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卽位告天 郊 封禪
祭祀之道，自生民以來則有之矣。豺獺知祭祀，而況人乎！故人知之至於念想，猶豺獺之自然，顧古質略而後文飾耳。自古以來王公所群祀，至於王莽，郊祀志旣著矣，故今但列自中興以來所修用[05671]者，以祭祀志。謝沈書曰蔡邕引中興以來所修者爲祭祀志，卽邕之意也。
建武元年，光武卽位于鄗，壇營於鄗之陽。春秋保乾圖曰：「建天子於鄗之陽，名曰行皇。」祭告天地，采用元始中郊祭故。六宗群神皆從，未以祖配。天地共犢，餘牲尚約。黃圖載元始儀最悉，曰：「元始四年，宰衡莽奏曰：『帝王之義，莫大承天；承天之序，莫重於郊祀。祭天於南，就陽位；祠地於北，主陰義。圓丘象天，方澤則地。圓方因體，南北從位。燔燎升氣，瘞埋就類。牲欲繭栗，味尚清玄。器成匏勺，貴誠因質。天地神所統，故類乎上帝，禋于六宗，望秩山川，班於羣神。皇天后土，隨王所在而事祐焉。甘泉太陰，河東少陽，咸失厥位，不合禮制。聖王之制，必上當天心，下合地意，中考人事。故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回。」回而求福，厥路不通。在月泰卦，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正」作「在」，「月」作「易」。乾坤[05672]合體，天地交通，萬物聚出，其律太蔟。天子親郊天地。先祖配天，先妣配地，陰陽之別。以日冬至祀天，夏至祀后土，君不省方而使有司。六宗，日、月、星、山、川、海，星則北辰，川卽河，山岱宗，三光衆明山阜百川衆流渟汙皐澤，以類相屬，各數秩望相序。』於是定郊祀，祀長安南北郊，罷甘泉、河東祀。」 上帝壇圓八觚，徑五丈，高九尺。茅營去壇十步，竹宮徑三百步，土營徑五百步。神靈壇各於其方面三丈，去茅營二十步，廣坐十五步。按：武英殿本「坐」作「三」，是。合祀神靈以璧琮。用辟神道以通，盧文弨群書拾補「以」作「八」。廣各三十步。竹宮內道廣三丈，有闕，各九十一步。壇方三丈，拜位壇亦如之。 爲周道郊營之外，廣九步。營六甘泉北辰于南門之外，盧文弨群書拾補無「六甘泉」三字。日、月、海東門之外，河北門之外，岱宗西門之外。 爲周道前望之外，廣九步。列望遂乃近前望道外，盧文弨群書拾補「遂」作「道」。徑六十二步。壇方二丈五尺，高三尺五寸。 爲周道列望之外，徑九步。卿望亞列望外，徑四十步。壇廣三丈，高二尺。 爲周道卿望之外，徑九步。大夫望亞卿望道外，徑二十步。壇廣一丈五尺，高一尺五寸。 爲周道大夫望之外，徑九步。[05673]士望亞大夫望道外，徑十五步。壇廣一丈，高一尺。 爲周道士望之外，徑九步。庶望亞士望道外，徑九步。壇廣五尺，高五寸。 爲周道庶望之外，徑九步。凡天宗上帝宮壇營，徑三里，周九里。營三重，通八方。 后土壇方五丈六尺。茅營去壇十步外，土營方二百步限之。其五零壇土茅營，按：土，汲古閣本作「去」。按：盧云「零」疑「帝」之訛。校補謂零與靈同，卽神靈壇也。如上帝五神去營步數，神道四通，廣各十步。宮內道廣各二丈，有闕。 爲周道后土宮外，徑九步。營岱宗西門之外，河北門之外，海東門之外，徑各六十步。壇方二丈，高二尺。 爲周道前望之外，徑六步。列望亞前望道外，三十六步。按：依文義「三十六」上當脫一「徑」字。壇廣一丈五尺，高一尺五寸。 爲周道列望之外，徑六步。卿望亞列望道外，徑三十五步。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三十五步」作「二十五步」。壇廣丈，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丈」上有「一」字。高一尺。 爲周道卿望之外，徑六步。大夫望亞卿望道之外，徑十九步。壇廣八尺，高八寸。 爲周道大夫望之外，徑九步。盧文弨群書拾補「九」作「六」。士望亞大夫望道外，徑十二步。壇廣六尺，高六寸。 爲周道士望之外，徑六步。凡地宗后土宮壇營，方二里，周八里。營再重，道四通。常以歲之孟春正月上辛若丁，親郊祭天南郊，以地配，望秩[05674]山川，遍于羣神。天地位皆南鄉同席，地差在東，共牢而食。太祖高皇帝、高后配于壇上，西鄉，后在北，亦同席，共牢而食。日冬至，使有司奉祭天神于南郊，高皇帝配而望羣陽。夏至，使有司奉祭地祇于北郊，高皇后配而望羣陰。天地用牲二，燔燎瘞埋用牲一，先祖先妣用牲一。天以牲左，地以牲右，皆用黍稷及樂。其文曰：「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睠顧降命，屬秀黎元，民父母，秀不敢當。羣下百僚，不謀同辭。咸曰王莽篡弒竊位，秀發憤興義兵，破王邑百萬衆於昆陽，誅王郎、銅馬、赤眉、青犢賊，平定天下，海內蒙恩，上當天心，下元元所。讖記曰：「劉秀發兵捕不道，[05675]卯金修德天。」秀猶固辭，至于再，至于。羣下曰：「皇天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年正月，初制郊兆於雒陽城南七里，依鄗。采元始中故。圓壇八陛，中重壇，天地位其上，皆南鄉，西上。其外壇上五帝位。青帝位在甲寅之地，赤帝位在丙巳之地，黃帝位在丁未之地，白帝位在庚申之地，黑帝位在壬亥之地。其外壝，重營皆紫，以像紫宮；有四通道以門。日月[05676]在中營內南道，日在東，月在西，北斗在北道之西，皆別位，不在群神列中。八陛，陛五十八醊，合四百六十四醊。五帝陛郭，帝七十醊，合百六十醊。中營四門，門五十四神，合百一十六神。外營四門，門百八神，合四百十神。皆背營內鄉。中營四門，門封神四，外營四門，門封神四，合十神。凡千五百一十四神。營卽壝。封，封土築。背中營神，五星，及中宮宿五官[05677]神及五嶽之屬。背外營神，十八宿外宮星，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外宮」當作「外官」。漢書天文志「經星常宿中外官凡百一十八名。」雷公、先農、風伯、雨師、四海、四瀆、名山、川之屬。至七年五月，詔公曰：「當郊堯。其與卿夫、博士議。」時侍御史杜林上䟽，以「起不因緣堯，與殷周異宜，而舊制以高帝配。方軍師在外，且可如元年郊祀故」。上從之。語在林傳。東觀書載杜林上䟽，悉於本傳。曰：「臣聞營河、雒以爲民，刻肌膚以爲刑，封疆畫界以建諸侯，井田什一以供國用，三代之所同。及至漢興，因時宜，趨世務，省煩苛，取實事，不苟貪高亢之論。是以去土中之京師，就關內之遠都。除肉刑之重律，用[05678]髡鉗之輕法。郡縣不置世祿之家，農人三十而稅一。政卑易行，禮簡易從。民無愚智，思仰漢德，樂承漢祀。基業特起，不因緣堯。堯遠於漢，民不曉信，言提其耳，終不悅諭。后稷近於周，民戶知之。世據以興，基由其祚，本與漢異。郊祀高帝，誠從民望，得萬國之歡心，天下福應，莫大於此。民奉種祀，且猶世主，不失先俗。羣臣僉薦鯀，考績不成，九載乃殛。宗廟至重，衆心難違，不可卒改。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明當尊用祖宗之故文章也。宜如舊制，以解天下之惑，合於易之所謂『先天而天不違，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不」作「弗」。後天而奉天時』義。方軍師在外，祭可且如元年郊祭故事。」隴、蜀平後，乃增廣郊祀，高帝配食，位在中壇上，西面北上。漢舊儀曰：「祭天居紫壇幄帷。高皇帝祭天，居堂下西向，紺帷帳，紺席。」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孫輯本漢舊儀「祭天」作「配天」，御覽五百二十六、書鈔九十，初學記十三、類聚三十八同。又按：「幄帷」之「帷」通典作「帳」，「帷帳」之「帳」通典作「幄」。鉤命決曰：「自外至者，旡主不止；自內出者，旡匹不行。」天、地、高帝、黃帝各用犢一頭，青帝、赤帝共用犢一[05679]頭，白帝、黑帝共用犢一頭，凡用犢六頭。漢舊儀曰：「祭天，養牛五歲，至三千斤。」案：禮記曰「天地之牛角繭栗」，而此云五歲，本志用犢是也。日、月、北斗共用牛一頭，四營群神共用牛四頭，凡用牛五頭。凡樂奏青陽、朱明、西皓、玄冥，及雲翹、育命舞。中營四門，門用席十八枚，外營四門，門用席十六枚，凡用席百一十六枚，皆莞簟，率一席神。日、月、北斗無陛郭醊。旣送神，燌俎實於壇南巳地。按：燌，通典作「燎」。周禮：「凡以神仕者，掌三辰之法，以猶鬼神祇之居，辨其名物。」鄭玄曰：「猶，圖也。居謂坐也。天者羣神之精，日月星[05680]辰其著位也。以此圖天神人鬼地祇之坐者，謂布祭衆寡，與其居句。孝經說郊祀之禮曰：『燔燎掃地，祭牲繭栗，或象天酒旗坐星，厨倉具黍稷布席，極敬心也。』言郊之布席，象五帝坐。禮祭宗廟，序昭穆，亦有似虛、危，則祭天圓丘象北極，祭地方澤象后妃，及社稷之席，皆有明法焉。」
建武十年月，群臣上言，卽位十年，宜封禪泰山。服虔注漢書曰：「封者，增天之高，歸功於天。」張晏注云：「天高不可及，於泰山上立封，禪而祭之，兾近神靈也。」項威注曰：「封泰山，告太平，升中和之氣於天。祭土爲封，謂負土於泰山爲壇而祭也。」禮記曰：「因名山升中于天。」盧植注曰：「封泰山，告太平，升中和之氣於天也。」東觀書載太尉趙憙上言曰：「自古帝王，每世之隆，未嘗不封禪。陛下聖德洋溢，順天行誅，撥亂中興，作民父母，修復宗廟，救萬姓命，黎庶賴福，海內清平。功成治定，羣司禮官咸以爲宜登封告成，爲民報德。百王所同，當仁不讓。宜登[05681]封岱宗，正三雍之禮，以明靈契，望秩羣神，以承天心也。」詔曰：「卽位十年，百姓怨氣滿腹，吾誰欺，欺天乎？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何汙七十代之編！莊子曰：「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許慎說文序曰：「蒼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有形聲相益，卽謂之字。字者，言孳乳而滋多也。著於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以迄五帝、三王之世，改易殊體，封於泰山者七十有二代，靡有同焉。」桓公欲封，管仲非之。若郡縣遠遣吏上壽，盛稱虛美，必髡，兼令屯田。」從此羣臣不敢復言。月，上幸魯，漢祀令曰：「天子行有所之，出河，沈用白馬珪璧各一，衣以繒緹五尺，祠用脯二束，酒[05682]六升，鹽一升。涉渭、灞、涇、雒佗名水如此者，沈珪璧各一。律，在所給祠具；及行，沈祠佗川水，先驅投石，少府給珪璧。不滿百里者不沈。」過泰山，告太守以上過故，承詔祭山及梁父。時虎賁中郎將梁松等議：「記曰『齊將有泰山，先有配林』，蓋諸侯之禮。河獄視公侯，王者祭焉。宜無卽之漸，不祭配林。」盧植注曰：「配林，小山林麓配泰山者也。謂諸侯不郊天，泰山巡省所考五獄之宗，故有事將祀之，先卽其漸。天子則否矣。」泰山廟在博縣。風俗通曰：「博縣十月祀岱宗，名曰合凍，十二月涸凍，正月解凍。太守絜齋，親自執事，作脯廣一尺，長五寸。旣祀訖，取泰山君夫人坐前脯三十朐，太守拜章，縣次驛馬，傳送雒陽。」[05683]
十年正月，上齋，夜讀河圖會昌符，曰「赤劉之九，會命岱宗。不慎克用，何益於承。誠善用之，姦僞不萌」。感此文，乃詔松等復案索河雒讖文言九世封禪者。松等列奏，乃許焉。東觀書曰：「羣臣奏言：『登封告成，爲民報德，百王所同。陛下輒拒絕不許，臣下不敢頌功述德業。河雒讖書，赤漢九世，當巡封泰山，凡三十六事，傅奏左帷。盧云「帷」字疑當作「惟」。今按：如盧說改「帷」爲「惟」，則「惟」字當屬下讀。陛下遂以仲月令辰，遵岱嶽之正禮，奉圖雒之明文，以和靈瑞，以爲兆民。』上曰：『至泰山乃復議。國家德薄，災異仍至，圖讖蓋如此！』」初，孝武帝欲求神仙，以扶方者言黃帝由封禪而後，於是欲封禪。封禪不常，時人莫[05684]知。元封元年，上以方士言作封禪器，以示羣儒，多言不合古，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古」上有「於」字。於是罷諸儒不用。月，上東上泰山，郭璞注山海經曰：「泰山從山下至頭，四十八里二百步。」乃上石立之泰山顛。風俗通曰：「石高二丈一尺，刻之曰『事天以禮，立身以義，事父以孝，成民以仁。四海之內，莫不爲郡縣，四夷八蠻，咸來貢職。與天旡極，人民蕃息，天祿永得』。」遂東巡海上，求人，無所而還。四月，封泰山。風俗通曰：「封廣丈二尺，高九尺，下有玉牒書也。」恐所施用非是，乃祕其。語在郊祀志。東觀書曰：「上至泰山，有司復奏河、雒圖記表章赤漢九世尤著明者，前後凡三十六事。與博士充等議，以爲『殷統未絕，黎庶繼命，高宗久勞，猶爲中興。武王因[05685]父，受命之列，據三代郊天，因孔子甚美其功，後世謂之聖王。漢統中絕，王莽盜位，一民莫非其臣，尺土靡不其有，宗廟不祀，十有八年。陛下無十室之資，奮振於匹夫，除殘去賊，興復祖宗，集就天下，海內治平，夷狄慕義，功德盛於高宗、宣王。按：宣王，武英殿本、集解本作「武王」。宜封禪爲百姓祈福。請親定刻石紀號文，太常奏儀制』。詔曰：『許。昔小白欲封，按：聚珍本東觀記「許」作「在」。或謂許卽可，謂可其奏也。當時之體如此。夷吾難之；季氏欲旅，仲尼非焉。蓋齊諸侯，季氏大夫，皆無事於泰山。今予末小子，巡祭封禪，德薄而任重，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於得承鴻業，帝堯善及子孫之餘賞，蓋應圖籙，當得是當。懼於過差，執德不弘，信道不篤，爲議者所誘進，後世知吾罪深矣。』」上許梁松等奏，乃求元封時封禪故，議封禪所施用。有司奏當用方石再累置壇中，皆方五尺，厚一尺，用玉牒藏方石。按：集解引黃山說，謂後文梁松疏言「竄寄玉牒故石下」，是此文當作「用玉牒書藏方石下」，奪「下」字。牒厚五寸，長尺寸，廣五[05686]寸，有玉檢。用石檢十枚，列於石傍，東西各，南北各，皆長尺，廣一尺，厚七寸。檢中刻處，深四寸，方五寸，有蓋。檢用金鏤五周，以水銀和金以泥。王璽一方寸分，一枚方五寸。方石四角有距石，皆再累。枚長一丈，厚一尺，廣尺，皆在圓壇上。其下用距石十八枚，皆高尺，厚一尺，廣尺，如碑，環壇立之，去壇步。距石下皆有石跗，入地四尺。用石碑，高九尺，[05687]廣尺五寸，厚尺寸，立壇丙地，去壇丈以上，以刻。上以用石功難，欲及月封，故詔松欲因故封石空檢，更加封而已。欲及二月者，虞書「歲二月，東巡狩，至于岱宗，柴」。范甯曰：「巡狩者，巡行諸侯所守。二月直卯，故以東巡狩也。祭山曰燔柴，積柴加牲於其上而燔之也。」松上䟽爭之，以「登封之禮，告功皇天，垂後無窮，以萬民。承天之敬，尤宜章明。奉圖之瑞，尤宜顯著。今因舊封，竄寄玉牒故石下，恐非重命之義。受命中興，宜當特異，以明天意」。遂使泰山[05688]郡及魯趣石工，宜取完青石，無必五色。時以印工不能刻玉牒，欲用丹漆之；會求得能刻玉者，遂。祕刻方石中，合容玉牒。月，上至奉高，應劭漢官馬第伯封禪儀記曰：「車駕正月二十八日發雒陽宮，二月九日到魯，遣守謁者郭堅伯將徒五百人治泰山道。十日，魯遣宗室諸劉及孔氏、瑕丘丁氏上壽受賜，皆詣孔氏宅，賜酒肉。十一日發，十二日宿奉高。是日遣虎賁郎將先上山，三案行。還，益治道徒千人。十五日，始齋。國家居太守府舍，諸王居府中，諸侯在縣庭中齋。諸卿、校尉、將軍、大夫、黃門郎、百官及宋公、衞公、褒成侯、東方諸侯、雒中小侯齋城外汶水上。太尉、太常齋山虞。馬第伯自云，某等七十人先之山虞，觀祭山壇及故明堂宮郎官等郊肆處。入其幕府，觀治石。石二枚，狀博平，圓九尺，此壇上石也。其一石，[05689]武帝時石也。時用五車不能上也，因置山下爲屋，號五車石。四維距石長丈二，盧文弨群書拾補「二」下有「尺」字。按：通典有「尺」字。廣二尺，厚尺半所，四枚。檢石長三尺，廣六寸，狀如封篋。長檢十枚。一紀號石，高丈二尺，廣三尺，厚尺二寸，名曰立石。一枚，刻文字，紀功德。是朝上山騎行，往往道峻峭，不騎，步牽馬，盧文弨群書拾補「不」作「下」。按：通典、通考並作「下」。乍步乍騎，且相半，至中觀留馬。去平地二十里，南向極望無不睹。仰望天關，如從谷底仰觀抗峯。其爲高也，如視浮雲。其峻也，石壁窅窱，如無道徑。遙望其人，端如行朽兀，或爲白石或雪，久之白者移過樹，乃知是人也。殊不可上，四布僵卧石上，有頃復蘇。亦賴齎酒脯，處處有泉水，目輒爲之明。復勉強相將行，到天關，自以已至也，問道中人，言尚十餘里。其道旁山脅，大者廣八九尺，狹者五六尺。仰視巖石松樹，鬱鬱蒼蒼，若在雲中。俛視谿谷，碌碌不可見丈尺。遂至天門之下。仰視天門，窔遼如從穴中視天。直上七里，賴其羊腸逶迤，名曰環道，往往有絙索，可得而登也。兩從者扶挾，前人相牽，後人見前人履底，前人見後人頂，如畫重累人矣，所謂磨胸石，捫天之難也。初上此道，行[05690]十餘步一休，稍疲，咽脣燋，五六步一休。牒牒據頓，地不避濕暗，前有燥地，目視而兩腳不隨。早食上，脯後到大門。按：大，武英殿本作「天」。郭使者得銅物。銅物形狀如鍾，又方柄有孔，莫能識也，疑封禪具也。得之者汝南召陵人，姓陽名通。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陽」作「楊」。東上一里餘，得木甲。木甲者，武帝時神也。東北百餘步，得封所，始皇立石及闕在南方，漢武在其北。二十餘步得北垂圓臺，高九尺，方圓三丈所，有兩陛。人不得從，上從東陛上。臺上有壇，方一丈二尺所，上有方石，四維有距石，四面有闕。鄉壇再拜謁，人多置錢物壇上，亦不掃除。國家上見之，則詔書所謂酢梨酸棗狼藉，散錢處數百，幣帛具，道是武帝封禪至泰山下，未及上，百官爲先上跪拜，置梨棗錢于道以求福，卽此也。東山名曰日觀，日觀者，雞一鳴時，見日始欲出，長三丈所，秦觀者望見長安，吳觀者望見會稽，周觀者望見齊西。盧文弨群書拾補「齊西」作「嵩山」。北有石室。壇以南有玉盤，中有玉龜。山南脅神泉，飲之極清美利人。日入下去，行數環。日暮時頗雨，不見其道，一人居其前，先知蹈有人，乃舉足隨之。比至天門下，夜人定矣。」遣侍御[05691]史與蘭臺令史將工先上山刻石。文曰：「維建武十有年月，皇帝東巡狩，至于岱宗，柴，風俗通曰：「岱者，胎也。按：盧云諸書引多作「始也」，下云「萬物之始」，則「始」字是。宗者，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之交，觸石而出，據盧校補。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天下，惟泰山乎！故爲五嶽之長耳。」望秩於山川，孔安國書注曰：「九州名山、大川、五嶽、四瀆之屬，皆一時望祭之。」安國又曰：「喻以尊卑祭之也。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小者或卿、大夫、伯、子、男。」汲古閣本無「或」字。按：偽孔傳無「或卿大夫」四字。班于羣神，孔安國曰：「羣神謂丘陵墳衍，古之聖賢皆祭之矣。」遂覲東后。從臣太尉憙、行司徒特進高密侯禹等。賓王之後在位。孔之後襃成侯，序在東后，蕃王十，咸來助祭。河圖赤[05692]伏符曰：「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鬬野，四七之際火主。」河圖會昌符曰：「赤帝九世，巡省得中，治平則封，誠合帝道孔矩，則天文靈出，地祇瑞興。帝劉之九，會命岱宗，誠善用之，姦僞不萌。赤德興，九世會昌，巡岱皆當。天地扶九，崇經之常。興之，道在九世之主。封于泰山，刻石著紀，禪于梁父，退省考五。」河圖合古篇曰：「帝劉之秀，九名之世，帝行德，封刻政。」河圖提劉予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予」作「子」。[05693]曰：「九世之帝，方明聖，持衡拒，九州平，天下予。」汲古閣本「予」作「子」，武英殿本考證謂「予」本或作「子」。按：張森楷校勘記謂上有「持衡拒」，拒予爲韻，作「子」不協，非也。雒甄曜度曰：「赤德，昌九世，會修符，合帝際，勉刻封。」孝經鉤命決曰：「予誰行，赤劉用帝，建孝，九會修，專茲竭行封岱青。」河雒命后，經讖所傳。昔在帝堯，聰明密微，讓與舜庶，後裔握機。王莽以舅后之家，司鼎足冢宰之權勢，依託周公、霍光輔幼政之義，遂以篡叛，僭號自立。宗廟墮壞，社稷喪亡，不得血食，十有八年。楊、徐、青[05694]州首亂，兵革橫行，延及荊州，豪傑并兼，百里屯聚，往往僭號。北夷作寇，千里無煙，無雞鳴狗吠之聲。皇天睠顧皇帝，以匹庶受命中興，年十八載興兵，以中次誅討，盧文弨群書拾補無「中」字。十有餘年，罪人則斯得。盧文弨群書拾補無「則」字。黎庶得居爾田，安爾宅。同文，車同軌，人同倫。舟輿所通，人迹所至，靡不貢職。建明堂，立辟雍，起靈臺，設庠序。同律度量衡。孔安國書注曰：「同陰律也。」按：陰，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音」。度，丈尺；量；斗斛；衡，斤兩也。修五禮，孔安國曰：「公、侯、伯、子、男朝聘之禮。」范甯曰：「吉、凶、賓、軍、嘉也。」五玉，范甯[05695]曰：「五等諸侯之瑞，珪璧也。」帛，孔安國曰：「諸侯世子執纁，公之孤執玄，附庸之君執黃。」范甯曰：「玄、纁、黃，三孤所執。」牲，范甯曰：「羔、鴈也。卿執羔，大夫執鴈。」一死，雉也，士所執。贄。范甯曰：「揔謂上所執之以爲贄者也。」吏各修職，復于舊典。在位十有年，年六十。乾乾日昃，不敢荒寧，涉危歷險，親巡黎元，恭肅神祇，惠恤耆老，理庶遵古，聰允明恕。皇帝唯慎河圖、雒正文，是月辛卯，柴，登封泰山。甲午，禪于梁陰。以承靈瑞，以兆民，永茲一宇，垂于後昆。百寮從臣，郡守師尹，咸蒙祉福，永永無[05696]極。秦相李斯燔詩，樂崩禮壞。建武元年已前，文散亡，舊典不具，不能明經文，以章句細微相況八十一卷，明者驗，其十卷，皆不昭晢。貢欲去告朔之餼羊，曰：「賜，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後有聖人，正失誤，刻石記。」封禪儀曰：「車駕十九日之山虞，國家居亭，百官布野。惠棟補注「布」作「列」。此日山上雲氣成宮闕，百官並見之。二十一日夕牲時，白氣廣一丈，東南極望致濃厚。時天清和無雲。瑞命篇『岱獄之瑞，以日爲應』也。」十日辛卯晨，燎祭天於泰山下南方，羣神皆從，用樂如南郊。封禪儀曰：「晨祭也。日高三丈所，[05697]燔燎燔燎煙正北也。」校補引柳從辰說，謂孫輯本漢官儀引此「燔燎」二字不重，書鈔九十一引此亦不重，「也」作「鄉」。黃山謂「正北也」當作「正北向」，祀天本北面。諸王、王者後公、孔後襃成君，皆助祭位。封禪儀曰：「百官各以次上。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書鈔引此下有「國家時御輦，人挽升車也」二句，詳文義，與下「郡儲御輦三百」正相接。郡儲輦三百，爲貴臣、諸公、王、侯，卿、大夫、百官皆步上，少用輦。」輦者，干寶周禮注曰「對轝曰輦」。畢，將升封。或曰：「泰山雖已從食於柴祭，今親升告功，宜有禮祭。」於是使謁者以一特牲於常祠泰山處，告祠泰山，如親耕、貙劉、先祠、先農、先虞故。至食時，御輦升山，封禪儀曰：「國家御首輦，人輓升山，至中觀休，須臾復上。」日中後到山上更衣，封禪儀曰：「須臾，羣臣畢就位。」早晡時卽位于壇，北面。羣臣以次陳後，西[05698]上，畢位升壇。封禪儀曰：「國家臺上北面，虎賁陛戟臺下。」尚令奉玉牒檢，皇帝以寸分璽親封之，訖，太常命人發壇上石，封禪儀曰：「騶騎三千餘人發壇上方石。」尚令藏玉牒已，復石覆訖，尚令以五寸印封石檢。封禪儀曰：「以金爲繩，以石三檢。校補謂案通考注「三」作「爲」，是。東方西方各三檢。檢中石泥及壇土，色赤白黑，各依如其方色。」畢，皇帝再拜，羣臣稱萬歲。封禪儀曰：「稱萬歲，音動山谷。有氣屬天，遙望不見山巔，山巔人在氣中，不知也。」命人立所刻石碑，乃復道下。封禪儀曰：「封畢有頃，詔百官以次下，國家隨後。數百人維持行，相逢推，百官連延二十餘里。道迫小，深谿高岸數百丈。步從匍匐邪上，起近炬火，止亦駱驛。步從觸擊大石，石聲正讙，但讙石旡相[05699]應和者。腸不能已，口不能默。夜半後到，百官明旦乃訖。其中老者氣劣不行，正卧巖石下。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其中老者氣劣不能行，臥巖石下」。明日，太醫令復遵問起居。按：汲古閣本「明日」下有「早」字。國家云：『昨上下山，欲行迫前人，欲休則後人所蹈，道峻危險，恐不能度。國家不勞，百官已下露卧水飲，無一人蹉跌，無一人疾病，豈非天邪！』泰山率多暴雨，如今上直下柴祭封登，清晏溫和。明日上壽，賜百官省事。事畢發，暮宿奉高三十里。明日發，至梁甫九十里夕牲。」十五日甲午，禪，祭地于梁陰，以高后配，山川羣神從，如元始中北郊故。服虔曰：「禪，廣土地。」按：盧校改「地」爲「也」。項威曰：「除地爲墠。後改墠曰禪，神之矣。」封禪儀曰：「功效如彼，天應如此，羣臣上壽，國家不聽。」四月己卯，赦天下，以建武十年建武中元元年，復愽、奉高、嬴勿出元年租、芻稾。以吉日刻玉牒[05700]函藏金匱，璽印封之。乙酉，使太尉行，以特告至高廟。尚書虞典曰：「歸格于藝祖，用特。」太尉奉匱以告高廟，藏于廟室西壁石室高主室之下。袁宏曰：「夫天地者，萬物之官府；山川者，雲雨之丘墟。萬物生遂，則官府之功大；雲雨施潤，則丘墟之德厚。故化洽天下，則功配於天地；澤流一國，則德合於山川。是以王者經略，必以天地爲本；諸侯述職，必以山川爲主。體而象之，取其陶育；禮而告之，歸其宗本。書曰：『東巡狩，至于岱宗，柴。』傳曰：『郊祀后稷，以祈農事。』夫巡狩觀化之常事，祈農撫民之定業，猶絜誠殷薦，以告昊天，況創制改物，人神易聽者乎！夫揖讓受終，必有至德於天下；征伐革命，則有大功於萬物。是故王者初基，則有封禪之事，蓋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夫東方者，萬物之所始；山嶽者，靈氣之所宅。故求之物本，必於其始；取其所通，必於所宅。崇其壇場，則謂[05701]之封；明其代興，則謂之禪。然則封禪者，王者開務之大禮也。德不周洽，不得輒議斯事；功不弘濟，不得髣彿斯禮。曠代一有，其道至高。故自黃帝、堯、舜至三代，各一得封禪，未有中修其禮者也。雖繼職之君，集解引王補說，謂「職」袁紀作「體」。時有功德，此蓋率復舊業。增修其前政，不得仰齊造國，同符改物者也。夫神道貞一，其用不煩；天地易簡，其禮尚質。故藉用白茅，貴其誠素；器用陶匏，取其易從。然封禪之禮，簡易可也。若夫白函玉牒，按：通典作「石函玉牒」。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金函玉牒」，誤。此作「白函玉牒」者，「白」與「石」形近而訛也。非天地之性也。」[05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