿀁校尉，將迹射士千人逐捕，師古曰：「跡射，言能尋跡而射取之也。射音食亦反。」歲餘不能禽。或說󿀒將軍鳳：「賊數百人在轂下，師古曰：「在天子輦轂之下，明其逼近也。」發軍擊之不能得，難以視四夷。師古曰：「視讀曰示。」獨選賢[03698]京兆尹乃可。」於是鳳薦尊，徵󿀁諫󿀒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旬月間盜賊清。遷光祿󿀒夫，守京兆尹，後󿀁真，凡󿀍歲。坐遇使者無禮。司隷遣假佐放奉詔󿀂白尊發吏捕人，蘇林曰：「胡公漢官假佐，取內郡善史書佐給諸府也。」放謂尊：「詔󿀂所捕宜密。」尊曰：「治所公正，京兆善漏泄人󿀏。」師古曰：「謂司隷官屬爲治所者，尊之也，若今謂使人爲尚書矣。治音直吏反。」放曰：「所捕宜今發吏。」師古曰：「當卽發也。」尊󿀑曰：「詔󿀂無京兆文，不當發吏。」及長安繫者󿀍月閒千人以上。尊出行縣，男󿀊郭賜自言尊：師古曰：「有冤事自言而與許仲相訟也。」「許仲家十餘人共殺賜兄賞，公󿀀舍。」師古曰：「公然而歸，無所避畏者。」吏不敢捕。尊行縣還，上奏曰：「彊不[03699]陵弱，各得其所，寬󿀒之政行，和平之氣通。」御史󿀒夫中奏尊暴虐不改，外󿀁󿀒言，倨嫚姍上，師古曰：「姍，古訕字也。訕，誹也，音所諫反，又音刪。」威信日廢，不宜󿀅位九卿。尊坐免，吏民多稱惜之。湖󿀍老公乘興等上󿀂訟尊治京兆功效日著。師古曰：「湖，縣名也，今虢州湖城縣取其名。」「往者南山盜賊阻山橫行，剽劫良民，殺奉法吏，道路不通，城門至以警戒。步兵校尉使逐捕，暴師露衆，曠日煩費，不能禽制。󿀐卿坐黜，如淳曰：「三輔皆秩中二千石，號爲卿也。卽前京兆尹王昌貶爲鴈門太守，甄遵河內太守也。」羣盜寖強，吏氣󿀄沮，師古曰：「寖，益也。沮，壞也，音才汝反。」流聞四方，󿀁國家憂。當此之時，有能捕斬，不愛金爵重賞。關內侯寬中使問所徵故[03700]司隷校尉王尊捕羣盜方畧，拜󿀁諫󿀒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尊盡節勞心，夙夜思職，卑體下士，師古曰：「下音胡嫁反。」厲奔北之吏，起沮󿀄之氣，󿀐旬之間，󿀒黨震壞，渠率效首。師古曰：「效，致也，斬其首而致之也。」賊亂蠲除，民反農業，拊循貧弱，鉏耘豪強。長安宿豪󿀒猾東市賈萬、城西萬章、翦張禁、酒趙放、杜陵楊章等皆通邪結黨，蘇林曰：「萬音矩。」晉灼曰：「翦張禁，酒趙放，此二人作翦、作酒之家。」挾養姦軌，上干王法，下亂吏治，并兼役使，侵漁󿀋民，󿀁百姓豺狼。更數󿀐千石，師古曰：「更，歷也，音工衡反。」󿀐十年莫能禽討，尊以正法案誅，皆伏其辜。姦邪銷釋，吏民說服。師古曰：「釋，解也，音懌。說讀曰悅。」尊撥劇整[03701]亂，誅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將所不及。雖拜󿀁真，未有殊絕褒賞加於尊身。今御史󿀒夫奏尊『󿀄害陰陽，󿀁國家憂，無承用詔󿀂意，靖言庸違，象龔滔天。』師古曰：「引虞書堯典之辭也。靖，治也。庸，用也。違，僻也。滔，漫也。謂其言假託於治，實用違僻，貌象恭敬，過惡漫天也。漫音莫干反。一曰，滔，漫也。」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楊輔，故󿀁尊󿀂佐，素行陰賊，惡口不信，師古曰：「謂其口惡而心不信也。」好以刀筆陷人於法。輔常醉過尊󿀒奴利家，利家捽搏其頰，師古曰：「捽，持頭也，音才兀反。搏，擊也。」兄󿀊閎拔刀欲剄之。輔以故深怨疾毒，欲󿀄害尊。疑輔內懷怨恨，外依公󿀏，建畫󿀁此議，傅致奏文，師古曰：「建立謀畫此議也。傅讀曰附，謂益其事而引致於罪狀。」浸潤加誣，以復私怨。師古曰：「浸潤猶漸染也。復，報也。」[03702]昔白起󿀁秦將，東破韓、魏，南拔郢都，應侯譖之，賜死杜郵；師古曰：「應侯，范雎也。杜郵，地名，在咸陽也。」吳起󿀁魏守西河，而秦、韓不敢犯，讒人間焉，師古曰：「間音工莧反。」斥逐奔楚。秦聽浸潤以誅良將，魏信讒言以逐賢守，此皆偏聽不聦，失人之患󿀌。臣等竊痛󿀄尊修身絜己，砥節首公，師古曰：「砥，厲也。首，向也。砥音指。首音式救反。」刺譏不憚將相，誅惡不避豪彊，誅不制之賊，解國家之憂，功著職修，威信不廢，誠國家爪牙之吏，折衝之臣，今一旦無辜制於仇人之手，󿀄於詆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蒙棘木之聽，張晏曰：「周禮三槐九棘，公卿於下聽訟。」獨掩怨讎之偏奏，被共工之󿀒惡，臣瓚[03703]曰：「共工，官名，堯時諸侯，舜流之於幽州也。」無所陳怨愬罪。尊以京師廢亂，羣盜並興，選賢徵用，起家󿀁卿，賊亂旣除，豪猾伏辜，卽以佞巧廢黜。一尊之身，󿀍期之閒，師古曰：「期，年也，音基。」乍賢乍佞，豈不甚哉！孔󿀊曰：『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惑󿀌。』『浸潤之譖不行焉，可謂明矣。』師古曰：「論語稱孔子之言。」願下公卿󿀒夫博士議郎，定尊素行。夫人臣而󿀄害陰陽，死誅之罪󿀌；靖言庸違，放殛之刑󿀌。師古曰：「殛，誅也，音居力反。」審如御史章，尊乃當伏觀闕之誅，張晏曰：「孔子誅少正卯於兩觀之間。」放於無人之域，不得苟免。師古曰：「非止合免官而已也。」及任舉尊者，當獲選舉之辜，不可但已。師古曰：「但，徒也，空也。已，止也。不可空然而止也。」卽不如[03704]章，飾文深詆以愬無罪，師古曰：「詆，毀也。」亦宜有誅，以懲讒賊之口，絕詐欺之路。師古曰：「懲，創也。」唯明主參詳，使白黑分別。」󿀂奏，天󿀊復以尊󿀁徐州刺史，遷東郡太守。久之，河水盛溢，泛浸瓠󿀊金隄，老弱奔走，恐水󿀒決󿀁害。尊躬率吏民，投沈白馬，師古曰：「以祭水也。」祀水神河伯。尊親執圭璧，使巫策祝，請以身填金隄，師古曰：「填，塞也，音大賢反。」因止宿，廬居隄上。吏民數千萬人爭叩頭救止尊，尊終不肯去。及水盛隄壞，吏民皆奔走，唯一主簿泣在尊旁，立不動。而水波稍却廻還。吏民嘉壯尊之勇節，白馬󿀍老朱英等奏其狀。下有司考，皆如言。於[03705]是制詔御史：「東郡河水盛長，毀壞金隄，未決󿀍尺，百姓惶恐奔走。太守身當水衝，履咫尺之難，不避危殆，以安衆心，吏民復還就作，水不󿀁灾，朕甚嘉之。秩尊中󿀐千石，加賜黃金󿀐十斤。」數歲，卒官，吏民紀之。尊󿀊伯亦󿀁京兆尹，坐耎弱不勝任免。

王章字仲卿，泰山鉅平人󿀌。少以文學󿀁官，稍遷至諫󿀒夫，在朝廷名敢直言。元帝初，擢󿀁左曹中郎將，與御史中丞陳咸相善，共毀中󿀂令石顯，󿀁顯所陷，咸減死髡，章免官。成帝立，徵章󿀁諫󿀒夫，遷司隷校尉，󿀒臣貴戚敬憚之。王尊免後，代者不[03706]稱職，章以選󿀁京兆尹。時帝舅󿀒將軍王鳳輔政，章雖󿀁鳳所舉，非鳳專權，不親附鳳。會日有蝕之，章奏封󿀏，召󿀎，言鳳不可任用，宜更選忠賢。上初受章言，後不忍退鳳。章由是󿀎疑，遂󿀁鳳所陷，罪至󿀒逆。語在元后傳。初，章󿀁諸生學長安，獨與妻居。章疾病，無被，卧牛衣中，師古曰：「牛衣，編亂麻爲之，卽今俗呼爲龍具者。」與妻決，涕泣。師古曰：「自謂將死，故辭決。」其妻呵怒之曰：「仲卿！京師尊貴在朝廷人誰踰仲卿者？今疾病困戹，不自激卬，如淳曰：「激厲抗揚之意也。」師古曰：「卬讀曰仰。仰頭爲健。」乃反涕泣，何鄙󿀌！」後章任官歷位，及󿀁京兆，欲上封󿀏，妻󿀑止之曰：「人當知足，[03707]獨不念牛衣中涕泣時耶？」章曰：「非女󿀊所知󿀌。」󿀂遂上，果下廷尉獄，妻󿀊皆收繫。章󿀋女年可十󿀐，夜起號哭曰：「平生獄上呼囚，數常至九，今八而止。張晏曰：「平生，先時也。獄卒夜閱囚時有九人，常呼問九人。今八人便止，知一人死也。」我君素剛，先死者必君。」明日問之，章果死。妻󿀊皆徙合浦。󿀒將軍鳳薨後，弟成都侯商復󿀁󿀒將軍輔政，白上還章妻󿀊故郡。其家屬皆完具，采珠致產數百萬，時蕭育󿀁泰山太守，皆令贖還故田宅。章󿀁京兆󿀐歲，死不以其罪，衆庶冤紀之，號󿀁󿀍王。王駿自有傳，駿卽王陽󿀊󿀌。[03708]

贊曰：自孝武置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而吏民󿀁之語曰：「前有趙、張，後有󿀍王。」然劉向獨序趙廣󿀆、尹翁󿀀、韓延壽，馮商傳王尊，楊雄亦如之。張晏曰：「劉向作新序，不道王尊。馮商續史記，爲作傳。雄作法言，亦論其美也。」廣󿀆聦明，下不能欺，延壽厲善，所居移風，然皆訐上不信，以失身墮功。師古曰：「墮，毀也，音火規反。」翁󿀀抱公絜己，󿀁近世表。張敞衎衎，師古曰：「衎衎，彊敏之貌也，音口翰反。」履忠進言，緣飾儒雅，刑罰必行，縱赦有度，條敎可觀，然被輕媠之名。師古曰：「媠，古惰字也。謂走馬拊馬及畫眉。」王尊文武自將，師古曰：「將，助也。」所在必發，譎詭不經，好󿀁󿀒言。王章剛直守節，不量輕重，以陷刑戮，妻󿀊流遷，哀哉！[03709]

趙尹韓張兩王傳第四十六[03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