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武，中侍郎挺之。神氣雋爽，敏於聞。幼有成人之風，讀不究精義，涉獵而已。弱冠以門廕策名，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奏充判官，遷侍御史。至德初，肅宗興師靖難，收才傑，武杖節赴行在。宰相房琯以武名臣之，素重之，及是，首薦才畧可稱，累遷給中。旣收長安，以武京兆少尹、兼御史中丞，時年十。以史思明阻兵不之官，優遊京師，頗自矜。出綿州刺史，遷劍南東川節度使；入太賓客、兼御史中丞。上皇誥以劍兩川合一道，拜武成都尹、兼御史夫，充劍南節度使；入太賓客，遷京兆尹、兼御史夫。[03721]聖山陵，以武橋道使。無何，罷兼御史夫，改吏部侍郎，尋遷黃門侍郎。與宰臣元載深相結托，冀其引在同列。未行，求方面，復拜成都尹，充劍南節度等使。廣德年，破吐蕃七萬餘衆，拔當狗城。十月，取鹽川城，加檢校吏部尚，封鄭國公。前後在蜀累年，肆志逞欲，恣行猛政。梓州刺史章彜初武判官，及是不副意，赴成都杖殺之，冊府卷四四八「赴」上有「召」字。由是威震一方。蜀土頗饒珍產，武窮極奢靡，賞賜無度，或由一言賞至百萬。蜀方閭裏以征斂殆至匱竭，然蕃虜亦不敢犯境。而性本狂蕩，視多率胸臆，雖慈母言不之顧。初劍南節度使，舊相房琯出管內刺史，琯於武有薦導之恩，武驕倨，琯畧無朝禮，甚時議所貶。永泰元年四月，以疾終，時年四十。
郭英乂，先朝隴右節度使、左羽林軍將軍知運之季。少以父業，習知武藝，策名河、隴間，以軍功累遷諸衛員外將軍。至德初，肅宗興師朔野，英乂以將門特任用，遷隴右節度使、兼御史中丞。旣收京，征還闕下，掌禁兵。遷羽林軍將軍，加特進。以家艱去職。朝廷[03722]方討史思明，選任將帥，乃起英乂陜州刺史，充陜西節度、潼關防禦等使，尋加御史夫，兼神策軍節度。代宗卽位，加檢校戶部尚、兼御史夫。元帥雍王自陜統諸軍討賊洛陽，留英乂在陜後殿。東都平，以英乂權東都留守。旣至東都，不能禁暴，縱麾下兵與朔方、回紇之衆掠都城，延及鄭、汝等州，比屋蕩盡。廣德元年，策勛加實封百戶，征拜尚右僕射，封定襄郡王。恃富而驕，於京城創起甲第，窮極奢靡。與宰臣元載交結，以久其權。會劍南節度使嚴武卒，載以英乂代之，兼成都尹，充劍南節度使。旣至成都，肆行不軌，無所忌憚。玄宗幸蜀時舊宮，置道士觀，內有玄宗鑄金真容及乘輿侍衛圖畫。先是，節度使每至，皆先拜而後視。英乂以觀地形勝，乃入居之，其真容圖畫，悉遭毀壞。者無不憤怒，以軍政苛酷，無敢發言。頗恣狂蕩，聚女人騎驢擊球，制鈿驢鞍及諸服用，皆侈靡裝飾，日費數萬，以笑樂。未嘗問百姓間，人頗怨之。以西山兵馬使崔旰得衆心，屢抑之。旰因蜀人之怨，自西山率麾下五千餘衆襲成都，[03723]英乂出軍拒之，其衆皆叛，反攻英乂。英乂奔於簡州，普州刺史韓澄斬英乂首以送旰，並屠其妻焉。
崔寧，衛州人，本名旰。雖儒家，喜縱橫之術。衛州刺史茹璋授旰符離令，旣罷，久不調，遂客遊劍南，從軍步卒，鮮于仲通。隨李宓討雲南，宓戰敗，旰成都。行軍司馬崔論旰，悅其狀貌，以其宗姓厚遇，薦衙將。歷崔圓、裴冕。冕遭流謗，朝廷將遣使推按，旰部下截耳稱冤，中使奏之。旰亦赴京師，授司戈，歷司階、折沖郎將軍等官。寶應初，蜀中亂，山賊擁絕縣道，代宗憂之。嚴武薦旰利州刺史，旣至，山賊遁散，由是知名。嚴武劍南節度，赴鎮過利州，心欲闢旰部將，以利非屬部，旰難輒去，俾旰籌之。旰曰：「節度使張獻誠忌，且好利，誠能重賂之，旰可以從夫矣。」武至劍南，遺獻誠奇錦珍貝，價兼百金，獻誠悅。武乃遺獻誠求旰，獻誠然之，令旰移疾去郡。旰乃之劍南，武奏州刺史。久之，吐蕃與諸雜羌戎寇陷西山柘、靜等州，詔嚴武收復。武遣旰統兵西山，旰善撫士卒，皆願致死命。[03724]始次賊城，周圍皆石礫，攻具無所設。唯東南隅環丈之地，壤土可穴，諜知之以告。旰晝夜穿地道攻之，再宿而拔其城。因拓地數百里，下城寨數四。番衆相語曰：「崔旰，神兵。」將更前進，以糧盡還師。武悅，裝七寶輿迎旰入成都，以誇士衆，賞賫過厚。永泰元年五月，嚴武卒，杜濟西川行軍司馬，權知軍府。時郭英幹都知兵馬使，郭嘉琳都虞候，皆請英幹兄英乂節度使。旰時西山都知兵馬使，與軍衆共請將王崇俊節度使。奏俱至京師，會朝廷已除英乂，旰使因英乂陳其。英乂至成都，數日，誣殺王崇俊，召旰還成都。英乂減將健糧賜，人心怨怒。旰在西山聞之，恐，乃托吐蕃，未赴成都。英乂怒，出兵聲言助旰討吐蕃，其實襲之。旰家在州，英乂遷之成都，通其妾媵。旰知之，轉入深山。英乂自率師攻旰，值天寒，雪深數尺，英乂士馬凍死者數百人，衆心離叛。旰遂出兵拒敵，英乂與之接戰，英乂軍敗而還，收餘兵才千人，成都，將卒因多逃散。初，天寶中，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嘗建一使院，院宇甚華麗。及[03725]玄宗幸蜀，嘗居之，因道觀，兼寫玄宗真容，置之正室。英乂因入觀行香，悅其竹樹，遂奏請以仲通舊院軍營，乃移去真容自居之。旰聞之，謂將士曰：「英乂反矣！不然，何得除毀玄宗真容而自居之？」乃率兵攻成都。英乂出兵於城西門，令柏茂琳前軍，郭英幹左軍，郭嘉琳後軍，與旰戰。茂琳等軍累敗，軍人多投旰。旰令降將統兵與英乂轉戰，敗之。兵至城，英乂單騎奔簡州，普州刺史韓澄所殺。時邛、劍所在起兵相攻，劍南亂。永泰年月，乃以黃門侍郎平章杜鴻漸兼成都尹、山南西道劍南東川西川邛南等道副元帥、「邛南」，各本原作「南邛」，據新書卷六七方鎮表及卷一四四崔寧傳、通鑑卷二二四改。劍南西川節度使。鴻漸出駱谷，有謀者曰：「相公駐車閬州，遙制劍南，數移牒述英乂過失，言旰有方畧；旰腹心攝諸州刺史者皆奏正之，令旰及將校不疑怨。然後與東川節度使張獻誠及諸賊帥合議，數出兵攻旰。旣數道連兵，未經一年，兵勢減耗，旰窮，必束身朝。此上策。」鴻漸畏懦，計疑未決。會旰使至，卑辭厚禮，送繒錦數千匹。鴻漸貪其利，遂至成都，日與判官杜亞、楊炎將吏等高會縱觀，軍州政[03726]悉委旰，乃連表聞薦。先時，張獻誠數與旰戰，獻誠屢敗，旌節皆旰所奪。朝廷因鴻漸之請，加成都尹，兼西山防禦使、西川節度行軍司馬，仍賜名曰寧。暦年，鴻漸朝，遂授寧西川節度使。恃地險人富，乃厚斂財貨，結權貴，令弟寬留京師。元載及諸有所欲，寬恣與之，故寬驟歷御史知雜、御史中丞。寬兄審亦任郎中、諫議夫、給中。寧在蜀十餘年，地險兵強，肆侈窮欲，將吏妻妾，多所淫汙，朝廷患之而不能詰。累加尚左僕射。暦十四年入朝，遷司空、平章，兼山陵使，尋代喬琳御史夫、平章。寧以選擇御史當出夫，不謀及宰相，乃奏請以李衡、于結等數人御史。楊炎怒，其狀遂寢。炎數讒毀劉晏，寧求解之。寧旣厚結元載已久，楊炎出自載門，寧初附炎，炎因此怒。其年十月，南蠻下，與吐蕃道合進。一出茂州，過文川及灌口。一出扶、文，過方維、白壩。一出黎壩、雅，過邛、郲。戎酋誡其衆曰：「吾要蜀川東府，凡伎巧之工皆送邏娑，平歲賦一縑而已。」是蠻之入，連陷郡邑，士庶奔亡山谷。屬寧在朝，軍[03727]中無帥，德宗促寧還鎮。炎懼寧怨己，入蜀難制，謂德宗曰：「蜀川天下奧壤，自寧擅置其中，朝廷失其外府十四年矣。今寧來朝，尚有全師守蜀。貨利之厚，適中奉給，貢賦所入，與無地同。始寧與諸將等夷，獨因叛亂得位，不敢自有，以恩柔煦育，威令不行。今雖之，必無功，是徒遣；若有功，義不可奪。則西川之奧，敗固失之，勝亦非國家所有。陛下熟察。」帝曰：「卿策何從？」炎曰：「請無寧。今朱泚所部范陽勁兵，戍在近甸，促令與禁兵雜往，舉無不捷。因是役得置親兵內其腹中，蜀將必不敢動。然後換授他帥，以收其權，得千里肥饒之地，是因禍受福。」帝曰：「善」，卽止寧不行。乃發禁兵四千、范陽兵五千，赴援東川。出軍自江油趣白壩，與山南兵合擊，蠻兵敗走。范陽軍擊破於七盤，遂拔新城，戎、蠻敗。凡斬馘六千，生擒六百，者殆半，饑寒隕於崖谷者八九萬。寧遂罷西川節度使，制授檢校司空、同中門下平章、御史夫、京畿觀察使，兼靈州都督、單于鎮北都護、朔方節度等使，兼鄜坊丹延都團練觀察使。托以重臣綏靖北邊，但令居[03728]鄜州。雖以寧節度，每道皆置留後，自得奏，炎悉諷令伺寧過犯。杜希全靈州，王翃振武，李建徽鄜州，及戴休顏、杜從政、呂希倩等，皆炎署置。寧巡邊至夏州，刺史呂希倩與寧同力招撫党項，降者甚多。炎惡之，因奏希倩撫綏之功，才堪委任。召朝，除右僕射知省，以神武將軍時常春代之。朱泚之亂，上卒迫行幸，百僚諸王鮮有知者。寧後數日自賊中來，上初喜甚。寧私謂所親曰：「聖上聰明英邁，從善如轉規，但盧杞所惑至此爾。」杞聞之，潛與王翃圖議陷之。初，涇原兵作亂之夕，寧與翃及御史夫于頎俱出延平門而西，數下馬便液，每下輒良久。翃等促之，不敢前。懼賊兵追及，翃乃聲而言曰：「已至此，不必顧望。」至奉天，翃具以聞。會朱泚行反間，偽除柳渾宰相，署寧中令。寧朔方掌記康湛時盩厔尉，翃逼湛作寧遺朱泚，使寧無以自辯，翃遂獻之。杞因誣奏曰：「崔寧初無葵藿向日之心，聞於城中與朱泚堅盟約，所以後於百闢。今果驗。使兇渠外逼，奸臣內謀，則去矣。」因俯伏歔欷曰：「臣位宰相，危不能持，顛不能[03729]扶，宜當萬死，伏待斧鉞。。」上命左右扶起之。旣還，俄有中人引寧於幕後，力士自後縊殺之，時年六十一。初，將誅寧，召至朝堂，云令江淮宣慰。尋命翰林學士陸贄草誅寧制；贄求寧與泚，將以狀生之。復亂言云，其已失。寧旣得罪，籍沒其家，中外稱其冤，乃赦其家，其資產。貞元十年六月，寧故將、夏、綏、銀節度使韓潭奏請以新加禮部尚恩制以雪寧之罪。詔從之，任其家收葬。初，寧入朝，留弟寬守成都。瀘州楊琳乘間以精騎數千突入成都，據城守之。寬屢戰力屈，琳威聲頗盛。寧妾任氏魁偉果幹，乃出其家財十萬募勇士，信宿間得千人，設隊伍將校，手自麾兵，以逼琳。琳懼，城內糧盡，乃拔城自潰。琳素有妖術，其夕致雨，引舟至庭除，登之而遁。寧季弟密，密繪，父皆以文雅稱，歷使府從。繪生四：蠡、黯、確、顏，皆以進士擢第。蠡，字越卿，元和五年擢第，累闢使府。寶暦中，入朝監察御史。和初，侍御史，遷戶部郎中，出汝州刺史。開成初，以司勛郎中征，尋以本官知制誥。明年，正拜舍人。年，權知禮部貢舉。四[03730]年，拜禮部侍郎，轉戶部。上疏論國忌日設僧齋，百官行香，無經據。詔曰：「朕以郊廟之禮，嚴奉祖宗，物盡誠，庶幾昭格。恭惟忌日之感，所謂終身之憂。而近代以來，依釋、老，征教以設食，會百闢以行香。將以有助聖靈，冥資福祚。有異皇王之術，頗乖教義之宗。昨得崔蠡奏論，遂遣討尋本末，禮文令式，曾不該明，習俗因循，雅當整革。其兩京、天下州府，以國忌日寺觀設齋焚香，從今已後，並宜停罷。」蠡尋華州刺史、鎮國軍等使，再歷方鎮。蕘。
蕘，字野夫。中年，擢進士第，累官至尚郎、知制誥。正拜中舍人、戶部侍郎。乾符中，自尚右丞遷吏部侍郎。蕘美文詞，善談論，而馭簡率，銓管非所長。出陜州觀察使，以器韻自高，不屑細故，權移仆下。時河南寇盜蜂起，王仙芝亂南，朝綱不振，而蕘自恃清貴，不恤人之疾苦。百姓訴旱，蕘指庭樹曰：「此尚有葉，何旱之有？」乃笞之，吏民結怨。旣而軍人所逐，饑渴甚，投民舍求水，民以溺飲之。初軍人所俘，翦其髭發，拜而獲免。以失守貶端州司馬，復入左散騎[03731]常侍，卒。居敬、居儉。居敬終尚郎，居儉中興終戶部尚。
黯，字直卿，和年，進士擢第。開成初，青州從。入監察御史，奏郊廟祭器不虔，請敕有司。文宗謂宰臣曰：「宗廟之，朕合親奉其禮，但以千乘萬騎，動費國用，每有司行之日，被衣冠坐以俟旦。比聞主者不虔，祭器勞敝，非神蠲潔之義。卿宜嚴敕有司，道吾此意。」黯具條奏以聞。尋遷員外郎。會昌中，諫議夫。
確，字嶽卿，顏，字希卿，位皆至尚郎。
嚴震，字遐聞，梓州鹽亭人。世田家，以財雄於鄉里。至德、乾元已後，震屢出家財以助邊軍，授州長史、王府諮議參軍。東川節度判官韋收薦震才用於節度使嚴武，遂授合州長史。及嚴武移西川，署押衙，改恆王府司馬。嚴武以宗姓之故，軍府之多以委之，歷試衛尉、太常少卿。嚴武卒，乃罷。東川節度使奏渝州刺史，以疾免。山南西道節度使奏鳳州刺史，加侍御史，丁母憂罷。起復本官，仍充興、鳳兩州團練使，累加開府儀同司、兼御史中丞。政清嚴，[03732]興利除害，遠近稱美。建中初，司勛郎中韋楨山、劍黜陟使，薦震理行山南第一，特賜上下考，封鄖國公。在鳳州十四年，能政不渝。建中年，代賈耽梁州刺史、兼御史夫、山南西道節度觀察等使。及朱泚竊據京城，李懷光頓軍咸陽，與之連結。泚令腹心穆庭光、宋瑗等賫白誘震同叛，震集衆斬庭光等。時李懷光連賊，德宗欲移幸山南。震旣聞順動，遣吏馳表往奉天迎駕，仍令將張用誠領兵五千至盩厔已東迎護，上聞之喜。旣而用誠賊所誘，欲謀背逆，朝廷憂之。會震遣牙將馬勛奉表迎候，上臨軒召勛與之語，勛對曰：「臣請計日至山南取節度使符召用誠，卽不受召，臣當斬其首以復。」上喜曰：「卿何日當至？」勛克日時而奏，帝勉勞之。勛旣得震符，乃請壯丁五人偕行。旣出駱谷，用誠以勛未知其謀，乃以數百騎迎勛，勛與俱之傳舍，用誠左右森然。勛先聚草發火於驛外，軍士爭附火。勛乃從容出懷中符示之曰：「夫召君。」用誠惶懼起走，壯士自背束手而擒之。不虞用誠居後，引刀斫勛，勛左右遽承其臂，刀下不甚，微[03733]勛首。遂格殺其，而仆用誠於地。壯士跨其腹，以刃擬其喉曰：「出聲卽死！」勛卽其營，軍士已被甲執兵矣。勛言曰：「汝等父母妻皆在梁州，一朝棄之，欲從用誠反逆，有何利？但滅汝族耳！夫使我取張用誠，不問汝輩，欲何乎？」衆皆詟服。於是縛用誠送州，震杖殺之，拔其副將，使率其衆迎駕。勛以藥封首馳赴行在，愆約半日，上頗憂之，及勛至，上喜動顏色。翌日，車駕發奉天，及入駱谷，李懷光遣數百騎來襲，賴山南兵擊之而退，輿駕無警急之患。尋加震檢校戶部尚，賜實封百戶。月，德宗至梁州。山南地貧，糧食難給，宰臣議請幸成都府。震奏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圖收復，藉六軍聲援。如幸西川，則晟未收復之期。幸陛下徐思其宜。」議未決，李晟表至，請車駕駐蹕梁、洋，以圖收復，羣議乃止。梁、之間，刀耕火耨，民以采穭，雖節察十五郡，而賦額不敵中原數縣。自安、史之後，多山賊剽掠，戶口流散半。洎六師駐蹕，震設法勸課，鳩聚財賦，以給行在，民不至煩，供億無闕。其年六月，收復京城，車駕將還京師，進位檢[03734]校尚左僕射。詔曰：「朕遭罹寇難，播越梁、岷，蒸庶煩於供億，武旅勤於扞衛。凡百執，各奉厥司，眷於是邦，復我興運，宜加崇，以示將來。宜改梁州興元府，官名品制，同京兆、河南府；鄭縣升赤，諸縣升畿。任州縣官，考滿日放選，百姓給復一年。洋州宜升望，任州縣官，考滿減兩選。山南西道將士，並與甄敘。」以震興元尹，賜實封百戶。貞元元年十一月，德宗親祀昊天上帝於南郊，震入朝陪祭。十一年月，加同平章。貞元十五年六月卒，時年七十六，廢朝日，冊贈太保，賻布帛米粟有差。及喪將至，令百官以次赴宅吊哭。
嚴礪，震之宗人。性輕躁，多奸謀，以便佞在軍，歷職至山南東道節度都虞候、興州刺史、兼監察御史。貞元十五年，嚴震卒，以礪權留府，兼遺表薦礪才堪委任。七月，超授興元尹，兼御史夫，山南西道節度、支度營田、觀察使。詔下，諫官御史以除拜不當。是日，諫議、給、補闕、拾遺並門下省共議：礪資歷甚淺，人望素輕，遽領節旄，恐[03735]非允當。旣兼雜話，發論喧然。拾遺李繁獨奏云：「昨除拜嚴礪，衆以不當，諫議夫苗拯云：『已度表論，未聽允。』給中許孟容曰：『誠如此，不曠職矣。』」云：「李元素、陳京、王舒並拯及孟容言議。」上遣司使詰之。拯狀云：「實於衆中言曾論奏，不言度。」繁證之不已。孟容等云：「拯實言兩度。」拯請依衆狀。翌日，貶拯萬州刺史，李繁播州參軍，並同正。礪在位貪殘，士民不堪其苦。素惡鳳州刺史馬勛，誣奏貶賀州司戶。縱情肆志，皆此類。元和四年月卒。卒後，御史元稹奉使兩川按察，糾劾礪在任日贓罪數十萬。詔征其贓，以死，恕其罪。
史臣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縊崔寧，除嚴礪，時君之政可知矣，輔相之才可矣！武不稟父風，有違母誨，凡人者，得不戒哉！雖有周、孔之才，不足稱，況狂夫乎！英乂失政，其死宜哉。嚴震立功，其道顯矣。
贊曰：英乂失政，崔寧廢身。武士，震作純臣。[03736]
唐列傳卷第六十七[03737] [037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