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什門 段進 石文德 汲固 王玄威 婁提 劉渴侯 朱長生 馬八龍[04546] 門文愛 晁清 劉侯仁 石祖興 邵洪哲 王榮世 胡彪 孫道登 李几 張安祖[04547] 王閭 郭琰 沓龍超 乙速孤佛保 李棠 杜叔毗 劉弘 游元 張須陀 楊善會[04548] 盧楚 劉翊 堯君素 陳孝意 張季珣 杜松贇 郭世雋 郎方貴
易稱：「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蓋士之成名，在斯者。故古人以天下，方身則輕；生重矣，比義則輕。然則死有重[04549]於太山，貴其理全；生有輕於鴻毛，重其義全。故生無再得，死不可追，而仁道不遠，則殺身以徇；義重於生，則捐軀而踐。龍逢殞命於夏癸，比干竭節於商辛，申蒯斷臂於齊莊，弘演納肝於衛懿，之紀信、欒布，晉之向雄、嵇紹，並不憚於危亡，以蹈忠貞之節。雖功未存於社稷，力無救於顛墜，然視彼苟免之徒，貫光而洞九泉矣。凡在立名之士，莫不庶幾焉。然至臨難忘身，危授命，雖斯文不墜，而行之蓋寡。固知士之所重，信在茲乎。非夫內懷鐵石之心，外負陵霜之節，孰能行之若命，赴蹈如者乎！自魏訖隋，年餘百，若迺歲寒松柏，疾風知勁草，千載之後，懍懍[04550]猶生。豈獨聞彼伯夷，懦夫立志，亦冀將來君，有所庶幾。魏序于什門、段進、石文德、汲固、王玄威、婁提、劉渴侯、朱長生、馬八龍、門文愛、晁清、劉侯仁、石祖興、邵洪哲、王榮世、胡彪、孫道登、李几、張安祖、王閭以節義傳，今檢得郭琰、沓龍超、乙速孤佛保，及周孝節傳李棠、杜叔毗附之。案齊不立此篇，而隋序劉弘、皇甫誕、皇甫誕 諸本脫「甫」字，據隋書卷七一誠節傳補。游元、馮慈明、張須陀、楊善會、獨孤盛、元文都、盧楚、劉翊、堯君素誠節傳。今皇甫誕、馮慈明、獨孤盛、元文都各附其家傳，今皇甫誕馮慈明獨孤盛元文都各附其家傳 諸本無「皇甫誕」三字。按皇甫誕本書附於卷七〇皇甫璠傳，不在此卷。此序誤其餘並附此篇，檢取隋孝義傳郎方貴、郭世雋亦附之，以節義傳云。[04551]
于什門，代人。魏明元時謁者，使喻馮跋。及至和龍，住外不入，使謂跋曰：「魏皇帝有詔，須馮主出受，然後敢入。」跋使人牽逼令入。跋不拜，跋令人按其項。什門曰：「馮主拜受詔，吾自以賓主致敬，何須苦逼？」與跋往復，聲氣厲然，初不撓屈。旣而跋止什門。什門於羣衆中回身背跋，披袴後襠以辱之。旣而拘留，隨身衣裳，敗壞畧盡，蟣虱被體。跋遺以衣服，拒而不受。歷十四年。後馮弘上表稱臣，乃送什門。拜侍御史。太武下詔褒美，比之蘇武，賜羊千口、帛千匹，進上夫，策告宗廟，班示天下。
段進，不知何許人。太武初，白道守將。蠕蠕檀入塞，[04552]圍之，力屈被執。進抗聲罵，遂賊殺。帝愍之，追贈安北將軍，賜爵顯美侯，諡曰莊。
石文德，中山蒲陰人。有行義。真君初，縣令黃宣在任喪亡。宣單貧，無期親。文德祖父苗以家財殯葬，持服年。奉養宣妻十餘載，及亡，衰絰斂祔，率禮無闕。自苗逮文德，刺史守令卒官者，制服送之。五世同居，閨門雍睦。梁州上言，天水白石縣人趙令安、孟蘭強等四世同居，行著州里。詔並標牓門閭。
汲固，東郡梁城人。兗州從。刺史李式坐被收，為兗州從事刺史李式坐事被收 按本書卷三三李順傳，式乃西兗州刺史。下文「後高祐為兗州刺史」，據本書卷三一高祐傳，也是西兗州。本傳「兗」上並脫「西」字。此西兗州治於滑臺，北魏道武帝天興中置。本名兗州，及獻文帝天安元年，宋將畢眾敬以治於瑕丘之兗州歸魏，才冠以「西」字。吏人皆送至河上。時式憲生始滿月。式言於衆曰：「程嬰、[04553]杵臼何如人？」固曰：「今古豈殊！」遂便潛還不顧，徑來入城，於式婦閨抱憲藏。及捕者收憲，屬有一婢產男，母以婢兒授之。尋泄，固乃攜憲逃遁，遇赦始。憲卽固長育，至十餘歲，恒呼固夫婦郎婆。後高祐兗州刺史，嘉固節義，以主簿。
王玄威，恒農北陝人。獻文崩，玄威立草廬於州城門外，衰裳蔬粥，哭踴無時。刺史苟頹以表聞。詔令問狀，云：「先帝澤被蒼生，玄威不勝悲慕，戀心如此，不知禮式。」詔問玄威，欲有所訴，聽表列。玄威云：「聞諱悲號，竊謂臣同例，無所求謁。」及至百日，乃自竭家財，設四百人齋會。忌日，[04554]設百僧供。至除日，詔送白紬袴褶一具與玄威釋服，下州令表異焉。
婁提，代人。獻文時，內郎。獻文暴崩，提謂人曰：「聖主昇遐，安用活！」遂引佩刀自刺，幾死。文明太后詔賜帛百匹。時有敕勒部人蛭拔寅，兄地于坐盜食官馬，依制命死。拔寅自誣己殺，兄云實非弟殺。兄弟爭死，辭不能定。孝文詔原之。
劉渴侯，不知何許人。稟性剛烈。太和中，徐州後軍，以力死戰，衆寡不敵，遂禽。瞋目罵，終不降屈，賊所殺。孝文贈立忠將軍、平州刺史、上庸侯，賜絹千匹、穀千斛。有嚴[04555]季者亦軍校尉，與渴侯同殿，勢窮被執，終不降屈。後得逃還，除立節將軍，賜爵五等男。
朱長生、朱長生 按本書卷九八高車傳作「可足渾長生」。于提者，並代人。孝文時，長生員外散騎常侍，與提俱使高車。旣至，高車王阿伏至羅責長生等拜，長生拒之。阿伏至羅乃不以禮待。長生以金銀寶器奉之，至羅旣受獻，長生曰：「臣內附，宜盡臣禮，何得口云再拜，而實不拜。」呼出帳，命衆中拜。阿伏至羅慚其臣下，怒曰：「帳中何不教我拜，而辱我於衆？」奪長生等獻物，內之叢石，兵脅之曰：「我臣則活，不降則殺汝！」長生與于提瞋目厲聲責之曰：「我鬼，不汝臣！」阿伏至羅怒，絕其飲食。從者[04556]十人皆求阿伏至羅，乃給以肉酪。長生與提不從，乃各分徙之。歲乃放還。孝文以長生等守節，遠同蘇武，拜長生河內太守，提隴西太守，並賜爵五等男，從者皆令長。
馬八龍，武邑武強人。輕財重義。友人武遂縣尹靈哲在軍喪亡，八龍聞卽奔赴，負屍而，以家財殯葬，制緦麻，撫其孤遺，恩如所生。州郡表列，詔表門閭。
門文愛，汲郡山陽人。早孤，供養伯父母以孝謹聞。伯父亡，服未終，伯母亡。文愛居喪持服六年，哀毀骨立。鄉人魏仲賢等相與標其孝義。
晁清，遼東人。祖暉，濟州刺史、潁川公。清襲祖爵，例降[04557]伯。梁城戍將，梁師攻圍，糧盡城陷。清抗節不屈，賊所殺。宣武褒美，贈樂陵太守，諡曰忠。榮賓襲。
劉侯仁，豫州人。城人白早生殺刺史司馬悅，據城南叛。悅息朏，走投侯仁。賊雖重加購募，嚴其捶撻，侯仁終無漏泄。朏遂免禍。寧，有司奏其操行，請免府籍，敘一縣。詔可。
石祖興，常山九門人。太守田文彪、縣令和真等喪亡，祖興自出家絹百餘匹，營護喪。州郡表列。孝文嘉之，賜爵級上造。後拜寧陵令，卒。吏部尚李韶奏其節義，請加賜諡，以獎來者。靈太后令如所奏。有司諡曰恭。[04558]
邵洪哲，上谷沮陽人。縣令范道榮先自朐城款，以除縣令。道榮鄉人徐孔明妄經公府，訟道榮非勳，道榮坐除名。羇旅孤貧，不能自理。洪哲不勝義憤，遂代道榮詣京師，明申曲直，經歷寒暑，不憚劬勞。道榮卒得復雪。北鎮反亂，道榮孤單，無所附。洪哲兄伯川復率鄉人來相迎接，送達幽州。道榮感其誠節，訴省申聞。詔下州郡，標其里閭。
王榮世，陽平館陶人。城戍主、方城縣。梁師攻圍，力窮，知不可全，乃先焚府庫，後殺妻妾。及賊陷城，與戍副鄧元興等俱以不屈被害。明帝下詔，褒美忠節，進榮世爵伯，贈齊州刺史；元興開國，贈洛州刺史。[04559]
胡彪，胡小彪 魏書卷八七節義傳「彪」作「虎」。按胡小虎亦見魏書卷七〇傅豎眼傳。北史避唐諱改。河南河陰人。少有武氣。正光末，統軍於晉壽。孝昌中，梁將樊文熾等寇邊。益州刺史邴虯遣長史和安固守劍，文熾圍之。虯命彪與統軍崔珍寶同往防拒。文熾掩襲彪、珍寶並禽之。文熾攻劍未陷，乃將珍寶至城下，使謂和安曰：「南軍強盛，北救不來，豈若款，取其富貴？」和安命射之，乃退。復逼彪與和安交言。彪乃慷慨謂安曰：「我柵不防，賊所虜。觀其兵士，勢不足言，努力堅守，魏行臺、傅梁州遣將已至。」魏行臺傅梁州遣將已至 諸本「傅」作「傳」，通鑑卷一五〇作「傅」。胡注云：「魏行臺，子建。傅梁州，豎眼。」按傅豎眼任梁州刺史，見魏書卷七〇本傳。胡注是，今據改。賊以刀毆擊，言不得終，遂害之。軍無不歎其壯節，哀其死亡。賊尋奔敗，禽其次將蕭世澄、陳文緒等一十一人。行臺魏建壯其氣概，啟以[04560]世澄購其屍柩，乃獲骸骨葬之。
孫道登，彭城呂縣人。永安初，梁將韋休等所虜。面縛臨刃，巡遠村塢，令其招降鄉曲。道登厲聲唱呼：「但當努力，賊無所能！」賊遂屠戮之。荊州被圍，行臺宗靈恩遣使宗女等四人入城曉喻，賊將所獲。執女等巡城，令其改辭。女等言：「天軍垂至，堅守莫降。」賊忿，各刳其腹，然後斬首。州表其節義。道登等並賜五品郡、五等爵，聽弟承襲，遣使詣所在弔祭。
李几，博陵安平人。七世共居同財。家有十房，一百九十八口，長幼濟濟，風禮著聞。至於作役，卑幼競集。鄉里[04561]嗟美，標其門閭。
張安祖，河陽人。襲世爵山北侯。時有元承貴，曾河陽令，家貧，且赴尚求選，逢天寒甚，遂凍死路側。一年幼，停屍門巷，棺殮無託。安祖悲哭盡禮，買木棺，手自營作，殮殯周給。朝野嘉歎。尚聞奏，標其門閭。
王閭，北海密人。數世同居，有百口。太山劉業興，四世同居，魯郡蓋俊，六世同居，並共財產，家門雍睦。鄉里敬異。有司申奏，皆標門閭。
郭琰字神寶，京槃人。少喪父，母以孝聞。孝武帝之居藩邸，琰以通俠被知。及卽位，封新豐縣公，除洛州刺史。孝[04562]武西入，改封馮翊郡公，授行臺尚、潼關都督。統中，齊神武遣都督竇泰襲恒農。時琰行臺，衆少戰敗，乃奔洛州。至刺史泉仚城守力窮，城將陷，乃仰天哭曰：「天乎！天乎！何由縱此長蛇，而不助順？」言發涕流，不能自止。兵士之，咸自厲憤。竟東魏將高敖曹所禽。復謂敖曹曰：「天之臣，乃賊所執。」敖曹素聞其名，義不殺之，送於并州。齊神武，言色不屈，害。
沓龍超，晉壽人。性尚義俠，少鄉里所重。永熙中，梁將樊文熾來寇益州，刺史傅和孤城固守。龍超每出戰，輒破之。時攻圍旣久，糧矢方盡，刺史遣龍超夜出，請援於中，[04563]遂文熾所得。許以封爵，使告城中曰：「外無援軍，宜早降。」乃置龍超於攻樓上。龍超乃告刺史曰：「援軍數萬，近在寒。」文熾怒，火炙殺之，至死，辭氣不撓。統年，詔贈龍驤將軍、巴州刺史。
乙速孤佛保，北秀容胡酋。少驍武，善射。孝武帝時，直閤將軍。從入關，封蒲縣公，并賜弓矢。統初，梁將蘭欽來寇，遂陷中。佛保時都督，統兵力戰。知將敗，乃先城未陷，仰天哭曰：「此馬吾常所乘，此弓矢天恩賜我，豈可令賊得吾弓馬乎！」遂斬馬及弓，自刎而死。軍莫不壯之。黃門郎趙僧慶時使中，聞，乃收運其屍致長安。天歎[04564]感，詔著作之。
李棠字長卿，勃海蓨人。祖伯貴，魏宣武時，官至魯郡守。有孝行，居父喪，哀戚過禮，遂以毀卒。宣武嘉之，贈勃海相。父元冑，員外散騎侍郎。棠幼孤，好學，有志操。高仲密北豫州刺史，請棠掾。仲密將圖西附。時東魏遣鎮城奚壽興典兵。仲密遂與棠謀殺壽興，率其衆據城，遣棠詣關中款。周文嘉之，封廣宗縣公，位給黃門侍郎，加車騎將軍、儀同司、散騎常侍。從魏安公尉遲迥伐蜀，棠乃應募喻之。旣入成都，蕭撝問迥軍中委曲，棠不對。撝乃苦辱之。棠曰：「我王者忠臣，有死而已，義不爾移志。」遂[04565]害之。敞嗣。
杜叔毗字弼，其先京兆杜陵人，徙居襄陽。父漸，梁邊城太守。叔毗早歲而孤，母以孝聞。仕梁，宜豐侯蕭脩府中直兵參軍。周文令將軍達奚武圍脩於南鄭，脩令叔毗詣闕請和。周文而禮之。使未及還，而脩中直兵曹策、參軍劉曉謀以城降武。時叔毗兄君錫脩中記室參軍，從映參軍，映弟晰中直兵參軍，各領部曲。策等忌之，懼不同己，遂誣以謀叛，擅加害焉。脩尋討策等禽之。脩尋討策等禽之 諸本脫「脩」字，據周書卷四六杜叔毗傳補。城降。策至長安，叔毗朝夕號泣，具申冤狀。朝議以在附之前，不可追罪。叔毗志在復讎，然恐坐及其母。母曰：「汝兄[04566]橫罹禍酷，痛切骨髓。若曹策朝死，吾以夕歿，亦所甘心。汝何疑焉？」叔毗拜受母言，後遂白日手刃策於京城，斷首刳腹，解其支體，然後面縛請就戮焉。周文嘉其志氣，特命舍之。遭母憂，哀毀骨立，殆不勝喪。服闋，晉公護辟中外府樂曹參軍。累遷陝州刺史。累遷陝州刺史 周書「陝」作「硤」。按隋書地理志下，硤州即夷陵郡，與江陵相近，故杜叔毗得參與宇文直攻陳之役。疑作「陝」誤。後從衛國公直南討，軍敗，陳人所禽。陳人將降之，叔毗辭色不撓，遂被害。廉卿。
劉弘字仲遠，彭城叢亭里人。少好學，有羈檢，重節概。仕齊，位西楚州刺史。齊亡，周武帝以本郡太守。及隋文帝平陳，以行軍長史從總管吐萬緒度江，加上儀同，封濩澤縣公，拜泉州刺史。會高智慧亂，以兵攻州。弘城守，糧盡，煮[04567]犀甲腰帶及剝樹皮食之，一無離叛。賊欲降之，弘抗節彌厲。城陷，賊所害。文帝聞而嘉歎者久之，賜物千段。長信，襲其官爵。
游元字楚客，廣平任城人。父寶藏，位至郡守。元少聰敏。仕周，歷壽春令、譙州司馬，俱有能名。開皇中，殿內侍御史。煬帝嗣位，遷尚度支郎。遼東之役，領左驍衛長史，蓋牟道監軍，拜朝請夫，兼侍御史。宇文述等九軍敗績，帝令元主其獄。述時貴倖，勢傾朝廷，遣家僮造元，有所請屬，元不之。他日，案述逾急，仍以屬請狀劾之。帝嘉其公正，賜朝服一襲。後奉使黎陽督運。楊玄感作逆，告以情。[04568]元引正義責之，遂困，竟不屈節，害。帝甚嘉之，贈銀青光祿夫，拜其仁宗正議夫、弋陽郡通守。
張須陀，弘農閿鄉人。性剛烈，有勇畧。弱冠從史萬歲討西爨，以功授儀同。後從楊素擊平王諒，加開府。業中，齊郡贊務。會興遼東之役，歲饑，須陀將開倉賑給。官屬咸曰：「須待詔敕。」須陀曰：「如待報至，當委溝壑。吾若以此獲罪，死無所恨。」先開倉而後狀。帝嘉而不責。天下旣承平日久，多不習兵。須陀獨勇決善戰，長撫馭，得士卒心，號名將。時賊帥王薄北連豆䴚賊孫宣雅、石祗闍、郝孝德等，衆十餘萬，攻章丘。須陀破之，露布以聞。帝悅，優詔[04569]褒揚，令使者圖畫其形容奏之。其年，賊裴長才、石河等奄至城下，須陀與戰，長才敗走。後數旬，賊帥秦君弘、郭方預等圍北海，須陀倍道而進，敗之。司隸刺史裴操之上狀，帝遣使勞問之。十年，賊左孝友屯蹲狗山，須陀列八營以逼之。孝友窘迫，面縛來降。其黨解象、王良、鄭彪、李脘等衆各萬計，須陀悉平之，威振東夏。以功遷齊郡通守，領河南道十郡黜陟討捕使。俄而賊盧明月衆十餘萬將寇河北，次祝阿。須陀邀擊，殺數千人。賊呂明星、師仁泰、霍等衆各萬餘，擾濟北，須陀擊走之。尋將兵拒東郡賊翟讓，前後十餘戰，每破走之。轉滎陽通守。時李密說[04570]讓取洛口倉，遂逼滎陽。須陀拒之，讓懼而退，須陀乘之。密先伏數千人邀擊之，須陀敗，被圍，潰圍輒出，潰圍輒出 諸本「潰」下脫「圍」字，據隋書卷七一、通志卷一六六張須陀傳補。左右不能盡出，復入救之，往來數四，衆皆敗。乃仰天歎曰：乃仰天歎曰 諸本脫「歎」字，據通志補。「兵敗如此，何面天乎！」乃下馬戰死。其所部兵晝夜號哭，數日不止。帝令其元總父兵。元時在齊郡，遇賊，竟不果行。
楊善會字敬仁，弘農華陰人。父初，位毗陵太守。善會業中鄃令，以清正聞。俄而百姓聚起盜，善會討之，往皆剋捷。後賊帥張金稱屯于縣界，善會每挫其鋒。煬帝遣將軍段達討金稱，善會進計於達，達不能用，軍竟敗。後進止一以謀之，乃剋。金稱復引勃海賊孫宣雅、高士達等[04571]破黎陽而還，高士達等破黎陽而還 諸本「達」誤作「雅」，據隋書卷七一、通志卷一六六楊善會傳改。高士達見唐書竇建德傳。善會邀破之。擢拜朝請夫，清河郡丞。于時山東郡縣，陷沒相繼，能抗賊者，唯善會而已。前後七百餘陣，未嘗負敗。會太僕楊義臣討金稱敗，取善會定策，與金稱戰，賊乃退走。善會捕斬之，傳首行在所。帝賜以尚方甲矟弓劍，進拜清河通守。復從楊義臣斬漳南賊帥高士達，傳首江都宮。帝下詔褒揚之。後竇建德所陷。建德釋而禮之，用貝州刺史。善會肆罵，臨之以兵，辭氣不撓，乃害之。清河士庶，莫不痛。
盧楚，涿郡范陽人。祖景祚，魏司空掾。楚少有才學，性鯁急，口喫，言語澀難。業中，尚左司郎。當朝正色，甚[04572]公卿所憚。及帝幸江都，東都官僚多不奉法。楚每存糾舉，無所回避。越王侗稱尊號，以楚內史令、左身將軍、尚左丞、右光祿夫，封涿郡公，與元文都等同心戮力以輔侗。及王世充作亂，兵犯太陽門。武衛將軍皇甫無逸斬關逃難，呼楚同去。楚曰：「僕與元公有約，若社稷有難，誓以俱死。今捨去不義。」及世充入，楚匿太官署，執之。世充奮袂令斬，於是鋒刃交下，支體糜碎。
劉翊，彭城叢亭里人。父遍，齊徐州司馬。翊少好學，頗解屬文。性剛謇，有吏幹。開皇中，秦州司法參軍。因入考，楊素奏侍御史。時永寧縣令李公孝，四歲喪母，九歲[04573]外繼。其後，父更別娶後妻，至是而亡。河間劉炫以無撫育之恩，議不解任。翊駁之曰：傳云「繼母，同母。」傳云繼母同母也 隋書卷七一劉子翊傳作「傳云：繼母如母，與母同也」。按「繼母如母」，見儀禮喪服。此疑有脫誤。當以配父之尊，居母之位，齊杖之制，皆如親母。「人後者其父母期」，服期者，又為人後者為其父母期服期者 諸本「服」下脫「期」字，據隋書補。又隋書「服」作「報」。按儀禮喪服原文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疑此當作「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報期者」。自以本生，非殊親之與繼。父雖自處傍尊之地，於之情，猶須隆其本重。是以令云：「人後者，其父母，並解官申其心喪。是以令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並解官申其心喪 諸本「其父母」上無「為」字，文不可通，據隋書補。父卒母嫁，父後者雖不服，亦申心喪；其繼母嫁，不解官。」此專據嫁者生文耳。將知繼母在父之室，則制同親母。若謂非有撫育之恩，同之行路，何服之有乎？服旣有之，心喪焉可獨異？省令旨，其義甚明。今言令許不解，何其甚謬？且後人者其父母期，未有變隔以[04574]親繼，親繼旣等，親繼既等 諸本脫「繼」字，據隋書補。故心喪不得有殊。服問云：「母出，則繼母之黨服。」豈不以出母族絕，推而遠之；繼母配父，引而親之乎？思曰：「伋妻，是白母；不伋妻，是不白母。」定知服以名重，情以父親。所以聖人敦之以孝慈，弘之以名義。是使以名服，同之親母；繼母以義報，等之己生。如謂繼母之來，在出之後，制有淺深者。考之經傳，未其文。譬出後之人，所後者初亡，後之者始至，此復可以無撫育之恩而不服重乎？譬出後之人所後者初亡後之者始至此復可以無撫育之恩而不服重乎 諸本脫「始」字，「復」訛作「後」，據隋書補改。昔長沙人王毖，末上計詣京師。旣而吳、魏隔絕，毖在內國，更娶，生昌。毖死後，東平相，始知吳之母亡。便情繫居重，不攝職。于時議者，不以[04575]非。然則繼之與前，然則繼之與前，隋書「繼」下「前」下，都有「母」字。於情無別。若要以撫育始生服制，王昌復何足云乎？晉鎮南將軍羊祜無，取弟伊。祜薨，伊不服重。祜妻表聞，伊辭曰：「伯生存養己，伊不敢違。然無父命，故還本生。」尚彭權議：「之出養，必由父命，無命而出，是叛。」於是下詔從之。然則心服之制，不得緣恩而生。論云：「禮者稱情而立文，杖義而設教。」還以此義，諭彼之情。稱情者如母之情，杖義者之義，分定然後能尊父順名，崇禮篤敬。苟以姆養之恩，始成母。則恩由彼至，服自己來，則慈母如母，何待父令？云：「繼母、慈母，本實路人，臨己養己，同之骨血。」若如斯言，不由父，縱有恩育，[04576]得如母乎？其慈繼雖在年之下，而居齊期之上。禮有倫例，服以稱情。繼母本以名服，豈藉恩之厚薄。至於兄弟之猶，私昵之心實殊，禮服之制無。彼言「以」輕「如」重，因以不同；此謂如重之辭，卽同重法。若使輕重不等，何得「如」？律云「准枉法」者，但准其罪，「以枉法論」者，卽同真法。律以弊刑，禮以設教。「准」者准擬之名，「以」者卽真之稱。「如」「以」字，義用不殊，禮、律兩文，所防是一。將此明彼，足其義。取譬伐柯，何遠之有。論云：「取後者，將以供承祧廟，奉養己身。不得使宗其故宅，以道本父之後妻。」然本父後妻，因父而得母稱。若如來旨，本父亦可無心喪[04577]乎？何直父之後妻。論云：「禮言舊君，其尊豈後君乎？已去其位，非復純臣，須言『舊』以殊之。別有所重，非復純孝，故言『其』已之，目以『其父』之文，是名異。」此非通論。何以言之？「其」「舊」訓殊，所用亦別。「舊」者易新之稱，「其」者因彼之辭，安得以相類哉？至如禮云：「其父析薪，其不克負荷。」傳云：「衛雖，其君在焉。」若其父而有異，其君復有異乎？斯不然矣。今炫敢違禮乖令，侮聖干法，使出後之，無情於本生，名義之分，有虧於風俗，徇飾非於明世，徇飾非於明世 通志卷一六六劉子翊傳「徇」作「苟」，疑是。強媒櫱於禮經，雖欲揚己露才，不覺言之理。奏，竟從翊之議。歷新豐令、理正，並有能名。擢授侍御史。每朝廷疑議，翊[04578]之辯析，多出衆人意表。從幸江都。從幸江都 諸本「都」訛作「東」，今據隋書改。屬天下亂，帝猶不悟。翊因侍切諫，由是忤旨，令翊丹陽留守。尋遣於上江督運，賊吳棋所虜。翊說之，因以衆降。復遣首領賊渡江，遇煬帝被殺，知而告之。翊弗信，斬所言者。賊請以主，不從。因執至臨川城下，使告城中云「帝崩」。翊乃易其言，於是害。
堯君素，魏郡湯陰人。煬帝晉王時，君素左右。帝嗣位，累遷鷹揚郎將。業末，從驍衛將軍屈突通拒義師於河東。俄而通引兵南遁，署君素領河東通守。義師遣將呂紹宗、韋義節等攻之不克。義師遣將呂紹宗韋義節等攻之不克 諸本脫「克」字，據隋書卷七一、通志卷一六六堯君素傳補。及通軍敗，至城下呼之。君素[04579]通，歔欷流涕，悲不自勝，左右皆哽咽。通亦泣下霑襟，因說君素早降以取富貴。君素以名義責之曰：「公縱不能遠慚主上，公所乘馬，卽代王所賜，公何面目乘之哉！」通曰：「吁！君素！我力屈而來。」君素曰：「方今力猶未屈，何用多言！」通慚而退。時圍甚急，行李斷絕。君素乃木鵝，置表於頸，具論勢，浮之黃河，沿流而下。河陽守者得之，達于東都。越王侗而歎息，乃承制拜君素金紫光祿夫，密遣行人勞之。監門直閤龐玉、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前後自東都義，俱造城下，陳利害。朝廷賜金券，待以不死。君素卒無降心。其妻至城下，謂曰：「隋室已亡，何苦取禍？」君素曰：[04580]「天下非婦人所知。」引弓射之，應弦而倒。君素亦知必不濟，每言及隋國，未嘗不歔欷。常謂將士曰：「吾是藩邸舊臣，至於義，不得不死。今穀支數年，食盡，足知天下之。必隋室傾敗，天命有，吾當斷頭以付諸君。」後頗得江都傾覆消息，糧盡，男女相食，衆心離駭。白虹降於府門，兵器之端，夜皆光。月餘，君素左右所害。
陳孝意、張季珣、杜松贇，杜松贇 隋書無「杜」字。並以誠節顯。孝意，河東人。業初，魯郡司法佐，郡內號廉平。太守蘇威嘗欲殺一囚，孝意固諫，不許。孝意因解衣請先受死，良久，威意乃解，謝而遣之。漸加禮敬。及威納言，奏孝意侍御史。後以父[04581]憂去職，居喪過禮，有白鹿馴擾其廬，時人以孝感。尋起授雁門郡丞。在郡菜食齋居，朝夕哀臨，每一發聲，未嘗不絕倒。柴毀骨立，者哀之。時長吏多贓污，孝意清節彌厲。發姦摘伏，動若有神，吏人稱之。煬帝幸江都，馬邑劉武周殺太守王仁恭作亂，前郡丞楊長仁、雁門令王確等謀應賊。孝意知之，族滅其家，郡中戰慄。俄而武周來攻，孝意拒之，每致剋捷。但孤城無援，而孝意誓以必死。亦知帝必不反，每旦夕向詔敕庫俯伏涕流，悲動左右。糧盡，校尉張世倫所殺，以城武周。以城歸武周 諸本脫「城」字。據隋書卷七一陳孝意傳補。
張季珣，京兆人。父祥，少隋文帝所知，引丞相參軍，累[04582]遷并州司馬。及王諒反，遣其將劉建攻之，縱火燒其郭下。祥百姓驚駭，其城西有王母廟，登城望之，再拜號泣曰：「百姓何罪，致此焚燒？神其有靈，可降雨相救。」言訖，廟上雲起，雨降而火遂滅。士卒感其至誠，莫不用命。援軍至，賊退。以功授開府。後卒於都水監。季珣少慷慨，有志節。業末，鷹揚郎將。所居據箕山固，與洛口接。及李密陷倉城，遣兵呼之。季珣罵。密怒，攻之，連年不能剋。經年，資用盡，無薪，徹屋而爨，人皆穴處。季珣撫之，一無離叛。後士卒飢羸，密所陷。季珣坐廳，顏色自若，密遣兵禽送之。羣賊曳令拜密。季珣曰：「吾雖敗軍將，猶是天爪牙臣，何[04583]容拜賊！」密壯而釋之。翟讓從求金不得，殺之。其弟仲琰，上洛令，及義兵起，城守，部下殺之以義。仲琰弟幼琮，千牛左右。宇文化及亂，遇害。季珣世忠烈，兄弟俱死國難，論者賢之。
杜松贇，北海人。性剛烈，重名義。石門府隊正。業末，楊厚來攻北海縣，松贇覘賊被執。使謂城中，云「郡兵已破，宜早降」，松贇偽許之。旣至城下，呼曰：「我邂逅被執，非力屈。官軍來，賊旦暮禽翦。」賊以刀築其口，引之去。松贇罵厚曰：「老賊何敢辱賢良！」言未卒，賊斷其腰。城中望之，莫不流涕扼腕，銳氣益倍，北海卒完。優贈朝請夫、本郡[04584]通守。
郭世雋字弘乂，太原文水人。家門雍睦，七世同居，犬豕同乳，烏鵲同巢，時人以義感之應。州縣上其，隋文帝遣平昌公宇文㢸詣其家勞問。侍御史柳彧巡省河北，書侍御史柳彧巡省河北 諸本「書」上有「尚」字，隋書卷七二郭世雋傳有「治」字，通志卷一六七郭世雋傳無此字。按治書侍御史，北史避唐高宗名，例刪「治」字。本書表其門閭。王諒并州總管，聞而嘉歎。賜其兄弟十餘人衣各一襲。
郎方貴，淮南人。少有志尚，與從父弟雙貴同居。隋開皇中，方貴常於淮水津所寄渡，舟人怒之，撾方貴臂折。至家，雙貴問知之，恚恨，遂向津，毆殺船人。津者執送之。縣以方貴首，當死，雙貴從坐，當流。兄弟爭首坐，縣司不能斷，[04585]送詣州。兄弟各引死，州不能定。人爭欲赴水死。州以狀聞。上聞，異之，特原其罪，表其門閭，賜物百段。後州主簿。
論曰：于什門等或臨危不撓，視死如；或赴險如夷，唯義所在。唯義所在 諸本「義」下衍「有」字，據魏書卷八七史臣論刪。其則光國隆家，其則損己利物。故其盛烈所著，與河海而爭流；峻節所標，共竹柏而俱茂。共竹柏而俱茂 魏書卷八七史臣論「竹」作「松」，是。並蹈履之所致，身沒名立，豈徒然！[0458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