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字本初，汝南汝陽人，司徒湯之孫。父成，五官中郎將，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華嶠漢書作「左中郎將」，見三國志注。袁安傳云「左中郎」，似失之。袁山松書曰：「紹，司空逢之孽子，出後伯父成。」魏書亦同。英雄記：「成字文開，與梁兾結好，言無不從。京師諺曰：『事不諧，問文開。』」紹壯健好交結，武英殿本考證引何焯說，謂此指其父成，衍「紹」字。󿀒將軍梁兾以下莫不善之。紹少󿀁郎，除濮陽長，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許劭傳稱紹爲濮陽令。遭母憂去官。󿀍年禮竟，追感幼孤，[04233]󿀑行父服。英雄記曰，凡在冢廬六年。服闋，徙居洛陽。紹有姿貌威容，愛士養名。英雄記曰：「紹不妄通賓客，非海內知名不得相見。又好游俠，與張孟卓、何伯求、吳子卿、許子遠皆爲奔走之友。」旣累世台司，賓客所󿀀，加傾心折節，莫不爭赴其庭，士無貴賤，與之抗禮，輜軿柴轂，填接街陌。說文曰：「軿車，衣車也。」鄭玄注周禮曰：「軿猶屏也，取其自蔽隱。」柴轂，賤者之車。內官皆惡之。中常侍趙忠言於省內曰：「袁本初坐作聲價，好養死士，不知此兒終欲何作？」叔父太傅隗聞而呼紹，以忠言責之，紹終不改。後辟[04234]󿀒將軍何進掾，󿀁侍御史、虎賁中郎將。中平五年，初置西園八校尉，以紹󿀁佐軍校尉。集解引洪頤烜說，謂何進傳作「中軍校尉」，蓋勳傳、五行志俱作「佐軍校尉」。按：沈家本謂注引山陽公載記作「中軍」，獻紀注引亦同，魏志亦作「中軍」，案時有上軍、下軍，則作「中軍」是也。樂資山陽公載記曰：「小黃門蹇碩爲上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爲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爲下軍校尉，議郎曹操爲典軍校尉，趙融爲助軍左校尉，馮芳爲助軍右校尉，諫議大夫夏牟爲左校尉，淳于瓊爲右校尉：按：何進傳作「左軍校尉」。凡八人，謂之西園軍，皆統於碩。」此云「佐軍」，與彼文不同。靈帝崩，紹勸何進徵董卓等衆軍，脅太后誅諸宦官，轉紹司隷校尉。語已󿀎何進傳。及卓將兵至，騎都尉太山鮑信說紹曰：魏書曰：「信，太山陽平人也。洪亮吉謂「陽平」應如魏志鮑勳傳作「平陽」。少有大節，寛厚愛人，沈毅有謀。說紹不從，乃引軍還鄉里。」按：刊誤謂「軍」當作「歸」，或云「軍」字衍。「董卓擁制強兵，將有異[04235]志，今不早圖，必󿀁所制。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紹畏卓，不敢發。頃之，卓議欲廢立，謂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毒，恨也。董侯似可，今當立之。」紹曰：「今上富於春秋，未有不善宣於天下。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袁紀「宣」作「害」。若公違禮任情，廢嫡立庶，恐衆議未安。」卓案劔叱紹曰：「豎󿀊敢然！天下之󿀏，豈不在我？我欲󿀁之，誰敢不從！」紹詭對曰：「此國之󿀒󿀏，請出與太傅議之。」卓復言：「劉氏種不足復[04236]遺」。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橫刀長揖徑出。英雄記曰：「紹揖卓去，坐中驚愕。卓新至，見紹大家，故不敢害。」懸節於上東門，洛陽城東面北頭門也。山陽公載記曰：「卓以袁紹棄節，改第一葆爲赤旄。」而奔兾州。董卓購募求紹。時侍中周珌、城門校尉伍瓊󿀁卓所信待，瓊等陰󿀁紹說卓曰：「夫廢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體，恐懼出奔，非有它志。今急購之，埶必󿀁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徧於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則山東非[04237]公之有󿀌。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然，乃遣授紹勃海太守，封邟鄉侯。前書潁川有周承休侯國，元帝置。元始二年更名邟，音口浪反。紹猶稱兼司隷。初平元年，紹遂以勃海起兵，與從弟後將軍術、兾州牧韓馥、馥字文節，潁川人也。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河內太守王匡、山陽太守袁遺、東郡太守橋瑁、英雄記曰，孔伷字公緒，陳留人也。王匡字公節，泰山人也。袁遺字伯業，紹從弟術字公路，汝南汝陽人也。橋瑁字元瑋，橋玄族子，先爲兖州刺史，甚有威[04238]惠。魏氏春秋云劉岱惡而殺之。濟北相鮑信等同時俱起，衆各數萬，以討卓󿀁名。紹與王匡屯河內，伷屯潁川，馥屯鄴，餘軍咸屯酸棗，約盟，遙推紹󿀁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領司隷校尉。董卓聞紹起山東，乃誅紹叔父隗，及宗族在京師者，盡滅之。獻帝春秋曰：「太傅袁隗，太僕袁基，術之母兄，卓使司隷宣璠尺口收之，按：尺，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盡」，是。母及姊妹嬰孩以上五十餘人下獄死。」卓別傳曰：「悉埋青城門外東都門內，而加書焉。又恐有盜取者，復以屍送郿藏之。」卓乃遣󿀒鴻臚韓融、少府陰循、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匠吳循、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獻帝紀「循」皆作「脩」，魏志亦作「吳脩」，當以「脩」爲正。越騎校[04239]尉王瓌譬解紹等諸軍。紹使王匡殺班、瓌、吳循等，海內先賢傳曰：「韓融字元長，潁川人。」楚國先賢傳曰：「陰循字元基，南陽新野人也。」漢末名士錄曰：「胡母班字季友，三國魏志注「季友」作「季皮」。風俗通卷三作「胡母季皮」。今按：作「皮」是。沈家本謂漢書敘傳，楚人謂虎班。名班字季皮，猶春秋時鄭罕虎字子皮也。泰山人，名在八厨。」謝承書曰：「班，王匡之妹夫。匡受紹旨，收班繫獄，欲殺以徇軍。班與匡書，略曰：『足下拘僕於獄，欲以釁鼓，此何悖暴無道之甚者也？僕與董卓何親戚？義豈同惡？足下張虎狼之口，吐長蛇之毒，恚卓遷怒，何其酷哉！死者人之所難，然恥爲狂夫所害。若亡者有靈，當訴足下於皇天。夫婚姻者禍福之幾，今日著矣。曩爲一體，今爲血讎，亡人二女，按：沈家本謂魏志注作「亡人子二人」，案下文云「匡抱班二子哭」，則作「二女」者非也。則君之甥，身沒之後，慎勿令臨僕尸骸。』匡得書，抱班二子哭，班遂死於獄。」袁術亦執殺陰循，惟韓融以名德免。是時豪傑旣多附紹，且感其家禍，人思󿀁報，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名。[04240]韓馥󿀎人情󿀀紹，方忌其得衆，刊誤謂「方」字無義，當是「其」字。按：通志正作「其」。恐將圖己，常遣從󿀏守紹門，不聽發兵。橋瑁乃詐作󿀍公移󿀂，傳驛州郡，說董卓罪惡，天󿀊危逼，企望義兵，以釋國難。馥於是方聽紹舉兵。乃謀於衆曰：「助袁氏乎？助董氏乎？」治中劉惠勃然曰：「興兵󿀁國，安問袁、董？」英雄記曰：「劉子惠，中山人。兖州刺史劉岱與其書，道『卓無道，天下所共攻，死在旦暮，不足爲憂。但卓死之後，當復回師討文節。擁強兵，何凶逆，刊誤謂「何」當作「阿」。按：嚴可均全後漢文注「何，負也」。依嚴說，則「何」字不訛。寧可得置』。封書與馥，馥得此大懼，歸咎子惠，欲斬之。別駕從事耿武等排閤伏子惠上，願并見斬，得不死，作徒，被赭衣，埽除宮門外。」馥意猶深疑於紹，每貶節[04241]軍糧，欲使離散。明年，馥將麴義反畔，馥與戰失利。紹旣恨馥，乃與義相結。紹客逢紀按：何進傳作「龐紀」。謂紹曰：英雄記曰：「紀字元圖。初，紹去董卓，與許攸及紀俱詣兾州，以紀聰達有計策，甚親信之。」逢音龐。「夫舉󿀒󿀏，非據一州，無以自立。今兾部強實，而韓馥庸才，可密要公孫瓚將兵南下，馥聞必駭懼。并遣辯士󿀁陳禍福，馥迫於倉卒，必可因據其位。」紹然之，益親紀，卽以󿀂與瓚。瓚遂引兵而至，外託董卓，刊誤謂案文「託」下少一「討」字。按：通志正作「託討董卓」。而陰謀襲馥。紹乃使外甥陳留高幹及潁川[04242]荀諶等說馥曰：魏志云諶，荀彧之弟。「公孫瓚乘勝來南，而諸郡應之。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未可量󿀌。竊󿀁將軍危之。」馥懼，曰：「然則󿀁之柰何？」諶曰：「君自料寛仁容衆，󿀁天下所附，孰與袁氏？」馥曰：「不如󿀌。」「臨危吐決，智勇邁於人，󿀑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孰與袁氏？」馥曰：「不如󿀌。」諶曰：「勃海雖郡，其實州󿀌。言土廣也。今將軍資󿀍不如之埶，久處其上，袁氏一時之傑，必不[04243]󿀁將軍下󿀌。且公孫提燕、代之卒，其鋒不可當。夫兾州天下之重資，若兩軍并力，兵交城下，危亡可立而待󿀌。夫袁氏將軍之舊，且󿀁同盟。當今之計，莫若舉兾州以讓袁氏，必厚德將軍，公孫瓚不能復與之爭矣。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於太山󿀌。願勿有疑。」馥素性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別駕閔純、騎都尉沮授按：集解引王補說，謂魏志言諫者耿、閔外，有治中李歷，而無沮授，通鑑從之。聞而諫曰：獻帝傳曰：「沮授，廣平人。少有大志，多謀略。」英雄記曰：「耿武字文威。閔純字伯典。後袁紹至，馥從事十人棄馥去，[04244]唯恐在後，獨武、純杖刀拒，兵不能禁，紹後令田豐殺此二人。」「兾州雖鄙，帶甲百萬，穀支十年。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哺乳，立可餓殺。柰何欲以州與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讓，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先是，馥從󿀏趙浮、程渙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魏志「渙」作「奐」。將強弩萬人屯孟津，聞之，率兵馳還，請以拒紹，馥󿀑不聽。英雄記曰：「紹在朝歌清水口，浮等從後來，船數百艘，衆萬餘人，整兵駭鼓過紹營，紹甚惡之。浮等到，謂馥曰：『袁本初軍無斗糧，各欲離散，旬日之閒，必土崩瓦解。明將軍但閉戶高枕，何憂何懼？』」[04245]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趙忠故舍，遣󿀊送印綬以讓紹。紹遂領兾州牧，承制以馥󿀁奮威將軍，而無所將御。引沮授󿀁別駕，因謂授曰：「今賊臣作亂，朝廷遷移。吾歷世受寵，志竭力命，興復󿀆室。然齊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踐非范蠡無以存國。今欲與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將何以匡濟之乎？」授進曰：「將軍弱冠登朝，播名海內。值廢立之際，忠義奮發，單騎出奔，董卓懷懼，濟河而北，[04246]勃海稽服。稽音啟。擁一郡之卒，撮兾州之衆，廣雅曰：「撮，持也。」威陵河朔，名重天下。若舉軍東向，則黃巾可埽；還討黑山，則張燕可滅；黑山在今衞州衞縣西北。九州春秋曰「燕本姓褚。黃巾賊起，燕聚少年爲羣盜，博陵張牛角亦起與燕合。燕推牛角爲帥，俱攻癭陶。牛角爲飛矢所中，被創且死，大會其衆，告曰：『必以燕爲帥。』牛角死，衆奉燕，故改姓張。性剽悍，捷速過人，故軍中號曰『飛燕』。其後人衆浸廣，常山、趙郡、中山、上黨、河內諸山谷皆相通，號曰『黑山』」也。回師北首，則公孫必禽；震脅戎狄，則匈奴立定。橫󿀒河之北，合四州之地，四州見下。收英雄之士，擁百萬之衆，迎󿀒駕於長安，復宗廟於[04247]洛邑，號令天下，誅討未服。以此爭鋒，誰能御之！比及數年，其功不難。」紹喜曰：「此吾心󿀌。」左傳泰伯曰：按：泰，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秦」。「是吾心也。」卽表授󿀁奮武將軍，使監護諸將。魏郡審配，鉅鹿田豐，先賢行狀曰：「配字正南。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節。紹領兾州，委腹心之任。豐字元皓。天姿瓌傑，權略多奇。紹軍之敗也，土崩奔走，徒衆略盡，軍將皆撫膝啼泣曰：『向使田豐在此，不至於是。』」並以正直不得志於韓馥。紹乃以豐󿀁別駕，配󿀁治中，甚󿀎器任。馥自懷猜懼，辭紹索去，英雄記曰：「紹以河內朱漢爲都官從事。漢先時爲馥所不禮，內懷忿恨，且欲徼迎紹意，擅發城郭兵圍守馥第，拔刃登屋，馥走上樓，收得馥大兒，搥[04248]折兩腳。紹亦立收漢殺之。馥猶憂怖，故報紹索去。」往依張邈。後紹遣使詣邈，有所計議，因共耳語。馥時在坐，謂󿀎圖謀，無何，如廁自殺。九州春秋曰：「至廁，因以書刀自殺。」其冬，公孫瓚󿀒破黃巾，還屯槃河，爾雅有九河，鉤槃是其一也。故河道在今德州昌平縣界，入滄州樂陵縣，今名枯槃河。威震河北，兾州諸城無不望風響應。紹乃自擊之。瓚兵󿀍萬，列󿀁方陳，分突騎萬匹，翼軍左右，其鋒甚銳。紹先令麴義領精兵八百，強弩千張，以󿀁前登。瓚輕其兵少，縱騎騰之，義兵伏楯[04249]下，一時同發，瓚軍󿀒敗，斬其所置兾州刺史嚴綱，獲甲首千餘級。麴義追至界橋，九州春秋曰：「還屯廣宗界橋。」今貝州宗城縣東有古界城，此城近枯漳水，則界橋蓋當在此之側也。瓚斂兵還戰，義復破之，遂到瓚營，拔其牙門，真人水鏡經曰：「凡軍始出，立牙竿必令完堅；若有折，將軍不利。」牙門旗竿，軍之精也。卽周禮司常職云「軍旅會同置旌門」是也。餘衆皆走。紹在後十數里，聞瓚已破，發鞌息馬，唯衞帳下強弩數十張，󿀒戟士百許人。瓚散兵󿀐千餘騎卒至，圍紹數重，射矢雨下。田豐扶紹，使却入空垣。紹脫[04250]兠鍪抵地，曰：「󿀒丈夫當前鬬死，而反逃垣牆閒邪？」促使諸弩競發，多󿀄瓚騎。衆不知是紹，頗稍引却。會麴義來迎，騎乃散退。󿀍年，瓚󿀑遣兵至龍湊挑戰，紹復擊破之。瓚遂還幽州，不敢復出。四年初，天󿀊遣太僕趙岐和解關東，使各罷兵。瓚因此以󿀂譬紹曰：「趙太僕以周、邵之德，銜命來征，宣揚朝恩，示以和睦，曠若開雲󿀎日，何喜如之！昔賈復、寇恂爭相危害，遇世祖解紛，遂同[04251]輿並出。釁難旣釋，時人美之。自惟邊鄙，得與將軍共同斯好，此誠將軍之羞，集解引惠棟說，謂「羞」字誤，當依英雄記作「眷」。按：三國志袁紹傳注引英雄記作「眷」。而瓚之願󿀌。」紹於是引軍南還。󿀍月上巳，󿀒會賓徒於薄落津。校補謂「徒」當作「從」。按：魏志注引英雄記，作「方與賓客諸將共會」。歷法三月建辰，己卯退除，可以拂除災也。韓詩曰：「溱與洧，方洹洹兮。」薛君注云：「鄭國之俗，三月上巳之辰，兩水之上招魂續魄，拂除不祥，故詩人願與所說者俱往也。」酈元水經注曰：「漳水經鉅鹿故城西，謂之落津。」校補引柳從辰說，謂通鑑注引此作「謂之薄落津」，此脫「薄」字。與今本水經注合。續漢志癭陶縣有薄落亭。聞魏郡兵反，與黑山賊干毒武英殿本「干」作「于」，下同。按：朱雋傳亦作「于」。等數萬人共覆鄴城，殺郡守。管子曰，齊桓公築五鹿、中牟、鄴，以禦諸侯。坐中客家在鄴者，皆憂怖失色，或起而啼泣，紹容貌自若，不改常度。[04252]獻帝春秋曰：「紹勸督引滿投壼，言笑容貌自若。」賊有陶升者，自號「平󿀆將軍」，英雄記曰：「升故爲內黃小吏。」獨反諸賊，將部衆踰西城入，閉府門，具車重，重，輜重也。載紹家及諸衣冠在州內者，身自扞衞，送到斥丘。斥丘，縣，屬鉅鹿郡，故城在今相州成安縣東南。十三州志云：「土地斥鹵，故曰斥丘。」紹還，因屯斥丘，以陶升󿀁建義中郎將。六月，紹乃出軍，入朝歌鹿腸山蒼巖谷口，朝歌故城在今衞縣西。續漢志曰：「朝歌有鹿腸山。」討干毒。圍攻五日，破之，斬毒及其衆萬餘級。紹遂尋山北行，按：張森楷校勘記謂「尋」字無義，疑當作「循」。進擊諸賊左髭丈八按：武英殿本「丈」作「文」。[04253]等，皆斬之，󿀑擊劉石、青牛角、黃龍、左校、郭󿀒賢、李󿀒目、于氐根等，復斬數萬級，皆屠其屯壁。遂與黑山賊張燕及四營屠各、鴈門烏桓戰於常山。燕精兵數萬，騎數千匹，連戰十餘日，燕兵死󿀄雖多，紹軍亦疲，遂各退。麴義自恃有功，驕縱不軌，紹召殺之，而并其衆。興平󿀐年，拜紹右將軍。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作「後將軍」。其冬，車駕󿀁李傕等所追於曹陽，沮授說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04254]殘毀，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內實相圖，未有憂存社稷卹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強士附，西迎󿀒駕，卽宮鄴都，挾天󿀊而令諸侯，稸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左傳，周襄王出奔於鄭，狐偃言於晉文公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而信宣於諸侯，今爲可矣。」文公從之，納襄王，遂成霸業。紹將從其計。潁川郭圖、淳于瓊曰：九州春秋圖字公則。「󿀆室陵遟，󿀁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衆，動有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史記[04255]曰，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追之，高才者先得焉。」今迎天󿀊，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授曰：「今迎朝廷，於義󿀁得，於時󿀁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夫權不失幾，功不猒速，願其圖之。」帝立旣非紹意，竟不能從。紹有󿀍󿀊：譚字顯思，熙字顯雍，集解引惠棟說，謂「顯雍」當從魏志注作「顯奕」。按：潘眉三國志考證謂雍熙字相應，作「奕」誤。尚字顯甫。譚長而惠，尚少而美。紹後妻劉有寵，而偏愛尚，數稱於紹，紹亦奇其姿容，欲使傳嗣。乃以譚繼兄後，出󿀁青州刺史。沮授諫曰：「世[04256]稱萬人逐兔，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慎子曰：「兔走於街，百人追之，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爲未定分也。積兔滿巿，過不能顧，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後，雖鄙不爭。」子思子、商君書並載，其詞略同。且年均以賢，德均則卜，古之制󿀌。左傳曰：「王后無嫡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卜。」願上惟先代成則之誡，集解引惠棟說，謂「則」依九州春秋當作「敗」。下思逐兔分定之義。若其不改，禍始此矣。」紹曰：「吾欲令諸󿀊各據一州，以視其能。」於是以中󿀊熙󿀁幽州刺史，外甥高幹󿀁并州刺史。建安元年，曹操迎天󿀊都許，乃下詔󿀂於紹，責以地廣兵[04257]多而專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而但擅相討伐。紹上󿀂曰：臣聞昔有哀歎而霜隕，淮南子曰：「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譖之，仰天而哭。夏五月，天爲降霜。」悲哭而崩城者。齊莊公攻莒，爲五乘之賓，而杞梁獨不預。歸而不食，其母曰：「食！汝生而無義，死而無名，則雖非五乘，孰不汝笑？生而有義，死而有名，則五乘之賓盡汝下也。」及與莒戰，梁遂鬬殺二十七人而死。妻聞而哭，城爲之陁而隅爲之崩。見說苑。每讀其󿀂，謂󿀁信然，於今況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國，破家立󿀏，至乃懷忠獲釁，抱信󿀎疑，晝夜長吟，剖肝泣血，曾無崩城隕霜之應，故鄒衍、杞婦何能[04258]感徹。臣以負薪之資，負薪謂賤人也。禮記曰：「問士之子長幼，長曰能負薪矣，幼曰未能負薪。」拔於陪隷之中，陪，重也。左傳曰：「王臣公，公臣卿，卿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隷，隷臣僚，僚臣僕，僕臣臺。」又曰：「是無陪臺也。」陪隷猶陪臺。奉職憲臺，擢授戎校。常侍張讓等滔亂天常，侵奪朝威，賊害忠德，扇動姦黨。故󿀒將軍何進忠國疾亂，義心赫怒，以臣頗有一介之節，可責以鷹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諮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憚強禦，避禍求福，與進合圖，󿀏無違異。忠策未盡而元帥受敗，元帥[04259]謂何進。太后被質，宮室焚燒，陛下聖德幼沖，親遭戹困。時進旣被害，師徒喪沮，臣獨將家兵百餘人，抽戈承明，竦劔翼室，山陽公載記曰：「紹與王匡等并力入端門，於承明堂上格殺中常侍高望等二人。」尚書曰：「延入翼室。」孔安國注：「翼，明也。室謂路寢。」虎叱羣司，奮擊凶醜，曾不浹辰，罪人斯殄。浹，帀也。左傳曰：「浹辰之閒。」杜預曰：「十二日也。」此誠愚臣效命之一驗󿀌。會董卓乘虛，所圖不軌。臣父兄親從，並當󿀒位，謂叔隗爲太傳，從兄基爲太僕。不憚一室之禍，苟惟寧國之義，故遂解節出奔，創謀河外。[04260]河外，河南。時卓方貪結外援，招悅英豪，故卽臣勃海，申以軍號，卽謂就拜也。山陽公載記曰：「董卓以紹爲前將軍，封邟鄉侯。紹受侯，不受前將軍。」則臣之與卓，未有纖芥之嫌。若使苟欲滑泥揚波，偷榮求利，滑，混也。楚詞：「滑其泥，揚其波。」則進可以享竊祿位，退無門戶之患。然臣愚所守，志無傾奪，故遂引會英雄，興師百萬，飲馬孟津，歃血漳河。獻帝春秋曰：「紹合兾州十郡守相，衆數十萬，登壇歃血，盟曰：『賊臣董卓，承漢室之微，負兵甲之衆，陵越帝城，跨蹈王朝，幽鴆太后，戮殺弘農，提挈幼主，越遷秦地，殘害朝臣，斬刈忠良，焚燒宮室，蒸亂宮人，發掘陵墓，虐及鬼神，過惡烝皇天，濁穢薰后土。神祇怨恫，無[04261]所憑恃，兆人泣血，無所控告，仁賢之士，痛心疾首，義士奮發，雲興霧合，咸欲奉辭伐罪，躬行天誅。凡我同盟之後，按：刊誤謂案文當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此盟書常文也，誤脫四字。畢力致命，以伐凶醜，同獎王室，翼戴天子。有渝此盟，神明是亟，按：亟，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殛」，是。俾墜其師，無克祚國！』」。會故兾州牧韓馥懷挾逆謀，欲專權埶，絕臣軍糧，不得踵係，至使猾虜肆毒，害及一門，尊卑󿀒󿀋，同日并戮。鳥獸之情，猶知號呼。禮記曰：「凡生天地之閒者，有血氣之屬必有知，有知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是夫鳥獸則失喪其羣匹，按：夫，武英殿本作「大」，與今禮記文合。越月踰時焉，則必反巡過其故鄉，翔回焉，鳴號焉，蹢躅焉，踟躕焉，然後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爵，猶有啁噍之頃焉，然後乃能去之。」臣所以蕩然忘哀，貌無隱戚者，隱，憂也。誠以忠孝之節，道不兩立，顧私懷己，[04262]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徇國之󿀐驗󿀌。󿀑黃巾十萬焚燒青、兖、黑山、張楊蹈藉兾城。臣乃旋師，奉辭伐畔。金鼓未震，狡敵知亡，故韓馥懷懼，謝咎󿀀土，張揚、黑山同時乞降。臣時輒承制，竊比竇融，以議郎曹操權領兖州牧。竇融行西河五郡大將軍事，以梁統爲武威太守。會公孫瓚師旅南馳，陸掠北境，臣卽星駕席卷，與瓚交鋒。假天之威，每戰輒克。臣󿀅公族󿀊弟，生長京輦，頗聞俎豆，不習干戈；加自乃[04263]祖先臣以來，世作輔弼，咸以文德盡忠，得免罪戾。臣非與瓚角戎馬之埶，爭戰陣之功者󿀌。誠以賊臣不誅，春秋所貶，公羊傳曰：「趙盾弒其君夷臯。弒者趙穿也。曷爲加之趙盾？不討賊也。趙盾曰：『天乎！予無辜。』史曰：『爾爲仁爲義，人弒爾君，而復國不討賊，非弒如何？』」苟云利國，專之不疑。左傳曰：「苟利社稷，專之可也。」故冒踐霜雪，不憚劬勤，實庶一捷之福，以立終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誠恥之。太僕趙岐銜命來征，宣明陛下含弘之施，蠲除細故，與下更新，奉詔之日，引師南轅。左傳曰：「令尹南轅反[04264]旆。」杜預曰：「回軍南向。」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驗󿀌。󿀑臣所上將校，率皆清英宿德，令名顯達，登鋒履刃，死者過半，勤恪之功，不󿀎󿀂列。而州郡牧守，競盜聲名，懷持󿀐端，優游顧望，皆列土錫圭，跨州連郡，是以遠近狐疑，議論紛錯者󿀌。臣聞守文之世，德高者位尊；倉卒之時，功多者賞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乏祀，海內󿀄心，志士憤惋。是以忠臣肝腦塗地，肌膚橫分而無悔心者，義之[04265]所感故󿀌。今賞加無勞，以攜有德；攜，離也。杜黜忠功，以疑衆望。斯豈腹心之遠圖？將乃讒慝之邪說使之然󿀌？臣爵󿀁通侯，位󿀐千石。殊恩厚德，臣旣叨之，豈敢闚覬重禮，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左氏傳曰：「王命尹氏策晉文公爲侯伯，賜之大路之服，戎路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誠󿀄偏裨列校，勤不󿀎紀，盡忠󿀁國，飜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號於邊獄，史記曰，胡亥遣使者殺蒙恬，恬不肯死，使者卽以屬吏，繫於陽周。恬喟然太息曰：「恬罪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萬餘里。此其中不能無絕地脈，此乃恬之罪也！」遂吞藥自殺。白[04266]起歔欷於杜郵󿀌。史記曰，秦王免白起爲士伍，遷之陰密。白起旣行，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秦王乃使使者賜之劔，自裁。太傅日磾位󿀁師保，任配東征，而耗亂王命，三輔決錄注曰：「馬日磾字翁叔，馬融之族子。少傳融業，以才學進，歷位九卿，遂登台輔。」獻帝春秋曰：「日磾假節東征，循撫州郡。術在壽春，不肅王命，侮慢日磾，借節觀之，因奪不還，從術求去，而術不遣，旣以失節屈辱，憂恚而死。」寵任非所，凡所舉用，皆衆所捐弃。而容納其策，以󿀁謀主，令臣骨肉兄弟還󿀁讎敵，交鋒接刃，搆難滋甚。臣雖欲釋甲投戈，󿀏不得已。誠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聰之聽有所[04267]不聞，乞下臣章，咨之羣賢，使󿀍槐九棘，議臣罪戾。周官曰：「三槐，三公匹焉。按：匹，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位，是。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鄭玄注曰：「槐之言懷也，言懷來人於此欲與謀也。樹棘以爲位者，取其赤心而外刺，象以赤心有刺也。」若以臣今行權󿀁釁，則桓、文當有誅絕之刑；齊桓、晉文時，周室弱，諸侯不朝，桓、文權行征伐，率諸侯以朝天子。若以衆不討賊󿀁賢，則趙盾可無󿀂弒之貶矣。臣雖󿀋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則伏首歐刀，褰衣就鑊，臣之願󿀌。惟陛下垂尸鳩之平，尸鳩，鴶鵴也。詩國風曰：「尸鳩在桑，其子七兮，叔人君子，其儀一兮。」毛萇注曰：「尸[04268]鳩之養其子，旦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言善人君子執義亦如此。」絕邪諂之論，無令愚臣結恨󿀍泉。三者，數之小終，言深也。前書曰：「下錮三泉。」於是以紹󿀁太尉，封鄴侯。獻帝春秋曰：「使將作大匠孔融持節之鄴，拜太尉紹爲大將軍，改封鄴侯。」時曹操自󿀁󿀒將軍，紹恥󿀁之下，大尉位在大將軍上。初，武帝以衞青征伐有功，以爲大將軍，欲尊寵之，故置大司馬官號以冠之。其後霍光、王鳳等皆然。明帝以弟東平王蒼有賢材，以爲驃騎大將軍，按：張森楷校勘記謂案明帝紀及東平王傳並云爲驃騎將軍，「大」字蓋衍。以王故，位公上。和帝以舅竇憲征匈奴，還遷大將軍，在公上，以勳戚者不拘常例焉。僞表辭不受。操󿀒懼，乃讓位於紹。󿀐年，使將作󿀒匠孔融持節拜紹󿀒將軍，錫弓矢節鉞，虎賁百人，禮含文嘉曰：「九錫一曰車[04269]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器，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之士百人，七曰斧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春秋元命苞曰「賜虎賁得專征伐，賜斧鉞得誅」也。兼督兾、青、幽、并四州，然後受之。紹每得詔󿀂，患有不便於己，乃欲移天󿀊自近，使說操以許下埤溼，埤亦下也。音婢。洛陽殘破，宜徙都甄城，甄音絹。以就全實。操拒之。田豐說紹曰：「徙都之計，旣不克從，宜早圖許，奉迎天󿀊，動託詔令，響號海內，此筭之上者。不爾，終󿀁人所禽，雖悔無益󿀌。」紹不從。四年春，擊公孫瓚，遂定幽土，󿀏在瓚傳。[04270]紹旣并四州之地，衆數十萬，而驕心轉盛，貢御稀簡。主簿耿包密白紹曰：「赤德衰盡，袁󿀁黃胤，宜順天意，獻帝春秋曰：「袁，舜後。黃應代赤，故包有此言。」以從民心。」紹以包白󿀏示軍府僚屬，議者以包妖妄宜誅。紹知衆情未同，不得已乃殺包以弭其迹。於是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出攻許，以審配、逢紀統軍󿀏，田豐、荀諶及南陽許攸󿀁謀主，顏良、文醜󿀁將帥。沮授進說曰：「近討公孫，師出歷年，百姓疲敝，倉[04271]庫無積，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宜先遣使獻捷天󿀊，務農逸人。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舩，繕修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郭圖、審配曰：「兵󿀂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十倍則圍之，五倍則攻之。今以明公之神武，連河朔之強衆，以伐曹操，兵埶譬若覆手。兵，汲古閣本作「其」。前書陸賈謂南越王曰：「越殺王降漢，如反覆手耳。」今不時取，後難圖󿀌。」授曰：「蓋救亂誅[04272]暴，謂之義兵；恃衆憑強，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前書魏相上書曰：「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勝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人庶之衆，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非但人事，乃天道也。」曹操奉迎天󿀊，建宮許都。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策，不在彊弱。淮南子曰：「運籌於廟堂之中，決勝乎千里之外。」曹操法令旣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受圍者󿀌。今弃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師，前書曰，新城三老說高祖曰：「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音義曰：「有名，伐有[04273]罪也。」竊󿀁公懼之。」圖等曰：「武王伐紂，不󿀁不義；況兵加曹操，而云無名！且公師徒精勇，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閩本「公」作「今」。將士思奮，而不及時早定󿀒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史記范蠡謂句踐曰：「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吳之所以滅󿀌。監軍之計，在於將軍，據武英殿本改。按：武英殿本考證李良裘謂按三國志注中載獻帝傳作「在於持牢」，「將軍」二字傳寫之誤。又集解引王補說，謂通鑑亦作「持牢」，胡注猶今南人言「把穩」也。而非󿀎時知幾之變󿀌。」紹納圖言。圖等因是譖沮授曰：「授監統內外，威震󿀍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亡，集解引惠棟說，謂獻帝傳云「臣與主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傳漏「昌主與臣同者」六字。此黃石之所忌󿀌。臣與主同者，權在於主也。主與臣同者，權在臣也。黃石者，卽張良於下邳圯上[04274]所得者，三略也。圯音以之反。且御衆於外，不宜知內。」淮南子曰：「國不可從外理，軍不可從中御。」紹乃分授所統󿀁󿀍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未及行。五年，左將軍劉󿀅殺徐州刺史車胄，據沛以背曹操。操懼，乃自將征󿀅。田豐說紹曰：「與公爭天下者，曹操󿀌。操今東擊劉󿀅，兵連未可卒解，今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兵以幾動，斯其時󿀌。」紹辭以󿀊疾，未得行。豐舉杖擊地曰：「嗟乎，󿀏去矣！夫遭難遇之幾，而[04275]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紹聞而怒之，從此遂䟽焉。曹操畏紹過河，乃急擊󿀅，遂破之。󿀅奔紹，紹於是進軍攻許。田豐以旣失前幾，不宜便行，諫紹曰：「曹操旣破劉󿀅，則許下非復空虛。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未可輕󿀌。今不如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奇兵，孫子兵法曰：「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也。」注云：「正者當敵，奇者擊其不備。」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04276]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人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年，可坐剋󿀌。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紹不從。豐強諫忤紹，紹以󿀁沮衆，遂械繫之。乃先宣檄曰：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命，威福由己，終有望夷之禍，汙辱至今。始皇崩，胡亥立，趙高爲丞相。胡亥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心不樂。問占夢，卜涇水爲崇，胡亥乃齋望夷宮。趙高令其壻閻樂逼胡亥使自殺。張華云：「望[04277]夷之宮在長陵西北長平觀，東臨涇水，作之以望北夷。」事見史記。及臻呂后，祿、產專政，擅斷萬機，決󿀏禁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於是絳侯、朱虛興威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道化興隆，光明融顯。此則󿀒臣立權之明表󿀌。呂后專制，以兄子祿爲趙王、上將軍，產爲梁王、相國，各領南北軍。呂后崩，欲爲亂，絳侯周勃、朱虛侯劉章等共誅之，立文帝，廟稱太宗。左傳閔子馬曰：「下陵上替，能無亂乎？」司空曹操祖父騰，故中常侍，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化虐人。貪財爲饕，貪食爲餮。悺音烏板反。父嵩，乞匄攜養，續漢志曰：「嵩字巨高。靈帝時賣[04278]官，嵩以貨得拜大司農、大鴻臚，代崔烈爲太尉。」魏志曰：「嵩，騰養子，莫能審其生出本末。」曹瞞傳及郭頒代語並云嵩，夏侯氏子，惇之叔父。魏太祖於惇爲從父兄弟也。「匄」亦「乞」也。因臧買位，集解引惠棟說，謂「買」陳琳集作「假」。今按：文選亦作「假」。輿金輦寶，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姦閹遺醜，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姦」當作「贅」，三國志注及文選並是「贅」字。本無令德，僄狡鋒俠，好亂樂禍。方言曰：「僄，輕也。」魏志曰：「操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修行業。」鋒俠言如其鋒之利也。僄音方妙反。或作「剽」，劫財物也，音同。幕府董統鷹揚，埽夷凶逆，謂紹誅諸閹人，無少長皆斬之。續遇董卓侵官暴國，左傳：「侵官冒也。」於是提劔揮鼓，發命東夏，廣羅英雄，弃瑕󿀉用，故遂與操參咨策略，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04279]任。至乃愚佻短慮，輕進易退，󿀄夷折衂，數喪師徒。字書曰：「佻，輕也。」魏志曰：「操引兵西，將據成臯，到滎陽汴水，遇卓將徐榮，戰不利，士卒死傷多，操爲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曹洪以馬與操，得夜遁，又爲呂布所敗。」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續漢志曰：「虎賁將，冠鶡冠，虎文單衣。襄邑歲獻織成虎文衣。」授以偏師，獎就威柄，集解引惠棟說，謂文選及魏志注皆作「獎蹙」，蹙，成也，就亦訓成，與蹙同義。按：武英殿本「就」訛「蹴」。兾獲秦師一克之報。秦穆公使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伐鄭，晉襄公敗諸殽，執孟明等。文嬴請而舍之，歸於秦。穆公復用孟明伐晉，晉人不敢出，封殽尸而還。事見左傳。而遂乘資跋扈，肆行酷烈，割剝元元，殘賢害善。太公金匱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今海內陸沈[04280]於殷久矣，何乃急於元元哉？」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儁逸，以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被梟懸之戮，文選「身」下有「首」字，「戮」作「誅」。按：下云「妻孥受灰滅之咎」，「身首」「妻孥」相對成文，疑此脫「首」字。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人怨天怒，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於徐方，地奪於呂布，魏志曰：「陶謙爲徐州牧，操初征之，下十餘城。後復征謙，收五城，遂略地至東海。還過郯，會張邈與陳宮畔迎呂布，郡縣皆應。布西屯濮陽而操攻之，布出兵戰，操兵奔，陣亂，馳突火出，墜馬燒左手掌，司馬樓異扶操上馬，遂得引去。」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幹弱枝之義，且不登畔人之黨，強幹弱枝，解見班固傳。左傳宋大夫魚石等以宋彭城畔屬楚，經書「宋彭城」，傳曰「非宋地，追書也，且不登畔人[04281]也」。杜預注曰：「登，成也。」故復援旍擐甲，席卷赴征，金鼓響震，布衆破沮，左傳曰：「擐甲執兵。」杜預注曰：「擐，貫也。」前書楊雄曰：「雲徹席卷，後無餘災。」魏志曰：「操襲定陶未拔，會布至，擊破之。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操攻之。布救蘭敗，布走。布復與陳宮將萬餘人乘來戰，按：乘，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來」，是。操時兵少，設伏縱奇兵擊，大破之。布夜走，東奔劉備。」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任。是則幕府無德於兖土，而有󿀒造於操󿀌。左傳使呂相絕秦曰：「秦師克還無害，則是我有大造於西也。」杜預注曰：「造，成也。」會後鑾駕東反，羣虜亂政。時兾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北鄙之儆謂公孫瓚攻紹也。左傳曰：「局部也。」杜預注曰：「遠其部曲爲離局。」故使從󿀏中郎徐勳就發遣操，[04282]使繕修郊廟，翼衞幼主。而便放志專行，威劫省禁，卑侮王僚，敗法亂紀，坐召󿀍臺，專制朝政，晉書曰：「漢官尚書爲中臺，御史爲憲臺，謁者爲外臺，是謂三臺。」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怨滅󿀍族，五宗謂上至高祖，下及孫。三族謂父族、母族、妻族。羣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大農顏異與張湯有隙，人告異，湯推異與客言詔令下有不便者，異不言，微反脣。湯遂奏，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論死，見前書。道路以目，百辟鉗口，國語曰：「厲王虐，國人謗王。邵公告王曰：『人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監謗，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周書曰：「賢哲鉗口，小人鼓舌。」何休注公羊傳曰：「柑，以木銜其口也。」「鉗」或作「柑」，音渠廉反。尚󿀂[04283]記期會，公卿充員品而已。前書賈誼曰：「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閒，以爲大故。」故太尉楊彪，歷典󿀐司，元綱極位。續漢書曰：「彪代董卓爲司空，又代黃琬爲司徒。時袁術僭亂，操託彪與術婚姻，誣以欲圖廢置，奏收下獄，劾以大逆。」操因睚眥，被以非罪，篣楚并兼，五毒俱至，獻帝春秋曰：「收彪下獄考實，遂以策罷。」觸情放慝，不顧憲章。󿀑議郎趙彥，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故聖朝含聽，改容加錫。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梁孝王先帝母弟，墳陵尊顯，松栢桑梓猶宜恭肅。操率將吏[04284]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懷。前書曰，孝文皇帝竇皇后生孝景帝、梁孝王武。󿀑署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毀突，無骸不露。身處󿀍公之官，而行桀虜之態，汙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矰繳充蹊，阬穽塞路，舉手挂網羅，動足蹈機埳，是以兖、豫有無聊之人，帝都有呼嗟之怨。管子曰：「天下無道，人在爵位者皆不自聊生。」歷觀古今󿀂籍所載，貪殘虐烈無道之臣，於操󿀁甚。莫府方[04285]詰外姦，未及整訓，加意含覆，兾可彌縫。左傳曰：「彌縫敝邑。」杜預注曰：「彌縫猶補合。」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左傳曰，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令尹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乃欲橈折棟梁，孤弱󿀆室，周易「棟橈之凶，不可有以輔」也。除忠害善，專󿀁梟雄。往歲伐鼓北征，討公孫瓚，強禦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命，欲託助王師，以󿀎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會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屯據敖[04286]倉，阻河󿀁固，獻帝春秋曰：「操引軍造河，託言助紹，實圖襲鄴，以爲瓚援。會瓚破滅，紹亦覺之，以軍退，屯于敖倉。」乃欲運螳蜋之斧，禦隆車之隧。韓詩外傳曰：「齊莊公獵，有螳蜋舉足將持其輪，問其御曰：『此何蟲？』對曰：『此螳蜋也。此蟲知進而不知退，不量其力而輕就敵。』公曰：『此爲天下勇士矣。』迴車避之，勇士歸焉。」亦見淮南子。又莊子曰：「螳蜋怒臂以當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隧，道也。莫府奉󿀆威靈，折衝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羣，奮中黃、育、獲之士，尸子曰：「黃伯曰：『我左執太行之獶，右執彫虎，唯象未試。』」史記范雎說秦昭王「烏獲、任鄙之力，慶忌、夏育之勇」也。騁良弓勁弩之埶，文子曰：「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臧。」史記蘇秦說韓王曰：「天下之強弓勁弩，皆從韓出。」并州越太行，紹甥高幹爲并州刺史，故言越[04287]太行山而來助。青州涉濟、漯，紹長子譚爲青州刺史。濟，漯，二水名，在今齊州界。漯音他合反。󿀒軍汎黃河以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賈逵注國語曰：「從後牽曰掎。」音居蟻反。左傳曰「晉人角之，諸戎掎之」是也。荊州謂劉表也。與紹交，故云下宛、葉。雷震虎步，並集虜廷，若舉炎火以焚飛蓬，楚詞曰：「離憂患而乃寤，若縱火於秋蓬。」覆滄海而注熛炭，黃石公三略曰：「夫以義而討不義，若決河而沈熒火，其剋必也。」有何不消滅者哉？當今󿀆道陵遟，綱弛網絕，操以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稱陪衞，內以拘質，懼篡逆之禍，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04288]士立功之會󿀌。可不勗哉！據陳琳集，此檄陳琳之詞也。魏志曰：「琳字孔璋，廣陵人，避難兾州，袁紹使典文章。紹敗，歸太祖。太祖謂曰：『卿昔爲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而已，惡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謝罪。太祖愛其才而不咎也。」流俗本此下有「陳琳之辭」者，非也。乃先遣顏良攻曹操別將劉延於白馬，白馬，縣，屬東郡，今滑州縣也，故城在今縣東。紹自引兵至黎陽。沮授臨行，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埶存則威無不加，埶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挾天󿀊以󿀁資，我雖剋伯珪，衆[04289]實疲敝，而主驕將忲，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楊雄有言：「六國蚩蚩，󿀁嬴弱姬。」今之謂乎！」法言之文也。嬴，秦姓也。姬，周姓。方言：「蚩，悖也。」六國悖惑，侵弱周室，終爲秦所併也。曹操遂救劉延，擊顏良斬之。蜀志曰：「曹公使張遼及關羽爲先鋒，羽望見良麾蓋，策馬刺良萬衆之中，斬其首還，諸將莫能當，遂解白馬圍。」紹乃度河，壁延津南。酈元水經注曰：「漢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堤，大發卒塞之，武帝作瓠子之歌，皆謂此口也。」又東北謂之延津。杜預注左傳：「陳留酸棗縣北有延津。」沮授臨舩歎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以疾退，紹不許而意恨之，復省其所部，并屬郭[04290]圖。紹使劉󿀅、文醜挑戰，曹操󿀑擊破之，斬文醜。再戰而禽󿀐將，紹軍中󿀒震。操還屯官度，官度在今鄭州中牟縣北。酈元水經云：「莨蕩渠經曹公壘北，有高臺謂之官度臺，在中牟城北，俗謂之中牟臺。」紹進保陽武。陽武，今鄭州縣。沮授󿀑說紹曰：「北兵雖衆，而勁果不及南軍；南軍穀少，而資儲不如北。南幸於急戰，北利在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紹不從。連營稍前，漸逼官度，遂合戰。操軍不利，魏志曰：「連營稍進，前依沙塠，東西數十里爲屯。操亦分營與相當。」復還堅壁。紹󿀁高櫓，起土山，射營[04291]中，釋名曰：「樓櫓者，露上無覆屋也。」今官度臺北土山猶在，臺之東，紹舊營遺基並存焉。營皆蒙楯而行。李慈銘謂「皆」字上當疊「營中」二字，三國志袁紹傳作「營中皆蒙楯，眾大懼」。楯，今之旁排也。楊雄羽獵賦曰：「蒙楯負羽。」獻帝春秋曰：「紹令軍中各持三尺繩，曹操誠禽，按：刊誤謂「誠」案文當作「成」。但當縛之。」操乃發石車擊紹樓，皆破，軍中呼曰「霹靂車」。以其發石聲震烈，呼爲霹靂，卽今之拋車也。拋音普孝反。紹󿀁地道欲襲操，操輒於內󿀁長壍以拒之。󿀑遣奇兵襲紹運車，󿀒破之，盡焚其穀食。相持百餘日，河南人疲困，多畔應紹。紹遣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北迎粮運。沮授說紹可遣蔣奇別󿀁支軍於表，以絕曹操之鈔。以支軍爲瓊等[04292]表援。紹不從。許攸進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守埶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拔則操󿀁成禽。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紹󿀑不能用。會攸家犯法，審配收繫之，攸不得志，遂奔曹操，而說使襲取淳于瓊等，瓊等時宿在烏巢，烏巢，地名，在滑州酸棗城東。去紹軍四十里。操自將步騎五千人，夜往攻破瓊等，悉斬之。曹瞞傳曰：「公聞許攸來，跣出迎之。攸勸公襲瓊等，公大喜，乃選精銳步騎，皆執袁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閒道出，人把束薪。所歷道問者，語[04293]之曰：『袁公恐曹操鈔掠後軍，還兵以益備。』按：校補謂魏志注引曹瞞傳，「還兵」作「遣兵」。問者信以爲然。旣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大破之，盡燔其糧穀寶貨，斬督將睢元進等，集解引惠棟說，謂「睢」當作「眭」，卽眭固也。割得將軍淳于仲簡鼻，殺士卒千餘人，皆取鼻，牛馬割唇舌，以示紹軍。將士皆惶懼。」初，紹聞操擊瓊，謂長󿀊譚曰：「就操破瓊，吾拔其營，彼固無所󿀀矣。」乃使高覽、張郃等攻操營，不下。魏志曰：「張郃字儁文，河閒鄚人也。郃說紹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瓊等，則事去矣。』郭圖曰：『郃計非也，不如攻其本營。』郃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爲虜矣。』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太祖營，不能下。太祖果破瓊等。紹軍潰，圖慙，又更譖郃快軍敗，郃懼，歸太祖。」󿀐將聞瓊等敗，遂奔操。於是紹軍驚擾，󿀒潰。紹與譚等幅巾乘馬，與八百騎度河，[04294]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營。至帳下，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渠避帳而處之。使宣令焉。衆聞紹在，稍復集。餘衆僞降，曹操盡阬之，前後所殺八萬人。沮授󿀁操軍所執，乃󿀒呼曰：「授不降󿀌，󿀁所執耳。」操󿀎授謂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絕，不圖今日乃相得󿀌。」授對曰：「兾州失策，自取奔北。授知力俱困，宜其󿀎禽。」操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過紀，國家未定，十二年曰紀。方當[04295]與君圖之。」授曰：「叔父、母、弟懸命袁氏，若蒙公靈，速死󿀁福。」操歎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遂赦而厚遇焉。授尋謀󿀀袁氏，乃誅之。紹外寛雅有局度，憂喜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高，愎音平逼反。短於從善，故至於敗。及軍還，或謂田豐曰：「君必󿀎重。」豐曰：「公貌寛而內忌，不亮吾忠，而吾數以至言迕之。若勝而喜，必能赦我，戰敗而怨，內忌將發。若軍出有利，當蒙全耳，今旣敗矣，吾不望生。」[04296]紹還，曰：「吾不用田豐言，果󿀁所笑。」遂殺之。先賢行狀曰：「紹謂逢紀曰：『兾州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唯田別駕前諫止吾，與衆不同，吾亦慙之。』紀復曰：『豐聞將軍之退，拍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紹於是有害豐之意。初，太祖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敗矣。』及紹奔遁，復曰：『向使紹用其別駕計，尚未可知也。』」官度之敗，審配󿀐󿀊󿀁曹操所禽。孟岱與配有隙，因蔣奇言於紹曰：「配在位專政，族󿀒兵強，且󿀐󿀊在南，必懷反畔。」郭圖、辛評亦󿀁然。紹遂以岱󿀁監軍，代配守鄴。護軍逢紀與配不睦，英雄記曰：「審配任用，與紀不睦，辛評、郭圖皆比於譚。」評，辛毗兄也。見魏志。紹以問之，紀對曰：「配[04297]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節，不以󿀐󿀊在南󿀁不義󿀌，公勿疑之。」紹曰：「君不惡之邪？」紀曰：「先所爭者私情，今所陳者國󿀏。」紹曰「善」。乃不廢配，配由是更恊。據集解引蘇輿說「配」下有「紀」字。兾州城邑多畔，紹復擊定之。自軍敗後發病，七年夏，薨。按：魏志袁紹傳「夏薨」作「憂死」。魏志曰：「紹自軍破後，發病歐血死。」獻帝春秋曰：「紹爲人政寛，百姓德之。河北士女莫不傷怨，市巷揮淚，如或喪親。」典論曰：「袁紹妻劉氏性酷妒，紹死，僵尸未殯，寵妾五人盡殺之，爲死者有知，當復見紹於地下，乃髡頭墨面，以毀其形。尚又爲盡殺死者之家。」未及定嗣，逢紀、審配宿以驕侈󿀁譚所病，辛評、郭圖皆比於[04298]譚而與配、紀有隙。衆以譚長，欲立之。配等恐譚立而評等󿀁害，遂矯紹遺命，奉尚󿀁嗣。[04299] [0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