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揚州都督監修國史上柱國趙國公臣長孫無忌等奉勑撰
夫刑者，制死生之命，詳善惡之源，翦亂誅暴，禁人非者。聖王仰視法星，旁觀習坎，彌縫五氣，取則四時，莫不先春風以播恩，後秋霜而動憲。是以宣慈惠愛，導其萌芽，刑罰威怒，隨其肅殺。仁恩以情性，禮義以綱紀，養化以本，明刑以助。上有道，刑之而無刑；上無道，殺之而不勝。記曰：「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人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人有遁心。」而始乎勸善，終乎禁暴，以此字人，必[01324]兼刑罰。至於時逢交泰，政稱忠厚，美化與車軌攸同，至仁與嘉祥間出，歲布平典，年垂簡憲。昭然如日月，望之者不迷，曠乎如路，行之者不惑。刑者甲兵焉，鈇鉞焉，刀鋸鑽鑿，鞭扑榎楚，陳乎原野而肆諸市朝，其所由來，亦已久矣。若夫龍官之歲，鳳紀之前，結繩而不違，不令而人畏。五帝畫象，殊其衣服，王肉刑，刻其膚體。若重華之眚災肆赦，文命之刑罰千，而都君卹刑，尚奉唐堯之德，高密泣罪，猶懷虞舜之心。殷因以降，去德滋遠。若紂能遵成湯，不造炮格，設刑兼禮，守位依仁，則西伯斂轡，化田叟。周王立刺以不濫，弘宥以開物，成、康以四十年之間，刑厝[01325]不用。薰風潛暢，頌聲遐舉，越裳重譯，萬里來。若乃魯接燕、齊，荊鄰鄭、晉，時之所尚，資乎辯舌，國之所恃，不在威刑。是以纔鼓夷蒐，宣尼致誚，旣鑄刑辟，叔向貽。夫勃澥之浸，沾濡千里，列國之政，豈周之膏潤者歟！秦氏僻自西戎，初平區夏，于時投戈棄甲，仰恩祈惠，乃落嚴霜於政教，揮流電於邦國，棄灰偶語，生愁怨於前，毒網凝科，害肌膚於後。玄鉞肆於朝市，赭服飄於路衢，將閭有一劒之哀，茅焦請列星之數。高祖初以章之約，以慰秦人，孝文躬親玄默，遂疎天網。孝宣樞機周密，法理詳，選于定國廷尉，黃霸以廷平。每以季秋之後，諸所請讞，帝常幸宣室，[01326]齋而決，明察平恕，號寬簡。光武中興，不移其舊，是以羣后，罕聞殘酷。魏武造易釱之科，明皇施減死之令，中原凋敝，吳、蜀分，哀矜折獄，亦所未暇。晉氏平吳，九州寧一，乃命賈充，明刑憲。內以平章百姓，外以和協萬邦，實曰輕平，稱簡易。是以宋、齊方駕，轥其餘軌。若乃刑隨喜怒，道暌正直，布憲擬於秋荼，設網踰於朝脛，恣興夷翦，取快情靈。若隋高祖之揮刃無辜，齊文宣之輕刀臠割，此所謂匹夫私讎，非關國典。孔曰：「刑亂及諸政，政亂及諸身。」心之所詣，則善惡之本原。彪、約所製，無刑法篇，臧、蕭之，多漏畧。是以撮其遺，以至隋氏，附于篇云。[01327]
梁武帝承齊昏虐之餘，刑政多僻。旣卽位，乃制權典，依周、舊，有罪者贖。其科，凡在官身犯，罰金。鞭杖杖督之罪，悉入贖停罰。其臺省令史士卒欲贖者，聽之。時欲議定律令，得齊時舊郎濟陽蔡法度，家傳律學，云齊武時，刪定郎王植之，集注張、杜舊律，合一，凡一千五百十條，未施行，其文殆滅。法度能言之。於是以兼尚刪定郎，使損益植之舊本，以梁律。天監元年八月，乃下詔曰：「律令不一，實難去弊。實難去弊 冊府卷六一〇，「弊」作「取」。殺有法，昏墨有刑，此蓋常科，易條例。至如男一妻，懸首造獄，非慮內，法出恒鈞。前王之律，後王之令，因循創附，良各有以。若遊辭費句，無取於實者，[01328]宜悉除之。求文指，可適變者，載一家本，用衆家以附。丙丁俱有，則去丁以存丙。若丙丁，注釋不同，則家兼載。咸使百司，議其可不，取其可安，以標例。宜云『某等如干人同議，以此長』，則定以梁律。留尚比部，悉使文，若班下州郡，止撮機要。可無門侮法之弊。」法度請曰：「魏、晉撰律，止關數人，今若皆諮列位，恐緩而無決。」於是以尚令王亮、侍中王瑩、尚僕射沈約、吏部尚范云、長兼侍中柳惲、給黃門侍郎傅昭、通直散騎常侍孔藹、御史中丞樂藹、太常丞許懋等，參議斷定，定十篇：一曰刑名，曰法例，曰盜劫，四曰賊叛，五曰詐僞，六曰[01329]受賕，七曰告劾，八曰討捕，九曰繫訊，十曰斷獄，十一曰雜，十曰戶，十曰擅興，十四曰毀亡，十五曰衞宮，十六曰水火，十七曰倉庫，十八曰廐，十九曰關市，十曰違制。其制刑十五等之差：棄市已上死罪，罪梟其首，其次棄市。刑歲已上耐罪，言各隨伎能而任使之。有髠鉗五歲刑，笞百，收贖絹，男六十疋。有四歲刑，男四十八疋。有歲刑，男十六疋。有歲刑，男十四疋。罰金一兩已上贖罪。贖死者金斤，男十六疋。贖髠鉗五歲刑笞百者，金一斤十兩，男十四疋。贖四歲刑者，金一斤八兩，男十疋。贖歲刑者，金[01330]一斤四兩，男十疋。贖歲刑者，金一斤，男八疋。罰金十兩者，男六疋。罰金八兩者，男四疋。罰金四兩者，男疋。罰金兩者，男一疋。罰金一兩者，男丈。女各半之。五刑不簡，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以贖論，故此十五等之差。制九等之差：有一歲刑，半歲刑，百日刑，鞭杖百，鞭杖一百，鞭杖五十，鞭杖十，鞭杖十，鞭杖一十。有八等之差：一曰免官，加杖督一百；曰免官；曰奪勞百日，杖督一百；四曰杖督一百；五曰杖督五十；六曰杖督十；七曰杖督十；八曰杖督一十。論加者上就次，當減者下就次。凡繫獄者，不卽答款，應加測罰，[01331]不得以人士隔。若人士犯罰，違扞不款，宜測罰者，先參議牒啟，然後科行。斷食日，聽家人進粥升。女及老，一百五十刻乃與粥，滿千刻而止。囚有械、杻、斗械及鉗，斗械 「斗」原作「升」，據冊府卷六一〇改。下文「斗械」，據冊府卷二六一改。並立輕重之差，而定制。其鞭，有制鞭、法鞭、常鞭，凡等之差。制鞭，生革廉成；法鞭，生革去廉；常鞭，熟靼不去廉。熟靼不去廉 「靼」原作「靻」。御覽卷六四九引晉令也作「靻」，御覽注：「柔革也。」按：說文解字「靼，柔革也」；「靻」始見于廣韻。是此字應作「靼」，不作「靻」，今改正。皆作鶴頭紐，長一尺一寸。梢長尺七寸，廣分，廣三分 「分」原作「寸」，據御覽卷六四九改。靶長尺五寸。杖皆用生荊，長六尺。有杖、法杖、杖等之差。杖，頭圍一寸分，頭圍八分半。法杖，圍一寸分，頭五分。杖，圍一寸一分，頭極杪。諸督罰，罪無過五十、十，者十。當笞百以上者，笞半，餘半後決，中分鞭[01332]杖。老於律令當得鞭杖罰者，皆半之。其應得法鞭、杖者，以熟靼鞭、杖。過五十者，稍行之。將吏已上及女人應有罰者，以罰金代之。其以職員應罰，其以職員應罰 「員」疑當作「負」。下文，北齊「鞭杖十爲一負」，隋「贖銅一斤爲一負」。及律令指名制罰者，不用此令。其問諸罰，皆用熟靼鞭、杖。其制鞭制杖，法鞭法杖，自非特詔，皆不得用。詔鞭杖在京師者，皆於云龍門行。女懷孕者，勿得決罰。其謀反、降叛、逆已上皆斬。父同產男，無少長，皆棄市。母妻姊妹及應從坐棄市者，妻女妾同補奚官奴婢。貲財沒官。劫身皆斬，妻補兵。遇赦降死者，黵面劫字，髠鉗，補冶鎖士終身。其下讁運配材官冶士、尚方鎖士，皆以輕重差其年數。其重者或[01333]終身。士人有禁錮之科，亦有輕重差。其犯清議，則終身不齒。耐罪囚八十已上，十歲已下，及孕者、盲者、侏儒當械繫者，及郡國太守相、都尉、關中侯已上，亭侯已上之父母妻，及所生坐非死罪除名之罪，千石已上非檻徵者，並頌繫之。丹陽尹月一詣建康縣，令官參共獄，察斷枉直。其尚當人之月者，與尚參共之。凡定罪千五百十九條。年四月癸卯，法度表上新律，上令十卷，科十卷。帝乃以法度守廷尉卿，詔班新律於天下。年八月，建康女任提女，坐誘口當死。其景慈對鞫辭云，母實行此。是時法官虞僧虬啟稱：「案之親，[01334]有隱無犯，直躬證父，仲尼非。景慈素無防閑之道，死有明目之據，陷親極刑，和損俗。凡乞鞫不審，降罪一等，豈得避五歲之刑，忽死母之命！景慈宜加罪辟。」詔流于交州。至是復有流徒之罪。其年十月甲，詔以金作權典，宜在蠲息。於是除贖罪之科。武帝敦睦九族，優借朝士，有犯罪者，皆諷羣下，屈法申之。百姓有罪，皆案之以法。其緣坐則老幼不免，一人亡逃，則舉家質作。人旣窮急，姦宄益深。後帝親謁南郊，秣陵老人遮帝曰：「陛下法，急於黎庶，緩於權貴，非長久之術。誠能反是，天下幸甚。」帝於是思有以寬之。舊獄法，夫有罪，逮妻，有罪，逮父母。十一年正月壬[01335]辰，乃下詔曰：「自今捕讁之家，及罪應質作，若年有老者，可停將送。」十四年，除黵面之刑。帝銳意儒雅，疎簡刑法，自公卿臣，咸不以鞫獄留意。姦吏招權，巧文弄法，貨賄成市，多致枉濫。率歲刑已上，歲至五千人。是時徒居作者具五任，其無任者，著斗械。若疾病，權解之。是後囚徒或有優劇。同中，皇太在春宮視，而愍之，乃上䟽曰：「臣以比時奉勑，權親京師雜。切南北郊壇、材官、車府、太官下省、左裝等處上啟，並請四五歲已下輕囚，助充使役。自有刑均罪等，愆目不異，而甲付錢署，乙配郊壇。錢署所，於劇，於事爲劇 「事」原作「辛」，據冊府卷二六一改。郊壇六處，在役則優。今聽獄官詳其可[01336]否，舞文之路，自此而生。公平難遇其人，流泉易啟其齒，將恐玉科重輕，全關墨綬，金去取，更由丹筆。愚謂宜詳立條制，以永准。」帝手敕報曰：「頃年已來，處處之役，唯資徒讁，逐急充配。若科制繁細，義同簡絲，切須之處，終不可得。引例興訟，紛紜方始，防杜姦巧，自是難。更當別思，取其便。」竟弗之從。是時王侯弟皆長，而驕蹇不法。武帝年老，厭於萬機，專精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弗懌。嘗遊南苑，臨川王宏，伏人於橋下，將欲逆。覺，有司請誅之。帝但泣而讓曰：「我人才十倍於爾，處此恒懷戰懼。爾何者？我豈不能行周公之，念汝愚故。」免所居官。頃之，還復[01337]本職。由是王侯驕橫轉甚，或白日殺人於都街，劫賊亡命，咸於王家自匿，薄暮塵起，則剝掠行路，謂之打稽。武帝深知其弊，而難於誅討。十一年十月，復開贖罪之科。中同元年七月甲，詔自今犯罪，非逆，父母、祖父母勿坐。自是禁網漸疎，百姓安之，而貴戚之家，不法尤甚矣。尋而侯景逆亂。及元帝卽位，懲前政之寬，且帝素苛刻，及周師至，獄中死囚且數千人，有司請皆釋之，以充戰士。帝不許，並令棒殺之。未行而城陷。敬帝卽位，刑政適陳矣。
陳氏承梁季䘮亂，刑典疎闊。及武帝卽位，思革其弊，乃下詔曰：「朕聞唐、虞道盛，設畫象而不犯，夏、商德衰，雖孥戮其[01338]未。洎乎末代，綱目滋繁，矧屬亂離，憲章遺紊。朕始膺寶曆，思廣政樞，外可搜舉良才，刪改科令，羣僚愽議，務存平簡。」於是稍求得梁時明法吏，令與尚刪定郎范泉，參定律令。勑尚僕射沈欽、吏部尚徐陵、兼尚左丞宗元饒、兼尚左丞賀朗參知其，制律十卷，令律四十卷。採酌前代，條流冗雜，綱目雖多，愽而非要。其制唯重清議禁錮之科。若縉紳之族，犯虧名教，不孝及內亂者，發詔棄之，終身不齒。先與士人婚者，許妻家奪之。其獲賊帥及士人惡逆，免死付冶，聽將妻入役，不年數。存贖罪之律，復父母緣坐之刑。自餘篇目條綱，輕重簡繁，一用梁[01339]法。其有贓驗顯然而不款，則上測立。立測者，以土垛，高一尺，上圓，劣容囚兩足立。鞭十，笞十訖，著兩械及杻，上垛。一上測七刻，日再上。七日上測，七日一行鞭。凡經杖，合一百五十，得度不承者，免死。其髠鞭五歲刑，降死一等，鎖重。鎖二重 冊府卷六一一，「鎖」作「鉗」。下「並鎖一重」同。其五歲刑已下，並鎖一重。五歲四歲刑，若有官，准當年，餘並居作。其歲刑，若有官，准當年，餘一年贖。若公坐過誤，罰金。其歲刑，有官者，贖論。一歲刑，無官亦贖論。寒庶人，准決鞭杖。囚並著械，徒並著鎖，不計階品。不計階品 冊府卷六一一，「不計」作「亦許」。死罪將決，乗露車，著械，加壺手。至市，脫手械及壺手焉。當刑於市者，夜須明，雨須晴。晦朔、八節、六齊、月在張心日，[01340]並不得行刑。廷尉寺北獄，建康縣南獄，並置正監平。制，常以月，侍中、吏部尚、尚、公郎、部都令史、公寃局，令史、御史中丞、侍御史、蘭臺令史，親行京師諸獄及冶署，理察囚徒寃枉。文帝性明察，留心刑政，親覽獄訟，督責羣下，政號嚴明。是時承寬政之後，功臣貴戚有非法，帝咸以法繩之，頗號峻刻。及宣帝卽位，優借文武之士，崇簡易之政，上下便之。其後政令旣寬，刑法不立，以連年北伐，疲人聚劫盜矣。後主卽位，信任讒邪，羣下縱恣，鬻獄成市，賞罰之命，不出于外。後主性猜忍疾忌，威令不行，左右有忤意者，動至夷戮。百姓怨叛，以至於滅。齊神武、文[01341]襄，並由魏相，尚用舊法。及文宣天保元年，始命羣官刊定魏朝麟趾格。是時軍國多，政刑不一，決獄定罪，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清河房超黎陽郡守，有趙道德者，使以屬超。超不發，棒殺其使。文宣於是令守宰各設棒，以誅屬請之使。後都官郎中宋軌奏曰：「昔曹操懸棒，威於亂時，今施之太平，未其可。若受使請賕，猶致戮，身枉法，何以加罪？」於是罷之。旣而司徒功曹張老上，稱齊受命已來，律令未改，非所以創制垂法，革人視聽。於是始命羣官，議造齊律，積年不成。其決獄猶依魏舊。是時刑政尚新，吏皆奉法。自六年之後，帝遂以功業自矜，恣[01342]行酷暴，昏狂酗醟，任情喜怒。鑊、長鋸、剉碓之屬，並陳於庭，意有不快，則手自屠裂，或命左右臠噉，以逞其意。時僕射楊遵彥，乃令憲司先定死罪囚，置于仗衞之中，帝欲殺人，則執以應命，謂之供御囚。經月不殺者，則免其死。帝嘗幸金鳳臺，受佛戒，多召死囚，編籧篨翅，命之飛下，謂之放生。墜皆致死，帝視以歡笑。時有司折獄，皆酷法。訊囚則用車輻𤠮?杖，夾指壓踝，立之燒犁耳上，或使以臂貫燒車釭。旣不勝其苦，皆致誣伏。七年，豫州檢使白𢶏?，左丞盧斐所劾，乃於獄中誣告斐受金。文宣知其姦罔，詔令按之，果無其。乃勑八座議立案劾格，負罪不得[01343]告人。於是挾姦者畏糾，乃先加誣訟，以擬當格，吏不能斷。妄相引，獄動至千人，多移歲月。然帝猶委政輔臣楊遵彥，彌縫其闕，故時議者竊云，主昏於上，政清於下。孝昭在藩，已知其失，卽位之後，將加懲革。未幾而崩。武成卽位，思存輕典，寧元年，乃下詔曰：「王者所用，唯在賞罰，賞貴適理，罰在得情。然理容進退，涉疑似，盟府司勳，或有開塞之路，尺律令，未窮畫一之道。想文王之官人，念宣尼之止訟，刑賞之宜，思獲其所。自今諸應賞罰，皆賞疑從重，罰疑從輕。」以律令不成，頻加催督。河清年，尚令、趙郡王叡等，奏上齊律十篇：一曰名例，曰禁衞，日[01344]婚戶，四曰擅興，五曰違制，六曰詐僞，七曰鬬訟，八曰賊盜，九曰捕斷，十曰毀損，十一曰廐牧，十曰雜。其定罪九百四十九條。上新令四十卷，抵採魏、晉故。其制，刑名五：一曰死，重者轘之，其次梟首，並陳屍日；無市者，列於鄉亭顯處。其次斬刑，殊身首。其次絞刑，死而不殊。凡四等。曰流刑，謂論犯可死，原情可降，鞭笞各一百，髠之，投于邊裔，以兵卒。未有道里之差。其不合遠配者，男長徒，女配舂，並六年。曰刑罪，卽耐罪。有五歲、四歲、歲、歲、一歲之差。凡五等。各加鞭一百。其五歲者，加笞八十，四歲者六十，歲者四十，歲者十，一歲者無笞。並[01345]鎖輸左校而不髠。無保者鉗之。婦人配舂及掖庭織。四曰鞭，有一百、八十、六十、五十、四十之差，凡五等。五曰杖，有十、十、十之差，凡等。凡十五等。當加者上就次，當減者下就次。贖罪舊以金，皆代以中絹。死一百匹，流九十匹，刑五歲七十八匹，四歲六十四匹，歲五十匹，歲十六匹。各通鞭笞論。一歲無笞，則通鞭十四匹。鞭杖每十，贖絹一匹。至鞭百，則絹十匹。無絹之鄉，皆准絹收錢。自贖笞十已上至死，十五等之差。當加減次，如正決法。合贖者，謂流內官及爵秩比視、老閹癡并過失之屬。犯罰絹一匹及杖十已上，皆名罪人。盜及殺人而亡者，[01346]卽懸名注籍，甄其一房配驛戶。宗室則不注盜，及不入奚官，不加宮刑。不加宮刑 「宮」原作「害」，據冊府卷六一一改。自犯流罪已下合贖者，及婦人犯刑已下，侏儒、篤疾、癃殘非犯死罪，皆頌繫之。罪刑年者鎖，無鎖以枷。流罪已上加杻械。死罪者桁之。決流刑鞭笞者，鞭其背。五十，一易執鞭人。鞭鞘皆用熟皮，削去廉稜。鞭瘡長一尺。笞者笞臀，而不中易人。杖長尺五寸，頭徑分半，頭徑一分半。決十已下杖者，長四尺，頭徑分，頭徑分。在官犯罪，鞭杖十一負。閑局六負一殿，平局八負一殿，繁局十負一殿。加於殿者，復計負焉。赦日，則武庫令設金雞及鼓於閶闔門外之右。勒集囚徒於闕[01347]前，撾鼓千聲，釋枷鎖焉。列重罪十條：一曰反逆，曰逆，曰叛，四曰降，五曰惡逆，六曰不道，七曰不敬，八曰不孝，九曰不義，十曰內亂。其犯此十者，不在八議論贖之限。是後法令明審，科條簡要，勑仕門之弟，常講習之。齊人多曉法律，蓋由此。其不可定法者，別制權令卷，與之並行。後平秦王高彥謀反，須有約罪，律無正條，於是遂有別條權格，與律並行。理明法，上下比附，欲出則附依輕議，欲入則附從重法，姦吏因之，舞文出沒。至于後主，權幸用，有不附之者，陰中以法。綱紀紊亂，卒至於亡。
周文帝之有關中，霸業初基，典章多闕。統元年，命[01348]有司斟酌今古通變，可以益時者，十四條之制，奏之。七年，下十條制。十年，魏帝命尚蘇綽，緫十六條，更損益五卷，班於天下。其後以河南趙肅廷尉卿，撰定法律。肅積思累年，遂感心疾而死。乃命司憲夫託拔迪掌之。至保定年月庚乃就，謂之律，凡十五篇：一曰刑名，曰法例，曰祀享，四曰朝會，五曰婚姻，六曰戶禁，七曰水火，八曰興繕，九曰衞宮，十曰市廛，十一曰鬬競，十曰劫盜，十曰賊叛，十四曰毀亡，十五曰違制，十六曰關津，十七曰諸侯，十八曰廐牧，十九曰雜犯，十曰詐僞，十一曰請求，十曰告言，十曰逃亡，[01349]十四曰繫訊，十五曰斷獄。凡定罪一千五百十七條。其制罪：一曰杖刑五，自十至五十。曰鞭刑五，自六十至于百。曰徒刑五，徒一年者，鞭六十，笞十。徒年者，鞭七十，笞十。徒年者，鞭八十，笞十。徒四年者，鞭九十，笞四十。徒五年者，鞭一百，笞五十。四曰流刑五，流衞服，去皇畿千五百里者，鞭一百，笞六十。流要服，去皇畿千里者，鞭一百，笞七十。流荒服，去皇畿千五百里者，鞭一百，笞八十。流鎮服，去皇畿四千里者，鞭一百，笞九十。流蕃服，去皇畿四千五百里者，鞭一百，笞一百。五曰死刑五，一曰磬，曰絞，曰斬，四曰梟，五曰裂。五刑之屬各有五，合[01350]十五等。不立十惡之目，而重惡逆、不道、不敬、不孝、不義、內亂之罪。凡惡逆，肆之日。盜賊羣攻鄉邑及入人家者，殺之無罪。若報讎者，告於法而自殺之，不坐。經盜者，注其籍。唯皇宗則否。凡死罪枷而拲，流罪枷而梏，徒罪枷，鞭罪桎，杖罪散以待斷。皇族及有爵者，死罪已下鎖之，徒已下散之。獄成將殺者，其姓名及其罪於拲，而殺之市。唯皇族與有爵者隱獄。其贖杖刑五，金一兩至五兩。贖鞭刑五，金六兩至十兩。贖徒刑五，一年金十兩，年十五兩，年一斤兩，四年一斤五兩，五年一斤八兩。贖流刑，一斤十兩，俱役六年，不以遠近差等。贖死罪，金斤。[01351]鞭者以一百限。加笞者，合百止。應加鞭笞者，皆先笞後鞭。婦人當笞者，聽以贖論。徒輸作者，皆任其所能而役使之。杖十已上，當加者上就次，數滿乃坐。當減者，死罪流蕃服，蕃服已下俱至徒五年。五年以下，各以一等差。盜賊及謀反逆降叛惡逆罪當流者，皆甄一房配雜戶。其盜賊發逃亡者，懸名注配。若再犯徒、犯鞭者，一身永配下役。應贖金者，鞭杖十，收中絹一匹。流徒者，依限歲收絹十匹。死罪者一百匹。其贖刑，死罪五旬，流刑四旬，徒刑旬，鞭刑旬，杖刑一旬。限外不輸者，於法。貧者請而免之。凡定法一千五百十七條，班之天下。其[01352]畧滋章，條流苛密，比於齊法，煩而不要。初除復讎之法，犯者以殺論。時晉公護將有異志，欲寬政以取人心，然闇於知人，所委多不稱職。旣用法寬弛，不足制姦，弟僚屬，皆竊弄其權，百姓愁怨，控告無所。武帝性甚明察，自誅護後，躬覽萬機，雖骨肉無所縱捨，用法嚴正，中外肅然。自魏、晉相承，死罪其重者，妻皆以補兵。魏虜西涼之人，沒入名隸戶。魏武入關，隸戶皆在東魏，後齊因之，仍供厮役。建德六年，齊平後，帝欲施輕典於新國，乃詔凡諸雜戶，悉放百姓。自是無復雜戶。其後以齊之舊俗，未改昏政，賊盜姦宄，頗乖憲章。其年，刑要制以督之。其[01353]抵持仗羣盜一匹以上，不持仗羣盜五匹以上，監臨主掌自盜十匹以上，盜及詐請官物十匹以上，正長隱五戶及十丁以上、及地頃以上，正長隱五戶及十丁以上及地三頃以上 「丁」上原有脫「十」字，「頃」上原脫「三」字，據周書武帝紀下補。通鑑卷一七三，「三頃」作「頃」。皆死。自餘依律。由是澆詐頗息焉。宣帝性殘忍暴戾，自在儲貳，惡其叔父齊王憲及王軌、宇文孝伯等。及卽位，並先誅戮，由是內外不安，俱懷危懼。帝恐失衆望，乃行寬法，以取衆心。宣政元年八月，詔制九條，宣下州郡。象元年，下詔曰：「高祖所立刑要制，用法深重，其一切除之。」然帝荒淫日甚，惡聞其過，誅殺無度，疎斥臣。數行肆赦，姦者皆輕犯刑法，政令不一，下無適從。於是廣刑要制，而更峻其法，謂之刑經[01354]聖制。宿衞之官，一日不直，罪至削除。逃亡者皆死，而家口籍沒。上字誤者，科其罪。鞭杖皆百十度，名曰天杖。其後加至百四十。作礔礰車，以威婦人。其決人罪，云與杖者，卽一百十，多打者，卽百四十。帝旣酣飲過度，嘗中飲，有下士楊文祐白宮伯長孫覽，求歌曰：「朝亦醉，暮亦醉。日日恒常醉，政日無次。」劉昉奏之，帝怒，命賜杖百四十而致死。後更令中士皇甫猛歌，猛歌諷諫。劉昉以奏之，賜猛杖一百十。是時下自公卿，內及妃后，咸加棰楚，上下愁怨。及帝不豫，而內外離心，各求苟免。隋高祖相，行寬之典，刪畧舊律，作刑要制。旣成奏[01355]之，靜帝下詔頒行。諸有犯罪未科決者，並依制處斷。
高祖旣受周禪，開皇元年，乃詔尚左僕射、勃海公高熲，上柱國、沛公劉昉，上柱國、清河郡公楊素，理前少卿、平源縣公常明，刑部侍郎、保城縣公韓濬，比部侍郎李諤，兼考功侍郎柳雄亮等，更定新律，奏上之。其刑名有五：一曰死刑，有絞，有斬。曰流刑，有一千里、千五百里、千里。應配者，一千里居作年，一千五百里居作年半，千里居作年。應住居作者，流俱役年。近流加杖一百，一等加十。曰徒刑五，有一年、一年半、年、年半、年。四曰杖刑五，自五十至于百。五曰笞刑五，自十至于[01356]五十。而蠲除前代鞭刑及梟首轘裂之法。其流徒之罪皆減從輕。其流徒之罪皆減從輕 「流」原作「法」，據冊府卷六一一改。唯逆謀反叛者，父兄弟皆斬，家口沒官。置十惡之條，多採後齊之制，而頗有損益。一曰謀反，曰謀逆，曰謀叛，四曰惡逆，五曰不道，六曰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義，十曰內亂。犯十惡及故殺人獄成者，雖會赦，猶除名。其在八議之科，及官品第七已上犯罪，皆例減一等。其品第九已上犯者，聽贖。應贖者，皆以銅代絹。贖銅一斤一負，負十殿。笞十者銅一斤，加至杖百則十斤。徒一年，贖銅十斤，每等則加銅十斤，年則六十斤矣。流一千里，贖銅八十斤，每等則加銅十斤，千里[01357]則百斤矣。死皆贖銅百十斤。犯私罪以官當徒者，五品已上，一官當徒年；九品已上，一官當徒一年；當流者。流同比徒年。三流同比徒三年 「同」原作「周」，據通典卷一六四、冊府卷六一一、唐律疏義名例改。若犯公罪者，徒各加一年，當流者各加一等。其累徒過九年者，流千里。定訖，詔頒之曰：「帝王作法，沿革不同，取適於時，故有損益。夫絞以致斃，斬則殊刑，除惡之體，於斯已極。梟首轘身，義無所取，不益懲肅之理，徒表安忍之懷。鞭之用，殘剝膚體，徹骨侵肌，酷均臠切。雖云遠古之式，乖仁者之刑，梟轘及鞭，並令去。貴礪帶之，不當徒罰，廣軒冕之蔭，旁及諸親。流役六年，改五載，刑徒五歲，變從祀。其餘以輕代重，化死生，條目[01358]甚多，於簡策。宜班諸海內，時軌範，雜格嚴科，並宜除削。先施法令，欲人無犯之心，國有常刑，誅而不怒之義。措而不用，庶或非遠，萬方百辟，知吾此懷。」自前代相承，有司訊考，皆以法外。或有用棒束杖，車輻鞵底，壓踝杖桄之屬，楚毒至，多所誣伏。雖文致於法，而每有枉濫，莫能自理。至是盡除苛慘之法，訊囚不得過百，枷杖，咸之程品，行杖者不得易人。帝以律令初行，人未知禁，故犯法者衆。下吏承苛政之後，務鍛鍊以致人罪。乃詔申勑四方，敦理辭訟。有枉屈縣不理者，令以次經郡及州，至省仍不理，至省仍不理 原脫「至」字，據通典卷一六四、冊府卷六一一補。乃詣闕申訴。有所未愜，聽撾登聞鼓，有司狀奏[01359]之。帝每季親囚徒。常以秋分之前，省閱諸州申奏罪狀。年，因覽刑部奏，斷獄數猶至萬條。以律尚嚴密，故人多陷罪。勑蘇威、牛弘等，更定新律。除死罪八十一條，流罪一百五十四條，徒杖等千餘條，定留唯五百條。凡十卷。一曰名例，曰衞禁，曰職制，四曰戶婚，五曰廐庫，六曰擅興，七曰賊盜，八曰鬬訟，九曰詐僞，十曰雜律，十一曰捕亡，十曰斷獄。自是刑網簡要，疎而不失。於是置律愽士弟員。斷決獄，皆先牒明法，定其罪名，然後依斷。五年，侍官慕容天遠，糾都督田元，冒請義倉，實而始平縣律生輔恩，舞文陷天遠，遂更反坐。帝聞之，乃下詔曰：「人命[01360]之重，懸在律文，刊定科條，俾令易曉。分官命職，恒選循吏，之獄，理無疑舛。而因襲往代，別置律官，報判之人，推其首。殺生之柄，常委人，刑罰所以未清，威褔所以妄作。政之失，莫於斯。其理律愽士、尚刑部曹明法、州縣律生，並可停廢。」自是諸曹決，皆令具寫律文斷之。六年，勑諸州長史已下，行參軍已上，並令習律，集京之日，試其通不。詔免尉迥、王謙、司馬消難道逆人家口之配沒者，悉官酬贖，使編戶。因除孥戮相坐之法。命諸州囚有處死，不得馳驛行決。高祖性猜忌，素不悅學，旣任智而獲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臨下。恒令左右覘視內外，[01361]有過失，則加以重罪。患令史贓汚，因私使人以錢帛遺之，得犯立斬。每於殿廷打人，一日之中，或至數四。嘗怒問揮楚不甚，卽命斬之。十年，尚左僕射高熲、治侍御史柳彧等諫，以朝堂非殺人之所，殿庭非決罰之地。帝不納。熲等乃盡詣朝堂請罪，曰：「陛下育羣生，務在去弊，而百姓無知，犯者不息，致陛下決罰過嚴。皆臣等不能有所裨益，請自退屏，以避賢路。」帝於是顧謂領左右都督田元曰：「吾杖重乎？」元曰：「重。」帝問其狀，元舉手曰：「陛下杖如指，棰楚人十者，比常杖數百，故多致死。」帝不懌，乃令殿內去杖，欲有決罰，各付所由。後楚州行參軍李君才上[01362]言，帝寵高熲過甚，上怒，命杖之，而殿內無杖，遂以馬鞭笞殺之。自是殿內復置杖。未幾怒甚，於殿庭殺人，兵部侍郎馮基固諫，帝不從，竟於殿庭行決。帝亦尋悔，宣慰馮基，而怒羣僚之不諫者。十年，帝以用律者多致踳駁，罪同論異。詔諸州死罪不得便決，悉移理案覆，盡然後上省奏裁。十年，改徒及流並配防。十五年制，死罪者奏而後決。十六年，有司奏合川倉粟少七千石，命斛律孝卿鞫問其，以主典所竊。復令孝卿馳驛斬之，沒其家奴婢，鬻粟以填之。是後盜邊糧者，一升已上皆死，家口沒官。上以典吏久居其職，肆情姦。諸州縣佐史，[01363]年一代，經任者不得重居之。十七年，詔以所在官人，不相敬憚，多自寬縱，難克舉。諸有殿失，雖科條，或據律乃輕，論情則重，不卽決罪，無以懲肅。其諸司屬官，若有愆犯，聽於律外斟酌決杖。於是上下相驅，迭行棰楚，以殘暴幹能，以守法懦弱。是時帝意每尚慘急，而姦回不止，京市白日，公行掣盜，人間強盜，亦往往而有。帝患之，問羣臣斷禁之法。楊素等未及言，帝曰：「朕知之矣。」詔有能糾告者，沒賊家產業，以賞糾人。時月之間，內外寧息。其後無賴之徒，候富人弟出路者，而故遺物於其前，偶拾取則擒以送官，而取其賞。抵被陷者甚衆。帝知之，乃命盜一錢已上[01364]皆棄市。行旅皆晏起早宿，晏起早宿 「早」原作「晚」，據御覽卷六四六改。天下懍懍焉。此後定制，行署取一錢已上，聞不告言者，坐至死。自此四人共盜一榱桶，人同竊一瓜，發卽時行決。有數人劫執而謂之曰：「吾豈求財者邪？但枉人來耳。而我奏至尊，自古以來，體國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而不我以聞，吾更來，而屬無類矣。」帝聞之，停盜取一錢棄市之法。帝嘗發怒，六月棒殺人。理少卿趙綽固爭曰：「季夏之月，天地成長庶類。不可以此時誅殺。」帝報曰：「六月雖曰生長，此時必有雷霆。天道旣於炎陽之時，震其威怒，我則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殺之。理掌固來曠上封，言理官司恩寬。帝以[01365]曠忠直，遣每旦於五品行中參。曠告少卿趙綽濫免徒囚，帝使信臣推驗，初無阿曲。帝怒曠，命斬之。綽因固爭，以曠不合死。帝乃拂衣入閣，綽矯言，臣更不理曠，自有他未及奏聞。帝命引入閤，綽再拜請曰：「臣有死罪。臣理少卿，不能制馭掌固，使曠觸挂天刑，死罪一。囚不合死，而臣不能死爭，死罪。臣本無他，而妄言求入，死罪。」帝解顏。會獻皇后在坐，帝賜綽金盃酒，飲訖，并以盃賜之。曠因免死，配徒廣州。
帝以年齡晚暮，尤崇尚佛道，素信鬼神。十年，詔沙門道士壞佛像天尊，百姓壞岳瀆神像，皆以惡逆論。帝猜忌，朝臣僚，用[01366]法尤峻。御史監師，於元正日不劾武官衣劒之不齊者，或以白帝，帝謂之曰：「爾御史，何縱捨自由。」命殺之。諫議夫毛思祖諫，殺之。左領軍府長史考校不平，將作寺丞以諫麥𪌭?遲晚，武庫令以署庭荒蕪，獨孤師以受蕃客鸚鵡，帝察知，並親臨斬決。仁壽中，用法益峻，帝旣喜怒不恒，不復依準科律。時楊素正被委任。素禀性高下，公卿股慄，不敢措言。素於鴻臚少卿陳延不平，經蕃客館，庭中有馬屎，庶僕氊上樗蒲。旋以白帝，帝怒曰：「主客令不灑掃庭內，掌固以私戲污敗官氊，罪狀何以加此。」皆於西市棒殺，而榜棰陳延，殆至於斃。理寺丞楊遠、劉通等，性[01367]愛深文，每隨牙奏獄，能承順帝旨。帝悅，並遣於殿庭品行中供奉，每有詔獄，專使主之。候帝所不快，則案以重抵，無殊罪而死者，不可勝原。遠能附楊素，每於塗中接候，而以囚名白之，皆隨素所輕重。其臨終赴市者，莫不塗中呼枉，仰天而哭。越公素侮弄朝權，帝亦不之能悉。煬帝卽位，以高祖禁網深刻，敕修律令，除十惡之條。時斗稱皆舊倍，斗稱 「斗」原作「升」，據冊府卷六一一改。其贖銅亦加倍差。杖百則十斤矣。徒一年者六十斤，每等加十斤差，年則一百八十斤矣。流無異等，贖百四十斤。死同贖百六十斤。其實不異。開皇舊制，釁門弟，不得居宿衞近侍之官。先是[01368]蕭巖以叛誅，崔君綽坐連庶人勇，家口籍沒。巖以中宮故，君綽緣女入宮愛幸，帝乃下詔革前制曰：「罪不及嗣，旣弘至孝之道，恩由義斷，以勸君之節。故羊鮒從戮，彌叔向之誠，季布立勳，無預丁公之禍，用能樹聲往代，貽範將來。朕虛己政，思遵舊典，推心待物，每從寬政。六位成象，美厥含弘，一眚掩德，甚非謂。諸犯罪被戮之門，期已下親，仍令合仕，聽預宿衞近侍之官。」年，新律成。凡五百條，十八篇。詔施行之，謂之業律：一曰名例，曰衞宮，曰違制，四曰請求，五曰戶，六曰婚，七曰擅興，八曰告劾，九曰賊，十曰盜，十一曰鬬，十曰捕亡，十曰倉庫，十四[01369]曰廐牧，十五曰關市，十六曰雜，十七曰詐僞，十八曰斷獄。其五刑之內，降從輕典者，百餘條。其枷杖決罰訊囚之制，並輕於舊。是時百姓久厭嚴刻，喜於刑寬。後帝乃外征四夷，內窮嗜慾，兵革歲動，賦斂滋繁。有司皆臨時迫脅，苟求濟，憲章遐棄，賄賂公行，窮人無告，聚盜賊。帝乃更立嚴刑，勑天下竊盜已上，罪無輕重，不待聞奏，皆斬。百姓轉相羣聚，攻剽城邑，誅罰不能禁。帝以盜賊不息，乃益肆淫刑。九年，詔盜者籍沒其家。自是羣賊起，郡縣官人，各專威褔，生殺任情矣。及楊玄感反，帝誅之，罪及九族。其尤重者，行轘裂梟首之刑。或磔而射之，命公卿已下，[01370]臠噉其肉。百姓怨嗟，天下潰，及恭帝卽位，獄訟有焉。[013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