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諤，字士恢，趙郡人。好學，解屬文。仕齊中舍人，有口辯，每接對陳使。周武帝平齊，拜天官都上士，諤高祖有奇表，深自結納。及高祖丞相，甚親待，訪以得失。于時兵革屢動，國用虛耗，諤上「重穀論」以諷焉。高祖深納之。及受禪，曆比部、考功曹侍郎，賜爵南和伯。諤性公方，明達世務，時論所推。遷治侍御史，上謂羣臣曰：「朕昔司馬，每求外職，李諤陳十策，苦勸不許，朕遂決意在內。今此[02738]業，諤之力。」賜物千段。諤禮教凋敝，公卿薨亡，其愛妾侍婢，孫輒嫁賣之，遂成風俗。諤上曰：「臣聞追遠慎終，民德厚，年無改，方稱孝。如聞朝臣之內，有父祖亡沒，日月未久，孫無賴，便分其妓妾，嫁賣取財。有一於茲，實損風化。妾雖微賤，親承衣履，服斬年，古今通式。豈容遽褫縗弊，強傅鉛華，泣辭靈幾之前，送付他人之室。凡在者，猶致心，況乎人，能堪斯忍？復有朝廷重臣，位望通貴，平生交舊，情若弟兄，及其亡沒，杳同行路，朝聞其死，夕規其妾，方便求娉，以得限，無廉恥之心，棄友朋之義。且居家理治，可移於官，旣不正私，何能贊務？」上覽而[02739]嘉之。五品以上妻妾不得改醮，始於此。諤以屬文之家，體尚輕薄，遞相師効，流宕忘反，於是上曰：臣聞古先哲王之化民，必變其視聽，防其嗜欲，塞其邪放之心，示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訓民之本，「詩」「」「禮」「易」道義之門。故能家復孝慈，人知禮讓，正俗調風，莫於此。其有上獻賦，制誄鐫銘，皆以褒德序賢，明勳證理。苟非懲勸，義不徒然。降及後代，風教漸落。魏之祖，更尚文詞，忽君人之道，好雕蟲之藝。下之從上，有同影響，競騁文華，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弊彌甚，貴賤賢愚，唯務吟詠。遂復遺理存異，尋虛逐微，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02740]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云之狀。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據茲擢士。祿利之路旣開，愛尚之情愈篤。於是閭裡童昏，貴遊緫丱，未窺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說，不復關心，何嘗入耳。以傲誕清虛，以緣情勳績，指儒素古拙，用詞賦君。故文筆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聖之軌模，構無用以用。損本逐末，流遍華壤，遞相師祖，久而愈扇。及隋受命，聖道聿興，屏黜輕浮，遏止華僞，自非懷經抱質，志道依仁，不得引預搢紳，參廁纓冕。開皇四年，普詔天下，公私之翰，並宜實。其年九月，泗州刺史司馬幼之文表華豔，付所司治罪。自是公[02741]卿臣，咸知正路，莫不鑽仰墳集，棄絕華綺，擇先王之令典，行道於茲世。如聞外州遠縣，仍鐘敝風，選吏舉人，未遵典則，至有宗黨稱孝，鄉曲仁，學必典謨，交不苟合，則擯落私門，不加收齒；其學不稽古，逐俗隨時，作輕薄之篇章，結朋黨而求譽，則選充吏職，舉送天朝。蓋由縣令、刺史未行風教，猶挾私情，不存公道。臣旣忝憲司，職當糾察。若聞風卽劾，恐掛網者多，請勒諸司，普加搜訪，有如此者，具狀送台。諤以當官者好自矜伐，復上奏曰：臣聞舜戒禹云：「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言偃云：「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䟽矣。」此皆先哲之[02742]格言，後王之軌轍。然則人臣之道，陳力濟時，雖勤比禹，功如師望，亦不得厚自矜伐，上要君父。況復功無足紀，勤不補過，而敢自陳勳績，輕幹聽覽！世之䘮道，極于周代，下無廉恥，上使之然。用人唯信其口，取士不觀其行。矜誇自，便以幹濟蒙擢；謙恭靜退，多以恬默遺。是以通表陳誠，先論己之功狀；承顏敷奏，亦道臣最用心。自衒自媒，都無慚恥之色；強幹橫請，唯以幹沒能。自隋受命，此風頓改，耕夫販婦，無不革心，況乃臣，仍遵敝俗！如聞刺史入京朝覲，乃有自陳勾檢之功，喧訴階墀之側，言辭不遜，高自稱譽，上黷冕旒，特難恕，凡如此輩，具狀送台，明加罪[02743]黜，以懲風軌。上以諤前後所奏頒示天下，四海靡然向風，深革其弊。諤在職數年，務存體，不尚嚴猛，由是無剛謇之譽，而潛有匡正多矣。邳公蘇威以臨道店舍，乃求利之徒，業汙雜，非敦本之義，遂奏高祖，約遣農，有願依舊者，所在州縣附市籍，仍撤毀舊店，並令遠道，限以時日。正值冬寒，莫敢陳訴。諤因別使，其如此，以四民有業，各附所安，逆旅之與旗亭，自古非同一概，卽附市籍，於理不可，且行旅之所托，豈容一朝而廢，徒勞擾，於非宜，遂專決之，並令依舊，使還詣闕，然後奏聞。高祖善之曰：「體國之臣，當如此矣。」以年老，出拜通州刺史，甚有惠政，民[02744]夷悅服。後歲，卒官，有四人。體、鈞，並官至尚郎。世方襲爵，最有材品，業初，判內史舍人。帝方欲任之，遇卒。
鮑宏
鮑宏，字潤身，東海郯人。父機，以才學知名。梁，官至治侍御史。宏七歲而孤，兄泉之所愛育。年十，能屬文，嘗和湘東王繹詩，繹嗟賞不已，引中記室，遷鎮南府諮議、尚水部郎，轉通直散騎侍郎。江陵旣平，於周。明帝甚禮之，引麟趾殿學士。累遷遂伯下夫，與杜暉聘于陳，謀伐齊。陳遂出兵江北以侵齊。帝嘗問巨集取齊之策，巨集[02745]對云：「我強齊弱，勢不相侔。齊主昵近人，政刑日紊，至尊仁惠慈恕，法令嚴明。等建瓴，何憂不克。但先皇往日出師洛陽，彼有其，每不克捷。如臣計者，進兵汾、潞，直掩晉陽，出其不虞，以上策。」帝從之。及定山東，除少禦正，賜爵平遙縣伯，邑六百戶，加上儀同。高祖作相，奉使山南。會王謙舉兵于蜀，路次潼州，謙將達奚期所執，逼送成都，竟不屈節。謙敗之後，馳傳入京，高祖嘉之，賜以金帶。及受禪，加開府，除利州刺史，進爵公。轉邛州刺史，秩滿還京。時有尉義臣者，其父崇不從尉迥，後復與突厥戰死，上嘉之，將賜姓金氏。訪及羣下，宏對曰：「昔項伯不同項羽，高[02746]賜姓劉氏，秦真父能死難，魏武賜姓曹氏。如臣愚，請賜以皇族。」高祖曰：「善。」因賜義臣姓楊氏。後授均州刺史，以目疾免，卒于家，時年九十六。初，周武帝敕宏修「皇室譜」一部，分「帝緒」、「䟽屬」、「賜姓」篇。有集十卷，行於世。
裴政
裴政，字德表，河東聞喜人。高祖壽孫，從宋武帝徙家于壽陽，曆前軍長史、廬江太守。祖邃，梁侍中、左衛將軍、豫州都督。父之禮，廷尉卿。政幼明敏，愽聞強記，達于時政，當時所稱。年十五，辟邵陵王府法曹參軍，轉起部郎、枝江令。湘東王之臨荊州，召宣惠府記室，尋除通直散[02747]騎侍郎。侯景作亂，加壯武將軍，帥師隨建寧侯王琳進討之。擒賊率宋仙，獻於荊州。及平侯景，先鋒入建鄴，以軍功連最封夷陵侯。征授給黃門侍郎，復帥師副王琳拒蕭紀，破之於硤口。加平越中郎將、鎮南府長史。及周師圍荊州，琳自桂州來赴難，次於長沙。政請從間道先報元帝。至百里洲，周人所獲，蕭詧謂政曰：「我武皇帝之孫，不可爾君乎？爾亦何煩殉身于七父？若從我計，則貴及孫；如或不然，分𦝫?領矣。」政詭曰：「唯命。」詧鎖之，送至城下，使謂元帝曰：「王僧辯聞台城被圍，已自帝。王琳孤弱，不復能來。」政許之。旣而告城中曰：「援兵至，各思自勉。吾以間使[02748]被擒，當以碎身報國。」監者擊其口，終不易辭。詧怒，命趣行戮。蔡業諫曰：「此民望。若殺之，則荊州不可下矣。」因得釋。會江陵陷，與城中朝士俱送于京師。周文帝聞其忠，授員外散騎侍郎，引相府。命與盧辯依「周禮」建六卿，設公卿夫士，並撰次朝儀，車服器用，多遵古禮，革、魏之法，並施行。尋授刑部下夫，轉少司憲。政明習故，參定「周律」。能飲酒，至數鬥不亂。簿案盈幾，剖決如流，用法寬平，無有冤濫。囚徒犯極刑者，乃許其妻入獄就之，至冬，將行決，皆曰：「裴夫致我于死，死無所恨。」其處法詳平如此。善鐘律，嘗與長孫紹遠論樂，語在「音律志」。音律志 指本書音樂志。按：裴政論樂事，見周書長孫紹遠傳，不見本書音樂志。宣帝時，以忤[02749]旨免職。高祖攝政，召復本官。開皇元年，轉率更令，加位上儀司司。詔與蘇威等修定律令。政采魏、晉刑典，下至齊、梁，沿革輕重，取其折衷。同撰著者十有餘人，凡疑滯不通，皆取決於政。進位散騎常侍，轉左庶，多所匡正，稱純愨。東宮凡有，皆以委之。右庶劉榮，性甚專固。時武職交番，通舍人趙元愷作辭帳，未及成。太有旨，再催促，榮語元愷云：「但爾口奏，不須造帳。」及奏，太問曰：「名帳安在？」元愷曰：「稟承劉榮，不聽造帳。」太卽以詰榮，榮便拒諱，云「無此語」。太付政推問。未及奏狀，有附榮者先言于太曰：「政欲陷榮，推不實。」太召責之，政奏曰：「凡[02750]推有兩，一察情，一據證，審其曲直，以定是非。臣察劉榮，位高任重，縱令實語元愷，蓋是纖介之愆。計理而論，不須隱諱。察元愷受制于榮，豈敢以無端之言妄相點累。人之情，理正相似。元愷引左衛率崔茜等證，茜等款狀悉與元愷符同。察情旣敵，須以證定。臣謂榮語元愷，必非虛。」太亦不罪榮，而稱政平直。政好面折人短，而退無後言。時云定興數入侍太，奇服異器，進奉後宮，緣女寵，來往無節。政數切諫，太不納。政因謂定興曰：「公所者，不合禮度。元妃暴薨，道路籍籍，此于太非令名。願公自引退，不然將及禍。」定興怒，以告太，太益䟽[02751]政，由是出襄州緫管。妻不之官，所受秩奉，散給僚吏。民有犯罪者，陰悉知之，或竟歲不發，至再犯，乃因都會時，於衆中召出，親案其罪，五人處死，流徙者甚衆，合境惶懾，令行禁止，民蘇息，稱神明。爾後不修囹圄，殆無爭訟。卒官，年八十九。著「承聖降」十卷。及太廢，高祖追憶之曰：「向遣裴政、劉行本在，共匡弼之，猶應不令至此。」南金，仕至膳部郎。
柳莊
柳莊，字思敬，河東解人。祖季遠，梁司徒從中郎。父遐，霍州刺史。莊少有遠量，愽覽墳籍，兼善辭令。濟陽蔡寶有重名于江左，時岳陽王蕭詧諮議，莊便歎曰：「襄陽[02752]水鏡，復在於茲矣。」寶遂以女妻之，俄而詧辟參軍，轉法曹。及詧稱帝，還署中舍人，曆給黃門侍郎、吏部郎中、鴻臚卿。及高祖輔政，蕭巋令莊奉入關。時方構難，高祖懼巋有異志，及莊還，謂莊曰：「孤昔以開府從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主幼時艱，猥蒙顧托，中夜自省，實懷慚懼。梁主奕葉重光，委誠朝廷，而今已後，方松筠之節。君還本國，幸申孤此意于梁主。」遂執莊手而別。時梁之將帥咸潛請興師，與尉迥等連衡之勢，進可以盡節于周氏，退可以席捲山南。唯巋疑不可。會莊至自長安，具申高祖結托之意，遂言於巋曰：「昔袁紹、劉表、王淩、諸葛誕之[02753]徒，並一時之雄傑。及據要害之地，擁哮闞之羣，功業莫建，而禍不旋踵者，良由魏武、晉氏挾天，保京都，仗義以名，故能取威定霸。今尉迥雖曰舊將，昏耄已甚，消難、王謙，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況山東、庸蜀從化日近，周室之恩未洽，在朝將相，多身計，競効節于楊氏。以臣料之，迥等終當覆滅，隋公必移周國。未若保境息民，以觀其變。」巋深以然，衆議遂止。未幾，消難奔陳，迥及謙相次就戮，巋謂莊曰：「近者若從衆人之言，社稷已不守矣。」高祖踐阼，莊入朝，高祖深慰勉之。及晉王廣納妃于梁，莊因是往來四五反，前後賜物數千段。蕭琮嗣位，遷太府卿。[02754]及梁國廢，授開府儀同司，尋除給黃門侍郎，並賜以田宅。莊明習舊章，雅達政，凡所駁正，帝莫不稱善。蘇威納言，重莊器識，常奏帝云：「江南人有學業者，多不習世務，習世務者，無學業。能兼之者，不過於柳莊。」高熲亦與莊甚厚。莊與陳茂同官，不能降意，茂上及朝臣多屬意于莊，心每不平，常謂莊輕己。帝與茂有舊，曲被引召，數陳莊短。經歷數載，譖醖頗行。尚省嘗奏犯罪人依法合流，而上處以辟。莊奏曰：「臣聞張釋之有言，法者天所與天下共。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心。方今海內無，正是示信之時，伏願陛下思釋之之言，則天下幸[02755]甚。」帝不從，由是忤旨。俄屬尚藥進丸藥不稱旨，茂因密奏莊不親監臨，帝遂怒。十一年，徐璒等反於江南，以行軍緫管長史隨軍討之。璒平，卽授饒州刺史，甚有治名。後數載卒官，年六十。
源師
源師，字踐言，河南洛陽人。父文宗，有重名于齊，開皇初，終於莒州刺史。師早有聲望，起家司空府參軍，稍遷尚左外兵郎中，攝祠部。後屬孟夏，以龍請雩。時高阿那肱相，謂真龍出，驚喜，問龍所在，師整容報曰：「此是龍星初，依禮當雩祭郊壇，非謂真龍別有所降。」阿那[02756]肱忿然作色曰：「何乃幹知星宿！」祭竟不行。師出而竊歎曰：「國家，在祀與戎。禮旣廢，何能久乎？齊亡無日矣。」七年，周武帝平齊，授司賦上士。高祖受禪，除魏州長史，入尚考功侍郎，仍攝吏部。朝章國憲，多所參定。十七年，曆尚左右丞，以明幹著稱。時蜀王秀頗違法度，乃以師益州緫管司馬。俄而秀被征，秀恐京師有變，將謝病不行。師數勸之不可違命，秀作色曰：「此自我家，何預卿！」師垂涕對曰：「師荷國厚恩，忝參府幕，僚吏之節，敢不盡心。但比年以來，國家多故，秦孝王寢疾，奄至薨殂，庶人十年太，相次淪廢。聖上之情，何以堪處！而有敕追王，已淹時[02757]月，今乃遷延未去，百姓不識王心，儻生異議，內外疑駭，發雷霆之詔，降一介之使，王何以自明？願王自計之。」秀乃從征。秀廢之後，益州官屬多相連坐，師以此獲免。後加儀同司。煬帝卽位，拜理少卿。帝在顯仁宮，敕宮外衛士不得輒離所守。有一主帥，私令衛士出外，帝付理繩之。師據律奏徒，帝令斬之，師奏曰：「此人罪誠難恕，若陛下初便殺之，自可不關文墨。旣付有司，義恆典，脫宿衛近侍者更有此犯，將何以加之？」帝乃止。轉刑部侍郎。師居職強明，有口辯，而無廉平之稱。未幾，卒官。有昆玉。
郎茂[02758]
郎茂，字蔚之，恆山新市人。父基，齊潁川太守。茂少敏慧，七歲誦「騷」、「雅」，日千餘言。十五師國愽士河間權會，受「詩」、「易」、「禮」及玄象、刑名之學。就國助教長樂張率禮受「傳」羣言，至忘寢食。家人恐茂成病，恆節其燈燭。及長，稱學者，頗解屬文。年十九，丁父憂，居䘮過禮。仕齊，解褐司空府行參軍。會陳使傅縡來聘，令茂接對之。後奉詔于秘省刊定載籍。遷保城令，有能名，百姓立「清德頌」。及周武平齊，上柱國王誼薦之，授陳州戶曹。屬高祖亳州緫管，而悅之，命掌記。時周武帝「象經」，高祖從容謂茂曰：「人主之所，感天地，動鬼神，而「象經」多糾法，將何[02759]以致治？」茂竊歎曰：「此言豈常人所及！」乃陰自結納，高祖亦親禮之。後還家州主薄。高祖丞相，以召之，言及疇昔，甚歡。授衛州司，有能名。尋除衛國令。時有系囚百，茂親自究審數日，釋免者百餘人。歷年辭訟，不詣州省。魏州刺史元暉謂茂曰：「長史言衛國民不敢申訴者，畏明府耳。」茂進曰：「民猶水，法令堤防。堤防不固，必致奔突，苟無決溢，使君何患哉？」暉無以應之。有民張元預，與從父弟思蘭不睦。丞尉請加嚴法，茂曰：「元預兄弟，本相憎疾，坐得罪，彌益其忿，非化民之意。」於是遣縣中耆舊更往敦諭，道路不絕。元預等各生感悔，詣縣頓首請罪。茂曉之[02760]以義，遂相親睦，稱友悌。茂自延州長史轉太常丞，遷民部侍郎。時尚右僕射蘇威立條章，每歲責民間五品不遜。或答者乃云：「管內無五品之家。」不相應領，類多如此。餘糧簿，擬有無相贍。茂以繁紆不急，皆奏罷之。數歲，以母憂去職。未期，起令視。奏身死王者，不退田，品官年老不減地，皆發於茂。茂性明敏，剖決無滯，當時以吏幹稱。仁壽初，以本官領興令。煬帝卽位，遷雍州司馬，尋轉太常少卿。後歲，拜尚左丞，參掌選。茂工法理，世所稱。時工部尚宇文愷、右翊衛將軍于仲文競河東銀窟。茂奏劾之曰：「臣聞貴賤殊禮，士農異業，所以[02761]人知局分，家識廉恥。宇文愷位望已隆，祿賜優厚，拔葵去織，寂爾無聞，求利下交，曾無愧色。于仲文將，宿衛近臣，趨侍階庭，朝夕聞道，虞、芮之風，抑而不慕，分銖之利，知而必爭。何以貽範庶僚，示民軌物！若不糾繩，將虧政教。」愷與仲文竟坐得罪。茂撰「州郡圖經」一百卷奏之，賜帛百段，以付秘府。于時帝每巡幸，王綱已紊，法令多失。茂旣先朝舊臣，明習世，然善自謀身，無謇諤之節。帝忌刻，不敢措言，唯竊歎而已。以年老，上表乞骸骨，不許。會帝親征遼東，以茂晉陽宮留守。其年，恆山贊治王文同與茂有隙，奏茂朋黨，附下罔上。詔遣納言蘇威、御史夫裴蘊雜[02762]治之。茂素與人不平，因深文巧詆，成其罪狀。帝怒，及其弟司隸別駕楚之皆除名民，徙且末郡。茂怡然受命，不以憂。在途作「登壟賦」以自慰，詞義可觀。復附表自陳，帝頗悟。十年，追還京兆，歲餘而卒，時年七十五。有知年。
高構
高構，字孝基，北海人。性滑稽，多智，辯給過人，好讀，工吏，弱冠，州補主簿。仕齊河南王參軍，曆徐州司馬、蘭陵、平原郡太守。劉滅後，周武帝以許州司馬。高祖受禪，轉冀州司馬，甚有能名。征拜比部侍郎，尋轉民部。時內史侍郎晉平東與兄長茂爭嫡，尚省不能斷，朝臣[02763]議不決。構斷而合理，上以能，召入內殿，勞之曰：「我聞尚郎上應列宿，觀卿才識，方知古人之言信矣。嫡庶者，禮教之所重，我讀卿判數遍，詞理愜當，意所不能及。」賜米百石。由是知名。尋遷雍州司馬，以明斷稱。歲餘，轉吏部侍郎，號稱職。復徙雍州司馬，坐左轉盩啡令，甚有治名。上善之，復拜雍州司馬，吏部侍郎，以公免。煬帝立，召令復位。時吏部者，多以不稱職去官，唯構最有能名，前後典選之官，皆出其下。時人以構好劇談，頗謂輕薄，然其內懷方雅，特吏部尚牛弘所重。後以老病解職，弘時典選，凡將有所擢用，輒遣人就第問其可不。河東薛道衡才高當世，每稱構有清鑒，所文筆，必先以草[02764]呈構，而後出之。構有所詆訶，道衡未嘗不嗟伏。業七年，終於家，時年七十。所舉杜如晦、房玄齡等，後皆自致公輔，論者稱構有知人之鑒。開皇中，昌黎豆盧實黃門侍郎，稱慎密。河東裴術右丞，多所糾正。河東士燮、平原東方舉、安定皇甫聿道，俱刑部，並執法平允。弘農劉士龍、清河房山基考功，河東裴鏡民兵部，並稱明幹。京兆韋焜民曹，屢進讜言。南陽韓則延州長史，甚有惠政。此等行遺闕，皆有吏幹，當時所稱。
張虔威
張虔威，字元敬，清河東武城人。父晏之，齊北徐州刺史。[02765]虔威性聰敏，涉獵羣。其世父嵩之謂人曰：「虔威，吾家千里駒。」年十，州補主簿。十八太尉中兵參軍，後累遷太常丞。及齊亡，仕周宣納中士。高祖得政，引相府典簽。開皇初，晉王廣出鎮并州，盛選僚佐，以虔威刑獄參軍，累遷屬。王甚美其才，與河內張衡俱禮重，晉邸稱「張」焉。及王太，遷員外散騎侍郎、太內舍人。煬帝卽位，授內史舍人、儀同司。尋以籓邸之舊，加開府。尋拜謁者夫，從幸江都，以本官攝江都贊治，稱幹理。虔威嘗在途一遺囊，恐其主求失，因令左右負之而行。後數日，物主來認，悉以付之。淮南太守楊綝嘗與十餘人同[02766]來謁，帝問虔威曰：「其首立者誰？」虔威下殿就視而答曰：「淮南太守楊綝。」帝謂虔威曰：「卿謁者夫，而乃不識參人，何？」虔威對曰：「臣非不識楊綝，但慮不審，所以不敢輕對。石建數馬足，蓋慎之至。」帝甚嘉之。其廉慎皆此類。于時帝數巡幸，百姓疲敝，虔威因上封以諫。帝不悅，自此䟽。未幾，卒官。有爽，仕至蘭陵令。虔威弟虔雄，亦有才器。秦孝王俊秦州緫管，選法曹參軍。王嘗親案囚徒，虔雄誤不持狀，口對百餘人，皆盡情，同輩莫不嘆服。後曆壽春、陽城縣令，俱有治績。
榮毗[02767]
榮毗，字諶，北平無終人。父權，魏兵部尚。毗少剛鯁有局量，涉獵羣言，仕周，釋褐王記室，轉內史下士。開皇中，累遷殿內監。時以華陰多盜賊，妙選長吏，楊素薦毗華州長史，世號能。素之田宅，多在華陰，左右放縱，毗以法繩之，無所寬貸。毗因朝集，素謂之曰：「素之舉卿，適以自罰。」毗答曰：「奉法一心者，但恐累公所舉。」素笑曰：「前者戲耳。卿之奉法，素之望。」時晉王在揚州，每令人密覘京師消息。遣張衡于路次往往置馬坊，以畜牧辭，實給私人。州縣莫敢違，毗獨遏絕其。上聞而嘉之，賚絹百匹，轉蒲州司馬。王諒之反，河東豪傑以城應諒。刺史丘和[02768]覺，遁關中。長史渤海高義明謂毗曰：「河東要害，國之東門，若失之，則難不細。城中雖復恟渙，非悉反。但收桀黠者十餘人斬之，自當立定耳，」毗然之。義明馳馬追和，將與協計。至城西門，反者所殺，毗亦被執。及諒平，拜治侍御史，帝謂之曰：「今日之舉，馬坊之。無改汝心。」帝亦敬之。毗在朝侃然正色，百僚所憚。後以母憂去職，歲餘，起令視，尋卒官。贈鴻臚少卿。毗兄建緒，性甚亮直，兼有學業。仕周載師下夫、儀同司。及平齊之始，留鎮鄴城，因著「齊紀」十卷。建緒與高祖有舊，及丞相，加位開府，拜息州剌史。將之官，時高祖陰有禪代之計，因謂建緒[02769]曰：「且躊躇，當共取富貴。」建緒自以周之夫，因義形於色曰：「明公此旨，非僕所聞。」高祖不悅，建緒遂行。開皇初來朝，上謂之曰：「卿亦悔不？」建緒稽首曰：「臣位非徐廣，情類楊彪。」上笑曰：「朕雖不解語，亦知卿此言不遜。」曆始、洪州刺史，俱有能名。
陸知命
陸知命，字仲通，吳郡富春人。父敖，陳散騎常侍。知命性好學，通識體，以貞介自持，釋褐陳始興王行參軍，後曆太學愽士、南獄正。及陳滅，於家，會高智慧等作亂于江左，晉王廣鎮江都，以其吳之望，召令諷諭反者。知命說[02770]下賊十七城，得其渠帥陳正緒、蕭思行等百餘人，以功拜儀同司，賜以田宅，復用其弟恪汧陽令。知命以恪非百里才，上表陳讓，朝廷許之。時天下一統，知命勸高祖都洛陽，因上「太平頌」以諷焉。文多不載。數年不得調，詣朝堂上表，請使高麗，曰：「臣聞聖人當扆，物色芻蕘，匹夫奔踶，或陳狂瞽。伏願暫輟旒纊，覽臣所謁。昔軒轅馭曆，旣緩夙沙之誅，虞舜握圖，猶稽有苗之伐，陛下當百代之末，膺千載之期，四海廓清，邊底定，唯高麗豎，狼顧燕垂。王度含弘，每懷遵養者，良由惡殺好生，欲諭之以德。臣請以一節，宣示皇風，使彼君臣面縛闕下。」奏，天異之。歲[02771]餘，授普寧鎮將。人或言其正直者，由是待詔于御史台。煬帝嗣位，拜治侍御史，侃然正色，百僚所憚，帝甚敬之，後坐免。歲餘，復職。時齊王暕頗驕縱，昵人，知命奏劾之。暕竟得罪，百僚震栗。遼東之役，東暆道受降使者，卒于師，時年六十七。贈御史夫。
房彥謙
房彥謙，字孝沖，本清河人，七世祖諶，仕燕太尉掾，隨慕容氏遷于齊，孫因家焉。世著姓。高祖法壽，魏青、冀州刺史，壯武侯。曾祖伯祖，齊郡、平原郡太守。祖翼，宋安太守，並世襲爵壯武侯。父熊，釋褐州主簿，行清河、廣川[02772]郡守。彥謙早孤，不識父，母兄之所鞠養。長兄彥詢，雅有清鑒，以彥謙天性穎悟，每奇之，親教讀。年七歲，誦數萬言，宗黨所異。十五，出後叔父貞，所繼母，有逾本生，貞哀之，撫養甚厚。後丁所繼母憂，勺飲不入口者五日。伯父樂陵太守豹，竭盡心力，每四時珍果，口弗先嘗。遇期功之戚，必蔬食終禮，宗從取則焉。其後受學于愽士尹琳，手不釋卷，遂通涉五經。解屬文，工草隸，雅有詞辯，風概高人。年十八，屬廣寧王孝珩齊州刺史，辟主簿。時禁網䟽闊，州郡之職，尤多縱弛，及彥謙在職，清簡守法，州境肅然，莫不敬憚。及周師入鄴，齊主東奔，以彥謙齊州治[02773]中。彥謙痛本朝傾覆，將糾率忠義，潛謀匡輔。不果而止。齊亡，於家。周帝遣柱國辛遵齊州刺史，賊帥輔帶劒所執。彥謙以諭之，帶劒慚懼。送遵還州，諸賊並各首。及高祖受禪之後，遂優遊鄉曲，誓無仕心。開皇七年，刺史韋藝固薦之，不得已而應命。吏部尚盧愷一重之，擢授承奉郎，俄遷監察御史。後屬陳平，奉詔安撫泉、括等十州，以銜命稱旨，賜物百段，米百石，衣一襲，奴婢七口。遷秦州緫管參軍。嘗因朝集，時左僕射高熲定考課，彥謙謂熲曰：「稱載考績，黜陟幽明，唐、虞以降，代有其法。黜陟合理，褒貶無虧，便是進必得賢，退皆不肖，如或舛謬，[02774]法乃虛設。比諸州考校，執不同，進退多少，參差不類。況復愛憎肆意，致乖平坦，清介孤直，未必高名，卑諂巧官，翻居上等，直真僞混淆，是非瞀亂。宰貴旣不精練，斟酌取捨，曾經驅使者，多以蒙識獲成，未曆台省者，皆不知被退。四方懸遠，難可詳悉，唯量准人數，半破半成。徒計官員之少多，莫顧善惡之衆寡，欲求允當，其道無由。明公鑒達幽微，平心遇物，今所考校，必無阿枉，脫有前件數，未審何以裁之？唯願遠布耳目，精加採訪，褒秋毫之善，貶纖介之惡，非直有光至治，亦足標獎賢能。」詞氣侃然，觀者屬目。熲之動容，深嗟賞。因曆問河西、隴右官人景行，[02775]彥謙對之如響，熲顧謂諸州緫管、刺史曰：「與公言，不如獨與秦州考使語。」後數日，熲言於上，上弗能用。以秩滿，遷長葛令，甚有惠化，百姓號慈父。仁壽中，上令持節使者巡行州縣，察長吏能不，以彥謙天下第一，超授鄀州司馬。吏民號哭相謂曰：「房明府今去，吾屬何用生！」其後百姓思之，立碑頌德。鄀州久無刺史，州務皆彥謙，名有異政。內史侍郎薛道衡，一代文宗，位望清顯，所與交結，皆海內名賢。重彥謙人，深加友敬，及兼襄州緫管，辭翰往來，交錯道路。煬帝嗣位，道衡轉牧番州，路經彥謙所，留連數日，屑涕而別。黃門侍郎張衡，亦與彥謙相善。于時帝營東都，[02776]窮極侈麗，天下失望。王構逆，罹罪者多，彥謙衡當途而不能匡救，以諭之曰：竊聞賞者所以勸善，刑者所以懲惡，故䟽賤之人，有善必賞，尊貴之戚，犯惡必刑，未有罰則避親，賞則遺賤者。今諸州刺史，受委宰牧，善惡之間，上達本朝，懾憚憲章，不敢怠慢。國家祗承靈命，作民父母，刑賞曲直，升聞於天，夤畏照臨，亦宜謹肅。故文王云：「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以此而論，雖州國有殊，高下懸邈，然憂民慎法，其理一。至如并州畔逆，須有甄明。若楊諒實以詔命不通，慮宗社危逼，徵兵聚衆，非干紀，則當原其本情，議其刑罰，上副聖主友于之意，下曉愚民疑惑之心；若[02777]審知內外無虞，嗣後纂統，而好亂樂禍，妄有覬覦，則管、蔡之誅，當在於諒，同惡相濟，無所逃罪，梟懸孥戮，國有常刑。其間乃有情非協同，力不自固，或被擁逼，淪陷凶威，遂使籍沒流移，恐冤濫。恢恢天網，豈其然乎？罪疑從輕，斯義安在？昔叔向置鬻獄之死，晉國所嘉，釋之斷犯蹕之刑，文稱善。羊舌寧不愛弟，廷尉非苟違君，但以執法無私，不容輕重。且聖人寶，是曰神器，苟非天命，不可妄得。故蚩尤、項籍之驍勇，伊尹、霍光之權勢，李老、孔丘之才智，呂望、孫武之兵術，吳、楚連磐石之據，產、祿承母后之基，不應曆運之兆，終無帝王之位。況乎蕞爾一隅，蜂扇蟻聚，楊諒之[02778]愚鄙，羣之凶慝，而欲憑陵畿甸，覬幸非望者哉！開闢以降，契云及，帝皇之跡，可得而詳。自非積德累仁，豐功厚利，孰能道洽幽顯，義感靈祇！是以古之哲王，昧旦丕顯，履冰在念，禦朽競懷。逮叔世驕荒，曾無戒懼，肆於民上，聘嗜奔欲，不可具載，請畧陳之。襄者齊、陳國，並居位，自謂與天地合德，日月齊明，罔念憂虞，不恤刑政。近臣懷寵，稱善而隱惡，史官曲筆，掩瑕而美。是以民庶呼嗟，終閉塞於視聽，公卿虛譽，日敷陳於左右。法網嚴密，刑辟日多，徭役煩興，老幼疲苦。昔鄭有產，齊有晏嬰，楚有叔敖，晉有士會。凡此國，尚足名臣，齊、陳之疆，豈無良佐？但以執政[02779]壅蔽，懷私徇軀，忘國憂家，外同內忌。設有正直之士，才堪幹持，於己非宜，卽加擯壓；倘遇諂佞之輩，行多穢匿，于我有益，遂蒙薦舉。以此求賢，何從而至！夫賢材者，非尚膂力，豈系文華，唯須正身負載，確乎不動。譬棟之處屋，如骨之在身，所謂棟梁骨鯁之材。齊、陳不任骨鯁，信近讒諛，天高聽卑，監其淫僻，故緫收神器，我隋。向使國祗敬上玄，惠恤鰥寡，委任方直，斥遠浮華，卑菲心，惻隱務，河朔強富，江湖險隔，各保其業，民不思亂，泰山之固，弗可動。然而寢臥積薪，宴安鴆毒，遂使禾黍生廟，霧露沾衣，吊影撫心，何嗟及矣！故詩云：「殷之未䘮師，克配上帝。宜鑒[02780]於殷，駿命不易。」萬機之，何者不須熟慮哉！伏惟皇帝望云就日，仁孝夙彰，錫社分珪，成規矩。及緫統淮海，盛德日新，當璧之符，遐邇僉屬。贊曆甫爾，寬仁已布，率土蒼生，翹足而喜。并州之亂，變起倉卒，職由楊諒詭惑，詿誤吏民，非有構怨本朝，棄德從賊者。而有司將帥，稱其願反，非止誣陷良善，亦恐點皇猷。足下宿當重寄，早預心膂，粵自籓邸，柱石知。方當名竹帛，傳芳萬古，稷、契、伊、呂，彼獨何人？旣屬明時，須存謇諤，立當世之誡，作將來之憲範。豈容曲順人主，以愛虧刑，使脅從之徒，橫貽罪譴？忝蒙眷遇，輒寫微誠，野人愚瞽，不知忌諱。衡得歎息，而不[02781]敢奏聞。彥謙知王綱不振，遂去官隱居不仕，將結構蒙山之下，以求其志。會置司隸官，盛選天下知名之士。朝廷以彥謙公方宿著，時望所，征授司隸刺史。彥謙亦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凡所薦舉，皆人倫表式。其有彈射，當之者曾無怨言。司隸別駕劉灹，陵上侮下，訐以直，刺史憚之，皆之拜。唯彥謙執志不撓，亢禮長揖，有識嘉之。灹亦不敢恨。業九年，從駕渡遼，監扶餘道軍。其後隋政漸亂，朝廷靡然，莫不變節。彥謙直道守常，介然孤立，頗執政者之所嫉，出涇陽令。未幾，終於官，時年六十九。彥謙居家，每侄定省，常講說督勉之，亹癖不倦。家有舊業，資[02782]產素殷，前後居官，所得俸祿，皆以周恤親友，家無餘財，車服器用，務存素儉。自少及長，一言一行，未嘗涉私，雖致屢空，怡然自得。嘗從容獨笑，顧謂其玄齡曰：「人皆因祿富，我獨以官貧。所遺孫，在於清白耳。」所有文筆，恢廓閒雅，有古人之深致。善草隸，人有得其尺牘者，皆寶玩之。太原王邵，北海高構，蓚縣李綱，河東柳彧、薛孺，皆一時知名雅澹之士，彥謙並與友。雖冠蓋成列，而門無雜賓。體資文雅，深達政務，有識者咸以遠許之。初，開皇中，平陳之後，天下一統，論者咸云將致太平。彥謙私謂所親趙郡李少通曰：「主上性多忌克，不納諫爭。太卑弱，諸王擅威，[02783]在朝唯行苛酷之政，未施弘之體。天下雖安，方憂危亂。」少通初謂不然，及仁壽、業之際，其言皆驗。唐馭宇，追贈徐州都督、臨淄縣公。諡曰定。
史臣曰：廈云構，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畧。長短殊用，異宜，諮諮棁棟梁，莫可棄。李諤等或文能遵義，或才足幹時，識用顯于當年，故留於台閣。參之有隋多士，取其開物成務，皆廊廟之榱桷，亦北辰之衆星。[02784] [0278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