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字巨君，孝元皇后之弟。元后父及兄弟皆以元、成世封侯，居位輔政，家凡九侯、五司馬，語在元后傳。師古曰：「外戚傳言十侯，此云九侯，以鳳本嗣禁爲侯。」唯莽父曼蚤死，不侯。師古曰：「蚤，古早字。」莽羣兄弟皆將軍五侯，乘時侈靡，師古曰：「乘，因也，因貴戚之時。」以輿馬聲色佚游相高，師古曰：「佚字與逸同。」莽獨孤貧，因折節恭儉。受禮經，師沛郡陳參，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師古曰：「被音皮義反。」母及寡嫂，養孤兄，行甚敕。師古曰：「敕，整也。」外交英俊，內諸父，曲有[04823]禮意。陽朔中，世父將軍鳳病，師古曰：「謂伯父也，以居長嫡而繼統也。」莽侍疾，親嘗藥，亂首垢面，不解衣帶連月。鳳且死，以託太后及帝，拜黃門郎，遷射聲校尉。久之，叔父成都侯商上，願分戶邑以封莽，及長樂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騎校尉箕閎、上谷都尉陽並、中郎陳湯，皆當世名士，咸莽言，上由是賢莽。永始元年，封莽新都侯，國南陽新野之都鄉，千五百戶。遷騎都尉光祿夫侍中，宿衞謹敕，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賓客，師古曰：「振，舉也。」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卿夫甚衆。故在位更推薦[04824]之，師古曰：「更音工衡反。」游者之談說，虛譽隆洽，傾其諸父矣。敢激發之行，處之不慙恧。師古曰：「激，急動也。恧，愧也。激音工歷反。恧音女六反。」莽兄永諸曹，蚤死，有光，莽使學博士門下。莽休沐出，振車騎，師古曰：「振，整也。一曰，振，張起也。」奉羊酒，勞遺其師，恩施下竟同學。師古曰：「竟，周遍也。」諸生縱觀，長老嘆息。光年於莽宇，莽使同日內婦，賓客滿堂。須臾，一人言太夫人苦某痛，當飲某藥，比客罷者數起焉。師古曰：「比音必寐反。數音所角反。」嘗私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莽因曰：「後將軍朱元無，師古曰：「謂朱博。」莽聞此兒種宜，師古曰：「此兒謂所買婢也。」買之。」卽日以婢奉元。其匿情求名如[04825]此。是時，太后姊淳于長以材能九卿，先進在莽右。師古曰：「名位居其右。右，前也。」莽陰求其罪過，因司馬曲陽侯根白之，長伏誅，莽以獲忠直，語在長傳。根因乞骸骨，薦莽自代，上遂擢司馬。是歲，綏和元年，年十八矣。莽旣拔出同列，繼四父而輔政，師古曰：「鳳、商、音、根四人皆爲大司馬，而莽之諸父也。」欲令名譽過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諸賢良以掾史，賞賜邑錢悉以享士，愈儉約。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問疾，莽妻迎之，衣不曳地，布蔽膝。之者以僮使，問知其夫人，皆驚。輔政歲餘，成帝崩，哀帝卽位，尊皇太后太皇太后。太后詔[04826]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疏乞骸骨，哀帝遣尚令詔莽曰：「先帝委政於君而棄羣臣，朕得奉宗廟，誠嘉與君同心合意。今君移病求退，師古曰：「移書言病也。一曰以病而移居也。」以著朕之不能奉順先帝之意，師古曰：「著，明也。」朕甚悲焉。已詔尚待君奏。」遣丞相孔光、司空何武、左將軍師丹、衞尉傅喜白太后曰：「皇帝聞太后詔，甚悲。司馬卽不起，皇帝卽不敢聽政。」太后復令莽視。時哀帝祖母定陶傅太后、母丁姬在，高昌侯董宏上言：「春秋之義，母以貴，丁姬宜上尊號。」莽與師丹共劾宏誤朝不道，語在丹傳。後日，[04827]未央宮置酒，內者令傅太后張幄，坐於太皇太后坐旁。師古曰：「坐，並音材卧反。」莽案行，責內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與至尊竝！」徹去，更設坐。傅太后聞之，怒，不肯會，師古曰：「會謂至置酒所也。重音直用反。」重怨恚莽。莽復乞骸骨，哀帝賜莽黃金五百斤，安車駟馬，罷就第。公卿夫多稱之者，上乃加恩寵，置使家中黃門，蘇林曰：「使黃門在其家中爲使令。」十日一賜餐。沈欽韓謂「中黃門」當屬下讀，蘇林說非。下詔曰：「新都侯莽憂勞國家，執義堅固，朕庶幾與治。太皇太后詔莽就第，朕甚閔焉。其以黃郵聚戶百五十益封莽，服虔曰：「黃郵在南陽棘陽縣。」位特進，給中，朝朔望禮如公，師古[04828]曰：「見天子之禮也。見音胡電反。」車駕乘綠車從。」師古曰：「綠車，皇孫之車，天子出行，令莽乘之以從，所以寵也。」後歲，傅太后、丁姬皆稱尊號，丞相朱博奏：「莽前不廣尊尊之義，抑貶尊號，虧損孝道，當伏顯戮，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請免庶人。」上曰：「以莽與太皇太后有屬，勿免，遣就國。」莽杜門自守，其中獲殺奴，師古曰：「獲者，莽子之名也。今書本有作護字者，流俗所改耳。」莽切責獲，令自殺。在國歲，吏上冤訟莽者以百數。師古曰：「言其合管朝政，不當就國也。」元壽元年，日食，賢良周護、宋崇等對策深頌莽功德，上於是徵莽。始莽就國，南陽太守以莽貴重，選門下掾宛孔休守新都相。師古曰：「姓孔名休，宛縣人。」休謁[04829]莽，莽盡禮自納，休亦聞其名，與相荅。後莽疾，休候之，莽緣恩意，進其玉具寶劔，欲以好。師古曰：「結歡好也，音呼到反。」休不肯受，莽因曰：「誠君面有瘢，師古曰：「瘢，創痕也。痕音下恩反。」美玉可以滅瘢，欲獻其瑑耳。」卽解其瑑，服虔曰：「瑑音衞。」蘇林曰：「劔鼻也。」師古曰：「瑑字本作，從王彘聲，後轉寫者訛也。瑑自雕瑑字耳，音篆也。」休復辭讓。莽曰：「君嫌其賈邪？」師古曰：「賈讀曰價，言其所有價直也。」遂椎碎之，師古曰：「椎音直追反，其字從木。」自裹以進休，休乃受。及莽徵去，欲休，休稱疾不。莽還京師歲餘，哀帝崩，無，而傅太后、丁太后皆先薨，太皇太后卽日駕之未央宮收取璽綬，遣使者馳召莽。詔尚，諸發兵符節，百官奏，中黃門、[04830]期門兵皆屬莽。莽白：「司馬高安侯董賢年少，不合衆心，收印綬。」賢卽日自殺。太后詔公卿舉可司馬者，司徒孔光，司空彭宣舉莽，前將軍何武、後將軍公孫祿互相舉。太后拜莽司馬，與議立嗣。安陽侯王舜莽之從弟，其人修飭，師古曰：「飭讀與敕同。敕，整也。」太后所信愛，莽白以舜車騎將軍，使迎中山王奉成帝後，是孝平皇帝。帝年九歲，太后臨朝稱制，委政於莽。莽白趙氏前害皇，傅氏驕僭，遂廢孝成趙皇后、孝哀傅皇后，皆令自殺，語在外戚傳。莽以司徒孔光名儒，相主，太后所敬，[04831]天下信之，於是盛尊光，引光女壻甄邯侍中奉車都尉。諸哀帝外戚及臣居位素所不說者，師古曰：「說讀曰悅。」莽皆傅致其罪，師古曰：「傅讀曰附。附益而引致之令入罪。」請奏，令邯持與光。光素畏慎，不敢不上之，莽白太后，輒可其奏。於是前將軍何武、後將軍公孫祿坐互相舉免，丁、傅及董賢親屬皆免官爵，徙遠方。紅陽侯立太后親弟，雖不居位，莽以諸父內敬憚之，畏立從容言太后，令己不得肆意，師古曰：「肆，放也，」乃復令光奏立舊惡：「前知定陵侯淳于長犯逆罪，多受其賂，言誤朝；師古曰：「妄稱譽之，誤惑朝廷也。」後白以官婢楊寄私[04832]皇，衆言曰呂氏、少帝復出，紛紛天下所疑，難以示來世，成繈保之功。請遣立就國。」太后不聽。莽曰：「今家衰，比世無嗣，師古曰：「比，頻也。」太后獨代幼主統政，誠可畏懼，力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從，師古曰：「力，勉力。」今以私恩逆臣議如此，羣下傾邪，亂從此起！宜可且遣就國，安後復徵召之。」師古曰：「安猶徐也。」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國。莽之所以脅持上下，皆此類。於是附順者拔擢，忤恨者誅滅。王舜、王邑腹心，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領機，劉歆典文章，孫建爪牙。豐尋、歆棻、師古曰：「棻或作㯣字，音扶云反。」涿郡崔發、南陽陳崇皆以[04833]材能幸於莽。莽色厲而言方，師古曰：「外示凜厲之色，而假爲方直之言。」欲有所，微風采，師古曰：「見音胡電反。」黨與承其指意而顯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讓焉，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於衆庶。始，風益州令塞外蠻夷獻白雉，師古曰：「風讀曰諷。下皆類此。」元始元年正月，莽白太后下詔，以白雉薦宗廟。羣臣因奏言太后「委任司馬莽定策安宗廟。故司馬霍光有安宗廟之功，益封萬戶，疇其爵邑，比蕭相國。莽宜如光故。」太后問公卿曰：「誠以司馬有功當著之邪？師古曰：「著，明也。」將以骨肉故欲異之？」於是羣臣乃盛陳「莽功德致[04834]周成白雉之瑞，千載同符。聖王之法，臣有功則生有美號，故周公及身在而託號於周。莽有定國安家之功，宜賜號曰安公，益戶，疇爵邑，上應古制，下準行，以順天心。」太后詔尚具其。莽上言：「臣與孔光、王舜、甄豐、甄邯共定策，今願獨條光等功賞，寑置臣莽，勿隨輩列。」甄邯白太后下詔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師古曰：「尚書洪範之言也。蕩蕩，廣平之貌也。故引之。」屬有親者，義不得阿。君有安宗廟之功，不可以骨肉故蔽隱不揚。君其勿辭。」莽復上讓。太后詔謁者引莽待殿東箱，莽稱疾不肯入。太后使尚[04835]令恂詔之曰：「君以選故而辭以疾，師古曰：「選，善也。國家欲襃其善，加號疇邑，乃以疾辭。」君任重，不可闕，以時亟起。」師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莽遂固辭。太后復使長信太僕閎承制召莽，莽固稱疾。左右白太后，宜勿奪莽意，但條孔光等，莽乃肯起。太后下詔曰：「太傅博山侯光宿衞四世，世傅相，忠孝仁篤，行義顯著，建議定策，益封萬戶，以光太師，與四輔之政。師古曰：「與讀曰豫。」車騎將軍安陽侯舜積累仁孝，使迎中山王，折衝萬里，功德茂著，益封萬戶，以舜太保。左將軍光祿勳豐宿衞世，忠信仁篤，師古曰：「篤，厚也。」使迎中山王，輔導共養，師古曰：「共音居用反。養音弋亮反。」以安宗[04836]廟，封豐廣陽侯，食邑五千戶，以豐少傅。皆授四輔之職，疇其爵邑，各賜第一區。侍中奉車都尉邯宿衞勤勞，建議定策，封邯承陽侯，師古曰：「承音蒸。」食邑千四百戶。」四人旣受賞，莽尚未起，羣臣復上言：「莽雖克讓，朝所宜章，以時加賞，明重元功，無使百僚元元失望。」太后乃下詔曰：「司馬新都侯莽世公，典周公之職，建萬世策，功德忠臣宗，化流海內，遠人慕義，越裳氏重譯獻白雉。其以召陵、新息縣戶萬八千益封莽，復其後嗣，師古曰：「復音方目反。」疇其爵邑，封功如蕭相國。以莽[04837]太傅，幹四輔之，號曰安公。以故蕭相國甲第安公第，定著於令，傳之無窮。」於是莽惶恐，不得已而起受策。策曰：「危無嗣，而公定之；四輔之職，公之任，而公幹之；羣寮衆位，而公宰之：功德茂著，宗廟以安，蓋白雉之瑞，周成象焉。師古曰：「言莽致白雉之瑞，有周公相成王之象。」故賜嘉號曰安公，輔翼于帝，期於致平，師古曰：「致太平。」毋違朕意。」莽受太傅安公號，讓還益封疇爵邑，云願須百姓家給，師古曰：「給，足也。家給，家家自足。」然後加賞。羣公復爭，太后詔曰：「公自期百姓家給，是以聽之。其令公奉、舍人、賞賜皆倍故。師古曰：「奉，所食之奉也。舍人，私府吏員也。倍故，數多[04838]於故各一倍也。奉音扶用反。」百姓家給人足，司徒、司空以聞。」莽復讓不受，而建言宜立諸侯王後及高祖以來功臣孫，者封侯，或賜爵關內侯食邑，然後及諸在位，各有第序。上尊宗廟，增加禮樂；下惠士民鰥寡，恩澤之政無所不施。語在平紀。莽旣說衆庶，師古曰：「說讀曰悅。」欲專斷，知太后猒政，乃風公卿奏言：師古曰：「風讀曰諷。」「往者，吏以功次遷至千石，及州部所舉茂材異等吏，率多不稱，宜皆安公。太后不宜親省。」令太后下詔曰：「皇帝幼年，朕且統政，比加元服。師古曰：「比至平帝加元服以來，太后且統政也。比音必寐反。」今衆煩碎，朕春秋[04839]高，精氣不堪，殆非所以安躬體而育養皇帝者。故選忠賢，立四輔，羣下勸職，永以康寧。孔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巍巍，高貌也。言舜禹之治天下，委任賢臣以成其功，而不身親其事也。與讀曰豫。」自今以來，非惟封爵乃以聞。汲古、殿、局本都作「惟」。王先謙謂「非」字誤。他，安公、四輔平決。州牧、千石及茂材吏初除奏者，輒引入至近署對安公，考故官，問新職，以知其稱否。」於是莽人人延問，致密恩意，厚加贈送，其不合指，顯奏免之，權與人主侔矣。莽欲以虛名說太后，師古曰：「說讀曰悅。」白言「親承前孝哀丁、傅奢侈之後，百姓未贍者多，太后宜且衣繒練，頗損膳，以視天下。」師古[04840]曰：「繒練謂帛無文者。視讀曰示。」莽因上，願出錢百萬，獻田十頃，付司農助給貧民。於是公卿皆慕效焉。莽帥羣臣奏言：「陛下春秋尊，久衣重練，減御膳，誠非所以輔精氣，育皇帝，安宗廟。臣莽數叩頭省戶下，白爭未許。今幸賴陛下德澤，間者風雨時，甘露降，神芝生，蓂莢、朱草、嘉禾，休徵同時竝至。師古曰：「休，美也。徵，證也。」臣莽等不勝願，願陛下愛精休神，闊畧思慮，師古曰：「闊，寬也。畧，簡也。」遵帝王之常服，復太官之法膳，使臣各得盡驩心，共養。唯哀省察！」莽令太后下詔曰：「蓋聞母后之義，思不出乎門閾。師古曰：「閾，門橛也，音域。」國不蒙佑，皇帝[04841]年在繈褓，未任親政，戰戰兢兢，懼於宗廟之不安。國家之綱，微朕孰當統之？師古曰：「微，無也。」是以孔南，師古曰：「南子，衞靈公夫人。孔子欲說靈公以治道，故見南子也。」周公居攝，蓋權時。勤身極思，憂勞未綏，故國奢則視之以儉，師古曰：「視讀曰示。」矯枉者過其正，而朕不身帥，將謂天下何！夙夜夢想，五穀豐孰，百姓家給，比皇帝加元服，師古曰：「比音必寐反。」委政而授焉。今誠未皇于輕靡而味，師古曰：「皇，暇也。靡，細也。」庶幾與百僚有成，其勗之哉！」師古曰：「勗，勉也。」每有水旱，莽輒素食，師古曰：「素食卽菜食也，解在霍光傳。」左右以白。太后遣使者詔莽曰：「聞公菜食，憂民深矣。今秋幸孰，公勤於職，以時食肉，愛身[04842]國。」莽念中國已平，唯四夷未有異，乃遣使者齎黃金幣帛，重賂匈奴單于，使上言：「聞中國譏名，故名囊知牙斯今更名知，慕從聖制。」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入侍。所以誑耀媚太后，下至旁側長御，方故萬端。莽旣尊重，欲以女配帝皇后，以固其權，奏言：「皇帝卽位年，長秋宮未建，液廷媵未充。師古曰：「液與掖同音通用。」乃者，國家之難，本從亡嗣，配取不正。請考論五經，定取禮，師古曰：「取皆讀曰娶。」正十女之義，以廣繼嗣。博采王後及周公孔世列侯在長安者適女。」師古曰：「適讀曰嫡。謂妻所生也。」下有司，上衆女名，王氏[04843]女多在選中者。莽恐其與己女爭，卽上言：「身亡德，材下，不宜與衆女竝采。」太后以至誠，乃下詔曰：「王氏女，朕之外家，其勿采。」庶民、諸生、郎吏以上守闕上者日千餘人，公卿夫或詣廷中，或伏省戶下，咸言：「明詔聖德巍巍如彼，安公盛勳堂堂若此，今當立后，獨柰何廢公女？天下安所命！願得公女天下母。」莽遣長史以下分部曉止公卿及諸生，師古曰：「分音扶問反。」而上者愈甚。太后不得已，聽公卿采莽女。莽復自白：「宜博選衆女。」公卿爭曰：「不宜采諸女以貳正統。」師古曰：「言皇后之位當在莽女也。」莽白：「願女。」太[04844]后遣長樂少府、宗正、尚令納采女，還奏言：「公女漸漬德化，有窈窕之容，師古曰：「窈窕，幽閑也。」宜承天序，奉祭祀。」有詔遣司徒、司空策告宗廟，雜加卜筮，皆曰：「兆遇金水王相，卦遇父母得位，孟康曰：「金水相生也。」張晏曰：「金王則水相也。遇父母，謂泰卦乾下坤上，天下於地，是配享之卦。」師古曰：「王音于放反。」所謂『康強』之占，『逢吉』之符。」信鄉侯佟上言：師古曰：「王子侯表清河綱王子豹始封新鄉侯，傳爵至曾孫佟，王莽篡位賜姓王，卽謂此也。而此傳作信鄉侯，古者新信同音故耳。佟音徒冬反。」「春秋，天將娶於紀，則襃紀稱侯，師古曰：「解在外戚恩澤侯表也。」安公國未稱古制。」師古曰：「稱，副也，音尺孕反。其下亦同。」下有司，皆曰：「古者天封后父百里，尊而不臣，以重宗廟，孝之至。佟言應禮，可許。請以新[04845]野田萬五千六百頃益封莽，滿百里。」莽謝曰：「臣莽女誠不足以配至尊，復聽衆議，益封臣莽。伏自惟念，得託肺腑，獲爵土，如使女誠能奉稱聖德，臣莽國邑足以共朝貢，師古曰：「共讀曰供。」不須復加益地之寵。願所益。」太后許之。有司奏「故，聘皇后黃金萬斤，錢萬萬。」莽深辭讓，受四千萬，而以其千百萬予十一媵家。羣臣復言：「今皇后受聘，踰羣妾亡幾。」師古曰：「亡幾，不多也。亡讀曰無。幾音居豈反。其下並同。」有詔，復益千百萬，合千萬。莽復以其千萬分予九族貧者。陳崇時司徒司直，與張敞孫竦相善。竦[04846]者博通士，崇草奏，師古曰：「草謂創立其文也。」稱莽功德，崇奏之，曰：竊安公自初束修，師古曰：「束修謂初學官之時。」值世俗隆奢麗之時，蒙兩宮厚骨肉之寵，師古曰：「兩宮謂成帝及太后。」被諸父赫赫之光，師古曰：「被音皮義反。」財饒埶足，亡所啎意，師古曰：「啎，逆也，無人能逆其意也。啎音五故反。」然而折節行仁，克心履禮，拂世矯俗，確然特立；師古曰：「拂，違也。矯，正也。拂音佛。」惡衣惡食，陋車駑馬，妃匹無，閨門之內，孝友之德，衆莫不聞；清靜樂道，溫良下士，師古曰：「下音胡嫁反。」惠于故舊，篤于師友。孔曰「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師古曰：「論語子貢問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孔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公之謂矣。及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長有逆罪，公不敢私，[04847]建白誅討。師古曰：「首言其事也。」周公誅管蔡，季鴆叔牙，師古曰：「解並在前。」公之謂矣。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司馬，委以國統。孝哀卽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統，晉灼曰：「欲令丁姬爲帝太后也。」公手劾之，以定綱。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輿幄坐，師古曰：「坐音才卧反。」以明國體。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圉」，師古曰：「大雅蒸人之詩，美仲山甫之德。茹，食也。強圉，強梁圉扞也。」公之謂矣。深執謙退，推誠讓位。定陶太后欲立僭號，憚彼面刺幄坐之義，佞惑之雄，朱博之疇，懲此長、宏手劾之，上下壹心，讒賊交亂，詭辟制度，遂成篡號，師古曰：「詭，違也。辟讀曰僻。」斥逐仁賢，誅殘戚屬，而公被胥、原之訴，[04848]遠去就國，應劭曰：「胥、原，子胥、屈原也。」師古曰：「遠去朝廷，而就其侯國。」朝政崩壞，綱紀廢弛，危亡之禍，不隧如髮。師古曰：「弛，解也，音式爾反。隧音直類反。」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顇」，師古曰：「大雅瞻仰之詩也。殄，盡也。顇，病也。言爲政不善，賢人奔亡矣，天下邦國盡困病也。顇與萃同，音才醉反。」公之謂矣。當此之時，宮亡儲主，董賢據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師古曰：「謂哀帝傅皇后。」皆自知得罪天下，結讎中山，張晏曰：「傅太后譖中山馮太后，陷以祝詛之罪。」則必同憂，斷金相翼，師古曰：「引易繫辭『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翼，助也。」藉假遺詔，頻用賞誅，先除所憚，急引所附，遂誣徃冤，更懲遠屬，師古曰：「言哀帝旣崩，丁、傅、董賢欲稱遺詔，樹立黨親，共立幼王，以據國權也。遠屬，國之宗室疏遠者也。」埶張，其不難矣！賴公立入，卽時退賢，及其黨親。當此之時，公運獨之明，奮亡[04849]前之威，師古曰：「無前謂無有敢當之者。」盱衡厲色，孟康曰：「眉上曰衡。盱衡，舉眉揚目也。」師古曰：「盱音許于反。」振揚武怒，乘其未堅，厭其未發，師古曰：「厭音一涉反。」震起機動，敵人摧折，雖有賁育不及持刺，師古曰：「孟賁、夏育皆古勇士也。持刺謂持兵刃以刺。」雖有樗里不及回知，師古曰：「樗里子名疾，秦惠王之弟也，爲秦相，時人號曰智囊。」雖有鬼谷不及造次，師古曰：「鬼谷先生，蘇秦之師，善談說。」是故董賢喪其魂魄，遂自絞殺。人不還踵，日不移晷，師古曰：「還讀曰旋。晷，景也。言其速疾。」霍然四除，更寧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禍。詩云「惟師尚父，時惟鷹揚，亮彼武王」，師古曰：「大雅大明之詩也。師尚父，太公也。亮，助也。言太公武毅，若鷹之飛揚，佐助武王以克殷也。」孔曰「敏則有功」，師古曰：「論語載孔子對子張之言也。敏，疾也。言應事速疾，乃能成功。」公之謂矣。於是公乃白內故[04850]泗水相豐、斄令邯，師古曰：「甄豐、甄邯也。斄讀曰邰。」與司徒光、車騎將軍舜建定社稷，奉節東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國名臣。曰「知人則哲」，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哲，智也。」公之謂。公卿咸歎公德，同盛公勳，皆以周公比，師古曰：「比音必寐反。」宜賜號安公，益封縣，公皆不受。傳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報，晏平仲不受輔齊之封，師古曰：「申包胥，楚大夫也。吳師入郢，楚昭王出奔，包胥如秦乞師，秦出師以救楚。昭王反國欲賞，包胥辭曰：『吾爲君也，非爲身也。』遂不受。晏平仲，齊大夫晏嬰也，以道佐齊景公。景公欲封之，讓而不受。」孔曰「能以禮讓國乎何有」，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解在董仲舒傳。」公之謂。將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首，公深辭讓，迫不得已然後受詔。父之親[04851]天性自然，欲其榮貴甚於身，皇后之尊侔於天，當時之會千載希有，然而公惟國家之統，揖福之恩，師古曰：「揖謂讓而不當也。」謙退，動而固辭。曰「舜讓于德不嗣」，書曰：朱一新謂「書曰」當作「師古曰」。「虞書舜典之辭，言舜自讓德薄，不足以繼帝堯之事也。」公之謂矣。自公受策，以至于今，斖斖翼翼，師古曰：「斖斖，勉也。翼翼，敬也。斖音武匪反。」日新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國，𢓭?儉隆約以矯世俗，師古曰：「𢓭，退也。矯，正也。𢓭音千旬反，其字從彳。」割財損家以帥羣下，彌躬執平以逮公卿，師古曰：「彌讀與弭同。」敎尊學以隆國化。僮奴衣布，馬不秣穀，食飲之用，不過凢庶。詩云「溫溫恭人，如集于木」，師古曰：「小雅小宛之詩。溫溫，柔貌也。如集于木，恐墮墜耳。」孔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04852]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謂君子好學樂道，故志不在安飽。」公之謂矣。克身自約，糴食逮給，師古曰：「纔得粗及僅足而已。」物物卬市，日闋亡儲。師古曰：「物物卬市，言其衣食所須皆買之於市，不自營作，而不奪工商利也。闋，盡也。日闋，言當日卽盡，不蓄積也。卬音牛向反。闋音空穴反。」上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錢獻田，殫盡舊業，衆倡始。師古曰：「倡音尺尚反。」於是鄉和，師古曰：「鄉讀曰嚮。」承風從化，外則王公列侯，內則帷幄侍御，翕然同時，各竭所有，或入金錢，或獻田畝，以振貧窮，收贍不足者。昔令尹文朝不及夕，魯公儀不茹園葵，張晏曰：「令尹子文自毀其家以紓楚國之難，仕而逃祿，朝不及夕也。」師古曰：「子文，楚令尹鬬穀於菟也。公儀子，魯國相公儀休也，拔其園葵，不奪園夫之利。食菜曰茹，音人諸反。」公之謂矣。開門延士，下及白屋，師古曰：「白屋，謂庶人以白茅覆屋者也。」婁省朝政，綜[04853]管衆治，師古曰：「婁，古屢字。」親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審知白黑。詩云「夙夜匪解，以一人」，師古曰：「大雅烝人之詩也。一人，天子也。解讀曰懈。」易曰「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師古曰：「乾卦九三爻辭也。乾乾，自強之意。惕，懼也。厲，病也。」公之謂矣。比世公，師古曰：「比，頻也。」再奉送行，秉冢宰職，填安國家，師古曰：「填音竹刃反。」四海輻湊，景祐、殿、局本都作「湊」。王先謙謂「奏」字誤。靡不得所。曰「納于麓，列風雷雨不迷」，師古曰：「虞書舜典敘舜之德。麓，錄也。言堯使舜大錄萬機之政。一曰，山足曰麓。言有聖德，雖遇風雷不迷惑也。」公之謂矣。此皆上世之所鮮，師古曰：「鮮音先踐反。」禹稷之所難，而公包其終始，一以貫之，師古曰：「論語稱孔子謂曾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謂忠恕。」可謂矣！是以年之閒，化行如神，嘉瑞疊累，豈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賢之致哉！故非獨君之[04854]受命，臣之生亦不虛矣。是以伯禹錫玄圭，周公受郊祀，師古曰：「尚書禹貢云『禹錫玄圭，告厥成功』，言賞治水功成也。禮記明堂位曰：『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七年，乃致政於成王。成王以周公爲有勳勞於天下，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乘大路，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蓋以達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師古曰：「言天降賢材以助王者，王者當申達其用，而不敢自專。」揆公德行，天下紀；師古曰：「揆，度也。紀，理也。」觀公功勳，萬世基。基成而賞不配，師古曰：「配，對也。」紀立而襃不副，誠非所以厚國家，順天心。高皇帝襃賞元功，相國蕭何邑戶旣倍，蒙殊禮，奏不名，入殿不趨，封其親屬十有餘人。樂善無厭，班賞亡遴，師古曰：「遴與𠫤同。」苟有一策，卽必爵之，是故公[04855]孫戎位在充郎，選繇旄頭，壹明樊噲，封千戶。孟康曰：「公孫戎奴也，高帝時爲旄頭郎。」晉灼曰：「楚漢春秋上東圍項羽，聞樊噲反，旄頭公孫戎明之，卒不反，封戎二千戶。」師古曰：「此公孫戎耳，非戎奴也。戎奴自武帝時人，孟說誤矣。繇讀與由同。」孝文皇帝襃賞絳侯，益封萬戶，賜黃金五千斤。孝武皇帝卹軍功，裂萬戶以封衞青，青人，或在繈褓，皆通侯。孝宣皇帝顯著霍光，增戶命疇，封者人，延及兄孫。夫絳侯卽因藩之固，杖朱虛之鯁，依諸將之遞，據相扶之埶，其雖醜，要不能遂。李奇曰：「言勃之功不遂，而霍光據席常任也。」晉灼曰：「醜，衆也。言勃欲誅諸呂，其事雖衆，要不能以呂后在時而遂意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遞，繞也，謂相圍繞也。言絳侯之時，漢家外有藩屏盤石之固，內有朱虛骨鯁之強，諸將同心圍繞扶翼，呂氏之黨雖欲作亂，心懷醜惡，事必不成。言勃之功不足多也。遞音帶。」霍光卽席[04856]常任之重，乘勝之威，未嘗遭時不行，陷假離朝，服虔曰：「言光未嘗陷假不遇，而離去朝也。莽嘗退就國，是陷假也。」師古曰：「假，升也。陷假者，被陷害而去所升之位也。」朝之執，亡非同類，割斷歷久，統政曠世，雖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猶有計策不審過徵之累。師古曰：「光誤徵昌邑王，不得其人也。累音力瑞反。」及至青、戎，摽末之功，服虔曰：「摽音刀末之摽。謂衞青、公孫戎也。」師古曰：「摽音匹遙反。」一言之勞，然猶皆蒙丘山之賞。課功絳、霍，造之與因；比於青、戎，地之與天。而公有宰治之效，乃當上與伯禹、周公等盛齊隆，兼其襃賞，豈特與若云者同日而論哉？師古曰：「若云，謂若向者所云絳、霍、青、戎也。」然曾不得蒙青等之厚，臣誠惑之！臣聞功亡原者賞不限，德亡首[04857]者襃不檢。師古曰：「無原，謂不可測其本原也。無首，謂無出其上者也。檢，局也。」是故成王之於周公，度百里之限，師古曰：「度亦踰越也。」越九錫之檢，開七百里之宇，師古曰：「解並在前也。」兼商、奄之民，師古曰：「商、奄，二國名。」賜以附庸殷民六族，師古曰：「謂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也。」路旂，師古曰：「解已在前也。」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師古曰：「封父，古諸侯也。繁弱，大弓名也。半璧曰璜。父讀曰甫。」祝宗卜史，師古曰：「太祝、太宗、太卜、太史，凡四官。」物典策，師古曰：「旣有備物，而加之策書也。一曰，典策，春秋之制也。」官司彝器，師古曰：「官司，百官也。彝器，常用之器也。一曰，彝，祭宗廟酒器也。周禮有六彝。彝，法也，言器有所法象之貌耳。」白牡之牲，師古曰：「明堂位曰『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牲用白牡』。」郊望之禮。師古曰：「郊卽上祀帝於郊也。上祀，殿本作「祀上」。王先謙謂殿本是。望謂望山川而祭之也。」王曰：「叔父，建爾元。」師古曰：「魯頌閟宮之詩曰：『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謂命周公以封伯禽爲魯公也。」父俱延拜而受之。師古曰：「謂周公拜前，魯公拜後。」可[04858]謂不檢亡原者矣。非特止此，六皆封。師古曰：「周公六子，伯禽之弟也。」詩曰：「亡言不讎，亡德不報。」師古曰：「大雅抑之詩也。讎，用也。有善言則用之，有德者必報之。一曰，讎，對也。賞當其言也。」報當如之，不如非報。服虔曰：「報賞當如其德，不如德者，非報也。」近觀行，高祖之約非劉氏不王，然而番君得王長沙，師古曰：「謂吳芮也。解在芮傳。番音蒲河反。」下詔稱忠，定著於令，明有信不拘於制。春秋晉悼公用魏絳之策，諸夏服從。鄭伯獻樂，悼公於是以半賜之。絳深辭讓，晉侯曰：「微，寡人不能濟河。夫賞，國之典，不可廢。其受之。」魏絳於是有金石之樂，春秋善之，師古曰：「事見左傳襄十一年。微，無也。」取其臣竭忠以辭功，君知臣以遂賞。今陛下旣[04859]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襃賞，遂聽公之固辭，不顧春秋之明義，則民臣何稱，萬世何述？誠非所以國。臣愚以宜恢公國，師古曰：「恢，大也。」令如周公，建立公，令如伯禽。所賜之品，亦皆如之。諸之封，皆如六。卽羣下較然輸忠，師古曰：「較，明貌也。」黎庶昭然感德。臣誠輸忠，民誠感德，則於王何有？師古曰：「言臻其極無闕遺。」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儀形虞、周之盛，師古曰：「儀形謂則而象之。」敕盡伯禽之賜，無遴周公之報，師古曰：「敕，備也。遴與𠫤同。」
令天法有設，後世有祖，師古曰：「祖，始也。以此爲法之始。」天下幸甚！太后以視羣公，師古曰：「視讀曰示。」羣公方議其，會呂寬[04860]起。初，莽欲擅權，白太后：「前哀帝立，背恩義，自貴外家丁、傅，撓亂國家，幾危社稷。師古曰：「撓，擾也，音火高反。幾音巨依反。」今帝以幼年復奉宗，成帝後，宜明一統之義，以戒前，後代法。」於是遣甄豐奉璽綬，卽拜帝母衞姬中山孝王后，賜帝舅衞寶、寶弟玄爵關內侯，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師。莽宇，非莽隔絕衞氏，恐帝長後怨。宇卽私遣人與寶等通，敎令帝母上求入。語在衞后傳。莽不聽。宇與師吳章及婦兄呂寬議其故，章以莽不可諫，而好鬼神，可變怪以驚懼之，章因推類說令政於衞氏。宇[04861]卽使寬夜持血灑莽第，門吏發覺之，莽執宇送獄，飲藥死。宇妻焉懷，師古曰：「焉，其名。」繫獄，須產已，師古曰：「須，待也。」殺之。莽奏言：「宇呂寬等所詿誤，流言惑衆，與管蔡同罪，臣不敢隱，其誅。」甄邯等白太后下詔曰：「夫唐堯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此皆上聖亡奈下愚何，以其性不可移。公居周公之位，輔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誅，不以親親害尊尊，朕甚嘉之。昔周公誅四國之後，師古曰：「四國謂三監及淮夷耳。」化乃成，至於刑錯。公其專意翼國，師古曰：「翼，助也。」期於致平。」莽因是誅滅衞氏，窮治呂寬之獄，連引郡國豪桀素非議己者，內[04862]及敬武公主、師古曰：「元帝女弟也。」梁王立、紅陽侯立、平阿侯仁，使者迫守，皆自殺。死者以百數，海內震焉。司馬護軍襃奏言：「安公遭宇陷於管蔡之辜，愛至重，帝室故不敢顧私。惟宇遭辠，喟然憤發作八篇，以戒孫。宜班郡國，令學官以敎授。」下羣公，請令天下吏能誦公戒者，以著官簿，師古曰：「著官簿，言用之得選舉也。」比孝經。四年春，郊祀高祖以配天，宗祀孝文皇帝以配上帝。四月丁未，莽女立皇后，赦天下。遣司徒司直陳崇等八人分行天下，師古曰：「行音下更反。」覽觀風俗。太保舜等奏言：「春秋列功德之義，太[04863]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唯至德賢然後能之。其在人臣，則生有賞，終宗臣，殷之伊尹，周之周公是。」及民上者八千餘人，咸曰：「伊尹阿衡，周公太宰，周公享七之封，有過上公之賞。宜如陳崇言。」章下有司，有司請「還前所益縣及黃郵聚、新野田，采伊尹、周公稱號，加公宰衡，位上公。掾史秩六百石。公言，稱『敢言之』。羣吏毋得與公同名。出從期門十人，羽林十人，前後車十乘。賜公太夫人號曰功顯君，食邑千戶，黃金印赤韍。師古曰：「此韍，印之組也。」封公男人，[04864]安襃新侯，臨賞都侯。加后聘千七百萬，合一萬萬，以明禮。」太后臨前殿，親封拜。安公拜前，拜後，如周公故。莽稽首辭讓，出奏封，願獨受母號，還安、臨印韍及號位戶邑。下太師光等，皆曰：「賞未足以直功，師古曰：「直，當也。」謙約退讓，公之常節，終不可聽。」莽求固讓。太后下詔曰：「公每，叩頭流涕固辭，今移病，固當聽其讓，令眡邪？師古曰：「眡，古視字。」將當遂行其賞，遣就第？」光等曰：「安、臨親受印韍，策號通天，其義昭昭。黃郵、召陵、新野之田入尤多，師古曰：「召讀邵。」皆止於公，公欲自損以成國化，宜[04865]可聽許。治平之化當以時成，宰衡之官不可世及。納徵錢，乃以尊皇后，非公。功顯君戶，止身不傳。襃新、賞都兩國合千戶，甚少矣。忠臣之節，亦宜自屈，而信主上之義。師古曰：「信讀曰申。」宜遣司徒、司空持節承制，詔公亟入眡。師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詔尚勿復受公之讓奏。」奏可。莽乃起眡，上言：「臣以元壽年六月戊午倉卒之夜，以新都侯引入未央宮；庚申拜司馬，充公位；元始元年正月丙辰拜太傅，賜號安公，四輔官；今年四月甲復拜宰衡，位上公。臣莽伏自惟，爵新都侯，[04866]號安公，官宰衡、太傅、司馬，爵貴號尊官重，一身蒙寵者五，誠非鄙臣所能堪。據元始年，天下歲已復，官屬宜皆置。如淳曰：「前時飢，省官職，今豐，宜復之也。」師古曰：「復音扶目反。」穀梁傳曰：『天之宰，通于四海。』師古曰：「宰，治也。治衆事者，謂大臣也。」臣愚以，宰衡官以正百僚平海內職，而無印信，名實不副。臣莽無兼官之材，今聖朝旣過誤而用之，臣請御史刻宰衡印章曰『宰衡太傅司馬印』，成，授臣莽，上太傅與司馬之印。」太后詔曰：「可。韍如相國，師古曰：「韍亦謂組也。」朕親臨授焉。」莽乃復以所益納徵錢千萬，遺與長樂長御奉共養者。師古曰：「太后之長御也。共音居用反。[04867]養音弋亮反。」太保舜奏言：「天下聞公不受千乘之土，辭萬金之幣，散財施予千萬數，莫不鄉化。師古曰：「鄉讀曰嚮。」蜀郡男路建等輟訟慙怍而退，雖文王却虞芮何以加！師古曰：「却，退也。虞、芮，二國名也，並在河之東。二國之君相與爭田，久而不平，聞文王之德，乃往斷焉。入周之境，則耕者讓畔，行者讓路，乃相謂曰：『我小人也，不可以履君子之庭。』遂相讓，以其所爭爲閑田而退。」宜報告天下。」奏可。宰衡出，從車前後各十乘，直尚郎、侍御史、謁者、中黃門、期門羽林。師古曰：「自此以上，皆從宰衡出。」宰衡常持節，所止，謁者代持之。師古曰：「相代而持也。」宰衡掾史秩六百石，公稱「敢言之」。是歲，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學者築舍萬區，作市、常滿倉，制度甚盛。立樂經，益博士員，經各[04868]五人。徵天下通一蓺敎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讖、鍾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孟康曰：「史籀所作十五篇古文書也。」師古曰：「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大篆書也。籀音直救反。」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網羅天下異能之士，至者前後千數，皆令記說廷中，將令正乖繆，壹異說云。羣臣奏言：「昔周公奉繼體之嗣，據上公之尊，然猶七年制度乃定。夫明堂、辟雍，墮廢千載莫能興，師古曰：「墮，毀也，音火規反。」今安公起於第家，輔翼陛下，四年于茲，功德爛然。師古曰：「爛然，章明之貌。」公以八月載生魄庚奉使，師古曰：「載，始也。魄，月魄也。」朝用臨賦營築，孟康曰：「賦功役之書。」越若翊辛丑，師古曰：「翊，明也。辛丑者，庚子之明日也。越，[04869]發語辭也。」諸生、庶民和會，十萬衆竝集，平作旬，功畢成。師古曰：「平作，謂不促遽也。平字或作丕。丕亦大也。」唐虞發舉，成周造業，誠亡以加。宰衡位宜在諸侯王上，賜以束帛加璧，國乘車、安車各一，服虔曰：「大國乘車，如大國王之乘車也。」驪馬駟。」師古曰：「驪馬，並駕也。」詔曰：「可。其議九錫之法。」冬，風吹長安城東門屋瓦且盡。五年正月，祫祭明堂，諸侯王十八人，列侯百十人，宗室九百餘人，徵助祭。禮畢，封孝宣曾孫信等十六人列侯，餘皆益戶賜爵，金帛之賞各有數。是時，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者前後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人，及[04870]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者皆叩頭言，宜亟加賞於安公。師古曰：「亟，急也。」於是莽上曰：「臣以外屬，越次位，未能奉稱。師古曰：「稱音尺證反。」伏念聖德純茂，承天當古，制禮以治民，作樂以移風，四海奔走，百蠻竝轃，師古曰：「轃卽臻字也。」辭去之日，莫不隕涕。非有款誠，豈可虛致？自諸侯王已下至于吏民，咸知臣莽上與陛下有葭莩之故，師古曰：「葭，蘆也。莩者，其筩裏白皮也。言其輕薄而附著也，故以爲喻。葭音加。莩音孚。」得典職，每功列德者，輒以臣莽餘言。臣諸侯面言於前者，未嘗不流汗而慙愧。雖性愚鄙，至誠自知，德薄位尊，力少任，夙夜悼栗，常恐汚辱[04871]聖朝。今天下治平，風俗齊同，百蠻率服，皆陛下聖德所自躬親，太師光、太保舜等輔政佐治，羣卿夫莫不忠良，故能以五年之間至致此焉。臣莽實無奇策異謀。奉承太后聖詔，宣之于下，不能得什一；受羣賢之籌畫，而上以聞，不能得什伍。師古曰：「言皆不曉，又遺忘也。」當被無益之辜，所以敢且保首領須臾者，誠上休陛下餘光，而下依羣公之故。師古曰：「休，庇廕也。」陛下不忍衆言，輒下其章於議者。臣莽前欲立奏止，恐其遂不肯止。今禮已行，助祭者畢辭，不勝至願，願諸章下議者皆寢勿上，使臣莽得盡力畢制禮[04872]作樂。成，以傳示天下，與海內平之。卽有所閒非，師古曰：「閒音居莧反。」則臣莽當被詿上誤朝之罪；如無他譴，得全命賜骸骨家，避賢者路，是臣之私願。惟陛下哀憐財幸！」師古曰：「此財與裁同，通用。」甄邯等白太后，詔曰：「可。唯公功德光于天下，是以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諸生、吏民翕然同辭，連守闕庭，故下其章。諸侯、宗室辭去之日，復前重陳，師古曰：「重音直用反。」雖曉喻罷遣，猶不肯去。告以孟夏將行厥賞，莫不驩悅，稱萬歲而退。今公每，輒流涕叩頭言願不受賞，賞卽加不敢當位。方制作未定，須公而決，故且聽公。制作[04873]畢成，羣公以聞。究于前議，師古曰：「究，竟也。」其九錫禮儀亟奏。」師古曰：「亟，急也。」於是公卿夫、博士、議郎、列侯張純等九百人皆曰：「聖帝明王招賢勸能，德盛者位高，功者賞厚。故宗臣有九命上公之尊，則有九錫登等之寵。張晏曰：「宗臣有勳勞爲上公，國所宗者也。周禮『上公九命』，九命。九賜也。」師古曰：「登等，謂升於常等也。」今九族親睦，百姓旣章，萬國和協，黎民時雍，師古曰：「章，明也。時，是也。雍亦和也。自此已上皆取堯典敘堯德之言也。」聖瑞畢溱，師古曰：「溱亦與臻同。」太平已洽。帝者之盛莫隆於唐虞，而陛下任之；忠臣茂功莫著於伊周，而宰衡配之。所謂異時而興，如合符者。謹以六蓺通義，經文所，周官、禮記宜於今者，九[04874]命之錫。師古曰：「禮含文嘉云：『九錫者，車馬、衣服、樂懸、朱戶、納陛、武賁、鈇鉞、弓矢、秬鬯也。』」臣請命錫。」奏可。策曰：惟元始五年五月庚寅，太皇太后臨于前殿，延登，親詔之曰：公進，虛聽朕言。師古曰：「進前虛己而聽也。」前公宿衞孝成皇帝十有六年，納策盡忠，白誅故定陵侯淳于長，以彌亂發姦，師古曰：「彌讀曰弭。弭，止也。」登司馬，職在內輔。孝哀皇帝卽位，驕妾窺欲，姦臣萌動，公手劾高昌侯董宏，改正故定陶共王母之僭坐。自是之後，朝臣論議，靡不據經。以病辭位，于第家，賊臣所陷。就國之後，孝哀皇帝覺寤，復還公長安，臨病加劇，猶不忘公，復特進位。是夜倉卒，國無儲主，[04875]姦臣充朝，危殆甚矣。朕惟定國之計莫宜於公，引納于朝，卽日罷退高安侯董賢，轉漏之閒，忠策輒建，綱紀咸張。綏和、元壽，再遭行，萬畢舉，禍亂不作。輔朕五年，人倫之本正，天地之位定。張晏曰：「定冠婚之儀，徙南北之郊也。」欽承神祇，經緯四時，復千載之廢，矯百世之失，張晏曰：「封先代之後，立古文經，定迭毀之禮也。」天下和會，衆方輯。師古曰：「輯與集字同。」詩之靈臺，之作雒，鎬京之制，商邑之度，於今復興。師古曰：「靈臺，所以觀氣象者也。文王受命，作邑于豐，始立此臺，兆庶自勸，就其功作，故大雅靈臺之詩曰：『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人攻之，不日成之。』作雒，謂周公營洛邑以爲王都，所謂成周也。周書洛誥曰：『召公旣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使來告卜，作洛誥。』豐、鎬相近，故緫曰鎬京。成周旣成，遷殷頑民使居之，故云商邑之度也。」昭章先帝之元功，明著祖宗之令[04876]德，推顯嚴父配天之義，修立郊禘宗祀之禮，以光孝。是以四海雍雍，萬國慕義，蠻夷殊俗，不召自至，漸化端冕，奉珍助祭。師古曰：「蠻夷漸染朝化而正衣冠，奉其國珍來助祭。」尋舊本道，遵術重古，動而有成，得厥中。至德要道，通於神明，祖考嘉享。光耀顯章，天符仍臻，元氣同。麟鳳龜龍，衆祥之瑞，七百有餘。遂制禮作樂，有綏靖宗廟社稷之勳。普天之下，惟公是賴，官在宰衡，位上公。今加九命之錫，其以助祭，共文武之職，師古曰：「共讀曰供。」乃遂及厥祖。師古曰：「榮寵之命，上延其先祖也。」於戲，豈不休哉！師古曰：「於戲讀曰嗚呼。休，美也。」於是莽稽首再拜，受綠韍衮冕衣[04877]裳，師古曰：「此韍謂蔽膝也，或謂韍韠。韍音弗。韠音畢。」瑒琫瑒珌，孟康曰：「瑒，玉名也。佩刀之飾，上曰琫，下曰珌。詩云『鞸琫有珌』是也。」師古曰：「瑒音蕩。琫音布孔反。珌音必。」句履，孟康曰：「今齊祀履舄頭飾也。出履三寸。」師古曰：「其形歧頭。句音巨俱反。」鸞路乘馬，師古曰：「鸞路，路車之施鸞者也，解在禮樂志。四馬曰乘，音食證反。其下亦同。」龍旂九旒，皮弁素積，師古曰：「素積，素裳也。」戎路乘馬，師古曰：「戎路，戎車也。」彤弓矢，盧弓矢，師古曰：「彤，赤色。盧，黑色。」左建朱鉞，右建金戚，師古曰：「鉞戚皆斧屬。」甲冑一具，師古曰：「冑，兜鍪。」秬鬯卣，師古曰：「秬鬯，香酒也。卣，中樽也，音攸，又音羊九反。」圭瓚，師古曰：「以圭爲勺末。」九命青玉珪，師古曰：「青者，春色，東方生而長育萬物也。」朱戶納陛。孟康曰：「納，內也。謂鑿殿基際爲陛，不使露也。」師古曰：「孟說是也。尊者不欲露而升陛，故內之於霤下也。諸家之釋，文句雖煩，義皆不了，故無取云。」署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賁百人，家令丞各一人，宗、祝、卜、史官皆置嗇夫，佐安公。在中[04878]府外第，虎賁門衞，當出入者傅籍。師古曰：「傅猶著也，音附。」自四輔、公有府第，皆用傳。孟康曰：「傳，符也。」師古曰：「音張戀反。」以楚王邸安公第，繕治，通周衞。祖禰廟及寢皆朱戶納陛。陳崇奏：「安公祠祖禰，出城門，城門校尉宜將騎士從。入有門衞，出有騎士，所以重國。」奏可。其秋，莽以皇后有孫瑞，通午道。張晏曰：「時年十四，始有婦人之道也。子，水；午，火也。水以天一爲牡，火以地二爲牝，故火爲水妃，今通子午以協之。」午道從杜陵直絕南山，徑中。師古曰：「子，北方也。午，南方也。言通南北道相當，故謂之子午耳。今京城直南山有谷通梁、漢道者，名子午谷。又宜州西界，慶州東界，有山名子午嶺，計南北直相當。此則北山者是子，南山者是午，共爲子午道。」風俗使者八人還，言天下風俗齊同，詐郡國造[04879]歌謠，頌功德，凡萬言。莽奏定著令。奏市無賈，師古曰：「言純質也。賈音價。」官無獄訟，邑無盜賊，野無飢民，道不拾遺，男女異路之制，犯者象刑。師古曰：「象刑，解在武紀及刑法志。」劉歆、陳崇等十人皆以治明堂，宣敎化，封列侯。莽旣致太平，北化匈奴，東致海外，南懷黃支，唯西方未有加。迺遣中郎將平憲等多持金幣誘塞外羌，使獻地，願內屬。憲等奏言：「羌豪良願等種，人口可萬千人，願內臣，獻鮮水海、允谷鹽池，平地美草皆予民，自居險阻處藩蔽。問良願降意，對曰：『太皇太后聖明，安公至仁，天下太平，[04880]五穀成孰，或禾長丈餘，或一粟米，或不種自生，或蠒不蠶自成，甘露從天下，醴泉自地出，鳳皇來儀，神爵降集。從四歲以來，羌人無所疾苦，故思樂內屬。』宜以時處業，置屬國領護。」下莽，莽復奏曰：「太后秉統數年，恩澤洋溢，和氣四塞，絕域殊俗，靡不慕義。越裳氏重譯獻白雉，黃支自萬里貢生犀，東夷王度海奉國珍，匈奴單于順制作，去名，今西域良願等復舉地臣妾，昔唐堯橫被四表，亦亡以加之。今謹案已有東海、南海、北海郡，未有西海郡，請受良願等所獻地西海郡。臣聞[04881]聖王序天文，定地理，因山川民俗以制州界。家地廣帝王，服虔曰：「唐虞及周要服之內方七千里，夏殷方三千里，漢地南北萬三千里也。」凡十州，景祐本作「三」，殿本作「二」。州名及界多不應經。堯典十有州，後定九州。家廓地遼遠，州牧行部，遠者萬餘里，不可九。謹以經義正十州名分界，以應正始。」奏可。增法五十條，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萬數，民始怨矣。泉陵侯劉慶上言：師古曰：「王子侯年表『衆陵節侯賢，長沙定王子，本始四年戴侯真定嗣，二十二年薨，黃龍元年頃侯慶嗣。』此則是也。此傳及翟義傳並云泉陵，地理志泉陵屬零陵郡，而表作衆陵，表爲誤也。」「周成王幼少，稱孺，周公居攝。今帝富於春秋，宜令安公行天，如周公。」羣臣皆曰：「宜如慶言。」[04882]冬，熒惑入月中。平帝疾，莽作策，請命於泰畤，戴璧秉圭，願以身代。藏策金縢，置于前殿，敕諸公勿敢言。師古曰：「詐依周公爲武王請命，作金縢也。」十月平帝崩，赦天下。莽徵明禮者宗伯鳳等與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喪年。奏尊孝成廟曰統宗，孝平廟曰元宗。時元帝世絕，而宣帝曾孫有王五人，師古曰：「王之見在者。」列侯廣戚侯顯等四十八人，莽惡其長，曰：「兄弟不得相後。」迺選玄孫中最幼廣戚侯嬰，年歲，託以卜相最吉。是月，前煇光謝囂奏武功長孟通浚井得白石，師古曰：「浚，抒治之也。囂音許驕反。浚音峻。抒音直呂反。」上圓下方，有丹[04883]著石，師古曰：「著音直畧反。」文曰「告安公莽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使羣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誣罔天下，不可施行！」太保舜謂太后：「已如此，無可奈何，沮之力不能止。師古曰：「沮，壞也，音才汝反。」莽非敢有它，但欲稱攝以重其權，填服天下耳。」師古曰：「填音竹刃反。」太后聽許，舜等卽共令太后下詔曰：「蓋聞天生衆民，不能相治，之立君以統理之。君年幼稚，必有寄託而居攝焉，然後能奉天施而成地化，羣生茂育。不云乎？『天工，人其代之。』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言人代天理治工事也。」朕以孝平皇帝幼年，且統國政，幾加元服，委政而屬之。師古曰：「屬，付也。幾音曰兾。屬音[04884]之欲反。」今短命而崩，嗚呼哀哉！已使有司徵孝宣皇帝玄孫十人，差度宜者，師古曰：「差度謂擇也。度音大各反。」以嗣孝平皇帝之後。玄孫年在繈褓，不得至德君，孰能安之？安公莽輔政世，比遭際會，師古曰：「比，頻也。」安光室，遂同殊風，至于制作，與周公異世同符。今前煇光囂、武功長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深思厥意，云『皇帝』者，乃攝行皇帝之。夫有法成易，非聖人者亡法。其令安公居攝踐祚，如周公故，以武功縣安公采地，師古曰：「采，官也。以官受地，故謂之采。」名曰光邑。具禮儀奏。」於是羣臣奏言：「太后聖德昭然，深天意，[04885]詔令安公居攝。臣聞周成王幼少，周道未成，成王不能共天地，修文武之烈。師古曰：「共讀曰恭。烈，業也。」周公權而居攝，則周道成，王室安；不居攝，則恐周隊失天命。師古曰：「隊音直類反。」曰：『我嗣孫，不克共上下，遏失前人光，在家不知命不易。天應棐諶，乃亡隊命。』師古曰：「周書君奭之篇也。邵公爲保，周公爲師，相成王爲左右。邵公不悅，周公作君奭以告之。奭，召公名也。尊而呼之，故曰君也。言我恐後嗣子孫大不能恭承天地，絕失先王光大之道，不知受命之難。天所應輔唯在有誠，所以亡失其命也。共音恭。棐音匪。」說曰：師古曰：「謂說經義也。」周公服天之冕，南面而朝羣臣，發號施令，常稱王命。召公賢人，不知聖人之意，故不說。師古曰：「召讀曰邵。說讀曰悅。次下並同。」禮明堂記曰：『周公朝諸侯於明堂，天負斧[04886]依南面而立。』師古曰：「依讀曰扆。此下亦同。」謂『周公踐天位，六年朝諸侯，制禮作樂，而天下服』。召公不說。時武王崩，縗麤未除。師古曰：「縗音千回反。」由是言之，周公始攝則居天之位，非乃六年而踐阼。逸嘉禾篇曰：『周公奉鬯立于阼階，延登，贊曰：「假王莅政，勤和天下。」』此周公攝政，贊者所稱。師古曰：「贊謂祭祝之辭也。」成王加元服，周公則致政。曰『朕復明辟』，師古曰：「周書洛誥載周公告成王之辭，言我復還明君之政於子也。復音扶目反。」周公常稱王命，專行不報，故言我復明君。臣請安公居攝踐祚，服天韍冕，師古曰：「此韍亦謂裳韍也。」背斧依于戶牖之閒，南面朝羣臣，聽政。車[04887]服出入警蹕，民臣稱臣妾，皆如天之制。郊祀天地，宗祀明堂，共祀宗廟，享祭羣神，贊曰『假皇帝』，師古曰：「贊謂祭祝之辭也。共音恭。」民臣謂之『攝皇帝』，自稱曰『予』。平決朝，常以皇帝之詔稱『制』，以奉順皇天之心，輔翼室，保安孝平皇帝之幼嗣，遂寄託之義，隆治平之化。師古曰：「遂，成也。」其朝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復臣節。自施政敎於其宮家國采，如諸侯禮儀故。臣昧死請。」太后詔曰：「可。」明年，改元曰居攝。居攝元年正月，莽祀上帝於南郊，迎春於東郊，行射禮于明堂，養老五更，師古曰：「更音工衡反。」成禮而去。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04888]聽政，侍旁記疏言行。月己丑，立宣帝玄孫嬰皇太，號曰孺。以王舜太傅左輔，甄豐太阿右拂，師古曰：「拂讀曰弼。」甄邯太保後承。置四少，秩皆千石。四月，安衆侯劉崇與相張紹謀曰：師古曰：「安衆康侯月，長沙定王子，崇卽月之玄孫子也，見王子侯表。」「安公莽專制朝政，必危劉氏。天下非之者，乃莫敢先舉，此宗室恥。吾帥宗族先，海內必和。」紹等從者百餘人，遂進攻宛，不得入而敗。紹者，張竦之從兄。竦與崇族父劉嘉詣闕自，莽赦弗罪。竦因嘉作奏曰：建平、元壽之間，統幾絕，宗室幾弃。師古曰：「幾亦音巨依反。」賴蒙陛下聖德，[04889]扶服振救，師古曰：「陛下謂莽也。服音蒲北反。」遮扞匡衛，國命復延，宗室明目。臨朝統政，發號施令，動以宗室始，登用九族先。竝支親，建立王侯，南面之孤，計以百數。收復絕屬，師古曰：「復音扶目反。」存亡續廢，得比肩首，復人者，嬪然成行，師古曰：「嬪然，多貌也。行，列也。嬪音匹人反。行音下郎反。」所以藩國，輔宗。建辟雍，立明堂，班天法，流聖化，朝羣后，昭文德，宗室諸侯咸益土地。天下喁喁，師古曰：「喁喁，衆口向上也，音顒。」引領而歎，頌聲洋洋，滿耳而入。師古曰：「論語載孔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故竦引之也。洋音羊，又音翔。」國家所以服此美，膺此名，饗此福，受此榮者，豈非太皇太后日昃之思，陛下夕惕之念哉！何謂？師古曰：「先爲設問，復陳其事也。」亂則統其理，危則致其安，禍則引其[04890]福，絕則繼其統，幼則代其任，晨夜屑屑，師古曰：「屑屑猶切切，動作之意也。」寒暑勤勤，無時休息，孳孳不已者，師古曰：「孳孳，不怠之意也，音與孜同。」凡以天下厚劉氏。師古曰：「爲音于偽反。」臣無愚智，民無男女，皆諭至意。師古曰：「諭，曉也。」而安衆侯崇乃獨懷悖惑之心，師古曰：「悖，乖也。」操畔逆之慮，興兵動衆，欲危宗廟，惡不忍聞，罪不容誅，誠臣之仇，宗室之讎，國家之賊，天下之害。是故親屬震落而告其罪，民人潰畔而弃其兵，進不跬步，師古曰：「半步曰跬，謂一舉足也，音空橤反。」退伏其殃。百歲之母，孩提之，師古曰：「嬰兒始孩，人所提挈，故曰孩提也。孩者，小兒笑也。」同時斷斬，懸頭竿杪，師古曰：「杪，末也，音莫小反。」珠珥在耳，首飾猶存，計若此，豈不[04891]誖哉！師古曰：「誖，惑也，音布內反。」臣聞古者畔逆之國，旣以誅討，則豬其宮室以汙池，納垢濁焉，李奇曰：「掘其宮以爲池，用貯水也。」師古曰：「豬謂畜水汙下也。汙音烏。」名曰凶虛，師古曰：「虛讀曰墟。墟，故居也，言凶人所居也。」雖生菜茹，師古曰：「所食之菜曰茹，音人庶反。」而人不食。四牆其社，覆上棧下，示不得通。師古曰：「棧謂以簀蔽之也。下則棧之，上則覆之，所以隔塞不通陰陽之氣。」辨社諸侯，孟康曰：「辨，布也。布崇社國，國各作一，見以爲戒也。」師古曰：「辨讀曰班。」出門之，著以戒。師古曰：「著，明也。」方今天下聞崇之反，咸欲騫衣手劔而叱之。其先至者，則拂其頸，師古曰：「拂，戾也，音佛。」衝其匈，刃其軀，切其肌；後至者，欲撥其門，仆其牆，師古曰：「仆，倒也。」夷其屋，師古曰：「夷，平也。」焚其器，應聲滌地，則時成創。師古曰：「滌地猶言塗地。則時，卽時也。創，傷也，音初良反。」而宗室尤甚，言[04892]必切齒焉。何則？以其背畔恩義，而不知重德之所在。宗室所居或遠，嘉幸得先聞，不勝憤憤之願，願宗室倡始，師古曰：「倡音先向反。」倡，殿本作「昌」。景祐本亦作「先」，疑「尺」字之誤。父兄弟負籠荷鍤，師古曰：「籠，所以盛土也。鍤，鍫也。」馳之南陽，豬崇宮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宜如亳社，以賜諸侯，用永監戒。願下四輔公卿夫議，以明好惡，視四方。師古曰：「視讀曰示。」於是莽說。師古曰：「說讀曰悅。」公卿曰：「皆宜如嘉言。」莽白太后下詔曰：「惟嘉父兄弟，雖與崇有屬，不敢阿私，或萌牙，相率告之，及其禍成，同共讎之，應合古制，忠孝著焉。其以杜衍戶千封嘉師禮侯，錢大昭謂「師」當作「帥」。按通鑑作「率禮侯」，錢說是。嘉七人皆賜爵關內侯。」後封[04893]竦淑德侯。長安之語曰：「欲求封，過張伯松；師古曰：「竦之字。」力戰鬬，不如巧奏。」莽封南陽吏民有功者百餘人，汙池劉崇室宅。後謀反者，皆汙池云。羣臣復白：「劉崇等謀逆者，以莽權輕。宜尊重以填海內。」師古曰：「填音竹刃反。」五月甲辰，太后詔莽朝太后稱「假皇帝」。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十月，羣臣奏請：「益安公宮及家吏，置率更令，廟、廄、厨長丞，中庶，虎賁以下百餘人，置衞士百人。安公廬攝省，府攝殿，弟攝宮。」奏可。莽白太后下詔曰：「故太師光雖前薨，功効已列。太保舜、[04894]司空豐、輕車將軍邯、步兵將軍建皆誘進單于籌策，典靈臺、明堂、辟雍、四郊，定制度，開午道，與宰衡同心說德，師古曰：「說音悅。次下亦同。」合意并力，功德茂著。封舜匡同心侯，林說德侯，光孫壽合意侯，豐孫匡并力侯。益邯、建各千戶。是歲，西羌龐恬、傅幡等師古曰：「幡音敷元反，其字從巾。」怨莽奪其地作西海郡，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奔走。莽誅永，遣護羌校尉竇況擊之。年春，竇況等擊破西羌。五月，更造貨：錯刀，一直五千；契刀，一直五百；錢，一直五十，與五銖錢竝行。民多盜鑄者。禁列侯以下不得[04895]挾黃金，輸御府受直，然卒不與直。九月，東郡太守翟義都試，勒車騎，因發犇命，立嚴鄉侯劉信天，師古曰：「東平煬王之子。」移檄郡國，言莽「毒殺平帝，攝天位，欲絕室，今共行天罰誅莽。」師古曰：「共讀作恭。」郡國疑惑，衆十餘萬。莽惶懼不能食，晝夜抱孺告禱郊廟，放誥作策，師古曰：「放，依也。大誥，周書篇名，周公所作也。放音甫往反。」遣諫夫桓譚等班於天下，諭以攝位當反政孺之意。師古曰：「諭，曉告之。」遣王邑、孫建等八將軍擊義，分屯諸關，守阸塞。槐里男趙明、霍鴻等起兵，以和翟義，師古曰：「和音胡卧反。」相與謀曰：「諸將精兵悉東，京師空，可攻長安。」衆稍多，至且[04896]十萬人，莽恐，遣將軍王奇、王級將兵拒之。以太保甄邯將軍，受鉞高廟，領天下兵，左杖節，右把鉞，屯城外。王舜、甄豐晝夜循行殿中。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十月，王邑等破翟義於圉。司威陳崇使監軍上言：師古曰：「爲使而監軍於外。」「陛下奉天洪範，心合寶龜，師古曰：「心與龜合也。」膺受元命，豫知成敗，咸應兆占，是謂配天。配天之主，慮則移氣，言則動物，施則成化。臣崇伏讀詔下日，竊計其時，聖思始發，師古曰：「思，慮也。」而反虜仍破；詔文始，反虜敗；制始下，反虜畢斬，衆將未及齊其鋒芒。臣崇未及盡其愚慮，而已決矣。」莽說。師古曰：「說讀曰悅。」[04897]年春，地震。赦天下。王邑等還京師，西與王級等合擊明、鴻，皆破滅，語在翟義傳。莽置酒未央宮白虎殿，勞賜將帥。詔陳崇治校軍功，第其高下。莽乃上奏曰：「明聖之世，國多賢人，故唐虞之時，可比屋而封，至功成就，則加賞焉。至于夏后塗山之會，執玉帛者萬國，諸侯執玉，附庸執帛。周武王孟津之上，尚有八百諸侯。周公居攝，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祭，蓋諸侯千八百矣。禮記王制千七百餘國，是以孔著孝經曰：『不敢遺國之臣，而況[04898]於公侯伯男乎？故得萬國之歡心以其先王。』此天之孝。秦亡道，殘滅諸侯以郡縣，欲擅天下之利，故世而亡。高皇帝受命除殘，考功施賞，建國數百，後稍衰微，其餘僅存。太皇太后躬統綱，廣封功德以勸善，興滅繼絕以永世，是以化流通，旦暮且成。遭羌寇害西海郡，反虜流言東郡，逆賊惑衆西土，忠臣孝莫不奮怒，所征殄滅，盡厥辜，天咸寧。制禮作樂，實考周爵五等，地四等，有明文；蘇林曰：「爵五等：公、侯、伯、子、男也。地四等：公一等，侯伯二等，子男三等，附庸四等。」殷爵等，有其說，無其文。師古曰：「公一等，侯二等，伯、子、男三等。」孔曰：『周監於[04899]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監，視也。二代，夏、殷也。郁郁，文章貌。」臣請諸將帥當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奏可。於是封者高侯伯，次男，當賜爵關內侯者更名曰附城，凡數百人。擊西海者以「羌」號，槐里以「武」號，翟義以「虜」號。羣臣復奏言：「太后修功德，遠者千載，近者當世，或以文封，或以武爵，深淺。靡不畢舉。今攝皇帝背依踐祚，宜異於宰國之時，制作雖未畢已，師古曰：「已，止也。」宜進爵皆公。春秋『善善及孫』，『賢者之後，宜有土地』。成王廣封周公庶六人，皆有茅土。及家名相將蕭、霍之屬，[04900]咸及支庶。兄光，可先封列侯；諸孫，制度畢已，司徒、司空上名，如前詔。」太后詔曰：「進攝皇帝襃新侯安新舉公，賞都侯臨襃新公，封光衍功侯。」是時，莽還新都國，羣臣復白以封莽孫宗新都侯。莽旣滅翟義，自謂威德日盛，獲天人助，遂謀卽真之矣。九月，莽母功顯君死，意不在哀，令太后詔議其服。少阿、羲和劉歆與博士諸儒七十八人皆曰：「居攝之義，所以統立天功，興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輯海內。師古曰：「輯字與集同。」昔殷成湯旣沒，而太蚤夭，其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諸[04901]桐宮而居攝，以興殷道。周武王旣沒，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屏成王而居攝，以成周道。師古曰：「屏猶擁也。」是以殷有翼翼之化，師古曰：「商頌殷武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言商邑禮俗翼翼然可則傚，乃四方之中正也。」周有刑錯之功。師古曰：「謂成康之世囹圄空虛。」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師古曰：「比，頻也。周頌閔予小子之篇曰『遭家不造』。造，成也。故議者引之。」委任安公宰尹羣僚，衡平天下。師古曰：「宰，治也。尹，正也。衡，平也，言如稱之衡。」遭孺幼少，未能共上下，師古曰：「共讀曰恭。上下謂天地。」皇天降瑞，出丹石之符，是以太后則天明命，詔安公居攝踐祚，將以成聖之業，與唐虞代比隆。攝皇帝遂開祕府，會羣儒，制禮作樂，卒定庶官，茂成天功。師古曰：「茂，美也。」聖心周悉，卓爾[04902]獨，發得周禮，以明因監，李奇曰：「殷因於夏禮，周監於二代。」則天稽古，而損益焉，猶仲尼之聞韶，師古曰：「孔子至齊郭門之外，遇一嬰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視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御曰：『趣驅之，趣驅之，韶樂方作。』孔子至彼而及韶，聞之，三月不知肉味。言天縱多能而識微也，故取喻耳。」日月之不可階，師古曰：「論語載子貢敘孔子德云：『他人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又曰：『夫子之不可及，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非聖哲之至，孰能若玆！綱紀咸張，成在一匱，師古曰：「論語云孔子曰：『譬如爲山，未成一匱，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匱，進吾往也。』匱者，織草爲器，所以盛土也。言人修行道德，有若爲山，雖于平地，始覆一匱之土而作不止，可以得成，故吾欲往觀之。今此議者謂莽修行政化，致於太平，本由一匱也。」此其所以保佑聖，安靖元元之效。今功顯君薨，禮『庶後，其母緦。』傳曰『與尊者體，不敢服其私親。』攝皇帝以聖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詔居攝[04903]踐祚，奉宗之後，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萬機之憂，不得顧其私親。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孫，俾侯新都，師古曰：「建，立也。元，長也。謂立莽孫宗爲新都侯也。俾，使也。」哀侯後。明攝皇帝與尊者體，承宗廟之祭，奉共養太皇太后，不得服其私親。周禮曰『王諸侯緦縗』，『弁而加環絰』，師古曰：「於弁上加環絰也。謂之環者，言其輕細如環之形。」同姓則麻，異姓則葛。攝皇帝當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環絰，如天弔諸侯服，以應聖制。」莽遂行焉，凡壹弔再會，而令新都侯宗主，服喪年云。司威陳崇奏，衍功侯光私報執金吾竇況，令殺人，況收繫，致其法。莽怒，切[04904]責光。光母曰：「女自眡孰與長孫、中孫？」師古曰：「長孫、中孫，莽子宇及獲字也。皆爲莽所殺，故云然。中讀曰仲。」遂母自殺，及況皆死。初，莽以母、養嫂、撫兄名，及後悖虐，復以示公義焉。服虔曰：「不舍光罪爲公義。」令光嘉嗣爵侯。莽下曰：「遏密之義，訖于季冬，張晏曰：「平帝以元始五年十二月崩，至此再期年也。」師古曰：「虞書：『放勳乃徂，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遏，止也。密，靜也。謂不作樂也。故莽引之。」正月郊祀，八音當奏。王公卿士，樂凡幾等？五聲八音，條各云何？其與所部儒生各盡精思，悉陳其義。」是歲廣饒侯劉京、車騎將軍千人扈雲、保屬臧鴻奏符命。師古曰：「千人，官名也，屬車騎將軍。扈其姓，雲其名。」京言齊郡新井，雲言巴郡石牛，鴻言扶風雍石，莽皆迎受。十一[04905]月甲，莽奏太后曰：「陛下至聖，遭家不造，遇十世七之阸，承天威命，詔臣莽居攝，受孺之託，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業業，懼於不稱。師古曰：「兢兢，慎也。業業，危也。」宗室廣饒侯劉京上言：『七月中，齊郡臨淄縣昌興亭長辛當一暮數夢，曰：「吾，天公使。天公使我告亭長曰：『攝皇帝當真。』卽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亭長晨起視亭中，誠有新井，師古曰：「誠，實也。」入地且百尺。』十一月壬，直建冬至，師古曰：「壬子之日冬至，而其日當建。」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宮之前殿。臣與太保安陽侯舜等視，天風起，塵冥，風止，得銅符帛圖[04906]於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獻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騎都尉崔發等眡說。師古曰：「眡，古視字也。視其文而說其意也。」及前孝哀皇帝建平年六月甲下詔，更太初元將元年，案其本，甘忠可、夏賀良讖臧蘭臺。師古曰：「蘭臺，掌圖籍之所。」臣莽以元將元年者，將居攝改元之文，於今信矣。尚康誥『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封。」』師古曰：「孟，長也。孟侯者，言爲諸侯之長也。封者，衞康叔名。」此周公居攝稱王之文。春秋隱公不言卽位，攝。此經周公、孔所定，蓋後法。孔曰：『畏天命，畏人，畏聖人之言。』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已解在上。」臣莽敢不承用！臣請共神祇宗廟，奏言[04907]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稱假皇帝。師古曰：「共音曰恭。」其號令天下，天下奏言，毋言『攝』。以居攝年初始元年，漏刻以百十度，用應天命。臣莽夙夜養育隆就孺，師古曰：「隆，長也。成就之使其長大也。」令與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威德於萬方，期於富而敎之。孺加元服，復明辟，如周公故。」奏可。衆庶知其奉符命，指意羣臣博議別奏，以視卽真之漸矣。師古曰：「視讀曰示。」期門郎張充等六人謀共劫莽，立楚王。發覺，誅死。梓潼人哀章學問長安，師古曰：「梓潼，廣漢之縣也。潼音童。」素無行，好言。莽居攝，卽作銅匱，兩檢，署其一曰「天帝[04908]行璽金匱圖」，其一署曰「赤帝行璽某傳予黃帝金策」。某者，高皇帝名。言王莽真天，皇太后如天命。圖皆莽臣八人，取令名王興、王盛，章因自竄姓名，師古曰：「竄謂厠著也。」凡十一人，皆署官爵，輔佐。章聞齊井、石牛下，卽日昏時，衣黃衣，持匱至高廟，以付僕射。僕射以聞。戊辰，莽至高廟拜受金匱神嬗。師古曰：「嬗，古禪字。言有神命，使漢禪位於莽也。」御王冠，謁太后，還坐未央宮前殿，下曰：「予以不德，託于皇初祖考黃帝之後，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屬。皇天上帝隆顯佑，成命統序，符契圖文，金[04909]匱策，神明詔告，屬予以天下兆民。師古曰：「屬，委付也，音之欲反。」赤帝氏高皇帝之靈，承天命，傳國金策之，予甚祗畏，敢不欽受！以戊辰直定，師古曰：「於建除之次，其日當定。」御王冠，卽真天位，定有天下之號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變犧牲，殊徽幟，異器制。師古曰：「徽幟，通謂旌旗之屬也。幟音式志反。」以十月朔癸酉建國元年正月之朔，以雞鳴時。服色配德上黃，犧牲應正用白，使節之旄旛皆純黃，其署曰『新使五威節』，以承皇天上帝威命。」
王莽傳第六十九上[04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