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 叱列延慶 斛斯椿 徵 孫政 賈顯度 弟智 樊鵠 侯深 賀拔允 弟勝 勝弟岳 侯莫陳悅 念賢[02853] 梁覽 雷紹 毛遐 弟鴻賓 乙弗朗
朱瑞字元龍，代郡桑乾人。祖就，沛縣令。父惠，行太原太守。瑞貴達，並贈刺史。瑞長厚質直，敬愛人士，尒朱榮引行臺郎中，甚親任。以黃門侍郎，仍中舍人。榮恐朝廷意有所不知，故居之門下，腹心之寄。封陽邑縣公。及元顥內逼，從車駕於河陽，除侍中、兼吏部尚，改封北海郡公。莊帝還洛，改封樂陵郡公，仍侍中。瑞雖尒朱[02854]榮所委，而善處朝廷間。帝亦賞遇之，嘗謂侍臣曰：「人臣，當須忠實，至如朱元龍者，朕待之亦不異餘人。」瑞以青州樂陵有朱氏，意欲之，故求青州中正。以滄州樂陵亦有朱氏，而心好河北，遂乞從內並屬滄州樂陵郡。詔許之，仍轉滄州中正。尒朱榮死，瑞與世隆俱北走，以莊帝待之素厚，且世隆等並無雄才，終當敗喪，於路乃還，帝悅。時尒朱天光擁衆關右，帝招納之，乃以瑞兼尚左僕射，西道行臺，以慰勞焉。旣達長安，會尒朱兆入洛，復還京師。都督斛斯椿先與瑞有隙，數譖之於世隆，世隆遂誅之。太昌初，贈開府儀同司、青州刺史，諡曰恭穆。[02855]
叱列延慶，代西部人，世酋帥。延慶娶尒朱世隆姊，故被尒朱榮親遇。普泰初，世隆得志，特委重，兼尚左僕射、山東行臺、北海郡公。時幽州刺史劉靈助以莊帝幽崩，遂舉兵唱義，世隆白節閔帝，以延慶與都督侯深於定州討之。深以靈助善占，百姓信惑，未易可圖，欲還師入據關拒險，以待其變。延慶以靈助庸人，彼皆恃其妖術，坐看符厭，寧肯戮力致死，宜詭言西，可襲而禽。深從之，乃出頓城西，聲云將還，詰朝造靈助壘，遂破禽之。及韓陵戰敗，延慶與尒朱仲遠走度石濟。仲遠南竄，延慶北降齊神武，仍從并州。後赴洛，孝武帝以中軍都督。孝武之西，齊[02856]神武誅之。
斛斯椿字法壽，廣牧富昌人。其先世莫弗人。父足，一名敦，明帝時左牧令。時河西賊起，牧人不安，椿乃將家投尒朱榮。征伐有功，稍遷中散夫，署外兵。椿性佞巧，甚得榮心，軍之密謀，頗亦關預。莊帝初，改封陽曲縣公，除榮將軍府司馬。後東徐州刺史。及榮死，椿甚憂懼，時梁以汝南王悅魏主，資其士馬，次於境上，椿遂棄州悅。悅授尚左僕射、司空公，封靈丘郡公，行臺前驅都督。會尒朱兆入洛，悅知不逮，南旋，椿復背悅兆。以參立節閔謀，拜侍中、驃騎將軍、儀同司，封城陽郡[02857]公。尋加開府。時椿父足先在秀容，忽有傳其死問，椿請減己階以贈之。尋知其父猶存，詔復官，仍除其父車騎將軍、揚州刺史。椿以尒朱兆擅權，懼禍，乃與賀拔勝俱說世隆以正道。世隆不悅，欲害椿，賴尒朱天光救，得免。及世隆、度律與兆自相疑，椿與賀拔勝和之，兆執椿、勝還營。椿陳以正理，兆謝而遣之。椿謂勝曰：「天下皆怨毒尒朱，吾等附之，亡無日矣，不如圖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今俱禽難。」椿曰：「易致耳。」乃說世隆追天光等赴洛，討齊神武。及韓陵之敗，椿謂都督賈顯智等曰：「若不先執尒朱，我等死無類矣。」遂與顯智等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兼行。椿入北[02858]中城，收尒朱部曲，盡殺之。令弟元壽與張歡、長孫承業、顯智等襲世隆、彥伯兄弟，並斬於閶闔門外。椿入洛，縣世隆兄弟首於其門樹。椿父出，謂曰：「汝與尒朱約兄弟，今何忍縣其頭於家門？寧不愧負天地！」椿乃傳世隆等首，并囚度律、天光送於齊神武。及神武入洛，椿謂賀拔勝曰：「今天下在吾與君，若不先制人，將人所制。高歡初至，圖之不難。」勝曰：「彼有心於人，害之不祥。比數夜與歡同宿，具序往昔之懷，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憚之！」椿乃止。孝武帝立，拜椿侍中、儀同開府、城陽郡公。父足亦加開府，悅太中夫，同日受拜，當時榮之。椿自以數反，意常不安，遂密[02859]勸孝武帝置閤內都督部曲，增武直人數，自直閤已下，員別數百，又增武直人數自直閤已下員別數百 諸本「自」作「百」，魏書卷八〇斛斯椿傳作「自」。按「武直」即指直閤、直齋、直寢等宿衛人員。「武直人數百」與「直閤已下皆選天下輕剽以充之。說帝數出游幸，號令部曲，別行陣，椿自約勒指麾其間。從此以後，軍謀朝政，一決於椿。勸帝徵兵，詭稱南討，將以伐齊神武。帝從之，以椿前驅都督。椿因奏請率精騎千，夜度河掩其勞弊。帝始然之，黃門侍郎楊寬說帝曰：「高歡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於人，恐生他變。今度河萬一有功，是滅一高歡復生一高歡矣。」帝遂敕椿停行。椿歎曰：「頃熒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間搆，不用吾計，豈天道乎！」帝勒兵河橋，命椿自洛而東，至武牢。帝以賈顯智背叛，東師失律，將幸關[02860]中，乃遣使命椿，因從入關。拜尚令，侍中如故，封常山郡公。歷位司徒、太保，仍尚令。時寇難未息，內外戒嚴，唯椿得列威儀，鳴騶清路。遷太傅，薨，年四十。帝親臨弔，百僚赴哭。詔賜東園祕器，遣尚、梁郡王景畧監護喪。贈將軍、尚、十州諸軍、侍中、恒州刺史、常山郡王，諡曰文宣，祭以太牢。詔改將軍，贈司馬，給轀輬車。及葬，車駕臨於渭陽，止紼慟哭。帝嘗給椿店數區，耕牛十頭，椿以國難未平，不可與百姓爭利，辭店受牛，日烹一頭，以饗軍士。及死，家無餘資。有四，悅、恢、徵、演。演齊神武所殺，入關。[02861]
徵字士亮，博涉羣，尤精禮，兼解音律。有至性，居父喪，朝夕共一溢米。少以父勳賜爵城陽郡公。統末，起家通直散騎常侍，稍遷兼太常少卿。自魏孝武遷西，雅樂廢缺，徵博采遺逸，稽諸典故，創新改舊，方始焉。樂有錞于者，近代絕此器，或有自蜀得之，皆莫之識。徵之曰：「此錞于。」衆弗信之，徵遂依干寶周禮注，以芒筒捋之，其聲極清，衆乃歎服。徵仍取以合樂焉。六官建，拜司樂下夫，遷司樂中夫，進位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轉內史下夫。天和年，周武帝以徵經有師法，詔令授皇諸。宣帝時魯公，與諸皇等咸服青衿，行束脩之禮，受業於[02862]徵。仍並呼徵夫，儒者榮之。六年，除司宗中夫，行內史，仍攝樂部。進封岐國公，尋轉宗伯。除太太傅，仍宗伯。宣帝嗣位，遷上將軍、宗伯。時武帝初崩，梓宮在殯，帝意欲速葬，令朝臣議之。徵與內史宇文孝伯等固請依禮七月，帝竟不許。帝之太，宮尹鄭譯坐不能以正道調護，被謫除名。而帝雅親愛譯，至是，拜譯內史中夫，甚委任之。譯乃獻新樂，十月各一笙，每笙用十六管。帝令與徵議之。徵駁而奏之曰：「禮云，十律轉相生，聲五具在十六焉，六律十管，還相宮。然詳一笙十六管，總一百九十管，旣無相生之理，無還宮之義。臣恐鄭聲[02863]亂樂，未合於古。夫音樂之起，本於人心，天之應人，有如影響。善者，天報之以福；惡者，天譴之以殃。故舜彈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化。紂朝歌、北里之音，而社稷滅。是知樂者，和情性，移風俗，動天地，感鬼神，禍福所基，盛衰攸繫，安可不慎哉！案譯之所，不師古始。若以月奏一笙，則鍾鼓諸色，各須一十有。雅樂之，已充廟廷，今若益之，於何陳列？方須更闢階墀，增修廊宇，非急之務，寧可勞人？如謂笙管之外，不須加造，則樂之損益，豈繫於笙？進退無據，竊謂不可。」帝頗納之，且令停譯所獻。及武帝山陵回，帝欲作樂，復令議其可不。徵曰：「孝經云『聞樂不樂。』聞[02864]尚不樂，其況作乎！」鄭譯曰：「旣云聞樂，明卽非無，止可不樂，何容不奏。」帝遂依譯議，譯因此銜之。帝後肆行非度，昏虐日甚，徵以荷武帝重恩，嘗位師傅，乃上疏極諫，指陳帝失，不納。譯因譖之，遂下徵於獄。徵懼不免，獄卒張元平哀之，乃以佩刀穿牆，送之出。元平被捶拷百數，而無所言。徵旣出，匿於人家，後遇赦得免，然猶坐除名。隋文帝踐極，例復官爵，除太太傅，仍詔徵修撰樂。開皇四年薨，年五十六。初，隋文帝司馬，有外姻喪，徵就第弔之，久而不出，徵怒，遂弗之待，比出候，徵已去矣。隋文帝以此常恨之。至是，詔所司諡之曰闇。該嗣。徵所撰樂典十卷。兄恢，散[02865]騎常侍，新蔡郡公。政嗣。
政明悟有器幹，隋開皇中，以軍功授儀同，甚楊素所禮。業中，位尚兵曹郎，漸委遇。玄感兄弟，俱與之交。遼東之役，兵部尚段文振卒，侍郎明雅復以罪廢，帝彌屬意於政。尋遷兵部侍郎，稱幹理。玄感之反，政與通謀，及玄縱等亡，亦政之計。及帝窮玄縱黨與，政亡奔高麗。明年，帝復東征，高麗請和，遂送政。鎖至京師以告廟，左翊衛將軍宇文述請變常法行刑，帝許之。以出金光門，縛之於柱，公卿百僚，並親擊射，臠其肉，多有噉者，然後烹焚，揚其骨灰。椿弟元壽，性剛毅諒直，武力過人，彎弓兩石，左右[02866]馳射。歷位吏部尚，封桑乾縣伯。孝武踐阼，進爵公，除豫州刺史。及車駕西巡，部下所殺。贈司空公，諡曰景莊。賈顯度，中山無極人。父道監，沃野鎮長史。顯度形貌偉壯，有志氣。初別將，防守薄骨律鎮。正光末，北鎮擾亂，顯度乃率鎮人浮河而下，達秀容，尒朱榮所留。隨榮破葛榮，封石艾縣公，累遷南兗州刺史。尒朱榮之死，顯度奔梁。普泰初，還朝。後隨尒朱度律等敗於韓陵，與斛斯椿及弟智等先據河橋，誅尒朱氏。孝武帝初，除尚左僕射，尋加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定州中正。永熙年，雍州刺史、西道行臺。親故祖餞於張方橋，顯度執酒曰：「顯[02867]智性輕躁，好去就，覆敗吾家，其此人！」武帝入關後，顯智果同於齊神武。孝武帝怒，乃賜顯度死。
智字顯智，少有膽決，以軍功累遷金紫光祿夫，封義陽縣伯。及尒朱仲遠徐州刺史，智隸仲遠赴彭城。尒朱榮死，仲遠舉兵向洛，智不從之，莊帝聞而善之。普泰初，還洛。仲遠忿其乖背，議欲殺之。智兄顯度先世隆所厚，世隆解喻得全。後進爵公。隨度律等敗於韓陵。智與顯度、斛斯椿謀誅尒朱氏，顯度據守北中城，令智等入京，禽世隆兄弟。孝武帝初，除開府儀同司、滄州刺史。在州貪縱，甚人害。孝武徵還京師，加侍中，除濟州刺史，率衆達東[02868]郡，仍停不進。於長壽津相州刺史竇泰所破。天平初，赴晉陽。智去就多端，後坐死。
樊鵠，代郡平城人。其先荊州蠻酋，徙代。父興，平城鎮長史、義侯。普泰中，鵠貴，乃贈荊州刺史。鵠逢北鎮擾亂，南至并州，尒朱榮引都督府倉曹參軍。使詣京師，靈太后問榮兵勢，鵠應對稱旨。太后嘉之，除直齋，封南和縣，令還赴榮。建義初，拜晉州刺史，封永安縣伯。永安年，以招納叛蜀，進封中都縣公。兼尚行臺，政有威信。尋徵授都官尚、西荊州中正。後兼右僕射，行臺。進封南陽郡公，進封南陽郡公 諸本「南」作「西」，魏書卷八〇樊子鵠傳作「南」。按南陽為樊氏郡望（元和姓纂輯本卷四，樊氏郡望，首舉南陽湖陽縣），故尚如故，假驃騎將軍，率所部都督。時[02869]尒朱榮在晉陽，京師之，鵠頗預委寄，故在臺閣，征官不解。後出殷州刺史。屬歲旱儉，鵠恐人流亡，乃勒有粟家分濟貧者，并遣人牛易力，多種麥，州內以此獲安。尒朱榮死，世隆等遣招鵠，鵠不從。以母在晉陽，啟求移鎮河南。莊帝嘉之，除都督、豫州刺史。行達汲郡，聞尒朱兆入洛，乃度河仲遠。仲遠遣鎮汲郡。兆徵鵠赴洛，旣，責以乖異之意，奪其部衆，將還晉陽。元曄以侍中、御史中尉、中軍都督。太昌初，兼尚左僕射、東南道行臺，總都督杜德等追討尒朱仲遠，仲遠奔梁，收其兵馬。時梁遣元樹入寇，陷據譙城，詔鵠與德討之。樹敗，[02870]奔入城門，遂圍之。樹請南，以地還魏，許之。及樹衆半出，鵠擊破之，禽樹及梁譙州刺史朱文開。班師，遷吏部尚，轉尚右僕射。尋加驃騎將軍、開府，典選。後除兗州刺史。鵠先遣腹心，緣歷人間，採察得失。及至境，太山太守彭穆參候失儀，鵠責讓穆，并數其罪狀，穆皆引伏，於是州內震悚。及孝武帝入關，鵠據城應，南青州刺史野拔率衆就鵠。天平初，齊神武遣儀同司婁昭等討之。城久不拔，昭以水灌城。而野拔因與相，令左右斬鵠以降。
侯深，侯深 魏書卷八〇作「侯淵」，北史避唐諱改。神武尖山人。機警有膽畧。孝明末年，六鎮飢亂，深[02871]隨杜洛周南寇。後與妻兄念賢，背洛周尒朱榮。路中遇寇，身披苫褐。榮賜其衣帽，厚待之，以中軍副都督。莊帝卽位，封厭次縣。從榮討葛榮於滏口，戰功尤多。除燕州刺史。時葛榮別帥韓樓、郝長等屯據薊城，榮令深討樓，配衆甚少。或以言，榮曰：「深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若總衆，未必能用。」止給騎七百。深遂廣張軍聲，率數百騎深入樓境。去薊百餘里，遇賊帥陳周馬步萬餘，破之，虜其卒五千餘人。尋還其馬仗，縱令入城。左右諫，深曰：「我兵少，不可力戰，須計以離隙之。」深度其已至，遂率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韓樓果疑降卒內應，遂遁走，追禽之。以功賜[02872]爵侯，尋平州刺史，仍鎮范陽。及尒朱榮死，太守盧文偉誘深出獵，閉門拒之。深率部曲，屯於郡南，榮舉哀，勒兵南向。莊帝使東萊王貴平使，慰勞燕、薊。乃詐降，貴平信之，遂執貴平自隨。進至中山，行臺僕射魏蘭根邀擊之，深所敗。元曄立，授深儀同司、定州刺史、左軍都督、漁陽郡公。節閔帝立，仍加開府。後隨尒朱兆拒齊神武於廣阿，兆敗走。深後從神武破尒朱氏於韓陵。永熙初，除齊州刺史。孝武帝末，深與兗州刺史樊鵠、青州刺史東萊王貴平使信往來，以相連結。遣使通誠於神武。及孝武入關，復懷顧望。汝陽王暹旣除齊州刺史，深不時迎納。[02873]城人劉桃符等潛引暹入，據西城。深爭門不克，率騎出奔，妻兒部曲，暹所虜。行達廣里，會承制以深行青州，齊神武遺深曰：「卿勿以部曲輕少，難於東邁，齊人澆薄，齊州人尚能迎汝陽王，青州人豈不能開門待卿？」深乃復還，暹始其部曲。而貴平自以斛斯椿黨，亦不受代。深襲高陽郡克之，置部曲家累於城中，親率輕騎，夜趣青州，城人執貴平出降。深自惟反覆，慮不獲安，遂斬貴平，傳首于鄴，明不同於斛斯椿。及鵠平，詔以封延之青州刺史。深旣不獲州任，情恐懼，行達廣川，行達廣川 諸本「川」作「州」，魏書作「川」。通志卷一五一侯深傳作「固」。按魏之廣州治魯陽，距青州、光州甚遠。據魏書地形志中，青州齊郡有廣川縣，齊州有廣川郡。侯深周旋於青、齊、光三州之間，則當以廣川為是。今據魏書改。廣固即益都，亦屬青州。字形相去甚遠，疑非。遂劫光州庫軍反。遂劫光州庫軍反 宋本、大德本及通志「軍」作「車」，百衲本據南、北、汲、殿四本修作「軍」，魏書作「兵」。按「庫兵」指庫中武器。但光州之武器庫遣騎詣平原，執前膠州刺史賈璐，夜襲青州南郭，劫前廷[02874]尉卿崔光韶以惑人情，攻掠郡縣。其部下督帥叛拒之，遂奔梁。達南青州境，賣漿者斬之，傳首于鄴，家口配沒。
賀拔允字可泥，神武尖山人。其先與魏氏同出陰山。有如回者，魏初莫弗。祖尒頭，驍勇絕倫，以良家鎮武川，因家焉。獻文時，以功賜爵龍城縣男，本鎮軍主。父度拔，性果毅，襲爵，亦本鎮軍主。正光末，沃野人破六韓拔陵反，懷朔鎮將楊鈞聞度拔名，召補統軍，配以一旅。其賊偽署王衛可瑰徒黨尤盛，旣攻沒武川，陷懷朔，度拔父並賊所虜。度拔乃與周德皇帝合謀，率州里豪傑輿珍、念賢、乙弗庫根、尉遲檀等，率州里豪傑輿珍念賢乙弗庫根尉遲檀等 諸本脫「輿」字，據周書卷十四賀拔勝傳補。又周書「檀」上有「真」字，這裏當是省稱。招義勇，襲殺可瑰。朝廷嘉之，未及[02875]封賞，度拔與鐵勒戰沒。孝昌中，追贈度拔肆州刺史。允便弓馬，頗有膽畧。初度拔之死，允兄弟俱奔恒州刺史廣陽王深。深敗，尒朱榮。允父兄弟並以武藝稱，榮素聞其名，待之甚厚。建義初，封壽陽縣侯。永安中，進爵公。魏長廣王立，除開府儀同司，封燕郡公，封燕郡公 諸本「公」作「王」，北齊書卷一九賀拔允傳作「公」。按下文云「進爵為王」，又魏書卷一一出帝紀太昌元年八月稱：「燕郡開國公賀拔允進爵為王」，則此時當是公。今據改。兼侍中，使蠕蠕。還至晉陽，屬齊神武將出山東，允素知神武非常人，早自結託，神武以其北土之望，尤親禮之，遂與允出信都，參定策。中興初，轉司徒，領尚令。神武入洛，進爵王，轉太尉，加侍中。魏孝武旣忌神武，以允弟岳據關中，有重兵，深相委託，潛使來往，當時咸慮允變。及岳死，孝武委岳兄勝[02876]心腹之寄。神武重舊，尤全護之。天平元年，因與神武獵，或告允引弓擬神武，乃置於樓上餓殺之，年四十八。神武親臨哭之，贈太保。允，世文、世樂、難陀。興和末，齊神武並召與諸同學。武定中，敕居定州，賜田宅。允弟勝。
勝字破胡，少有志操，善左右馳射，北邊莫不推其膽畧。衛可瑰之圍懷朔，勝時亦軍主，從父度拔鎮守。旣被圍經年而外援不至，勝乃慷慨白鎮將楊鈞，請告急於軍。鈞許之，乃募勇敢少年，得十餘騎，夜潰圍出。賊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賊不敢逼。至朔州，白臨淮王彧以懷朔被圍之急。彧以勝辭義懇至，許以出師，還令報命。乃復攻圍[02877]而入，賊追之，射殺數人。至城下，呼曰「賀拔破胡與官軍至矣！」城中納之。鈞復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勝乃馳還報懷朔。懷朔亦潰，勝父遂賊所虜。尋而襲殺可瑰，衆令勝馳告朔州，未反而度拔已卒。刺史費穆奇勝才畧，厚禮留之，委以兵。時廣陽王深在五原，破六韓賊所圍，召勝軍主。以功拜統軍。隸僕射元纂鎮恒州。時有鮮于阿胡擁朔州流人南下寇，時有鮮于阿胡擁朔州流人南下為寇 諸本「阿」作「河」，周書卷十四賀拔勝傳作「阿」。按魏書卷九肅宗紀孝昌二年四月稱「朔州城人鮮于阿胡、厙狄恒州城人應之，勝與兄允弟岳相失，勝南投肆州，允、岳投尒朱榮。榮與肆州刺史尉慶賓構隙，引岳攻肆州陷。榮得勝，悅曰：「吾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定。」勝兄弟人，遂委質榮。時杜洛周據幽、定，葛[02878]榮據冀、瀛。榮謂勝曰：「井陘險要，我之東門，欲屈君鎮之，如何？」勝曰：「是所願。」榮乃表勝鎮井陘，以所乘馬并銀鞍遺之。及榮入洛，以預定策立孝莊帝功，封易陽縣伯。從元天穆北征葛榮，從元天穆北征葛榮 諸本「從」訛作「後」，據周書改。破之。時杜洛周餘燼韓樓在薊城結聚，以勝都督，鎮中山。樓讋勝威名，竟不敢南寇。元顥入洛陽，榮徵勝，使與尒朱兆自硤石度，破顥軍，禽其冠受，遂前驅入洛。進爵真定縣公。及榮死，勝與田怡田怡 張森楷云：「魏書卷八〇『怡』作『怙』，通鑑同。本書卷二六宋世良傳之田估，尒朱世隆傳之田帖，並即此人。以字形相近而誤，但未知其孰是。」等奔赴榮第，時宮殿之門未加嚴防，怡等議卽攻門。勝止之曰：「天旣行，必當更有奇謀，吾衆旅不多，何輕爾！」怡乃止。及世隆夜走，勝隨至河橋，勝以臣無讎君之義，遂勒所[02879]部還都。莊帝悅。仲遠逼東郡，詔以本官假驃騎將軍、東征都督，率騎一千，會鄭先護討之。先護所疑，置之營外，人馬未得休息，俄而仲遠兵至，與戰不利，降之。復與尒朱氏同謀立節閔帝，以功拜右衛將軍。及尒朱氏將討齊神武，勝時從尒朱度律。度律與兆不平，勝以臨敵搆隙，取敗之道，乃與斛斯椿詣兆營和之，反兆所執。度律懼，引軍還。兆將斬勝，數之曰：「爾殺可瑰，罪一。天柱薨後，不與世隆等俱來而東征仲遠，罪。我欲殺爾久矣！」勝曰：「可瑰作逆，勝父誅之，其功不，反以罪。天柱被戮，以君誅臣，勝寧負王，不負朝廷。今日之，生死在王。但去賊[02880]密邇，內搆嫌隙，自古迄今，未有不破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策。」兆乃捨之。勝旣免，行百餘里，方追及度律。齊神武旣克相州，兵威漸盛，於是兆及天光、仲遠、度律等衆十餘萬陣於韓陵。兆率鐵騎陷陣，出齊神武後，將乘其背而擊之。度律惡兆之驍悍，懼其陵己，勒兵不進。勝以其攜貳，遂以麾下降齊神武。度律軍以此先退，度律軍以此先退 諸本「先」訛作「免」，據周書改。度律先退事見本書卷六齊神武紀。遂敗。太昌初，以勝領軍將軍，尋除侍中。孝武帝將圖齊神武，以勝弟岳擁衆關西，欲廣其勢援，乃拜都督、荊州刺史、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南道行臺、尚左僕射。勝多所克捷，沔北盪丘墟。梁武帝敕其雍州刺史續曰：「賀拔勝北間驍將，[02881]爾宜慎之，勿與爭鋒。」續遂城守不敢出。尋進位尚令，進爵琅邪郡公。及齊神武與孝武帝有隙，詔勝引兵赴洛，至廣州，猶豫未進，而帝已入關。勝還軍南陽，遣右丞陽休之奉表入關，遣右丞陽休之奉表入關 諸本「陽」作「楊」，通志卷一五六賀拔勝傳作「陽」。按事見本書卷四七、北齊書卷四二陽休之傳，今據改。令府長史元穎行州，勝自率所部，將西赴關中。進至淅陽，詔授勝太保、尚。聞齊神武已平潼關禽毛鴻賓，勝乃還荊州。州人鄧誕執元穎，引齊師。時齊神武已遣行臺侯景、都督高敖曹赴之，勝敗，中流矢，奔梁。在南年，梁武帝遇之甚厚。勝乞師北討齊神武，旣不果，乃求還。梁武帝許之，親餞於南苑。勝自是之後，每執弓矢，鳥獸南向者，皆不射之，以申懷德之意。旣至長安，詣[02882]闕謝罪。魏帝握勝手，歔欷久之，曰：「初平西徙，永嘉南度，、晉皆爾，乃關天，非公之咎。」乃授太師。從周文帝禽竇泰於關，攻弘農；下河北，禽郡守孫晏；摧破東魏軍於沙苑，追奔至河上。仍與李弼別攻河東，畧定汾、絳。河橋之役，勝破東魏軍，周文令勝收其降卒而還。及齊神武率衆攻玉壁，勝以前軍都督從周文。齊神武旗鼓，識之，及齊神武率眾攻玉壁勝以前軍大都督從周文見齊神武旗鼓識之 周書作「及齊神武悉眾攻玉壁，勝以前軍大都督從太祖追之於汾北。又從戰邙山，時太祖見齊神武旗鼓，識之」。按攻玉壁與戰邙山是兩次戰役。這裏「周文」下當脫「追之於汾北。又從戰邙山，時周文」等字。遂使兩次戰役混淆，且文理不順。又「齊神武」諸乃募敢勇千人配勝以犯其軍。勝適與神武遇，連叱而字之曰：「賀六渾，賀拔破胡必殺汝！」時勝持矟追神武數里，刃垂及之，神武汗流，氣殆盡。會勝馬流矢所中，死，比副騎至，神武已逸去。勝歎曰：「今日之，吾不執弓矢者天！」是[02883]歲，勝諸在東者，皆神武所害。勝憤恨，因動氣疾，統十年，薨于位。臨終，手與周文曰：「勝萬里杖策，身闕庭，冀望與公掃除逋寇。不幸殞斃，微志不申。若死而有知，猶望魂飛賊庭，以報恩遇耳。」周文覽，流涕久之。勝長於喪亂之中，尤工武藝，走馬射飛鳥，十中其五六。周文每云：「諸將對敵，神色皆動，唯賀拔公臨陣如平常，真勇。」自居重任，始愛墳籍，乃招引文儒，討論義理。性通率，重義輕財，身死之日，唯有隨身兵仗及千卷而已。初，勝至關中，自以年位素重，周文不拜。尋而自悔，周文亦有望焉。後從宴昆明池，時有雙鳧游池上，周文授弓矢於勝曰：「不[02884]公射久矣，請以歡。」勝射之，一發俱中，因拜曰：「使勝得奉神武，以討不庭，皆如此。」周文悅，因是恩禮日重，勝亦盡誠推奉焉。贈太宰、尚，諡曰貞獻。明帝年，以勝配饗文帝廟庭。無，以弟岳仲華嗣。位開府儀同司，襲爵琅邪公。象末，位江陵總管。勝弟岳。
岳字阿斗泥，少有志，愛施好士。初太學生，及長，能左右馳射，驍果絕人。不讀兵，而暗與之合，識者咸異之。與父兄赴援懷朔，賊王衛可瑰在城西百餘步，岳乘城射之，箭中瑰臂，賊駭。後廣陽王深以帳內軍主，與兄勝俱鎮恒州。州陷，投尒朱榮，榮以都督。每帳下與計，多[02885]與榮意合。榮與元天穆謀入匡朝廷，問計於岳。岳曰：「夫非常之，必俟非常之人，將軍士馬精強，位望隆重，若首舉義旗，伐叛匡救，何往不克！何向不摧！古人云：『朝謀不及夕，言發不俟駕。』此之謂矣。」榮與天穆相顧良久，曰「卿此言真丈夫之論。」未幾，孝明帝暴崩，榮疑有故，乃舉兵赴洛。配岳甲卒千，先驅。至河陰，榮旣殺朝士，因欲稱帝，疑未能決。岳乃從容致諫，榮尋亦自悟，乃尊立孝莊。以定策功，賜爵樊城鄉男。從榮破葛榮，平元顥，累遷左光祿夫、武衛將軍。時万俟醜奴僭稱號，關中騷動，榮將遣岳討之。私謂其兄勝曰：「醜奴足勍敵，若岳往無功，罪責立至；假[02886]令克定，恐讒愬生焉。」乃請尒朱氏一人元帥，岳副貳之。榮悅，乃以天光使持節、都督、雍州刺史，以岳左廂都督，以征西將軍侯莫陳悅右廂都督，並天光之副，以討之。時赤水蜀賊兵斷路，天光衆不滿千，及軍次潼關，天光有難色。岳乃進破之於渭北，軍容振。時醜奴自圍岐州，遣其行臺尉遲菩薩、僕射万俟行醜同向武功，南度渭水，攻圍趨柵。天光遣岳率千騎赴援。菩薩攻柵已克，率步騎萬至渭北。岳以輕騎數十，與菩薩隔水交言。岳稱揚國威，菩薩乃自驕，令省傳語。省恃水，應答不遜，岳怒，舉弓射之，應弦而倒。時已逼暮，於是各[02887]還。岳於渭南傍水，分精兵數十一處，隨地形勢置之。明日，將百餘騎，隔水與賊相，且並東行。岳漸前進，先所置騎，隨岳而集，騎旣漸增，賊不復測其多少。行十許里，至水淺可濟處，岳便馳馬東出，似欲奔遁。賊謂岳走，乃棄步兵，南度渭水，輕騎追岳。岳東行十餘里，依橫岡設伏兵以待之，身先士卒，急擊之，賊便退走。岳號令所部，賊下馬者皆不聽殺，賊顧之，便悉投馬。俄虜千人，馬亦無遺，遂禽菩薩。仍度渭北，降步卒萬餘。醜奴尋棄岐州，北走安定。天光方自雍至，與岳合勢。宣言今氣候已熱，非征討之時，待至秋涼，更圖進取。醜奴聞之，遂以實，分遣諸軍散營[02888]農於岐州北百里細川。分遣諸軍散營農於岐州北百里細川 諸本「細」作「網」，周書卷十四賀拔岳傳作「細」，魏書卷七五尒朱天光傳作「涇」。按周書卷一五寇洛傳、通鑑卷一五四作「細」。太平寰宇記卷三二涇州靈臺縣下有蒲川水，引水經注云：「蒲水出南山蒲谷，東北合細川水。」（今本水經注缺涇水），即此。其水入涇，作涇川亦不誤。使太尉侯伏侯元進據險立柵。岳知其勢分，密與天光嚴。昧旦，攻圍元進柵，拔之，卽禽元進，自餘諸柵悉降。輕騎追醜奴，及之於平涼之長坑，一戰禽之。高平城中執蕭寶夤以。賊行臺万俟道洛退保牽屯，岳攻之。道洛敗入隴，投畧陽賊帥王慶雲。以道洛驍果絕倫，得之甚喜，以將。天光與岳度隴，至慶雲所居水洛城。至慶雲所居水洛城 諸本「水」訛「永」，今改正。參見卷四八尒朱天光傳校記。慶雲、道洛頻出城拒戰，並禽之，餘衆皆悉坑之。秦、河、渭、瓜、涼、鄯州咸來款。賊帥夏州人宿勤明達降復叛，岳討禽之。天光雖元帥，而岳功效居多，進封樊城縣伯。尋詔岳都督、涇州刺史，進爵公。天光入洛，使岳[02889]行雍州。普泰初，除都督、岐州刺史，進清水郡公，尋加侍中，給後部鼓吹。進位開府儀同司，兼尚左僕射、隴右行臺，仍停高平。後以隴中猶有土人不順，岳助侯莫陳悅，所在討平之。年，加都督、雍州刺史。天光將拒齊神武，遣問計於岳。岳曰：「莫若且鎮關中，以固根本。」天光不從，後果敗。岳率軍下隴赴雍，禽天光弟顯壽以應齊神武。及孝武卽位，加關中行臺。永熙年，孝武密令岳圖齊神武，遂刺心血，持以寄岳。岳懼，乃自詣北境，安置邊防，率衆趣平涼西界，布營數十里，託以牧馬於原州，自安之計。先是，費頭万俟受洛干、鐵勒斛律沙門、解拔彌俄突、解拔彌俄突 參見卷六齊神武紀校記。紇豆陵[02890]伊利等擁衆自守，至是皆款附。秦、南秦、河、渭四州刺史會平涼，受岳節度。唯靈州刺史曹泥不應召，通使於齊神武。神武乃遣左丞翟嵩使至關中，間岳及侯莫陳悅。年，岳召悅會於高平，將討曹泥，令悅前驅。而悅受神武指，密圖岳。岳弗之知而先輕悅，悅乃誘岳入營，共論兵。悅詐云腹痛，起而徐行，令其婿元洪景斬岳於幕中。朝野莫不痛惜之。贈侍中、太傅、尚、都督關中十州諸軍、將軍、雍州刺史，諡曰武壯。翟嵩復命于神武，神武下床鳴其頰曰：「除吾病者卿，何日忘之！」後岳部下收岳尸，葬於雍州北石安原，葬以王禮。緯嗣，拜開府儀同司。[02891]周保定中，岳舊德，進爵霍國公，尚周文帝女。
侯莫陳悅，代人。父婆羅門駝牛都尉，故悅長於河西。好田獵，便騎射，會牧作亂，遂尒朱榮。榮引府長流參軍。莊帝初，除金紫光祿夫，封柏人縣侯。尒朱天光之討關西，榮以悅天光右廂都督。西伐克獲，皆與天光、賀拔岳畧同。除鄯州刺史。尒朱榮死後，亦隨天光下隴。元曄立，進爵公，改封白水郡公。普泰中，除秦州刺史。天光之東出，將抗齊神武，悅與岳下隴以應神武。至雍州，會尒朱覆敗。永熙初，加開府儀同司、都督隴右諸軍，仍兼秦州刺史。年，岳召悅共討曹泥，悅誘岳斬之。岳左右奔[02892]散，悅遣人安慰，衆皆畏服。悅心猶豫，不卽撫納，乃還入隴，止水洛城。岳所部聚於平涼，規還圖悅。周文帝時夏州刺史，衆遣奉迎。周文至，遂總岳部衆并家口入高平城，以自安固。乃勒衆入隴征悅。悅聞之，棄城南據山水之險。悅先召南秦州刺史李景和。其夜，景和遣人詣周文，密許翻降。至暮，景和乃勒其所部，使上驢駝，云：「儀同有教，欲還秦州，守以拒賊。」復紿帳下云：「儀同欲還秦州，汝等何不裝辦？」衆謂言實，以次相驚，皆散趣秦州。景和先馳至城，據門以慰輯之。悅部衆離散，猜畏傍人，不聽左右近己。與其弟并兒及謀殺岳者八九人，棄軍迸走，數日之中，盤回往來，[02893]不知所趣。左右勸向靈州，而悅不決。言下隴後恐人，乃放馬山中，令從者悉步，自乘一騾，欲往靈州。中路追騎將及，縊死野中。弟息部下，悉禽殺。唯先謀殺岳者悅中兵參軍豆盧光，走至靈州，後奔晉陽。悅自殺岳後，精神恍惚，不復如常。恒言：「我睡卽夢岳語我『兄欲何處去』？隨逐我不相置。」因此彌不自安，而致敗滅。
念賢字蓋盧，金城枹罕人。父求就，以家戍武川鎮，仍家焉。賢美容質，頗涉經史。兒童時，在學中讀，有善相者過學，諸生競詣之。賢獨不往，笑謂諸生曰：「男兒死生富貴皆在天，何遽相乎！」少遭父憂，居喪有孝稱。後以破[02894]衛可瑰功，除別將，以軍功封屯留縣伯。從尒朱榮入洛，兼尚右僕射、東道行臺，進爵平恩縣公。永熙中，孝武以賢中軍北向都督，孝武以賢為中軍北向大都督 周書卷一四念賢傳「向」作「面」。按當時屢見「四面大都督」、「西面大都督」，疑作「面」是。進爵安定郡公，加侍中、開府儀同司。統初，拜太尉，秦州刺史，加太傅，給後部鼓吹。年，轉太師、都督、河州刺史、將軍。久之還朝，兼尚。後與廣陵王欣、扶風王孚扶風王孚 諸本「孚」作「季」。張森楷云：「『季』當作『孚』。時有扶風王孚，無名『季』者。」按張說是。孚見本書卷一六臨淮王譚傳。「季」乃「孚」之訛，今據改。等同正直侍中。時行殿初成，未有題目，帝詔近侍各名之，對者非一，莫允帝心。賢乃「圓極」，帝笑曰：「正與朕意同。」卽名之。河橋之役，賢不力戰，乃先還，自是名頗減。五年，除都督、秦州刺史，薨於州。諡曰昭定。賢於諸公，皆父黨，自周文以下，咸拜敬之。華，性和[02895]厚，有長者風。官至開府儀同司、合州刺史。
梁覽字景叡，金城人。其先出自安定，避難走西羌，世部落酋帥。曾祖穆，以枹罕城吐谷渾，後魏，封臨洮公。祖顥，尚，封南安公。父釗，河華州刺史，封新陽縣伯。覽家世豪富，貲累千金。孝昌初，秦州莫折念生、胡琛等反，散財招募，有千人，鎮河州。從軍平賊，歷涼、河州刺史，封安德縣侯。覽旣本州刺史，盛修甲仗，人馬精銳。吐谷渾憚不敢出，皆曰：「梁公在，未可行。」永安中，詔鴻臚琅邪王皓就策授世河州刺史。永熙中，改封郡公。統年，加太尉。其年，覽從弟仚定反，欲圖覽，覽與數戰未[02896]能平，王師至，始破之。四年，遷太傅。及河橋之役，王師敗，時病留長安，趙青雀反北城，覽之謀主。平，乃殺。鸛雀，位儀同司、都督，後坐免，死。
雷紹字道宗，武川鎮人。九歲而孤。有膂力，善騎射。年十八，給鎮府。嘗使洛陽，京都禮義之美，還謂同僚曰：「徒知邊尚武，以圖富貴；不謂文學，身之寶。生世不學，其猶穴處，何所焉？」遂逃，辭母求師，經年，通孝經、論語。嘗讀，至人行莫於孝，乃投卷嘆曰：「吾離違侍養，非人之道。」卽還鄉里，躬耕奉養。遭母憂，哀毀骨立，由是知名。鎮將召補鎮佐。後隨賀拔岳征討，岳長史。岳有，常訪[02897]而後行。及齊神武起兵，岳恥居其下。紹乃勸岳迎孝武西都長安，以順討逆。岳曰「吾本意。」後岳信諸將言，欲保關中，坐觀成敗，紹知計不用，請邊州，建功效。岳曰：「君有毗佐之力，當總州。」遂以紹京兆太守。清平理物，甚得人和。在郡踰年，岳被害。初，紹岳數與侯莫陳悅宴語，嘗謂岳曰：「公其慎之！」岳不從，果及於難。紹乃棄郡，馳赴岳軍，與寇洛等迎周文帝。悅平，以功授都督、涼州刺史。紹請留所領兵以助東討，請單騎赴州。刺史李叔仁擁州逆命，紹遂。永熙年，以紹渭州刺史，進爵昌國伯。初紹岳長史，周文岳左丞，及居相，常以恩舊接之。卒於州。紹性[02898]好施，祿賜皆分贍親故，及死日，無以送終。兼敬信佛道，遺敕其曰：「吾本鄉葬法，必殺馬，於亡者無益，汝宜斷之，斂以時服，從約儉。」還葬長安，天素服臨弔，贈太尉，賜東園祕器。渙。
毛遐字鴻遠，北地原人。世酋帥。曾祖天愛，太武時，至定州刺史、始昌。傳至遐，四世不絕。正光中，蕭寶夤都督，討關中諸賊，咸陽太守韋邃時都督，以遐都督府長史。寶夤敗還長安，輔騷擾。遐因辭邃還北地，與弟鴻賓聚鄉曲豪傑，遂東西畧地，氐、羌多赴之，共推鴻賓盟主。旣而賊帥宿勤買奴自號京兆王於北地，遐詐[02899]降之，而與鴻賓攻其壁。賊自相斫射，縱兵追擊，七柵皆平。後寶夤構逆謀，遐知之，乃寄與鴻賓，索馬迎接，復於馬祗柵建旗鼓以拒寶夤，攻其將盧祖遷禽之。寶夤以是日拜南郊，竊號，禮未畢而告敗，寶夤懼，口乾色變，不遑部伍，人皆亂還。詔授遐南豳州刺史，授遐南豳州刺史 諸本「豳」作「幽」。錢氏考異卷三九云：「『幽』當作『豳』。」按魏書卷五九蕭寶夤傳，言寶夤於孝昌三年四月曾授雍、岐、涇、南豳四州諸軍事。隋書地理志上北地郡注云：「後魏置豳州。」又於新平縣下注云：「舊曰白土，西魏置豳州。」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証卷一引太平寰宇記、魏書楊椿傳、蕭寶夤傳，以為白土之豳州，即南豳州，不始置於西魏。毛遐所授之州，即此地。錢說是，今據改。進爵伯。遐攻破其將侯終德。寶夤知內外勢異，輕將十數騎走巴中。冬，万俟醜奴陷秦州，詔以遐兼尚，州行臺。孝武帝入關，敕周文帝置尚，分掌機，遐與周惠達始之。稍遷驃騎將軍、儀同司，卒。遐少任俠，有智謀。世豪右，貲產巨億，士流貧乏者，多被賑贍。故中郎檀翥、尚郎公孫範[02900]等，常依託之。至於自供衣食，粗弊而己。死之日，鄉黨赴葬，咸共痛惜。鴻賓鼻眼，多鬢鬚，黑而且肥，狀貌頗異，氐、羌者皆畏之。加膽畧騎射，俶儻不拘節。昆季之中，尤輕財好施。遐雖云早立，而名出其下。及賊起，鄉里推盟主，常與遐一守一戰。後拜岐州刺史、散騎常侍、開國縣侯。遐笑謂鴻賓曰：「擊賊之功，吾不居汝後，至於受賞，汝在吾前，當以德濟物，不及汝故。」明帝以鴻賓兄弟所定處多，乃改北地郡北雍州，鴻賓刺史。詔曰：「此以晝錦榮卿。」改原縣建中郡，以旌其兄弟。改三原縣為建中郡以旌其兄弟 隋書地理志上京兆郡三原縣下云：「後周置建忠郡。」按隋書作「後周」誤。但既是以旌表毛遐兄弟立名，則字當作「忠」。後尒朱天光自關中還洛，夷夏心所[02901]忌者，皆將自隨。鴻賓亦領鄉中壯武千人以從。洛中素聞其名，衣冠貧冗者，競與之交。尋拜西兗州刺史。羇寓倦游之輩，四座常滿，鴻賓資給衣食，與己悉同，私物不足，頗有公費。轉南青州刺史。未幾，徵還，有司所糾，鴻賓遂逃匿人間。月餘，特詔原之。及孝武帝與齊神武有隙，令鴻賓鎮潼關，西道之寄。車駕西幸，漿糗乏絕，侍官日間，唯飲澗水，源賓奉獻酒食，迎於稠桑，文武從者，始解飢渴。武帝把其手曰：「寒松勁草，所望於卿。平之日，寧忘主人。」仍留守潼關。後神武來寇，禽至并州，憂恚卒。鴻賓弟鴻顯，位散騎常侍，封縣侯。遐乳母所產，一字七寶。遐[02902]養之弟，因姓毛氏。勁悍多力，後隨諸兄戰鬥，多先鋒陷陣。統四年，廣州刺史，與駱超鎮東陽，陷東魏。為廣州刺史與駱超鎮東陽陷東魏 按北齊書卷二二盧文偉傳附盧勇傳，有元象元年廣州守將駱超以城降東魏事。據魏書地形志中，廣州治魯陽，卒。野叉。
乙弗朗字通照，其先東部人。世部落人，與魏徙代，後因家上樂焉。朗少有俠氣，在鄉里以善騎射稱。孝莊末，北邊擾亂，避地居并、肆間。孝莊末北邊擾亂避地居并肆間 按「孝莊」當為「孝明」之誤。尒朱榮而重之，甚相接待，以功封蓮勺。後隸賀拔岳，從尒朱天光西討，岳左廂都督。孝武帝之禦齊神武，授朗閤內都督。及帝西入，詔朗軍司，先驅靖路。至長安，封長安縣公。卒於岐州刺史。初，朗患積冷，周文賜石東生散，令朗法服之，使人問[02903]疾，朝夕相繼，重如此。臨終惟云「恨不河、洛清平，重反京縣」，以此恨，舉手搥床，而便氣盡。贈太尉。鳳，位宮伯、開府儀同司。與周閔帝謀宇文護，殺。
論曰：朱瑞以向義受戮，延慶以違順遇禍，各其命焉。斛斯椿屢踐危機，終獲貞吉，豈人謀之所致？徵洽聞強記，以夔、襄任己，終使咸、英不墜，韶、濩惟新。加以盡心所，無忘直道，抗辭正色，顛沛不渝，蓋有周之忠烈乎。賈顯智、樊鵠、侯深等並驅馳風塵之際，但自陷夷戮，觀其遺跡，雖獲罪於霸政，求之有魏，得失未可知。賀拔允昆季以勇畧之資，當馳競之日，並邀時投隙，展效立功。始則委質尒朱，[02904]中乃結款高氏，太昌之後，卽帝圖高，察其所由，固非守節之士。及勝垂翅江左，憂魏室之危亡，奮翼關西，感梁朝之顧遇，有長者之風矣。終能保榮持寵，良有以焉。岳以千羸兵，抗秦勍敵，奮其智勇，克翦凶渠，雜種畏威，遐方慕義，斯亦一時之盛矣。卒以勳高速禍，無嬰戮，惜哉！昔陳涉首不終，有因而創業；賀拔功成夙殞，周文籍以開基。不有所廢，君何以興？信乎其然矣。侯莫陳悅肆行殘慝，死不旋踵，觀其亡滅，蓋自取之。念賢有始有卒，取敬羣公。梁覽終以取禍，鮮克之義。雷紹馳騖雲雷之秋，毛遐兄弟致力經綸之日，乙弗朗展轉擾攘之中，卒獲順，美矣！[02905] [029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