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讓，字弘道，平原鬲人。父山賓，梁侍中。克讓少好儒雅，善談論，愽涉史，所覽將萬卷。「禮」禮論，尤所研精，龜策曆象，咸得其妙。年十四，釋褐湘東王法曹參軍。時舍人朱異在儀賢堂講「老」，克讓預焉。堂邊有修竹，異令克讓詠之。克讓攬筆輒成，其卒章曰：「非君多愛賞，誰貴此貞心。」異甚奇之。仕歷司徒祭酒、尚都官郎中、散騎侍郎，兼國愽士、中侍郎。梁滅，於長安，周明帝引麟趾殿學[02502]士，俄授著作上士，轉外史下夫，出衛王友，歷東、南陳郡守。武帝卽位，復徵露門學士，令與太史官屬正定新曆。拜儀同司，累遷司調夫，賜爵曆城縣伯，邑五百戶。高祖受禪，拜太內舍人，轉率更令，進爵侯。太以師道處之，恩禮甚厚。每有四方珍味，輒以賜之。于時東宮盛征天下才學之士，至於愽物洽聞，皆出其下。詔與太常牛弘等修禮議樂，當朝典故多所裁正。開皇十四年，以疾去官，加通直散騎常侍。卒，年七十。上甚惜焉，賻物五百段，米百石。太贈絹布千匹，錢十萬，朝服一具，給棺槨。著「孝經義䟽」一部，「古今帝代記」一卷，「文類」四卷，「續[02503]名僧記」一卷，集十卷。餘慶，官至司門郎。越王侗稱制，國祭酒。
魏澹
魏澹，字彥深，鉅鹿下曲陽人。祖鸞，魏光州刺史。父季景，齊司農卿，稱著姓，世以文學自業。澹年十五而孤，專精好學，愽涉經史，善屬文，詞采贍逸。齊愽陵王濟聞其名，引記室。及琅邪王儼京畿都督，以澹鎧曹參軍，轉殿中侍御史。尋與尚左僕射魏收、吏部尚陽休之、國愽士熊安生同修「五禮」。與諸學士撰「御覽」，成，除殿中郎中、中舍人。復與李德林俱修國史。周武帝平齊，[02504]授納言中士。及高祖受禪，出行台禮部侍郎。尋散騎常侍、聘陳主使。還除太舍人。廢太勇深禮遇之，屢加優錫，令注「庾信集」，復撰「笑苑」、「詞林集」，世稱其愽物。數年，遷著作郎，仍太學士。高祖以魏收所撰褒貶失實，平繪「中興」不倫序，詔澹別成「魏史」。澹自道武下及恭帝，十紀，七十八傳，別史論及例一卷，並「目」合九十卷。澹之義例與魏收多所不同：其一曰，臣聞天者，繼天立極，終始絕名。故「穀梁傳」曰：「太上不名。」「曲禮」曰：「天不言出，諸侯不生名。」諸侯尚不生名，況天乎！若太，必須名。良由者對父生稱，父前名，禮之意。是以[02505]桓公六年九月丁卯，同生，「傳」曰：「舉以太之禮。」杜預注云：「桓公莊公。」十公唯同是嫡夫人之長，用太之禮，故史之於策。卽位之日，尊成君而不名，「春秋」之義，聖人之微旨。至如馬遷，周之太並皆言名，之儲兩俱沒其諱，以尊卑周，臣之意。竊謂雖立此理，恐非其義。何者？「春秋」、「禮記」，太必名，天王不言出。此仲尼之褒貶，皇王之稱謂，非當時與異代遂優劣。班固、范曄、陳壽、王隱、沈約參差不同，尊卑失序。至於魏收，諱儲君之名，天之字，過甚焉。今所撰史，諱皇帝名，太字，欲以尊君卑臣，依「春秋」之義。其曰，五帝之聖，[02506]代之英，積德累功，乃文乃武，賢聖相承，莫過周室，名器不及後稷，追諡止于王，此卽前代之茂實，後人之龜鏡。魏氏平文以前，部落之君長耳。太祖遠追十八帝，並極崇高，違堯舜憲章，越周公典禮。但道武出自結繩，未師典誥，當須南、董直筆，裁而正之。反更飾非，言是觀過，所謂決渤澥之水，復去堤防，襄陵之災，未可免。但力微天女所誕，靈異絕世，尊始祖，得禮之宜。平文、昭成雄據塞表，英風漸盛，圖南之業，基自此始。長孫斤之亂，兵交御坐，太授命，昭成獲免。道武此時，後緡方娠，宗廟復存，社稷有主，功孝，實在獻明。此之世，稱諡可。自茲以外，未[02507]之敢聞。其曰，臣以南巢桀亡，牧野紂滅，斬以黃鉞，懸首白旗，幽王死於驪山，厲王出奔於彘，未嘗隱諱，直筆之，欲以勸善懲惡，貽誡將來者。而太武、獻文並皆非命，前史立紀，不異天年，言論之間，頗露首尾。殺主害君，莫知名姓，逆臣賊，何所懼哉！君之過，如日月之食，圓首方足，孰不瞻仰？況復兵交御坐，矢及王屋，而可隱沒者乎！今所撰史，分明直，不敢回避。且隱、桓之死，閔、昭殺逐，丘明據實敘於經下，況復懸隔異代而致依違哉！其四曰，周道陵遲，不勝其敝，楚親問九鼎，吳人來征百牢，無君之心，實彰行路，夫刊經，皆曰卒。自晉德不競，宇宙分崩，或[02508]帝或王，各自署置。當其生日，聘使往來，畧如敵國，及其終，之日死，便同庶人。存沒頓殊，能無懷愧！今所撰史，諸國凡處華夏之地者，皆曰卒，同之吳、楚。其五曰，壺遂發問，馬遷答之，義已盡矣。後之述者，仍未領悟。董仲舒、司馬遷之意，本云「尚」者，隆平之典，「春秋」者，撥亂之法，興衰理異，製作亦殊。治定則直敘欽明，世亂則辭兼顯晦，分路命家，不相依放。故云「周道廢，「春秋」作焉，堯、舜盛，「尚」載之」是。「興以來，改正朔，易服色，臣力誦聖德，仍不能盡，餘所謂述故，而君比之「春秋」，謬哉」。周道廢至而君比之春秋謬哉 此處是魏澹摘引司馬遷答壺遂語，見漢書司馬遷傳。然則紀傳之體出自「尚」，不學「春秋」，明矣。而范曄云：「春秋者，文旣緫畧，好失形，今之[02509]擬作，所以短。紀傳者，史、班之所變，網羅一代，義周悉，適之後學，此焉優，故繼而述之。」觀曄此言，豈直非聖人之無法，失馬遷之意旨。孫盛自謂鑽仰具體而放之。魏收云：「魯史旣修，達者貽則，長自拘紀傳，不存師表，蓋泉源所由，地非企及。」雖復遜辭畏聖，亦未思紀傳所由來。澹以司馬遷創立紀傳以來，述者非一，人無善惡，皆立論。計在身行跡，具在正，旣無奇，不足懲勸。再述乍同銘頌，重敘唯覺繁文。案丘明亞聖之才，發揚聖旨，言「君曰」者，無非甚泰，其間尋常，直而已。今所撰史，竊有慕焉，可勸戒者，論其得失，其無損益者，所不論。澹[02510]所著「魏」，甚簡要，矯收、繪之失。上覽而善之。未幾，卒，時年六十五。有「文集」十卷行於世。信言，頗知名。澹弟彥玄，有文學，歷揚州緫管府記室、洧州司馬。有滿行。
陸爽
陸爽，字開明，魏郡臨漳人。祖順宗，魏南青州刺史。父概之，齊霍州刺史。爽少聰敏，年九歲就學，日誦千餘言。齊尚僕射楊遵彥而異之，曰：「陸氏代有人焉。」年十七，齊司州牧、清河王嶽召主簿。擢殿中侍御史，俄兼治，累轉中侍郎。及齊滅，周武帝聞其名，與陽休之、袁叔德等十餘人俱征入關。諸人多將輜重，爽獨載數千卷。至長[02511]安，授宣納上士。高祖受禪，轉太內直監，尋遷太洗馬。與左庶宇文愷等撰「東宮典記」七十卷。朝廷以其愽學有口辯，陳人至境，常令迎勞。開皇十一年，卒官，時年五十，贈上儀同、宣州刺史，賜帛百匹。法言，敏學有家風，釋褐承奉郎。初，爽之洗馬，嘗奏高祖云：「皇太諸未有嘉名，請依春秋之義，更立名字。」上從之。及太廢，上追怒爽云：「我孫制名，寧不自解？陸爽乃爾多！扇惑於勇，亦由此人。其身雖故，孫並宜屏黜，終身不齒。」法言竟坐除名。爽同郡侯白，字君素，好學有捷才，性滑稽，尤辯俊。舉秀才，儒林郎。通侻不恃威儀，好誹諧雜說，人多愛狎之，所[02512]在之處，觀者如市。楊素甚狎之。素嘗與牛弘退朝，白謂素曰：「日之夕矣。」素笑曰：「以我牛羊下來邪？」高祖聞其名，召與語，甚悅之，令于秘修國史。每將擢之，高祖輒曰：「侯白不勝官」而止。後給五品食，月餘而死，時人其薄命。著「旌異記」十五卷，行於世。
杜臺卿
杜臺卿，字少山，愽陵曲陽人。父弼，齊衛尉卿。臺卿少好學，愽覽記，解屬文。仕齊奉朝請，歷司空西閤祭酒、司徒戶曹、著作郎、中黃門侍郎。性儒素，每以雅道自居。及周武帝平齊，於鄉里，以禮記、春秋講授弟。開皇初，被征[02513]入朝。臺卿嘗采月令，觸類而廣之，名「玉燭寶典」十卷。至是奏之，賜絹百匹。臺卿患聾，不堪吏職，請修國史。上許之，拜著作郎。十四年，上表請致仕，敕以本官還第。數載，終於家。有集十五卷，撰齊記十卷，並行於世。無。有兄蕤，學業不如臺卿，而幹局過之。仕至開州刺史。公贍，少好學，有家風，卒於安陽令。公贍之松，業中，起居舍人。
辛德源
辛德源，字孝基，隴西狄道人。祖穆，魏平原太守。父馥，尚右丞。德源沉靜好學，年十四，解屬文。及長，愽覽記，[02514]少有重名。齊尚僕射楊遵彥、殿中尚辛術皆一時名士，德源，並虛襟禮敬，因同薦之于文宣帝。起家奉朝請，後兼員外散騎侍郎，聘梁使副。後曆馮翊、華山王記室。中侍郎劉逖上表薦德源曰：「弱齡好古，晚節逾厲，枕藉六經，漁獵百氏。文章綺豔，體調清華，恭慎表於閨門，謙捴著於朋執。實後進之辭人，當今之雅器。必能効節一官，騁足千里。」由是除員外散騎侍郎，累遷比部郎中，復兼通直散騎常侍。聘于陳，及還，待詔文林館，除尚考功郎中，轉中舍人。及齊滅，仕周宣納上士。因取急詣相州，會尉迥作亂，以中郎。德源辭不獲免，遂亡去。高祖受禪，不[02515]得調者久之，隱于林慮山，鬱鬱不得志，著「幽居賦」以自寄，文多不載。德源素與武陽太守盧思道友善，時相往來。魏州刺史崔彥武奏德源潛交結，恐其有奸計。由是謫令從軍討南寧，歲餘而還。秘監牛弘以德源才學顯著，奏與著作郎王劭同修國史。德源每於務隙撰「集注春秋傳」十卷，注揚「法言」十卷。蜀王秀聞其名而引之，居數歲，奏以掾。後轉諮議參軍，卒官。有集十卷，撰「政訓」、「內訓」各十卷。有素臣、正臣，並學涉有文義。
柳䛒
柳䛒，字顧言，本河東人，永嘉之亂，徙家襄陽。祖惔，梁侍[02516]中。父暉，都官尚。抃少聰敏，解屬文，好讀，所覽將萬卷。仕梁，釋褐著作佐郎。後蕭詧據荊州，以侍中，領國祭酒、吏部尚。及梁國廢，拜開府、通直散騎常侍，尋遷內史侍郎。以無吏幹去職，轉晉王諮議參軍。王好文雅，招引才學之士諸葛潁、虞世南、王胄、朱瑒等百餘人以充學士，而抃之冠。王以師友處之，每有文什，必令其潤色，然後示人。嘗朝京師還，作「籓賦」，命抃序，詞甚典麗。初，王屬文，庾信體，及抃已後，文體遂變。仁壽初，引抃東宮學士，加通直散騎常侍，檢校洗馬，甚親待。每召入臥內，與之宴謔。抃尤俊辯，多在侍從，有所顧問，應答如響。性嗜[02517]酒，言雜誹諧，由是彌太之所親狎。以其好內典，令撰「法華玄宗」，十卷，奏之。太覽而悅，賞賜優洽，儕輩莫與比。煬帝嗣位，拜秘監，封南縣公。帝退朝之後，便命入閣，言宴諷讀，終日而罷。帝每與嬪後對酒，時逢興會，輒遣命之至，與同榻共席，恩若友朋。帝猶恨不能夜召，於是命匠刻木偶人，施機關，能坐起拜伏，以像於抃。帝每在月下對酒，輒令宮人置之於座，與相酬酢，而歡笑。從幸揚州，遇疾卒，年六十九。帝惜者久之，贈將軍，諡曰康。撰「晉王北伐記」十五卷，有集十卷，行於世。
許善心[02518]
許善心，字務本，高陽北新城人。祖懋，祖懋 「懋」原作「茂」，據梁書本傳、陳書許亨傳改。梁太中庶，始平、天門郡守、散騎常侍。父亨，仕梁至給黃門侍郎，在陳曆羽林監、太中夫、衛尉卿，領著作。善心九歲而孤，母范氏所鞠養。幼聰明有思理，所聞輒能誦記，多聞默識，當世所稱。家有舊萬餘卷，皆遍通涉。十五解屬文，箋上父友徐陵，陵奇之，謂人曰：「才調極高，此神童。」起家除新安王法曹。太詹江緫舉秀才，對策高第，授度支郎中，轉侍郎，補撰史學士。禎明年，加通直散騎常侍，聘于隋。遇高祖伐陳，禮成而不獲反命，累表請辭。上不許，留縶賓館。及陳亡，高祖遣使告之。善心衰服號哭於西階之下，藉草東[02519]向，經日。敕唁焉。明日，有詔就館，拜通直散騎常侍。賜衣一襲。善心哭盡哀，入房改服，復出北面立，垂涕再拜受詔。明日乃朝，伏泣于殿下，悲不能興。上顧左右曰：「我平陳國，唯獲此人。旣能懷其舊君，卽是我誠臣。」敕以本官直門下省，賜物千段，皁馬十匹。從幸太山，還授虞部侍郎。十六年，有神雀降于含章闥，高祖召百官賜宴，告以此瑞。善心於座請紙筆，制「神雀頌」，其詞曰：臣聞觀象則天，乾元合其德，觀法審地，域表其尊。雨施云行，四時所以生殺，川流嶽立，萬物於是裁成。出震乗離之君，紀鴈司鳳之後，玉錘玉斗而降，金版金縢以傳。並陶冶性靈，含煦動植，眇[02520]玄珠於赤水，寂明鏡乎虛堂。莫不景福氤氳，嘉貺集，馳聲南董，越響「云」「韶」。粵我皇帝之君臨，闡方，抗太極，負鳳邸，據龍圖。不言行焉，攝提建指，不肅清焉，喉鈴啟閉。括地復夏，截海翦商，就望體其尊，登咸昌其會。綿區浹宇，遐至邇安，騰實飛聲，直暢傍施。無體之禮，威儀布政之宮，無聲之樂，綴兆緫章之觀。上庠養老，躬問百年，下土字民，心百姓。月棲日浴，熱阪寒門，吹鱗沒羽之荒，赤蛇青馬之裔，解辮請吏，削衽承風。豈止呼韓北場，頫勒狼居之岫，熄慎南境，近表不耐之城。故使天弗愛道，地寧吝寶，川岳展異，幽明効靈。狎素遊赬，團膏漱醴，半景青赤，孳曆虧盈。足足[02521]懷仁，般般擾義，祥祐之來若此，升隆之化如彼。而登封盛典，云亭佇白檢之儀，致治成功，柴燎靡玄珪之告。雖奉常定禮，武騎草文，天抑而未行，推而不有。允恭克讓，其在斯乎？七十君，信蔑如！故神禽顯賁，玄應特昭，白爵主鐵豸之奇，赤爵銜丹之貴。班固「神爵」之頌，履武戴文，曹植「嘉爵」之篇，棲庭集牖。未若于飛武帳，來賀文棕，刷采青蒲，將翱赤罽。玉幾朝禦，取玩軒楯之間，金門旦開，兼留暈翟之鑒。終古曠世，未或前聞，福召冥徵，得之茲日。歲次上章，律諧呂，玄枵會節，玄英統時。至尊未明求衣，晨興于含章之殿。爰有瑞爵，翱翔而下。載行載止，當扆寧而徐前，[02522]來集來儀，承軒墀而顧步。夫瑞者符，明主之休徵；雀者爵，聖人之寶。謹案「考異郵」云：「軒轅有黃爵赤頭，立日傍。」占云：「土精之應。」「禮稽命徵」云：「祭祀合其宜，則黃爵集。」昔集泰畤之殿，魏下文昌之宮，一雍丘之祠，入平東之府，並旁觀回矚，陋人微，奚足稱矣。抑聞之，不刳胎剖卵，則鸞鳳馴鳴；不漉浸焚原，則螭龍盤蜿。是知陛下止殺，故飛走宅心，皇慈好生，而浮潛育德。臣面奉綸綍，垂示休祥，預承嘉宴，不勝藻躍。李虔僻處西土，陸機少長東隅，微臣慚於往賢，逢時盛乎曩代，輒竭庸瑣，敢獻頌云：太素式肇，德資生，功玄不器，道要無名。質文鼎革，沿習因[02523]成，祥圖瑞史，赫赫明明。天保定，於鑠我君，武義乃武，文教惟文。橫塞宇宙，旁凝射、汾，軒物重造，姚風再薰。煥發王策，昭彰帝道，御地七神，飛天五老。山祗吐秘，河靈孕寶，黑羽升壇，青鱗伏皁。丹烏流火，白雉從風，棲阿德劭，鳴岐祚隆。未如神爵，近賀王宮，五靈何有，百福攸同。孔圖獻赤，荀文表白，節節奇音，行行瑞跡。化玉黼扆，銜環陛戟，上天之命，明神所格。綏應在旃，伊臣預焉，永緝韋素，方流管弦。頌歌不足，蹈儛無宣，臣拜稽首，億萬斯年。頌成，奏之，高祖甚悅，曰：「我神雀，共皇后觀之。今旦召公等入，適述此，善心於座始知，卽能成頌，文不加點，筆不停毫，常聞此言，今[02524]其。」因賜物百段。十七年，除秘丞。于時秘藏圖籍尚多淆亂，善心放阮孝緒「七」，更制「七林」，各緫敘，冠於篇首。於部之下，明作者之意，區分其類例焉。奏追李文愽、陸從典等學者十許人，正定經史錯謬。仁壽元年，攝黃門侍郎。年，加攝太常少卿，與牛弘等議定禮樂，秘丞、黃門，並如故。四年，留守京師。高祖崩于仁壽宮，煬帝秘䘮不發，先易留守官人，出除岩州刺史。逢王諒反，不之官。業元年，轉禮部侍郎，奏薦儒者徐文遠國愽士，包愷、陸德明、褚徽、魯世達之輩並加品秩，授學官。其年，副納言楊達冀州道使，以稱旨，賜物五百段。左衛[02525]將軍宇文述每旦借本部兵數十人以供私役，常半日而罷。攝御史夫梁毗奏劾之。上方以腹心委述，初付法推，千餘人皆稱被役。經十餘日，法官候伺上意，乃言役不滿日，其數雖多，不合通計，縱令有實，亦當無罪。諸兵士聞之，更云初不被役。上欲釋之，付議虛實，百僚咸議虛。善心以述于仗衛之所抽兵私役，雖不滿日，闕于宿衛，與常役所部，情狀乃殊。兵多下番，散還本府，分道追至，不謀同辭。今殆一月，方始翻覆，奸狀分明，此何可舍。蘇威、楊汪等十餘人，同善心之議。其餘皆議免罪。煬帝可免罪之奏。後數月，述譖善心曰：「陳叔寶卒，善心與周羅㬋、虞世[02526]基、袁充、蔡徵等同往送葬。善心祭文，謂陛下，敢於今日加叔寶尊號。」召問有實，自援古例，得釋，而帝甚惡之。太史奏帝卽位之年，與堯時符合，善心議，以國哀甫爾，不宜稱賀。述諷御史劾之，左遷給郎，降品等。四年，撰「方物志」奏之。七年，從至涿郡，帝方自禦戎以東討，善心上封忤旨，免官。其年復徵守給郎。九年，攝左翊衛長史，從渡遼，授建節尉。帝嘗言及高祖受命之符，因問鬼神之，敕善心與崔祖濬撰「靈異記」十卷。初，善心父撰著「梁史」，未就而歿。善心述成父志，修續家，其「序傳」末，述製作之意曰：謹案太素將萌，洪荒初判，乾儀資始，辰象所[02527]以正時，巛載厚生，品物於焉播氣。參才而育德，肖統而降靈。有人民焉，樹之君長，有貴賤矣，其宗極。保上天之眷命，膺下土之樂推，莫不執方，振長策，感召風云，驅馳英俊。干戈揖讓，取之殊功，鼎玉龜符，成之一致。革命創制，竹素之道稍彰，紀記言，筆墨之官漸著。炎農以往，存其名而漏其跡，黃軒以來，晦其文而顯其用。登丘納麓，具訓誥及典謨，貫昴入房，傳夏正與殷祀。洎辨方正位，論時訓功，南北左右，兼四名之別，檮杌乗車，擅一家之稱。國惡雖諱，君舉必，故賊亂臣，天下懼，元龜明鏡，昭然可察。及郊遞襲，五勝相沿，俱稱百穀之主，並以四海[02528]自任，重光累德，何世無哉！逮有梁之君臨天下，江左建國，莫斯盛。受命在於一君，繼統傳乎四主，克昌四十八載，餘祚五十六年。武皇帝出自諸生，爰升寶曆，拯百王之弊，救萬姓之危，反澆季之末流，登上皇之獨道。朝多君，野無遺賢，禮樂必，憲章咸舉。弘深慈於不殺，濟忍于無刑，蕩蕩巍巍，可稱首。屬陰戎入潁，羯胡侵洛，沸騰磣黷，季所未聞，掃地滔天，一元之巨厄。廊廟有序，翦成狐兔之場，珪帛有儀，碎夫犬羊之手。福善積而身禍，仁義在而國亡。豈天道歟？豈人歟？嘗別論之，在「序論」之卷。先君昔在前代，早懷述作，凡撰「齊」五十卷；「梁」紀傳，[02529]隨勒成，及闕而未就者，「目」注一百八卷。梁室交䘮，墳籍銷盡。塚壁皆殘，不准無所盜，帷囊同毀，陳農何以求！秦儒旣坑，先王之道將墜，臣徒請，口授之文亦絕。所撰之，一時亡散。有陳初建，詔史官，補闕拾遺，心識口誦。依舊目，更加修撰，且成百卷，已有六帙五十八卷，上秘閣訖。善心早嬰荼蓼，弗荷薪構，太建之末，頻抗表聞，至德之初，蒙授史任。方願油素採訪，門庭記，俯勵弱才，仰成先志；而單宗少強近，虛室類原、顏，退屏無所交遊，棲遲不求進益。假班嗣之，徒聞其語，給王隱之筆，未其人。加以庸瑣涼能，孤陋末學，忝職郎署，兼撰「陳史」，致此延時，[02530]未卽成續。禎明年，以臺郎入聘，值本邑淪覆，他鄉播遷，行人失時，將命不復。望都亭而長慟，遷別館而懸壺。家史舊，在後焚蕩。今止有六十八卷在，並缺落失次。自入京已來，隨補葺，畧成七十卷。「四帝紀」八卷，「后妃」一卷，「太」一卷，一帙十卷。「宗室王侯列傳」一帙十卷。「具臣列傳」帙十卷。「外戚傳」一卷，「孝德傳」一卷，「誠臣傳」一卷，「文苑傳」卷，「儒林傳」卷，「逸民傳」一卷，「數術傳」一卷，「籓臣傳」一卷，合一帙十卷。「止足傳」一卷，「列女傳」一卷，「權幸傳」一卷，「羯賊傳」卷，「逆臣傳」卷，「叛臣傳」卷，「敘傳論述」一卷，合一帙十卷。凡稱史臣者，皆先君所言，下稱名案者，並善[02531]心補闕。別「敘論」一篇，託於「敘傳」之末。十年，從至懷遠鎮，加授朝散夫。突厥圍鴈門，攝左親衛武賁郎將，領江南兵宿衛殿省。駕幸江都郡，追敘前勳，授通議夫。詔還本品，行給郎。十四年，化及殺逆之日，隋官盡詣朝堂謁賀，善心獨不至。許弘仁馳告之曰：「天已崩，宇文將軍攝政，合朝文武莫不咸集。天道人，自有代終，何預于叔而低徊若此！」善心怒之，不肯隨去。弘仁反走上馬，泣而言曰：「將軍于叔全無惡意，忽自求死，豈不痛哉！」還告唐奉義，以狀白化及，遣人就宅執至朝堂。化及令釋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目送之曰：「此人負氣。」命捉將來，罵云：「我好欲[02532]放你，敢如此不遜！」其黨輒牽曳，因遂害之，時年六十一。及越王稱制，贈左光祿夫、高陽縣公，諡曰文節。善心母范氏，梁太中舍人孝才之女，少寡養孤，愽學有高節。高祖知之，敕尚食每獻時新，常遣分賜。嘗詔範入內，侍皇后講讀，封永樂郡君。及善心遇禍，範年九十有，臨䘮不哭，撫柩曰：「能死國難，我有兒矣。」因臥不食，後十餘日亦終。
李文博
愽陵李文愽，性貞介鯁直，好學不倦，至於教義名理，特所留心。每讀至治亂得失，忠臣列士，未嘗不反覆吟玩。開皇中，羽騎尉，特吏部侍郎薛道衡所知，恆令在聽[02533]帷中披檢史，並察己行。若遇治政善，卽抄撰記，如選用䟽謬，卽委之臧否。道衡每得其語，莫不欣然從之。後直秘內省，典校墳籍，守道居貧，晏如。雖衣食乏絕，而清操逾厲，不妄通賓客，恆以禮法自處，儕輩莫不敬憚焉。道衡知其貧，每延於家，給以資費。文愽商畧古今，治政得失，如指諸掌，然無吏幹。稍遷校郎。後出縣丞，遂得下考，數歲不調。道衡司隸夫，遇之於東都尚省，甚嗟湣之，遂奏從。因齊王司馬李綱曰：「今日遂遇文愽，得奏用之。」以歡笑。其賞知音如此。在洛下，曾詣房玄齡，相送于衢路。玄齡謂之曰：「公生平志尚，唯在正直，[02534]今旣得從，故應有會素心。比來激濁揚清，所多少？」文愽遂奮臂厲聲曰：「夫清其流者必潔其源，正其末者須端其本。今治源混亂，雖日免十貪郡守，亦何所益！」其瞽直疾惡，不知忌諱，皆此類。于時朝政浸壞，人多贓賄，唯文愽不改其操，論者以此貴之。遭離亂播遷，不知所終。初，文愽在內校，虞世基亦在其內，盛飾容服，而未有所却。文愽因從容問之年紀，答云：「十八。」文愽乃謂之曰：「昔賈誼當此之年，議論何？君今徒儀容，故何者！」秦孝王妃生男，高祖喜，頒賜羣官各有差。文愽家道屢空，人謂其悅，乃云：「賞罰之設，功過所，今王妃生男，于羣官何，[02535]乃妄受賞！」其循名責實，過計功，必使賞罰不濫，功過無隱者皆爾。文愽本經學，後讀史，于諸及論尤所該洽。性長議論，亦善屬文，著「治道集」十卷，行於世。
史臣曰：明克讓、魏澹等，或愽學洽聞，詞藻贍逸，旣稱燕趙之俊，實曰東南之美。所在寶，咸取祿位，雖無往非命，蓋亦道有存焉。澹之「魏」，時稱簡正，條例詳密，足傳於後。此外諸，各有記述，雖道或，皆志在立言，美矣。[02536] [025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