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燈約防
體仁
聖人之學性體道用具于一心之中含太和之天逹諒之用則仁故莫精微如性莫廣如道莫切近該括如仁故論語詳于言仁思之發皆中節孟之性善皆仁仁者太和之充朱曰心之得愛之理是然此語止如曾之忠恕而仍未竟其量禮運不云乎仁者義之本順之體聖人之經綸參贊充塞于天地之間天人合一而不分者無逾此太和太和者天地之生氣
前此未有以仁教者仁之教始于孔是義理之最精日用之最切明體逹用之妙盡在于此其理則合天人統聖凡兼精粗該動靜而無所不貫故淺言之而仁在深言之而仁在觀孔之教門人皆因其淺深而語之概可知矣其在天則一元之生氣賦之于物則保合之太和具之于性則長人之善發之于情則慈祥不忍逹之于物充之于天壌則成周之太和傳之于聖門則一貫之道其理最精其義最密哉仁乎孰窮其原孰致其功孰擴其用乎
干以一元統天而資萬物之始人以仁心立本而逹天下之道合天人貫內外均此生氣耳故論語全部唯仁字最精而極深
生氣者天之所以天人之所由以生聖人所恃以參贊位育者其蘊之于人則人心孟曰仁人心指此生氣言性卽仁性字心旁加生謂心之所由以生心中之生氣得天地之生氣而有其心以吾心之生氣而發諸用參贊位育皆由此起故孟以人心邵曰人從心上起經綸此之義生氣在天元其亨而利貞皆此氣之分合聚散升降闔辟而已無余亦無欠無益亦無損其生長則此氣之舒其收藏則此氣之斂其在人得天地之生氣以有其性未發則含之于中活潑潑地是生氣之蘊所以謂保合太和發而和則充塞天地而遏之不可枉之不可皆此生氣之逹孔以仁以人之生直思以天命之謂性以發而中節孟以浩然之氣以性善皆是物
孟曰仁者人謂此生氣合而言之謂之道是探本窮原內外一如顯微無間天人合一之妙此卽孟之一貫后儒千百言而不能者求如孟之精鑿能乎聖人之學淺而言之是忠恕精而求之是仁主之于中是誠逹諸天下是道至合天人而一之窮其本原究其作用總不越此生氣而已
仁人心若說心中具有此仁則將仁與心分作兩字孔文言固曰君體仁體仁者仁之主所由謂仁長善然非深明性善之旨未易解此
世之以刻薄居心以苛刻成行者多不利于其后是自戕其生氣者
夫之教在仁夫之道在忠恕合天人體用而一之止一生氣而已刻薄成行者內殘其仁外殘其物生氣先自滅絶則后此之生機斬矣凡人之刻薄居心者非急于趨名以攬權要則急于趨利以圖厚實茍無名利之心則物與我相與于太和之域奚所取而是諸儒著工夫節節次次都向仁字留神如不打自己心上體貼一遍便不知仁字著落
孟言集義言擴充皆是教人有行天下盡有天資純粹生平并無惡行可指而卒不得以纎毫之善命之者未之有行故聘義曰有行之謂有義有義之謂勇敢而周亦曰志伊尹之所志學顔之所學
陽明曰仁者造化生生不息之理曰譬之木其始抽芽便是木之生意發端抽芽然后發榦發榦然后生枝然后生生不息若無芽何以有榦有枝葉能抽芽必是里靣有根在此卽予生氣之說論語一專說一個仁字便是聖人獨辟解陽明體防若此而后人猶薄之皆恣其口說不曾打自己心上體防一過者
恕非仁謂恕仁謂人己之交通而無間耳要其中有勃勃欲發不能自禁者存非其具有生氣曷由能爾特其量所及有限不似仁字包含遍覆故但稱恕而不稱仁
私邪妄非性之有始于聞成于意必固我故以私不由率性而出俾岐途異路者得而干之故以邪昩所性之真失本天之故故以妄凡皆外面之攙和由耳目聞而入因心思意想而成非保合之太和故孟謂性善而孔之教顔則曰勿視勿聽思亦曰戒懼慎獨
忠恕止人己之推行性真之流通耳然而裁成輔相絶經濟悉可由此而推是勉強之仁故曾以喻夫之道
易曰保合太和是天心之旣發者思曰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是卽賦性之始太和之所保合因以發出者和氣在天生氣造化舎是則無以育物和氣在人仁心聖人舎是則無以道
生氣在人如海水然任人之取攜隨地隨時而用之而卒不欠缺故以生氣
生氣之發可以推而及人可以推而及物可使充塞天地而參贊位育醸太和故以生氣生氣者勃勃欲發日易月新而不可阻遏者使其中稍有滯礙稍有停息則其氣塞而不可謂之生
乾元裕此生氣故不禁于資且不窮于資人心具此生氣故不禁于發且不窮于發植物之芽而蘗榦而枝花而實實而復芽蘗此生氣動物之以形育形以靈育靈而前后相因流衍而不窮者此生氣在天元在人物則太和涵之于性中則仁
唯人心具此生氣故發之遂成周之太和唯萬物悉具此生氣故位育皆太和之充溢
人心無生氣則發且不能而況于中節天地無生氣則太和無具而況于化育不窮
仁之一字唯謝上蔡桃仁杏仁之喻最精他說得體用動靜兩邊俱到蓋人心之所涵原是天地發生之氣故亦各具發生之靈不然何由能發生出許多道理許多作用來譬諸桃杏之核入土有仁者便防發生且從此生生不已若無仁者便與土同矣
發而皆中節發之言謂內之有必內中含蓄先有種然后能發譬諸柴炭先無火種蘊蓄于中終寒寂者耳何能有發揚之力
謂性中亦含生氣者以其本乾元之一亨而來因有保合之太和寓之于心而隨時隨地觸物而動莫非生機若使無此生氣便塊然而不靈矣何由能發故知發而不窮者皆生氣之自舒者
凡有水之物盛夏曝諸日中俄頃而干矣桃杏之仁中亦含水盛夏曝之而水氣常存者中涵生氣故善與不善相值若氷炭之不相入善與善相集正如水乳之交融故言令人喜者和氣之所發吉祥人言令人慍者戾氣之所發不祥人將興之家入其門安易平靜和氣之征將亡之家入其門躁暴爭鬭戾氣之徴人之于身亦然張曰賢才出國將昌孫材族將幾之先者
涇水無濁河水無清芝蘭之室無臭鮑魏之室無馨果有羙玉不待〼而自珍矣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細流穿石積壘成山人何憚而不集義
凡聞人之善行及哀矜和悦之語則囅然喜在中之和與之相觸聞人之惡行及〼戾殘刻之語則怫然怒在中之和與之相忤故性善
善與不善合天人而論之無過一個生氣一個戾氣而巳如干之元便是生氣天下萬萬物無不資之以始逮于各正性命而保合之則遂太和之氣若使人襲外來之邪妄干犯天和化戾氣則夭扎沴厲無所不有此世之所以有治亂人之仁心內涵得行完固未有不善氣迎人者孔言仁明此生氣孟集義集此生氣性此生氣善亦此生氣思之逹道生氣之周流發越孟浩然充塞天地生氣自還其本中庸原性于天便是推生氣之所由始合位育于達道便是究生氣之所充故思中庸全是說性知仁勇性中之得費隱性中之全體用誠明則性中所具虛靈不昩之真重以下皆性中之業位育之實功無非發明首章一個性字約其旨無非生氣之蘊含與生氣之發舒而已特生氣之蘊含原不可故但以中中者指其位而證之到得已發而適和故有和氣之說太和者和氣之聚和氣者生氣之發逮于中和旣致而位育成能豈非以天地之生氣輔相天地之生氣裁成天地之生氣乎藏之于無朕取之而不竭非其生生不息曷由能然發之而彌綸極之而充周非生氣之發越曷由能然若使邪僻妄干于外則戾氣戾則非性是感于聞旣伏而不知掃除防其根蒂漸生漸長漸久而漸逼其真者顔問仁曰克己復禮請問其目則首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是皆把持門戶遏絶道路使外誘之不入以涵養此生氣耳思曰率性之謂道孟曰孩提之童無不知愛親敬長曰孺入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感物而動性之欲感物而始欲非性之有矣月兩月之嬰烏能指稱其惡而證之天下豈有生而不善者哉卽此戾氣縁感而伏初亦甚微不過歆于可欲一念茍且以不害而已殆其旣久有稍甚于此者亦以不害矣其旣久卽有甚于此者亦以不害矣逮于積之積習而安焉而計較之心遂已〼乎烏有及至戾氣充塞胷中將本來自具之生氣何地可以自容坤之文言曰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是積之可畏如此曰辨之不早辨是因履霜堅冰之辭而知其積之甚易故末結之曰蓋言順此順字不作慎字解猶云積之甚易不可不辨之于早而防其積累于后云耳春秋謹始慎微正與周易同旨所以夫教顔淵仁直以勿視勿聽者言之防其易入者于外養其至微者于中檢其易蕩者于初慎其易積者于后生生之理旣培則生生之機自逹故后此參贊位育絶作用胥由此生而莫之能御所由謂生氣夫人之生本無不善之性今試向自身打點生氣乎戾氣乎如其戾則種旣差逮于發生安所得和氣哉雞無伏鸞鳳之能兎無乳騏驥之理根本差別遂至差別到底今欲從而轉易之將欲生龍必先以龍種將欲生鳳必先以鳳種非于念頭方動未動時戒慎恐懼極力掃除如顔之四勿留心培養如孟之集義未當此如種嘉谷者當稊稗初萌時便遂和根防去而所存之嘉谷猶復時時灌溉相似只待無極太極中盡情變易過使不知不覺自然發出來無非生氣恁時方是換種此浩然之氣所以常伸而率性之真所由逹而道而位育參贊之不難夫天地之所以不息唯此生氣相循于無盡耳人之生氣秉受于天則立人道以立天地之道安得不參才位極哉顧人之永年有期頤耄耋而不衰者非生氣之旣厚而栽培之力多奚由臻此向有索求嗣方者予嘗以生氣之說語之果能內培生氣之根外暢生機之化天地鬼神可格范圍曲成不難而況在一身一家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