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琬字元琬，「元琬」南史、建康實錄作「元琰」。豫章南昌人也。高祖混，曾祖玄，並󿀁晉尚󿀂吏部郎。祖潛之，鎮南長史。父胤之，世祖征虜長史，吏部郎，彭城王義康大將軍長史、豫章太守，光祿勳。琬初󿀁州西曹主簿，南譙王[04784]義宣征北行參軍，轉參軍事，又隨府轉車騎參軍，仍轉府主簿，江州治中從事史。世祖起義，版琬󿀁輔國將軍、南海太守，率軍伐蕭簡於廣州，攻圍踰年，乃克。以臧質反，󿀁江州刺史宗慤所執，「江州」元龜九二五作「廣州」。孫虨宋書考論云：「按宗愨時為廣州刺史，非江州也。」值赦原。琬弟璩，與臧質同逆，質敗從誅，琬弟環亦坐誅，琬在遠，又有功，免死遠徙，仍停廣州。久之得還，除給事中，尚󿀂庫部郎，都水使者，丹陽丞，本州大中正。大明七年，車駕幸歷陽，追思在藩之舊，下詔曰：「故光祿勳、前征虜長史[04785]鄧胤之體局沈隱，累任著績。朕昔當藩重，首先佐務，心力款盡，弗忘于懷。往歲息璩凶悖，自取誅翦，沿恩及琬，特免釁戮。今可擢󿀁給事黃門侍郎，以旌胤之宿誠。」明年，出󿀁晉安王子勛鎮軍長史、尋陽內史，行江州事。前廢帝狂悖無道，以太祖、世祖並第數居三以登極位，子勛次第旣同，深構嫌隙，因何邁之謀，乃遣使齎藥賜子勛死。使至，子勛典籤謝道遇、齋帥潘欣之、侍󿀂褚靈嗣等馳以告琬，泣涕請計。琬曰：「身南土寒[04786]士，蒙先帝殊恩，以愛子見託，豈得惜門戶百口，其當以死報効。幼主昏暴，社稷危殆，雖曰天子，事猶獨夫。今便指率文武，直造京邑，與羣公卿士，廢昏立明。」景和元年十一月十九日，稱子勛教，卽日戒嚴。子勛戎服出聽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旨曰：「少主昏狂悖戾，並是諸君所見聞。顧命重臣，悉皆誅戮。驅逼王公，幽辱太后。不逞之徒，共成其釁。京師諸王，並見囚逼，委厄虎口，思奮莫因。身義兼家國，豈可坐視橫流，今便欲[04787]舉九江之衆，馳檄近遠，以謀王室。於諸君何如？」四座未答，󿀉事參軍陶亮曰：「少主昏狂，醜毒已積。伊、霍行之於古，殿下當之於今。鄙州士子，世習忠節，況屬千載之會，請効死前驅。」衆並奉旨。文武普進位一階。轉亮󿀁諮議參軍事，領中兵，加寧朔將軍，總統軍事。功曹張沈󿀁諮議參軍，統作舟艦。參軍事顧昭之、沈伯玉、荀道林等參管󿀂記。南陽太守沈懷寶、岷山太守薛常寶之郡，始至尋陽，與新蔡太守韋希直並󿀁諮議參軍，領[04788]中兵，及彭澤令陳紹宗並󿀁將帥。初，廢帝使荊州󿀉送前軍長史、荊州行事張悅下至盆口，琬稱子勛命，釋其桎梏，迎以所乘之車，以󿀁司馬，加征虜將軍。加琬冠軍將軍，二人共掌內外衆事。遣將軍俞伯奇率五百人出斷大雷，禁絕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諸郡民丁，收斂器械，十日之內，得甲士五千人，出頓大雷，於兩岸築壘。巴東、建平二郡太守孫沖之之郡，始至孤石，琬以沖之󿀁子勛諮議參軍，領中兵，加輔國將軍，[04789]與陶亮並統前軍。使記室參軍荀道林造檄文，馳告遠近。會太宗定亂，進子勛號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令󿀂至，諸佐吏並喜，造琬曰：「暴亂旣除，殿下又開黃閤，實󿀁公私大慶。」琬以子勛次第居三，又以尋陽起事，有符世祖，理必萬克。乃取令󿀂投地曰：「殿下當開端門，黃閤是吾徒事耳。」衆並駭愕。琬與陶亮等繕治器甲，徵兵四方。郢州刺史安陸王子綏、荊州刺史臨海王子頊、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雍州刺史袁顗、梁州[04790]刺史柳元怙、益州刺史蕭惠開、廣州刺史袁曇遠、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曇生、晉陵太守袁標、義興太守劉延熙並同叛逆。先是，廢帝以邵陵王子元󿀁冠軍將軍、湘州刺史，中兵參軍沈仲玉󿀁道路行事，至鵲頭，聞尋陽兵起，停住，白太宗進止之宜。太宗以子勛起兵，本在幼主，雖疑其不卽解甲，不欲先彰同異，敕令進道。信未報，琬聞子元停鵲[04791]頭不進，遣數百人劫迎之。乃建牙於桑尾，傳檄京師曰：陽六數艱，雲雷相襲。高皇受歷，時乘雲轡，頓於促路。文祖定祥，係昭睿化，翦於中年。二凶縱禍，三綱理滅，宗王俛首，姑息逆朝，枕戈無聞，偷榮有秩。孝武皇帝釋位泣血，糾義入討，投袂戎首，親戮鯨鯢，九服還輝，兩儀更造。而穹旻不惠，棄離萬國，皇運重替，嗣主荒淫。孤以不才，任居藩長，大懼宗稷，殲覆待日。故招徒楚郢，飛檄京甸，志遵前典，黜幽陟明，庶七廟復安，海昏有[04792]紹。豈圖宋未悔禍，弒亂奄臻，遂矯害明茂，篡竊天寶，反道効尤，蔑我皇德，干我昭穆，寡我兄弟，恣鴟鴞之心，蹈倫、穎之志，覆移鼎祚，誣罔天人。藐孤同氣，猶有十三，聖靈何辜，而當乏饗。昔隆周弛御，晉、鄭是依；盛󿀆中陵，居、章抗節。支苗輕屬，猶或忘驅，況孤忝惟臣子，情地兼切，號感一隅，心與事痛。是用飲血衽金，誓復宗祀。今遣輔國將軍諮議領中直兵孫沖之、龍驤將軍陳紹宗，率螭虎之士，組甲二萬，沿流電發，逕取白下。龍[04793]驤將軍領中直兵薛常寶、建威將軍領中直兵沈懷寶，長戟萬刃，羽騎千羣，徑出南州，直造朱雀。寧朔將軍諮議領中直兵陶亮、龍驤將軍焦度，總中黃之旅，梟雄三萬，風掩江介，雲臨石頭。建威將軍張洌、龍驤將軍何休明，提育、獲之徒，勁悍之卒，邪趨金陵，北指閶闔。龍驤將軍張係伯、龍驤將軍陳慶，勒輕銳五千，強弩一萬，飛鋒班瀆，齊會西明。冠軍將軍、尋陽內史鄧琬，撮湘、雍之兵，勇敢四萬，授律總威，飆集京邑。征虜將[04794]軍領府司馬張悅，蒼兕千艘，水軍五萬，大董羣校，絡繹繼道。冠軍將軍豫章內史劉衍、寧朔將軍武昌太守劉弼、寧朔將軍西陽太守謝稚、建威將軍領中直兵晉熙太守閻湛之，皆掃境勝兵，薦誠請効。後將軍、郢州刺史安陸王子綏懷恩纏慕，鞠旅先辰。冠軍將軍、湘州刺史邵陵王子元席颿陵波，整衆遄至。前將軍、荊州刺史臨海王子頊練甲陝西，獻徒萬數。輔國將軍、冠軍長史、長沙內史何慧文，見拔先皇，誠深投袂。冠[04795]軍將軍、雍州刺史袁顗，不謀同契，雷發󿀆南。建武將軍、順陽太守劉道憲，懷忠抱慨，不遠三千。梁、益、青、徐、兗、豫、吳、會，皆密介󿀀誠，誓󿀁表裏。孤親總烝徒，十有餘萬，白羽咽川，霜鋒照野，金聲振谷，鳴鼙聒天。凡諸將帥，皆忠無匿情，智無遺計，果榦剛鷙，譎畧多奇。水陸長驅，數道並進，發舟踰險，背水爭先。以此衆戰，孰能斯禦，推此義銳，滄海可垔。諸君或荷寵前朝，感恩舊日；或弈世貞淳，見危授命。而逼迫寇手，効節莫由。今[04796]大軍密邇，形援已接，見幾而作，豈俟終日。便宜轉禍趣福，因變立功。夫旦、奭與三監並時，金、霍與上官共主，邪正粈雜，何世無之。但績亮則名播，姦騁則道消耳。紀季入齊，陳平󿀀󿀆，身尊譽遠，明誓是裒，成範全規，殷監匪遠。若玩咎惟休，告舍罔悟，則誅及五族，有殄無遺。軍科爵賞，信如皦日，巫山旣燎，芝艾共烟，幸遵良塗，無守毀轍。檄到宣告，咸使聞知。購太宗萬戶侯，布絹二萬匹，金銀五百斤，其餘各有差。太宗遣荊州典[04797]籤邵宰乘驛還江陵，經過襄陽，袁顗馳󿀂報琬，勸勿解甲，并奉表勸子勛卽位。郢州承子勛初檄，及聞太宗定大事，卽解甲下標。繼聞尋陽不息，而顗又響應，郢府行事󿀉事參軍荀卞之大懼，慮󿀁琬所咎責，卽遣諮議領中兵參軍鄭景玄率軍馳下，并送軍糧。琬乃稱說符瑞，造乘輿御服，云松滋縣生豹自來，柴桑縣送竹有「來奉天子」字，又云青龍見東淮，白鹿出西岡。令顧昭之撰󿀁瑞命記。立宗廟，設壇埸，矯作崇憲太后璽，[04798]令羣僚上偽號於子勛。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卽位於尋陽城，改景和二年󿀁義嘉元年。以安陸王子綏󿀁司徒、驃騎將軍、揚州刺史，尋陽王子房車騎將軍，臨海王子頊衞將軍，並開府儀同三司。邵陵王子元撫軍將軍。其日雲雨晦合，行禮忘稱萬歲。取子勛所乘車，除脚以󿀁輦，置偽殿之西，其夕有鳩棲其中，鴞集其幰。又有禿鶖集城上。子綏拜司徒日，雷電晦冥，震其黃閤柱，鴟尾墮地，又有鴟棲其帳上。以鄧琬󿀁左將軍、尚[04799]󿀂右僕射，張悅領軍將軍、吏部尚󿀂，征虜將軍如故，進袁顗號安北將軍，加尚󿀂左僕射。臨川內史張淹󿀁侍中。府主簿顧昭之、武昌太守劉弼並󿀁黃門侍郎，廬江太守王子仲委郡奔尋陽，亦󿀁黃門侍郎。鄱陽內史丘景先，廬陵內史殷損、西陽太守謝稚、後軍府記室參軍孫詵、長沙內史孔靈產、參軍事沈伯玉、荀道林並󿀁中󿀂侍郎。荀卞之󿀁尚󿀂左丞，張森楷校勘記云：「符瑞志有烏程令苟卞之於大明七年言甘露降，疑即一人。『苟』『荀』未知孰是。」府主簿江乂󿀁右丞。府主簿蕭寶欣󿀁通直郎。琬大息粹、悅息洵並正[04800]員郎，粹領衞尉，洵弟洌司徒主簿。建武將軍、領軍主、晉熙太守閻湛之加寧朔將軍。廬陵內史王僧胤󿀁祕󿀂丞。桂陽太守劉卷󿀁尚󿀂殿中郎。褚靈嗣、潘欣之、沈光祖，中󿀂通事舍人。餘諸州郡，並加爵號。琬性鄙闇，貪吝過甚，財貨酒食，皆身自量校。至是父子並賣官鬻爵，使婢僕出市道販賣，酣歌博奕，日夜不休。大自矜遇，賓客到門者，歷旬不得前。內事悉委褚靈嗣等三人，羣小橫恣，競󿀁威福，士庶忿怨，內外離心矣。太[04801]宗遣散騎常侍、領軍將軍王玄謨領水軍南討，吳興太守張永󿀁其後繼。又遣寧朔將軍尋陽內史沈攸之、寧朔將軍江方興、龍驤將軍劉靈遺率衆屯虎檻。時東賊甚急，張永、江方興回軍東討。尚󿀂下符曰：夫晦明遞運，崇替相沿，帝宋之基，懋業維永，聖祖重光，氤氳上業。狂昏承祀，國維以紊，毒流九縣，釁穢三靈，搢紳戮辱，黔庶塗炭，人神同憤，朝野泣血。聖上明睿在躬，膺符握曜，眷懷家國，夙夜劬勞，懼社稷湮蕪，彝倫左[04802]衽。天威雷發，氛沴冰消，殄凶譙門，不俟鳴條之旅，殲虐牧野，無勞孟津之鉞。華、夷卽晏，晷緯還光，鏗鏘聞於管絃，趨翔被於冠冕，同軌仰化，異域懷風。劉子勛昏世稱兵，義同翦惡，明朝不戢，罔識邪正。窺窬畿甸，逼遏兩江，陵上無君，暴於遐邇。王赫斯怒，興言討違，命彼上將，治兵薄伐。今遣寧朔將軍、尋陽內史沈攸之，輕銳七千，飛舟先邁。龍驤將軍劉靈遺，羽林虎旅，連鋒繼造。假節、督南討前鋒諸軍事、冠軍將軍、兗州刺史[04803]殷孝祖，驅濟、河勁卒，電擊雷動。使持節、車騎將軍、江州刺史曲江縣開國侯王玄謨，烝徒五萬，董統前師。使持節、侍中、司徒、揚州刺史建安王休仁，擁神州之衆，總督羣帥。龍驤將軍劉勔、寧朔將軍劉懷珍，步騎五千，直指大雷。寧朔將軍柳倫、司州刺史龐孟虯，淮、潁突騎，邪趣西陽。使持節、驃騎大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總勒步師，連旗百萬，河舟代馬，遄騖江濆，越棘吳鈎，交曜畿服，笳鼓動坤維，金甲震雲󿀆，掎角相望，水[04804]陸俱發。冠軍將軍武念，率雍、司之銳，已據樊、沔。徐州刺史申令孫，提彭、宋剽勇，陵塗焱奮。皇上當親馭六師，降臨江服，旌斾掩雲，舳艫咽海。昔吳、楚連衡，燕、淮勁悍，塵擾區內，聲沸秦中，霧散埃滅，豈非先鑒。而嬰彼孤城，以待該天之網，迫此烏合，以抗絡宇之師。雲羅四掩，霜鋒交集，猶勁飆之拂細草，烈火之掃寒原，燋卷之形，昭然已著。朝廷惻愍我僚吏，哀矜我士民，並亦何辜，拘誤迷黨。故加宣示，令得自新。如其淪惑不改，[04805]抵冒王威，同焚旣至，雖悔奚補。奉詔以四王幼弱，不幸陷難，兵交之日，不得妄加侵犯，若有逼損，誅翦無貸。左右主帥，嚴相衞奉，詿誤之罪，一無所問。琬遣孫沖之率陳紹宗、胡靈秀、薛常寶、張繼伯、焦度等前鋒一萬，來據赭圻。沖之於道與子勛󿀂曰：「舟檝已辦，器械亦整，三軍踊躍，人爭效命，便欲沿流挂颿，直取白下。願速遣陶亮衆軍，兼行相接，分據新亭、南州，則一麾定矣。」乃加沖之左衞將軍，以陶亮󿀁右衞將軍，統諸州[04806]兵俱下。郢州軍主鄭景玄、荊州軍主劉亮、湘州軍主何昌、梁州軍主柳登、雍州軍主宗庶等合二萬人，一時俱下。亮本無幹畧，聞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進，屯軍鵲洲。時琬遣閻湛之來寇廬江，臺軍主、龍驤將軍段佛榮受命討之。更使佛榮領鐵騎一千，回軍南討。三月三日，水陸攻赭圻，亮等率衆來救，殷孝祖󿀁流矢所中死，軍主朱輔之、申謙之、張靈符並失利，輔之副正員將軍皇甫仲遠、謙之副虎賁中郎將徐[04807]稚賓並沒。孝祖支軍主范潛率五百人投亮。時東軍已捷，江方興復還虎檻，建安王休仁遣方興、劉靈遺各領三千人助赭圻，以方興領孝祖軍，沈攸之代孝祖󿀁前鋒都督。沖之謂陶亮曰：「孝祖梟將，一戰便死。天下事定矣，不須復戰，便當直取京都。」亮不從。太宗遣員外散騎侍郎王道隆至赭圻督戰。孝祖死之明日，建安王休仁又遣軍主郭季之馬步三千就攸之，攸之乃率季之及輔國將軍步兵校尉杜幼文、寧朔將軍[04808]屯騎校尉垣恭祖、龍驤將軍朱輔之、員外散騎侍郎高遵世、馬軍主龍驤將軍頓生、段佛榮等三萬人，詰旦進戰，奮擊，大破之，斬獲數千，追奔至姥山而反。沖之等於湖、白口築二城，󿀁軍主張興世所拔。陶亮聞湖、白二城陷沒，大懼，急呼沖之還鵲尾，留薛常寶代沖之守赭圻。先於姥山及諸岡分立營砦，亦悉敗還，共保濃湖。濃湖卽在鵲尾。時軍旅大起，國用不足，募民上米二百斛，錢五萬，雜穀五百斛，同賜荒縣除。上米三[04809]百斛，錢八萬，雜穀千斛，同賜五品正令史；滿報，若欲署四品在家，亦聽。上米四百斛，錢十二萬，雜穀一千三百斛，同賜四品令史；滿報，若欲署三品在家，亦聽。上米五百斛，錢十五萬，雜穀一千五百斛，同賜三品令史；滿報，若欲署內監在家，亦聽。上米七百斛，錢二十萬，雜穀二千斛，同賜荒郡除；若欲署諸王國三令在家，亦聽。琬又遣輔國將軍、豫州刺史劉胡率衆三萬，鐵騎二千，來屯鵲尾。胡宿將，屢有戰功，素多狡詐，󿀁衆推伏，[04810]攸之等甚憚之。時胡鄉人蔡那、佼長生、張敬兒各領軍隸攸之在赭圻，胡以󿀂招之，那等並拒絕。胡因要那等共語，陳說平生，那等詰誚，說令󿀀順。胡回軍入鵲尾，無他權畧。輔國將軍吳喜平定三吳，率所領五千人，并運資實，至于赭圻，於戰鳥山築壘，分遣千人，乘輕舸二百，與佼長生󿀁游軍。薛常寶糧盡，告胡求援。三月二十九日，胡率步卒一萬，夜斫山開道，以布囊運米，來餉赭圻。平旦至城下，猶隔小塹，未能得入。沈攸[04811]之率衆軍攻之，軍主郭秀之、荀僧韶、幢主韓欣宗等，「郭秀之」，據上文「建安王休仁又遣軍主郭季之馬步三千就攸之」語當作「郭季之」。率衆三千，󿀁攸之勢援。胡發所由橋道，僧韶等接楯行戰，復橋得渡。軍主劉沙彌輕騎深入，至胡麾下，遂見殺。攸之策馬陷陳，回還，󿀁追騎所刺，馬軍主段佛榮、武保救之得免。並殊死戰，多所󿀄殺。胡衆大敗，捨糧棄甲，緣山遁走，乘勝追之，斬獲甚衆。胡被創，僅得還營。常寶惶懼無計，遣信告胡，欲突圍奔出。四月四日，胡自率數千人迎之，常寶等開城突圍走。攸之率輔[04812]國將軍沈懷明、軍主周普孫、江方興、申謙之等諸軍悉力擊之。吳喜率衆來赴，󿀁胡別軍所圍，甚急。有人來捉喜馬，將蔡保以刀斫之，斷手，然後得免。正員將軍幢主卜伯宗、江夏國侍郎幢主張渙力戰沒陳。伯宗，益州刺史天與子也。攸之、喜等苦戰移日，常寶、張繼伯、胡靈秀、焦度等皆被重創，走還胡軍。赭圻城陷，斬偽寧朔將軍南陽太守沈懷寶、偽奉朝請領中舍人督戰謝道遇，納降數千。陳紹宗單舸奔西岸，與其部曲俱還[04813]鵲尾。建安王休仁自虎檻進據赭圻。劉胡遣陳紹宗、陳慶率輕艓二百，大艦五十，出鵲外挑戰，吳喜、張興世、佼長生等擊之。喜支軍主吳獻之飛舸衝突，所向摧陷，斬獲及投水死甚多，追至鵲裏而還。太宗慮胡等或於步路向京邑，使寧朔將軍、廣德令王蘊千人防魯顯。時胡等兵衆強盛，遠近疑惑。太宗欲綏慰人情，遣吏部尚󿀂褚淵至虎檻選用將帥以下，申謙之、杜幼文因此求黃門郎，沈懷明、劉亮求中󿀂郎。建安王休[04814]仁卽使褚淵擬選，上不許，曰：「忠臣殉國，不謀其報，臨難以干朝典，豈臣下之節邪。」始安內史王職之、「王職之」通鑑從宋略作「王識之」。建安內史趙遁生、安成太守劉襲，並舉郡奉順。「趙遁生」本書孔覬傳、通鑑並作「趙道生」。琬遣龍驤將軍廖琰率數千人，并發廬陵白丁攻襲。襲與郡丞檀玢拒戰，大敗，玢臨陳見殺，襲棄郡走，據嶮自守。琰虜掠而退，襲復出據郡。時齊王率衆東北征討，而齊王世子󿀁南康贛令，琬遣使收世子，世子腹心蕭欣祖、桓康等數十人，奉世子長子奔竄草澤，召募得百餘人，[04815]攻郡出世子。世子自號寧朔將軍，與南康相沈用之、「沈用之」通鑑考異引宋略、南齊書武帝紀、通鑑作「沈肅之」。前南海太守何曇直、晉康太守劉紹祖、北地傅浩、東莞童禽等，據郡起義。琬徵始興相殷孚󿀁御史中丞，并令率郡人俱下。孚衆盛，世子避之於揭陽山。琬遣武昌戴凱之󿀁南康相，世子率衆攻之，凱之戰敗遁走。世子遣幢主檀文起千人戍西昌，與襲相應。琬又遣廖琰與其中兵參軍胡昭等築壘於西昌，堅壁相守。琬召豫章太守劉衍以󿀁右將軍、中護軍，殷孚代󿀁豫[04816]章太守，督上流五郡，以防襲等。衡陽內史王應之率郡文武五百許人起義兵襲何慧文於長沙，徑至城下。慧文率左右出城與戰，應之勇氣奮發，擊殺數人，遂與慧文交手戰，斫慧文八創，慧文斫應之斷足，遂殺之。時湘東國侍郎虞洽󿀁太宗督國秩，在湘東，勸太守顏躍發兵應朝廷，躍不從。洽乃投桂陽，收募得數百人，還欲攻躍，躍懼求和，許之。有衆二千。時琬徵慧文率衆下尋陽，發長沙，已行數百里，聞洽起兵，乃回還[04817]攻洽，洽尋戰敗奔走。殷孚旣去始興，以郡五官掾譚伯初留知郡事。士人劉嗣祖等斬伯初，據郡起義。琬遣始興太守韋希真、鷹揚將軍楊弘之領衆一千討嗣祖。嗣祖亦遣衆出南康，與齊王世子合。希真等以義徒強盛，住廬陵不敢進。廣州刺史袁曇遠聞始興起義，遣將李萬周、陳伯紹率衆討嗣祖。嗣祖遣兵戍湞陽，萬周亦築壘相守。嗣祖遣人誑萬周曰：「尋陽已平，臺遣劉勔󿀁廣州，垂至。」萬周信之，便回還襲番禺，夜[04818]以長梯入城，曇遠怯弱無防，聞萬周反，便徒跣出奔，萬周追斬之於城內。交州刺史檀翼被代還至廣州，資貨鉅萬，萬周誣以󿀁逆，襲而殺之。遂劫掠公私銀帛，藉畧袁、檀珍寶，悉以自入。袁顗悉雍州之衆，來赴尋陽。時孔道存󿀁衞軍長史，行荊州事。琬以黃門侍郎劉道憲代之，以道存󿀁侍中，行雍州事。柳元景之誅也，元景弟子世隆󿀁上庸太守，民吏共藏匿之。顗起兵，召世隆，不至。顗旣下，世隆乃合率蠻、宋二千餘人，起[04819]義於上庸，來襲襄陽。道存遣將王式民、康元隆等迎擊於萬山，世隆大敗，還郡自守。沈攸之等與劉胡相持久不決，上又遣強弩將軍任農夫、振武將軍武會倉、冗從僕射全景文、軍主劉伯符等領兵繼至。攸之繕治船舸，材板不周，計無所出。會琬送五千片榜供胡軍用，俄而風潮奔迅，榜捍突柵出江，胡等力不能制，自撞船艦，殺沒數十人，赴流而下，來泊攸之等營，於是材板大足。琬進袁顗都督征討諸軍事，給鼓吹一部。[04820]六月十八日，顗率樓船千艘，來入鵲尾，張興世建議越鵲尾上據錢溪，斷其糧道。胡累攻之，不能剋，事在興世傳。劉亮率所領至胡砦下，胡遣其副孫犀及張靈、焦度鐵騎五匹，越磵取亮，不能得，犀回馬去，亮使左右善射者夾射之，墮馬，斬犀首。張繼伯副馬可率所領來降。劉亮營砦，深入賊地，袁顗畏憚之，曰：「賊入我肝臟裏，何由得活。」劉胡率輕舸四百，由鵲頭內路，欲攻錢溪。旣而謂其長史王念叔曰：「吾少習步戰，未閑水[04821]鬭。若步戰，恒在數萬人中，水戰在一舸之上，舸舸各進，不復相關，正在三十人中取，此非萬全之計，吾不󿀁也。」乃託瘧疾，住鵲頭不進。遣龍驤將軍陳慶領三百舸向錢溪，戒慶不須戰：「張興世、武會倉，吾之所悉，自當走耳。」陳慶至錢溪，不敢。南史「不敢」下有「攻」字。越錢溪，於梅根立砦。胡別遣將王起領百舸攻興世，興世擊大破之。胡率其餘舸馳還，謂顗曰：「興世營砦已立，不可卒攻，昨日小戰，未足󿀁損。陳慶已與南陵、大雷諸軍兵遏其上，「兵」通鑑作「共」。大軍在[04822]此，鵲頭諸將又斷其下流，已墮圍中，不足復慮。」顗怒胡不戰，謂曰：「糧運梗塞，當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泝流越我而上，此運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顗更使胡率步卒二萬，鐵馬一千，往攻興世。休仁因此命沈攸之、吳喜、佼長生、劉靈遺、劉伯符等進攻濃湖，造皮艦十乘，拔其營柵，苦戰移日，大破之。顗被攻旣急，馳信召胡令還。張興世旣據錢溪，江路岨斷，胡軍乏食，琬大送資糧，畏興世不敢下。胡遣將迎之，󿀁錢溪所破，資[04823]實覆沒都盡，燒米三十萬斛，胡衆駭懼。胡副張喜來降，說胡欲叛。八月二十四日，胡誑顗云：「更率步騎二萬，上取興世，兼下大雷餘餫。」令顗悉度馬配之，其夜委顗奔走，徑趣梅根。先令薛常寶辦船舸，悉撥南陵諸軍，燒大雷諸城而走。顗聞胡走，亦棄衆西奔，至青林見殺。胡率數百舸二萬人向尋陽，報子勛詐云：「袁顗已降，軍皆散，唯己率所領獨反。宜速處分，󿀁一戰之資，當停據盆城，誓死不貳。」乃於江外夜取沔口。琬聞胡去，[04824]惶擾無復計，呼褚靈嗣等謀之，並不知所出，唯云更集兵力，加賞五階，或云三階者。張悅始發兄子浩喪，乃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帳後，戒之：「若聞索酒，便出。」琬旣至，悅曰：「卿首唱此謀，今事已急，計將安出？」琬曰：「正當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耳。」悅曰：「今日寧可賣殿下求活邪。」因呼求酒，再呼，左右震慴不能應。第二子洵提刀走出，餘人續至，卽斬琬。琬死時，年六十。時中護軍劉順在座，張森楷校勘記云：「劉順，豫州之將，時為劉緬破於宛唐、死虎，不得在此。疑是劉衍之誤。時劉衍為中護軍，見上文及劉穆之傳。」按張校是。驚起抱悅，左右人欲殺之，悅顧曰：[04825]「無關護軍。」乃止。潘欣之聞琬死，勒兵而至，悅使人語之曰：「鄧琬謀反，卽已梟戮。」欣之乃回還，取琬兒並殺之。悅因單舸齎琬首馳下，詣建安王休仁降。蔡那子道淵，以父󿀁太宗効力，被繫作部，因亂脫鎖入城，執子勛囚之。沈攸之諸軍至江州，斬子勛於桑尾牙下，傳首京都。劉衍及餘同逆，並伏誅。吳喜、張興世進向荊州，沈懷明向郢州，劉亮、張敬兒向雍州，孫超之向湘州，沈思仁、任農夫向豫章，所至皆平定。劉胡走入沔，衆[04826]稍散，比至石城，裁餘數騎。竟陵郡丞陳懷真，憲子也，聞胡經過，率數十人斷道邀之。胡人馬旣疲，自度不免，因隨懷真入城，告渴，與之酒，胡飲酒畢，引佩刀自刺，不死，斬首送京邑。張興世弟僧產追胡，未至石城數十里，逢送胡首信，將還竟陵，殺懷真，竊有其功。郢州行事張沈、偽竟陵太守丘景先聞敗，變形󿀁沙門逃走，追擒伏誅。荊州聞濃湖平，議欲更遣軍與郢州合勢，又欲斷據巴陵，經日不決。乃遣將趙道始於江津築[04827]壘，任演戍沙橋，諸門津要，皆有屯兵。人情轉離，將士漸逃散。更議奉子頊奔益州，就蕭惠開，典籤阮道預、邵宰不同，曰：「近奉別詔，諸藩若改迷󿀀順者，悉復本爵。且任叔兒已斷白帝，楊僧嗣據梁州，雖復欲西，豈可得至。」道預、邵宰卽與劉道憲解遣白丁，遣使󿀀罪。荊州治中宗景、土人姚儉等勒兵入城，殺道憲、預、記室參軍鮑照，張森楷校勘記云：「上文無名『預』者，疑脫『道』字，即上所云典籤阮道預」。劫掠府庫，無復孑遺，執子頊以降。初，鄧琬徵兵巴東，巴東太守羅寶稱辭以郡接凶蠻，兵力不足[04828]分。巴東人任叔兒聚徒起義，遣信要寶稱，寶稱持疑未決，暴疾死。叔兒乃自號輔國將軍，引兵據白帝，殺寶稱二子，阻守三陝。蕭惠開遣費欣壽等五千人攻叔兒，叔兒與戰，大破之，斬欣壽。子頊又遣中兵參軍何康之領宜都太守，討叔兒。軍至陝口，󿀁夷帥向子通所破，挺身走還。叔兒遂固白帝。孔道存知尋陽已平，遣使󿀀順。尋聞柳世隆、劉亮當至，衆悉奔逃，道存及三子同時自殺。何慧文始謀同逆，其母禁之不從，母乃[04829]携女󿀀江陵，遽嫁之。慧文才兼將吏，榦畧有施，雖害王應之，上特加原宥，吳喜宣旨赦之。慧文曰：「旣陷逆節，手害忠義，天網雖復恢恢，何面目以見天下之士。」和藥將飲，門生覆之，乃不食而死。顏躍慮虞洽還都，說其始時同逆，密使人殺之。初，淮南定陵人賈襲宗本縣已󿀁劉胡所得，率二十人投沈攸之。攸之言之建安王休仁，休仁版󿀁司徒參軍督護，使還鄉里招集，󿀁胡所禽，以火炙之，問臺軍消息，一無所言，瞋目謂胡[04830]曰：「君稱兵內侮，窺覦神器，未聞奇謀遠畧，而󿀁炮烙之刑。僕本以身奉義，死亦何有。」胡乃斬之。前軍典籤范道興志不同逆，󿀁琬所誅，其餘奉順見害者，並󿀁上所愍。詔曰：「前鎮軍參軍督護范道興，朕之舊隸，經從北藩，徒役南畿，遭離命會，抱恩固節，受害羣凶，言念純誠，良有憫愴。可贈員外散騎侍郎。南城令鮑法度、後軍典籤馮次民、永新令應生、新建令庫延寶、上饒令黃難等，違逆識順，同被誅滅，言念旣往，宜在追榮。可贈生[04831]奉朝請，法度南臺御史，次民、延寶、難並員外將軍。」有司奏：「寧朔將軍、督豫州之梁郡諸軍事、豫州刺史、領南梁郡太守竟陵張興世，都統水軍，屢戰剋捷，仍進斷賊上流錢溪，貴口苦戰，平定凶逆，今封南平郡作唐縣開國侯，食邑一千戶。寧朔將軍、參司徒中直兵軍事廣平佼長生，同統水軍屢戰，及興世上據錢溪，長生獨距賊衝要，功次興世，今封武陵郡遷陵縣開國侯，食邑八百戶。寧朔將軍試守西陽太守吳興全景文、[04832]尚󿀂比部郎吳縣孫超之、假輔國將軍右衞將軍南彭城劉亮等三人，並經晉陵苦戰，景文、超之仍又北討破釜，水軍斷賊糧運，及經葛冢、石梁二處破賊，亮南伐經大戰，又最處險劇，景文今封西陽郡孝寧縣，超之封長沙郡羅縣，亮封順陽縣，並開國侯，食邑各六百戶。假輔國將軍驃騎司馬劉靈遺、寧朔將軍右軍蔡那、寧朔將軍屯騎校尉段佛榮等三人，統治攻道，並經苦戰，靈遺今封新野郡新野縣，那封始平郡平陽[04833]縣，佛榮封湘東郡臨蒸縣，並開國伯，食邑各五百戶。假輔國將軍左軍吳興沈懷明、龍驤將軍積射將軍東平周盤龍、司徒參軍南彭城李安民等三人，懷明經晉陵破賊，又水軍南伐，統治攻道，盤龍雖不統軍，並經大戰，先登陷陳，安民又隨張興世遏斷錢溪，別統軍貴口破賊，今封懷明建安郡吳興縣，盤龍封晉安郡晉安縣，安民封建安郡邵武縣，並開國子，食邑各四百戶。假輔國將軍游擊將軍彭城杜幼文、龍驤將軍羽[04834]林監太原王穆之、龍驤將軍羽林監濟北頓生、龍驤將軍羽林監沛郡周普孫、員外散騎侍郎朱重恩等五人，幼文經晉陵破賊，在軍統攻道，南伐濃湖，普孫副沈攸之都統衆軍，穆之、生、重恩並南伐有功，今封幼文邵陵郡邵陽縣，穆之封衡陽郡衡山縣，生封始平郡武功縣，普孫封順陽郡清水縣，重恩封南海郡龍川縣，並開國男，食邑各三百戶。」江方興以戰功󿀁太子左衞率，賊未平，病卒，追封武當縣侯，食邑五百戶。方[04835]興，濟陽考城人，衣冠之舊也。龍驤將軍、虎賁中郎將董凱之，隨張興世破胡、白城，先登，封河隆縣子，食邑四百戶。軍主張靈符，東南征討有功，封上饒縣男，食邑三百戶。前征北長兼行參軍楊覆，以貴口有功，封綏城縣男，食邑二百戶。追贈虞洽、檀玢給事中。以李萬周󿀁步兵校尉。陳懷真以斬劉胡功，追封永豐縣男，食邑三百戶。劉胡，南陽湼陽人也，本名坳胡，以其顏面坳黑似胡，故以󿀁名。及長，以坳胡難道，單呼󿀁胡。出[04836]身郡將，捷口，善處分，稍至隊主，討伐諸蠻，往無不捷，蠻甚畏憚之。太祖元嘉二十八年，󿀁振威將軍，率步騎三千，討上如南山就溪蠻，大破之。孝建元年，朱修之󿀁雍州，以胡󿀁西外兵參軍、孫虨宋書考論云：「西上當脫平字。」按孫說是。寧朔將軍、建昌太守。擊魯秀有功，除建武將軍、東平陽平二郡太守。入󿀁江夏王義恭太宰參軍，加龍驤將軍。前廢帝景和中，建安王休仁嘗󿀁雍州，以胡󿀁休仁安西中兵參軍、馮翊太守，將軍如故，仍轉諮議參軍。太宗卽位，除越騎校尉。[04837]蠻至今畏之，小兒啼，語之云「劉胡來！」便止。段佛榮，京兆人也。泰始五年，自游擊將軍󿀁輔師將軍、豫州刺史，莅任清謹，󿀁西土所安。後廢帝元徽二年，徵󿀁散騎常侍，領長水校尉。明年，遷衞尉，領右軍將軍，未拜，復出󿀁冠軍將軍、南豫州刺史、歷陽太守。四年，卒，追贈前將軍，改封雲杜縣，諡曰烈侯。劉靈遺，襄陽人也。元徽元年，自輔師將軍、淮南太守，󿀁南豫州刺史、歷陽太守，將軍如故。明年，徵󿀁散騎常侍，領步兵校尉、南蘭[04838]陵太守。病卒，諡曰壯侯。

袁顗字景章，「景章」南史、建康實錄作「國章」。陳郡陽夏人，太尉淑兄子也。父洵，吳郡太守。顗初󿀁豫州主簿，舉秀才，不行。後補始興王濬後軍行參軍，著作佐郎，廬陵王紹南中郎主簿，世祖征虜、撫軍主簿，廬江太守，尚󿀂都官郎，江夏王義恭驃騎記室參軍，汝隂王文學，太子洗馬。時顗父󿀁吳郡，顗隨父在官。值元凶弒立，安東將軍隨王誕舉兵入討，板顗󿀁諮議參軍。事寧，除正員郎，晉陵太守。遭父憂，服闋，[04839]󿀁中󿀂侍郎，又除晉陵太守，襲南昌縣五等子。大明二年，除東海王褘平南司馬、尋陽太守，行江州事。復󿀁義陽王昶前軍司馬，太守如故。昶尋罷府，司馬職解，加寧朔將軍，改太守󿀁內史。復󿀁尋陽王子房冠軍司馬，將軍如故，行淮南、宣城二郡事。五年，召󿀁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領本州大中正。七年，遷侍中。明年，除晉安王子勛鎮軍長史、襄陽太守，加輔國將軍。未行，復󿀁永嘉王子仁左軍長史、廣陵太守，將軍如故。未[04840]拜，復󿀁侍中，領前軍將軍。大明末，新安王子鸞以母嬖有盛寵，太子在東宮多過失，上微有廢太子，立子鸞之意，從容頗言之。顗盛稱太子好學，有日新之美。世祖又以沈慶之才用不多，言論頗相蚩毀，顗又陳慶之忠勤有幹畧，堪當重任。由是前廢帝深感顗，慶之亦懷其德。景和元年，誅羣公，欲引進顗，任以朝政，遷󿀁吏部尚󿀂。又下詔曰：「宗社多故，釁因冢司，景命未淪，神祚再乂，自非忠謀密契，豈伊剋殄。侍中祭酒、[04841]領前軍將軍、新除吏部尚󿀂顗，游擊將軍、領著作郎、兼尚󿀂左丞徐爰，誠心內款，參聞嘉策，匡贊之効，實監朕懷。宜甄茅社，以奬義概。顗可封新隆縣子，「新隆」元龜四六一作「新淦」。爰可封吳平縣子，食邑各五百戶。」俄而意趣乖異，寵待頓衰。始令顗與沈慶之、徐爰參知選事，尋復反以󿀁罪，使有司糾奏，坐白衣領職。從幸湖熟，往反數日，不被喚召。顗慮及禍，詭辭求出，沈慶之󿀁顗固陳，乃見許。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長史、襄陽太守，加冠軍將軍。休仁不行，[04842]卽以顗󿀁使持節、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隨二郡諸軍事、領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將軍如故。顗舅蔡興宗謂之曰：「襄陽星惡，豈可冒邪？」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事有緩急故也。今者之行，本願生出虎口。且天道遼遠，何必皆驗，如其有徵，當修德以禳之耳。」於是狼狽上路，恒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始免矣。」與鄧琬款狎相過，常請閒，必盡日窮夜。顗與琬人地本殊，衆知其有異志矣。旣至襄陽，便與劉胡繕修兵[04843]械，纂集士卒。會太宗定大事，進顗號右將軍。以荊州典籤邵宰乘驛還江陵，道由襄陽。顗反意已定，而糧仗未足，且欲奉表於太宗。顗子祕󿀂丞戩曰：「一奉表疏，便󿀁彼臣，以臣伐君，於義不可。」顗從之。顗詐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便建牙馳檄，奉表勸晉安王子勛卽大位，與琬󿀂，使勿解甲。子勛卽位，進顗號安北將軍，加尚󿀂左僕射。太宗使朝士與顗󿀂曰：夫夷陂相因，興革遞數，或多難而固其國，或殷憂而啟聖明，此[04844]旣著於前史，亦彰於聞見。王室不造，昏凶肆虐，神鼎將淪，宗稷幾泯，幸天未亡宋，乾曆有󿀀。主上體自聖文，繼明作睿，而辱均牖里，屯踰夏臺。旣天地俱憤，義勇同奮，剋殄鯨鯢，三靈更造，應天順民，爰集寶命，四海屬息肩之歡，華戎見來蘇之泰。吾等獲免刀鋸，僅全首領，復身奉惟新，命承亨運，緩帶談笑，擊壤聖世。汝雖劬勞于外，跡阻京師，然心期所寄，江、󿀆何遠。自九江告變，皆謂鄧氏狂惑，比日國言藉藉，頗塵吾子。道[04845]路之議，豈其或然，聞此之日，能無駭惋。凶人反道敗德，日夜滋深，昵近狡慝，取謀犲虎，非惟毒流外物，惡積中朝，乃欲毀陵邑，虐崇憲，燒宗廟，鹵御物，然後蕩覆京都，必使蘭蕕俱盡。自非聖上廟算靈圖，俛眉遜避，維持內外，擁衞臣下，則赤縣󿀁戎，百姓其魚矣。此事此理，寧可孰念。旣天道輔順，謳歌有奉，高祖之孫，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貫三曜，「三」藝文類聚二五作「二」。匡拯家國，提毓黔首，若不子民南面，將使神器何󿀀。而羣下構慝，「下」元龜二一五作「小」。妄生窺覬，成[04846]軫惑燕，貫高亂趙，讒人罔極，自古有之。汝中京冠冕，儒雅世襲，多見前載，縣鑒忠邪，何遠遺郎中之清軌，近忘太尉之純概。相與，李慈銘宋書札記云：「相與上當有吾等二字。」或羣從舅甥，或姻婭周款，一旦胡、越，能無悵恨。若疑誑所至，邪詖無窮，汝當誓衆奮戈，翦此朝食。若自延過聽，迷塗未遠，聖上臨物以仁，接下以愛，豈直雍齒先封，乃當射鈎見相矣。當由力窘跡屈，丹誠未亮邪。跂予南服，寤寐延首，若反棹沿流，󿀀誠鳳闕，錫珪開宇，非爾而誰。吾等並過荷曲慈，俱[04847]叨非服，紆金拖玉，改觀蓬門，入奉舜、禹之渥，出見羲、唐之化，雍容揄揚，信白駒空谷之時也。奈何毀擲先基，自蹈凶戾，山門蕭瑟，松庭誰掃，言念楚路，豈不思父母之邦。幸納惡石，以蠲美疹。裁󿀂表意，爾其圖之。時尚󿀂右僕射蔡興宗是顗舅，領軍將軍袁粲是顗從父弟，故󿀂云羣從舅甥也。子勛徵顗下尋陽，遣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顗乃率衆馳下，使子戩領家累俱還。時劉胡屯鵲尾，久不決。泰始二年夏，加顗都督征討諸[04848]軍事，給鼓吹一部，率樓船千艘，戰士二萬，來入鵲尾。顗本無將畧，性又怯橈，在軍中未嘗戎服，語不及戰陳，唯賦詩談義而已。不能撫接諸將，劉胡每論事，酬對甚簡，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齒恚恨。胡以南軍未至，「軍」通鑑作「運」。軍士匱乏，就顗換襄陽之資，顗答曰：「都下兩宅未成，亦應經理，不可損徹。」又信往來之言，京師米貴，斗至數百，以󿀁不勞攻伐，行自離散，於是擁甲以待之。太宗使顗舊門生徐碩奉手詔譬顗曰：「卿歷觀古今，嶮之[04849]與強，何嘗可恃。自朕踐阼，塗路梗塞，卿無由奉表，未經󿀁臣。今追蹤竇融，猶未󿀁晚也。」及劉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罵曰：「今年󿀁小子所誤！」呼取飛鷰，謂其衆曰：「我當自出追之。」因又遁走。至鵲頭，與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領數千人步取青林，欲向尋陽。夜止山間宿，殺馬勞將士，顗顧謂伯珍曰：「我舉八州以謀王室，未一戰而散，豈非天邪。非不能死，豈欲草間求活，望一至尋陽，謝罪主上，然後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04850]索節，無復應者。及旦，伯珍請以間言，乃斬顗首詣錢溪馬軍主襄陽俞湛之，湛之因斬伯珍，併送首以󿀁己功。顗死時年四十七。太宗忿顗違叛，流尸於江，弟子彖微服求訪，四十一日乃得，密致喪瘞於石頭後岡，與一舊奴，躬共負土。後廢帝卽位，方得改葬。顗子戩󿀁偽黃門侍郎，加輔國將軍，戍盆城。尋陽敗，戩棄城走，討禽伏誅。

孔覬字思遠，會稽山隂人，太常琳之孫也。父邈，揚州治中。覬少骨梗有風力，以是非󿀁己任。口[04851]喫，好讀󿀂，早知名。初舉揚州秀才，補主簿，長沙王義欣鎮軍功曹，衡陽王義季安西主簿，戶曹參軍，領南義陽太守，轉署記室，奉牋固辭，曰：「記室之局，實惟華要，自非文行秀敏，莫或居之。覬遜業之舉，無聞於鄉部；惰遊之貶，有編於疲農。直山淵藏引，用不遐棄，故得抃風儛潤，憑附彌年。今日之命，非所敢冒。昔之學優藝富，猶尚斯難，況覬能薄質魯，亦何容易。覬聞居方辨物，君人所以官才；陳力就列，自下所以奉上。覬雖不[04852]敏，常服斯言。今寵藉惟舊，舉非尚德，恐無以提衡一隅，僉允視聽者也。伏願天明照其心請，乞改今局，授以閑曹，則鳧鶴從方，所憂去矣。」又曰：「夫以記室之要，宜須通才敏忠，「忠」元龜八一四作「思」。加性情勤密者。覬學不綜貫，性又疏惰，何可以屬知祕記，秉筆文閨。「文閨」御覽二四九引作「文闈」。假吹之尤，方斯非濫。覬少淪常檢，本無遠植，榮進之願，何能忘懷。若實有螢爝，增暉光景，固其騰聲之日，飛藻之辰也，豈敢自求從容，保其淡逸。伏願矜其魯拙，業之有地，則曲成之施，終[04853]始優渥。」義季不能奪，遂得免。召󿀁通直郎，太子中舍人，建平王友，祕󿀂丞，中󿀂侍郎，隨王誕安東諮議參軍，領記室，黃門侍郎，建平王宏中軍長史。復󿀁黃門，臨海太守。初，晉世散騎常侍選望甚重，與侍中不異，其後職任閑散，用人漸輕。孝建三年，世祖欲重其選，詔曰：「散騎職󿀁近侍，事居規納，置任之本，實惟親要，而頃選常侍，陵遲未允，宜簡授時良，永置清轍。」於是吏部尚󿀂顏竣奏曰：「常侍華選，職任俟才，新除臨海太守[04854]孔覬意業閑素，司徒左長史王彧懷尚清理，並任󿀁散騎常侍。」世祖不欲威權在下，其後分吏部尚󿀂置二人，以輕其任。侍中蔡興宗謂人曰：「選曹要重，常侍閑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實，雖主意欲󿀁輕重，人心豈可變邪。」旣而常侍之選復卑，選部之貴不異。覬領本州大中正。大明元年，改太子中庶子，領翊軍校尉，轉祕󿀂監。欲以󿀁吏部郎，不果。遷廷尉卿，御史中丞，坐鞭令史，󿀁有司所糾，原不問。六年，除義興太守，未之任，󿀁尋[04855]陽王子房冠軍長史，加寧朔將軍，行淮南、宣城二郡事。其年，復除安陸王子綏冠軍長史、江夏內史，復隨府轉後軍長史如故。󿀁人使酒仗氣，每醉輒彌日不醒，僚類之間，多所凌忽，尤不能曲意權幸，莫不畏而疾之。不治產業，居常貧罄，無有豐約，「無有」元龜九一四作「有無」。未嘗關懷。󿀁二府長史，典籤諮事，不呼不敢前，不令去不敢去。雖醉日居多，而明曉政事，醒時判決，未嘗有壅。衆咸云：「孔公一月二十九日醉，勝他人二十九日醒也。」世祖每欲引見，[04856]先遣人覘其醉醒。性真素，不尚矯飾，遇得寶玩，服用不疑，而他物粗敗，終不改易。時吳郡顧覬之亦尚儉素，衣裘器服，皆擇其陋者。宋世言清約，稱此二人。覬弟道存，從弟徽，頗營產業。二弟請假東還，覬出渚迎之，輜重十餘船，皆是綿絹紙席之屬。覬見之，偽喜，謂曰：「我比困乏，得此甚要。」因命上置岸側，旣而正色謂道存等曰：「汝輩忝預士流，何至還東作賈客邪！」命左右取火燒之，燒盡乃去。先是庾徽之󿀁御史中丞，性豪麗，[04857]服玩甚華，顗代之，「顗」當作「覬」。衣冠器用，莫不粗率。蘭臺令史並三吳富人，咸有輕之之意，覬蓬首緩帶，風貌清嚴，皆重迹屏氣，莫敢欺犯。庾徽之字景猷，潁川鄢陵人也。自中丞出󿀁新安王子鸞北中郎長史、南東海太守，卒官。八年，覬自郢州行真，徵󿀁右衞將軍，未拜，徙司徒左長史，道存代覬󿀁後軍長史、江夏內史。時東土大旱，都邑米貴，一斗將百錢。道存慮覬甚乏，遣吏載五百斛米餉之。覬呼吏謂之曰：「我在彼三載，去官之日，不[04858]辦有路糧。二郎至彼未幾，那能便得此米邪。可載米還彼。」吏曰：「自古以來，無有載米上水者，都下米貴，乞於此貨之。」不聽，吏乃載米而去。永光元年，遷侍中，未拜，復󿀁江夏王義恭太宰長史，復出󿀁尋陽王子房右軍長史，加輔國將軍，行會稽郡事。太宗卽位，召覬󿀁太子詹事，遣故佐平西司馬庾業󿀁右軍司馬，代覬行會稽郡事。時上流反叛，上遣都水使者孔璪入東慰勞。璪至，說覬以：「廢帝侈費，倉儲耗盡，都下罄匱，資用[04859]已竭。今南北並起，遠近離叛，若擁五郡之銳，招動三吳，事無不克。」覬然其言，遂發兵馳檄。覬子長公、璪二子淹、玄並在都，馳信密報。泰始二年正月，並叛逃東󿀀。遣󿀂要吳郡太守顧琛，琛以母年篤老，又密邇京邑，與長子寶素謀議，未叛。「未叛」南史作「未判」。少子寶先時󿀁山隂令，馳󿀂報琛，以南師已近，朝廷孤弱，不時順從，必有覆滅之禍。覬前鋒軍已渡浙江，琛遂據郡同反。吳興太守王曇生、義興太守劉延熙、晉陵太守袁標，一時響應。庾業[04860]旣東，太宗卽以代延熙󿀁義興，加建威將軍，以延熙󿀁巴陵王休若鎮東長史。業至長塘湖，卽與延熙合。太宗遣建威將軍沈懷明東討，尚󿀂張永係進，鎮東將軍巴陵王休若董統東討諸軍事。移檄東土曰：蓋聞釁集有兆，禍至無門，倚伏之來，實惟人致。故囂、述貪亂，終殄宗祀；昌、憲構氛，旋潤斧鉞。斯則昭章記牒，炯戒今古者也。自國步時艱，三綱道盡，神歇靈繹，璿業綴旒。皇上仁雄集瑞，英叡應歷，鳳儀熛昇，龍煇電舉。盪[04861]穢紫樞，不俟鳴條之誓；凝政中宇，不肆漂杵之威。是以墜維再造，虧天重構，幽明裁紀，標配斯光。而羣凶恣虐，協扇童孺，蕞爾東垂，復淪醜迹，邪回從慝，蜂動蟻附。聖圖霆發，神威四臨，羽馹所屆，義旅雲屬，欃鉞所麾，逆徒冰泮，勝負之效，皎然已顯。司徒建安王英猷冠世，董率元戎。驃騎山陽王風畧夙昭，撫厲中陳。或振霜江、蠡，或騰焱荊、河，金甲燭天庭，囂聲震海浦。前將軍、吳興太守張永，東南標秀，協贊戎機。建威將軍沈[04862]懷明、鎮東中兵參軍劉亮、武衞將軍壽寂之，霜銳五千，熊騰虎步。龍驤將軍王穆之、龍驤將軍頓生，鐵騎連羣，風驅電邁。右軍將軍齊王、射聲校尉姚道和，樓艦千艘，覆川蓋汜。左軍垣恭祖、步兵校尉杜幼文、冗從僕射全景文、員外散騎侍郎孫超之，並率虎旅，駱驛雲赴。殿中將軍杜敬真、殿中將軍陸攸之、建武將軍吳喜，甲楯一萬，分趣義興。予猥承人乏，總司戎統，聳劍東馳，「馳」元龜四一六作「雲」。申憤海曲。歕氣則白日盡晦，刷馬則清江倒[04863]流。以此伐叛，何勍不剿，以此柔服，何順不懷。愍彼羣迷，弗辨堯、桀，螳黽微命，擬雷霆之衝，已枯之葉，當霜飆之隊，尺豎所󿀁寒心，匹婦所󿀁歎息。夫因禍提慶，「提」元龜四一六作「致」。資敗󿀁成，前監不忘，後事明筮。若能相率󿀀順，投兵効款，則福鍾當年，祉覃來裔，孰如身轘宗屠，鬼餧魂泣者哉。詳鏡安危，自求多福。購生禽覬千五百戶開國縣侯。生擒琛千戶開國縣侯。斬送者半賞。時將士多是東人，父兄子弟皆已附逆，上因送軍普加宣示曰：「朕方務德簡刑，使四罪不[04864]相及，助順同逆者，一以所從󿀁斷。卿等當深達此懷，勿以親戚󿀁慮也。」衆於是大悅。覬所遣孫曇瓘等軍，頓晉陵九里，部陳甚盛。懷明至奔牛，所領寡弱，乃築壘自固。張永至曲阿，未知懷明安否，百姓驚擾，將士咸欲離散，永退還延陵，就休若。諸將帥咸勸退保破岡。其日大寒，風雪甚猛，塘埭決壞，衆無固心。休若宣令：「敢有言退者斬。」衆小定，乃築壘息甲。尋得懷明󿀂，賊定未進。軍主劉亮又繼至，兵力轉加，人情乃安。時永世[04865]令孔景宣復反，柵縣西江峴山，斷遏津徑，劉延熙加其寧朔將軍。杜敬真、陸攸之、溧陽令劉休文攻景宣別砦，斬其中兵參軍史覽之等十五人。永世人徐崇之率鄉里起義，攻縣斬景宣，吳喜至，板崇之領縣事。太宗嘉休文等誠効，除休文寧朔將軍，縣如故，崇之殿中將軍，行永世縣事，並賜侯爵。喜、敬真及員外散騎侍郎竺超之等至國山縣界，遇東軍於虎檻村，擊大破之，自國山進吳城，去義興十五里。劉延熙遣楊玄、孫[04866]矯之、沈靈秀、黃泰四軍拒喜。喜等兵力甚弱，衆寡勢懸，交戰盡日，臨陳斬玄、孫、黃泰，張森楷校勘記云：「按上有楊玄、孫矯之，此云『玄孫』，當有一誤。」按「玄孫」當是「楊玄、孫矯之」之脫文。餘衆一時奔走，因進義興南郭外。延熙屯軍南射堂，喜遣步騎擊之，卽退還水北，乃柵斷長橋，保郡自守。喜築壘與之相持。庾業於長塘湖口夾岸築城，有衆七千餘人，器甲甚盛，與延熙遙相掎角。沈懷明、張永與晉陵軍相持，久不決。太宗每遣軍，輙多所求須，不時上道。外監朱幼舉司徒參軍督護任農夫，驍果有膽力，性又簡率，資給甚[04867]易，乃以千人配之，使助東討。時庾業兵盛，農夫於延陵出長塘，雖云千兵，至者裁四百。未至數十里，遣人參候，云：「賊築城猶未合。」農夫率廣武將軍高尚之、「高尚之」據元龜三五一作「高志之」。按下文云「與高志之進義興援吳喜」，亦作「高志之」。永興令徐崇之馳往攻之。因其城壘未立，農夫親持刀楯，赴城入陳，大破之，庾業棄城走義興。先是，龍驤將軍阮佃夫募得蜀人數百，多壯勇便戰，皆著犀皮鎧，執短兵。本應就佃夫向晉陵，未發，會農夫須人，分以配之。及戰，每先登，東人並畏憚，又怪其形飾殊異，舊傳狐獠食人，每見之輙奔走。農夫收其船杖，與高志[04868]之進義興援吳喜。二月一日，喜乃渡水攻郡，分兵擊諸壘柵。農夫雖至，衆力尚少，兵勢不敵。喜乃與數騎登高東西指麾，若招引四面俱進者。東軍大駭，諸營一時奔散，唯龍驤將軍孔叡一柵未拔。喜以殺󿀄者多，乃開圍緩之。其夜，庾業、孔叡相率奔走，義興平。劉延熙投水死，有人告之，乃斬尸，傳首京邑。義興諸縣唯綏安令巢邃秉節不移，不受偽爵。時齊王率軍東討，與張永、劉亮、杜幼文、沈懷明等於晉陵九里西結營，與東軍相持。義興軍旣󿀁吳喜等所破，奔[04869]散者多投晉陵，東軍震恐。上又遣積射將軍江方興、南臺御史王道隆至晉陵視賊形勢。賊帥孫曇瓘、程捍宗、陳景遠凡有五城，互相連帶。捍宗城猶未固。其月三日，道隆與齊王、張永共議：「捍宗城旣未立，可以籍手。上副聖旨，下成衆氣。」道隆便率所領急攻之，俄頃城陷，斬捍宗首。劉亮果勁便刀楯，朝士先不相悉，上亦弗聞，唯尚󿀂左丞徐爰知之，白太宗稱其驍敢，至是每戰以刀楯直盪，往輒陷決，張永嫌其過銳，不令居[04870]前。賊連柵周亘，塘道迫狹，將士力不得展，亮乃負楯而進，直入重柵，衆軍因之，卽皆摧破。袁標遣千人繼至，齊王與永等乘勝馳擊，又大破之，屠其兩城。曇瓘率衆數百，鼓譟而至，標又遣千人繼之，衆軍駭懼，將欲散矣，江方興率勇士迎射之，應弦倒者相繼，曇瓘因此敗走。吳喜軍至義鄉，偽輔國將軍、車騎司馬孔璪屯吳興南亭，太守王曇生詣璪計事，會信還，云：「臺軍已近。」璪大懼，墮牀，曰：「懸賞所購，唯我而已，今不遽走，將[04871]󿀁人禽。」左右聞之，並各散走。璪與曇生焚燒倉庫，東奔錢塘。喜至吳興，頓置郡城，倉廩遇雨不然，無所損失。初，曇生遣寧朔將軍沈靈寵率八千人向黃鵠嶠，欲從候道出蕪湖，迎接南軍。廣德令王蘊發兵據嶮，靈寵不得進，屯住故鄣。曇生旣走，靈寵乃與弟靈昭、軍副姚天覆率偏裨以下十七軍󿀀順。太宗嘉之，擢󿀁鎮東參軍事，因率所領東討。喜分遣軍主沈思仁、吳係公追躡璪等。陸攸之、任農夫自東遷進向吳郡，臺遣[04872]軍主張靈符卽晉陵。其月四日，齊王急攻之，其夜，孫曇瓘、陳景遠一時奔潰。諸軍至晉陵，袁標棄郡東走。晉陵旣平，吳中震動，吳興軍又將至，顧琛與子寶素攜其老母泛海奔會稽，海鹽令王孚邀討不及。太宗以四郡平定，留吳喜統全景文、沈懷明、劉亮、孫超之、壽寂之等東平會稽，追齊王、張永、姚道和、杜幼文、垣恭祖、張靈符北討，王穆之、頓生、江方興南伐。其月九日，喜等至錢唐，錢唐令顧昱及孔璪、王曇生等奔渡江東。[04873]喜仍進軍柳浦，諸暨令傅琰將家󿀀順。喜遣鎮北參軍沈思仁、強弩將軍任農夫、龍驤將軍高志之、南臺御史阮佃夫、揚武將軍盧僧澤等率軍向黃山浦。東軍據岸結砦，農夫等攻破之，乘風舉帆，直趣定山，破其大帥孫會之，於陳斬首。自定山進向漁浦，戍主孔叡率千餘人據壘拒戰。佃夫使隊主闕法炬射殺樓上弩手，叡衆驚駭，思仁縱兵攻之，斬其軍主孔奴，於是敗散。其月十九日，吳喜使劉亮由鹽官海渡，直指同浦，[04874]壽寂之濟自漁浦，邪趣永興，喜自柳浦渡，趣西陵。西陵諸軍皆悉散潰，斬庾業、顧法直、吳恭，傳首京都。東軍主卜道濟、督戰許天賜請降。庾業，新野人也。父彥達，以幹局󿀁太祖所知，󿀁益州刺史。世祖世，官至豫章太守，太常卿。劉亮、全景文、孫超之進次永興同市，遇覬所遣陸孝伯、孔豫兩軍，與戰破之，斬孝伯、豫首。會稽聞西軍稍近，將士多奔亡，覬不能復制。二十日，上虞令王晏起兵攻郡，覬以東西交逼，憂遽不知所󿀁。其[04875]夕，率千餘人聲云東討，實趣石瀃，先已具船海浦，值湖涸不得去，「湖」南史作「潮」。衆叛都盡，門生載以小船，竄于脊山村。偽車騎從事中郎張綏先遣人於錢唐詣喜󿀀誠，及覬走，綏閉封倉庫，以待王師。二十一日，晏至郡，入自北門，囚綏付作部，其夜殺之。執尋陽王子房於別署，縱兵大掠，府庫空盡。若邪村民󿀉送偽龍驤將軍、車騎中兵參軍軍主孔叡，將斬之，叡曰：「吾年已過立，未霑官伍，蒙知己之顧，以身許之，今日就死，亦何所恨。」含笑[04876]就戮。孔璪叛投門生陸林夫，林夫斬首送之。二十二日，嵴山民縛覬送詣晏，晏謂之曰：「此事孔璪之󿀁，「之」通鑑作「所」。無豫卿事。可作首辭，當相󿀁申上。」覬曰：「江東處分，莫不由身，委罪求活，便是君輩行意耳。」晏乃斬之東閤外，臨死求酒，曰：「此是平生所好。」時年五十一。顧琛、王曇生、袁標等並詣喜󿀀罪，喜皆宥之。琛子寶素與父相失，自縊死。東軍主凡七十六人，於陣斬十七人，其餘皆原宥。初遣庾業向會稽，追使奉朝請孫長度送仗與之，[04877]并令召募。行達晉陵，袁標就其求仗，長度不與，󿀁標所殺。追贈給事中。先是，鄧琬遣臨川內史張淹自南路出東陽，淹遣龍驤將軍桂遑、征西行參軍劉越緒屯據定陽縣。巴陵王休若遣沈思仁討之，思仁遣軍主崔公烈攻其營，斬幢主朱伯符首，桂遑、劉越緒諸軍並奔逸。晉安太守劉瞻據郡同逆，建安內史趙道生起義討之，聚徒未合。七月，思仁遣軍主姚宏祖、鮑伯奮、應寄生等討破瞻，斬之於羅江縣。鄧琬先遣新安太[04878]守陽伯子及軍主任獻子襲黟縣，縣令吳茹公固守，力不敵，棄城走，伯子等屯據縣城。茹公與臺軍主丘敬文、李靈賜、蕭柏壽等攻圍彌時，八月乃剋，斬伯子、獻子首。張淹屯軍上饒縣，聞劉胡敗，軍副鄱陽太守費曇欲圖之，詐云：「得鄧琬信，急宜諮論。」欲因此斬淹。淹素事佛，方禮佛，不得時進。曇復誑云捕虎，借大鼓及仗士二百人，淹信而與之。曇因率衆入山，饗士約誓，揚言虎走城西，鳴鼓大呼，直來趣城，城門守衞，悉委仗[04879]觀之，曇率衆突入，淹正禮佛，聞難走出，因斬首。

史臣曰：自江左以來，舉干戈以圖宗國，十有一焉，其能克振者，四而已矣。元皇外守虛器，政由王氏；蘇峻事雖暫申，旋受屠磔；桓玄宣武之子，運屬橫流；世祖仗順入討，民無異望。其餘皆漆顙夷宗，作戒於後，何哉？夫勝敗之數，實由衆心，社廟尊嚴，民情所係，安以義動，猶或稱難，況長戟指闕，志在陵暴者乎。泰始交爭，逆順未辨，太宗身劋悖亂，事惟拯溺，國道屯詖，宜立長君，太[04880]祖之昭，義無不可。子勛體自世祖，家運已絕，當璧之命，屬有所󿀀。曲直二塗，未知攸適。徒以據有神甸，擅資天府，宗稷之重，威臨四方，以中制外，故能式清區宇。夫帝王所居，目以衆大之號，名曰京師，其義趣遠有以也。[04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