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稜，馮翊臨晉人。遇亂避地河南，劉裕以廣威將軍、陳留太守，戍倉垣。泰常中，山陽公奚斤南討，軍至潁川，稜率文武五百人詣斤降，驛送稜朝太宗於冀州。嘉其誠款，拜平遠將軍，賜爵郃陽侯，假荊州刺史。隨駕南討，還上客。及世[02211]祖踐阼，以稜化之功，除中山太守，有清廉之稱。年九十，卒於家。
子雅玉，襲爵。真君中，詔雅玉副長安鎮將元蘭率衆一萬，迎川附化之民，入自斜谷，至甘亭。劉義隆梁州刺史王玄載遣將拒嶮，路不得通，班師。太和二年，太倉令。五年，出平南將軍、東兗州刺史，假馮翊公。卒，
子曇襲爵。
毛修之，字敬文，滎陽陽武人也。父瑾，司馬德宗[02212]梁秦二州刺史。劉裕之擒姚泓，留子義真鎮長安，以修之司馬。及赫連屈丐破義真於青泥，修之被俘，遂沒統萬。世祖平赫連昌，獲修之。神䴥中，以修之領吳兵討蠕蠕大檀，以功拜吳兵將軍，領步兵校尉。後從世祖征平涼有功，遷散騎常侍、前將軍、光祿大夫。修之能南人飲食，手自煎調，多所適意。世祖親待之，進太官尚，賜爵南郡公，加冠軍將軍，常在太官，主進御膳。從討和龍，別破三堡，賜奴婢、牛羊。是時，諸軍攻[02213]城，宿衞之士多在戰陳，行宮人少。雲中鎮將朱修之，劉義隆故將也，時從在軍，欲率吳兵謀大逆，因入和龍，冀浮海南。以告修之，修之不聽，乃止。是日無修之，大變幾作。朱修之遂亡奔馮文通。又以修之收三堡功多，遷特進、撫軍大將軍、金紫光祿大夫，位次崔浩之下。浩以其中國舊門，雖學不博洽，而猶涉獵傳，每推重之，與共論說。言次，遂及陳壽三國志有古良史之風，其所著述，文義典正，皆揚于王廷之言，微而[02214]顯，婉而成章，班史以來無及壽者。修之曰：「昔在蜀中，聞長老言，壽曾諸葛亮門下佐，被撻百下，故其論武侯云『應變將略，非其所長』。」浩乃與論曰：「承祚之評亮，乃有故義過美之譽，案其迹也，不負之，非挾恨之矣。何以云然？夫亮之相劉，當九州鼎沸之會，英雄奮發之時，君臣相得，魚水喻，而不能與曹氏爭天下，委棄荊州，退入巴蜀，誘奪劉璋，僞連孫氏，守窮踦𨄅?之地，僭號邊夷之間。此策之下者。可與趙他偶，[02215]而以管蕭之亞匹，不亦過乎？謂壽貶亮非失實。且亮旣據蜀，恃山嶮之固，不達時宜，弗量勢力。嚴威切法，控勒蜀人；矜才負能，高自矯舉。欲以邊夷之衆抗衡上國。出兵隴右，再攻祁山，一攻陳倉，疏遲失會，摧衄而反；後入秦川，不復攻城，更求野戰。魏人知其意，閉壘堅守，以不戰屈之。知窮勢盡，憤結攻中，發病而死。由是言之，豈合古之善將，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者乎？」修之謂浩言然。太延二年，外都大官。卒，諡曰恭[02216]公。修之在南有四子，唯子法仁入國。高宗初，金部尚，襲爵。後轉殿中尚，加散騎常侍。法仁言聲壯大，至於軍旅田狩，唱呼處分，振於山谷。和平六年卒。贈征東大將軍、南郡王，諡曰威。
長子猛虎，太安中，東宮主，轉中舍人，又遷中散大夫。初襲爵，散騎常侍。皇興中，蠕蠕犯塞，從顯祖討之，有勇決之稱。太和初卒，贈豫州刺史，諡曰康公。[02217]
子泰寶，襲爵。征虜長史。例降侯。卒，
子乾祐襲。
朱修之者，劉義隆司徒從事中郎。守滑臺，安頡圍之。其母在家，乳汁忽出。母號慟告家人曰：「我年老，非復有乳汁之時，今忽如此，兒必歿矣。」果以其日頡所擒。世祖善其固守，授以內職，以宗室女妻之。而佞巧輕薄，人士所賤。雲中鎮將。及入馮文通，文通送之江南。
唐和，字稚起，晉昌宜安人也。「宜」北史卷二七唐和傳作「冥」。按冥安，漢舊縣，因冥水得名，北周時始省，見元和志卷四〇瓜州晉昌縣條及隋書卷二九地理志上敦煌郡常樂縣注。「宜」字訛。父繇，以涼土喪亂，[02218]民無所，推隴西李暠於敦煌，以寧一州。李氏沮渠蒙遜所滅，和與兄契攜外甥李寶避難伊吾，招集民衆二千餘家，臣於蠕蠕。蠕蠕以契伊吾王。經二十年，和與契遣使來降，蠕蠕所逼，遂擁部落至于高昌。蠕蠕遣部帥阿若率騎討和。至白力城，和率騎五百先攻高昌，契與阿若戰歿。和收餘衆，奔前部王國。時沮渠安周屯橫截城，和攻拔之，斬安周兄子樹，又克高寧、白力二城，斬其戍主。遣使表狀，世祖嘉其誠款，[02219]屢賜和。和後與前部王車伊洛擊破安周，斬首三百。世祖遣成周公萬度討焉耆，詔和與伊洛率所領赴度。和奉詔。會度喻下柳驢以東六城，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後同征龜茲，度令和鎮焉耆。時柳驢戍主乙真伽率諸胡將據城而叛，和領輕騎一百匹入其城，擒乙真伽，斬之，由是諸胡款附。西域克平，和有力也。正平元年，和詣闕，世祖優寵之，待以上客。高宗以和誠先朝，拜鎮南將軍、酒泉公。太安中，出濟[02220]州刺史，甚有稱績。徵內都大官，評決獄訟，不加捶楚，察疑獲實者甚多，世以是稱之。皇興中卒，年六十七。贈征西大將軍、太常卿、酒泉王，諡曰宣。
子欽，字孟直。中學生，襲爵。太和中，拜鎮南將軍、長安鎮副將，轉陝州刺史，將軍如故。後降爵侯。二十年卒。
子景宣，襲爵。歷并州城陽王徽後軍府長史，加中堅將軍，遷東郡太守。普泰中卒。贈撫軍將軍、[02221]秦州刺史。
景宣弟季弼，武定中，滄州別駕。
契子玄達，性果毅，有父風。與叔父和闕，俱上客。拜安西將軍、晉昌公。顯祖時，出華州刺史，將軍如故。杏城民蓋平定聚衆逆，顯祖遣給事楊鍾葵擊平定，不克而還，詔玄達討平之。杏城民成赤李又聚黨，自號王，逼掠郡縣，殘害百姓。玄達率騎二百，邀其狹路，擊破之。叛民曹平原復聚亂，玄達追擊悉平之。延興三年，[02222]有罪免官。太和十六年，降爵侯。卒。
子崇，字繼祖，襲爵。盛樂太守。
崇弟興業，定陽、闡熙二郡太守。
劉休賓，字處幹，本平原人。祖昶，從慕容德度河，家于北海之都昌縣。父奉伯，劉裕時北海太守。休賓少好學，有文才，兄弟六人，乘民、延和等皆有時譽。休賓劉彧虎賁中郎將，稍遷幽州刺史，鎮梁鄒。及慕容白曜軍至升城，遣人說之，令降，休賓不從。劉彧龍驤將軍崔靈延、行勃海郡[02223]房靈建等數十家皆入梁鄒，同舉休賓征虜、兗州。會劉彧遣使授休賓輔國將軍、兗州刺史。休賓妻，崔邪利女也，生一男，字文曄。崔氏先寧在魯郡，邪利之降也，文曄母子遂與俱入國。至是，白曜表請崔與文曄。旣至，白曜以報休賓，又於北海執延和妻子，送至梁鄒，巡視城下。休賓答白曜，許歷城降，當卽順，密遣兼主簿尹文達向歷城，觀國軍形勢。文達詣白曜，詐言聞王臨境，故來祗候。私謂白曜曰：「劉休賓父子兄弟，[02224]累郡連州，今若識運知機，束手化，不審明王加何賞敘？」白曜曰：「休賓仕南，爵寵如此，今若不勞兵甲望風自降者，非直處卿富貴，兼還其婦兒。休賓縱令不畏攻圍，豈不憐其妻子也！今升城，冊府卷四二六（五〇七六頁。）「今」下有「在」字。卿自往見。」文達乃至升城，見休賓妻子。文曄攀援文達，哭泣號咷，以爪髮信。文達回還，復經白曜，誓約而去。白曜曰：「卿是休賓耳目腹心，親見其妻子，又知我衆旅少多，善共量議，自求多褔。」文達還見休賓，出其妻兒爪髮，兼宣白[02225]曜所言及國軍形勢，謂休賓曰：「升城已敗，歷城非朝則夕，公可早圖之。」休賓撫爪髮泣涕曰：「妻子幽隔，誰不愍乎？吾荷南朝厚恩，受寄邊任，今顧妻子而降，於臣節足乎！」然而密與其兄子聞慰議降計。聞慰曰：「此故當文達誑詐耳。年常抄掠，豈有多軍也？但可撫強兵，勤肅衞，方城狹嶮，何便生憂怯，示人以弱也。」休賓又謂文達曰：「卿勿憚危苦，更吾作一返，善觀形勢。」於是遣文達偷道而出，令與白曜期，剋日許送降[02226]款。文達旣至，白曜喜曰：「非直休賓父子荷榮，城內賢豪，亦隨人補授。卿便卽梁鄒城主。」以酒灌地，啟告山河曰：「若負休賓，使我三軍覆沒！」初，白曜之表取休賓妻子也，顯祖以道固旣叛，詔授休賓持節、平南將軍、冀州刺史、平原公。至是，付文達詔策。文達還，謂休賓曰：「白曜信誓如此，公可早決計，恐攻逼之後，降悔無由。」休賓於是告兄子聞慰曰：「事勢可知，汝早作降。」聞慰沉疑，因執不作，「因」北史卷三九劉休賓傳、冊府同上卷頁作「固」。遂差本契。白曜尋遣著作佐郎[02227]許赤虎夜至梁鄒南門下，告城上人曰：「汝語劉休賓，何由遣文達頻造僕射，許送降文，誠大化，何得無信，違期不來！」於是門人唱告，城內悉知，遂相維持，欲降不得，皆云：「劉休賓父子，欲以我城內人易榮位也。」尋被攻逼，經冬至春。歷城降，白曜遣道固子景業與文曄至城下。休賓知道固降，乃出請命。白曜送休賓及宿有名望者十餘人，俱入代都客。及立平齊郡，乃以梁鄒民懷寧縣，休賓縣令。延興二年卒。[02228]
文曄，有志尚，綜覽羣，輕財重義。太和中，坐從兄聞慰南叛，與二弟文顥、季友被徙北邊，高祖特聽還代。高祖曾幸方山，文曄大言於路側曰：「求見聖明，申宣久屈。」高祖遣尚李沖宣詔問曰：「卿欲何言，聽卿面自申盡。」於是引見。文曄對曰：「臣之陋族，出自平原，往因燕亂，流離河表，居齊以來，八、九十載。真君十一年，世祖太武皇帝巡江之日，時年二歲，隨外祖魯郡太守崔邪利於鄒山國。邪利蒙賜四品，除廣寧太守。以臣[02229]年小，不及齒。至天安之初，皇威遠被，臣亡父休賓，劉氏持節、兗州刺史，戍梁鄒。時慕容白曜以臣父居全齊之要，水陸道衝，青冀二城，往來要路，三城岳跱，並拒王師。白曜知臣母子先在代京，表請臣母子慰勞。臣卽被先帝詔，遣乘傳詣軍，又賜亡父官爵。白曜遣右司馬盧河內等送臣母子至鄒。臣旣見亡父，申皇澤。云：『吾蒙本朝寵遇，捍禦藩屏，尊卑百口，並在二城。吾若先降，百口必被誅滅，旣不固誠於本朝，又令尊[02230]卑塗炭，豈堪人臣以奉大魏乎？汝且申吾意白僕射，降意已判，平歷城，卽率士衆送款軍前。』旣克歷城，白曜遣赤虎送臣并崔道固子景業等向梁鄒。亡父旣見赤虎之信，仰感聖朝遠遣妻子，又知天命有，擁衆一萬，以城降款。乘驛赴臺，蒙客例。臣私釁深重，亡父以延興二年孤背明世，血誠微心，未獲申展。如臣等比，並蒙榮爵，在事孤抑，以人廢勳。」高祖曰：「卿訴父賞而卿父無勳。歷城齊之西關，命請順。梁鄒小[02231]戍，豈能獲全？何足以功也。」文曄對曰：「誠如聖旨，愚臣所見，猶有未申。何者？昔樂毅破齊七十餘城，唯有卽墨獨在，此豈非根亡而條立？且夫降順之人，驗之古今，未有不由危逼者。故黃權無路款，列地封侯。且薛安都、畢衆敬危急投命，並受茅土之爵。論古則如彼，語今則如此，明明之世，不及比流。竊惟梁鄒嚴固，地據中齊，粟支十載，控弦數千萬，方之升城，不可同日而語。升城猶能抗兵累旬，殺甚衆，若臣亡父固守孤[02232]城，則非一朝可克。」高祖曰：「歷城旣陷，梁鄒便是掌中，何煩兵力。」對曰：「若如聖旨，白曜便應窮兵極意，取勝俯仰，何上假赤虎之信，下衒知變之民？」高祖曰：「卿父此勳，本自至少，以卿才地，豈假殷勤。」對曰：「臣尩愚六蔽，文武無施，響絕九皐，聞天無日，遭逢聖運，萬死猶生。但臣竊見徐兗是賊藩要，徐兗旣降，諸戍皆應國有。而東徐州刺史張讜所戍團城，領二郡而已。徐兗降後，猶閉門拒命，授以方嶽，始乃降。父子二人，並蒙[02233]侯爵。論功比勤，不先臣父。」高祖曰：「卿引張讜，讜事小異。」對曰：「臣未識異狀。」高祖曰：「張讜始來送款，終不差信。卿父進非先覺，退又拒守，何得不異？」對曰：「張讜父子，始有順之名，後有閉門之罪，以功補過，免罪幸。臣又見崔僧祐母弟，隨其叔父道固在歷城。僧祐遙聞王威遠及，恐母弟淪亡，督率鄉閭來欲救援。旣至郁洲，歷城已沒，束手誠，救母弟之命。聖朝嘉其附化，賞以三品。亡父之誠，豈後僧祐？」高祖曰：「僧祐身居東[02234]海，去留任意，來則有位，去則他人，是故賞之。卿父被圍孤城，已是己物，所以不賞。」對曰：「亡父據城國，至公也；僧祐意計而來，私也。私蒙賞，至公不酬，臣未見其可。」高祖笑而不言。比部尚陸叡叱文曄曰：「假令先朝謬賞僧祐，豈可謬相賞也！」文曄曰：「先帝中代聖主，與日月等曜，比隆堯舜，宰相則十亂五臣，今言謬賞，豈不仰誣先朝乎？」尚高閭曰：「卿謂母弟與妻子何者重？」文曄曰：「母弟重。」閭曰：「卿知母弟重，朝[02235]廷賞僧祐是也。卿父妻子而來，事何相反？」對曰：「僧祐若無母弟，來以不？」閭曰：「不來。」文曄曰：「若僧祐赴母弟之難，此是其私。而亡父本大丈夫，立身處世，豈可顧妻子而虧高節也！昔樂羊食子，有顧以不？亡父本心，實不垂顧，所以化者，自知商周不敵，天命有所。」高祖謂文曄曰：「卿之所許，「許」冊府卷八三四（九九〇四頁。）作「訴」。頗亦有途。賞從重，罰從輕，尋敕酬敘。」文曄泣曰：「臣愚頓理極，再見無期，陛下旣垂慈澤，願敕有司，特賜矜理。」高祖曰：「王者無戲，何[02236]待懃懃。」旣而賜文曄爵都昌子，深見待遇。拜協律郎中，「郎中」北史卷三九作「中郎」。按卷一一三官氏志載太和前品令、通典卷二五太常屬官，魏有「協律中郎」，此傳誤倒作「郎中」。改授羽林監。世宗世，除高陽太守。延昌中卒。贈平遠將軍、光州刺史，諡曰貞。
子元，襲。拜員外郎、襄威將軍、青州別駕。卒。
文顥，性仁孝篤厚。徐州安豐王府騎兵參軍。
季友，南青州左軍府事參軍。
聞慰，博識有才思。至延興中，南叛。
休賓叔父旋之，其妻許氏，二子法鳳、法武。冊府卷九四〇（一一〇六七頁。）「武」作「虎」。按北史卷三九也作「武」。疑魏書本作「虎」，北史避唐諱改，後人又據北史改此傳。冊府所據尚是未改舊本。但別無他證。而旋之早亡。東陽平，許氏攜二子入國，孤貧不自立，[02237]並疏薄不倫，時人所棄。母子皆出家尼，北史卷三九「尼」下有「僧」字。張森楷云：「母爲尼，子不應爲尼，有『僧』字是。」旣而反俗。太和中，高祖選盡物望，河南人士，才學之徒，咸見申擢。法鳳兄弟無可收用，不蒙選授。後俱奔南。法武後改名孝標云。
房法壽，小名烏頭，清河繹幕人也。幼孤，少好射獵，輕率勇果，結羣小而劫盜。從叔元慶、範鎮等坐法壽被州郡切責，時月相繼，宗族甚患之。弱冠，州迎主簿。後以母老，不復應州郡之命。常盜殺猪牛，以共其母。招集壯士，常有百數。母亡[02238]歲餘，遇沈文秀、崔道固起兵應劉子勛。明僧暠、劉乘民起兵應劉彧，攻討文秀。法壽亦與清河太守王玄邈起兵西屯，合討道固。玄邈以法壽司馬，累破道固軍，甚歷城所憚。加法壽綏邊將軍、魏郡太守。子勛死，道固、文秀悉復彧，乃罷兵。道固慮其扇亂百姓，遂切遣之。而法壽外託裝辦而內不欲行。會從弟崇吉在升城，慕容白曜所破，母妻沒於白曜軍。崇吉奔還舊宅。法壽與崇吉年志粗相諧協，而親則從祖兄[02239]弟也。崇吉以母妻見獲，託法壽計。法壽旣不欲南行，恨道固逼切，又矜崇吉情理。時道固以兼治中房靈賓督清河、廣川郡事，戍盤陽。法壽遂與崇吉潛謀襲靈賓，克之。仍款於白曜以贖母妻。白曜遣將軍長孫觀等自大山南入馬耳關以赴盤陽，還崇吉母妻。初，道固遣軍圍盤陽，法壽等拒守二十餘日。觀軍至，賊乃散走。觀軍入城，詔以法壽平遠將軍，與韓騏驎對冀州刺史，督上租糧。以法壽從父弟靈民清[02240]河太守，思順濟南太守，靈悅平原太守，伯憐廣川太守，叔玉高陽太守，叔玉兄伯玉河間太守，伯玉從父弟思安樂陵太守，思安弟幼安高密太守，以安初附。及歷城、梁鄒降，法壽、崇吉等與崔道固、劉休賓俱至京師。以法壽上客，崇吉次客，崔劉下客。法壽供給，亞於安都等。以功賜爵壯武侯，加平遠將軍，錢氏考異卷二八云：「按上文，法壽已授平遠將軍矣，不應更加「平遠」之號，前後當有一誤。考房彥謙碑（金石萃編卷四三）述其先世，云法壽以魏郡太守立功歸魏，封莊武侯、（『莊』、『壯』二文古相通。）使持節、龍驤將軍、東冀州刺史。然則後所加者蓋龍驤將軍也。平遠將軍第四品，龍驤將軍第三品，故云『加』。」給以田宅、奴婢。性好酒，愛施，親舊賓客率同飢飽，坎壈常不豐足。畢衆敬等皆尚其通愛。太和[02241]中卒。贈平東將軍、青州刺史，諡敬侯。
子伯祖，襲，例降伯。歷齊郡內史。伯祖闇弱，委事於功曹張僧皓，僧皓大有受納，伯祖衣食不充。後廣陵王羽青州，伯祖從事中郎、平原相。轉幽州輔國長史，坐公事免官。卒。
子翼，襲。宣威將軍、大城戍主。永安中，青州太傅開府從事中郎。
伯祖弟叔祖，別以功賜爵魏昌子。歷廣陵王國郎中令、長廣東萊二郡太守、龍驤將軍、中散大[02242]夫。永安中，安東將軍、郢州刺史。
叔祖弟幼愍，安豐、新蔡二郡太守。坐事奪官，居家，忽聞有客聲，出無所見，還至庭中，家羣犬所噬，遂卒。初，長孫觀之將至盤陽也，城中稍以震懼。時劉彧給事中崔平仲欲江南，自歷下至圍城軍中，與十餘騎遙共法壽語，靈賓密遣人捕執之。始法壽克盤陽之後，常禁靈賓於別齋。旣得平仲，引與同室，致酒食，敘國軍明將入意。夜中，北城上縋出平仲、靈賓等十餘人。厥明，[02243]官軍至城，靈賓遂梁鄒。
靈賓，文藻不如兄靈建，而辯悟過之。靈建在南，官至州治中、勃海太守，以才名見稱。兄弟俱入國，平齊民。雖流漂屯圮，操尚卓然。並卒於平齊。
靈建子宣明，亦文學著稱，雅有父風。高祖擢中博士。遷洛，轉議郎，試守東清河郡。正始中，京兆王愉出除征東、冀州，以宣明記室參軍。愉反，逼宣明太守。按元愉敗後，宣明如何，傳不應一無交待，此句下當有脫文。[02244]
靈賓從父弟堅，字千秋，少有才名。亦內徙平齊民。太和初，高祖擢祕郎，遷司空諮議、齊州大中正。高祖臨朝，令諸州中正各舉所知，千秋與幽州中正陽尼各舉其子。高祖曰：「昔有一祁，名垂往史，今有二奚，當聞來牒。」出濮陽太守。世宗時，復司空諮議，加立忠將軍。卒，贈南青州刺史，諡曰懿。
長子祖淵，羽林監。從章武王融討葛榮，沒於陳。贈安東將軍、濟州刺史。[02245]
祖淵弟祖皓，長水校尉。後討蕭衍將於九山，戰歿。贈撫軍將軍、兗州刺史。
崔平仲自東陽南奔，妻子於歷城入國。太和中，高祖聽其還南。
思安，有勇力；伯玉，果敢有將略。思安賜爵西安子、建威將軍、北平太守，遷大司馬司馬、齊州武昌王府司馬。高祖南伐，徵步兵校尉、直閤將軍、中統軍。善撫士衆，高祖嘉之。陽旣平，復武昌王司馬，帶東魏郡太守，加寧朔將軍，改爵[02246]清河子，卒官。子敬寶襲爵。
敬寶，亦壯健。奉朝請、征北中兵參軍、北征統軍、寧遠將軍，每有戰功。早卒。
子去病襲。
伯玉，坐弟叔玉南奔，徙於北邊。後亦南叛，蕭鸞南陽太守。高祖南伐，克宛外城，命舍人公孫延景宣詔於伯玉曰：「天無二日，土無兩王，是以躬總六師，蕩一四海。宛城小戍，豈足以禦抗王威？深可三思，封侯胙土，事在俯仰。」伯玉對曰：「外[02247]臣荷國厚恩，奉任疆境，臣之道，未敢聽命。伏惟遊鑾遠涉，願不損神。」高祖又遣謂曰：「朕親率麾斾，遠清江沔，此之小戍，豈足徘徊王師。但戎輅所經，纖介須殄，宜量力三思，自求多褔。且卿早蒙蕭賾殊常之眷，曾不懷恩，報以塵露。蕭鸞妄言入繼道成，賾子無孑遺。卿不能建忠於前君，方立節於逆豎，卿之罪一。又頃年我偏師，卿之罪二。今鑾斾親戎，清一南服，不先面縛，待罪麾下，卿之罪三。卿之此戍，多則一年，中則百[02248]日，少則三旬，克殄豈遠。宜善思之，後悔無及。」伯玉對曰：「昔蒙武帝愷悌之恩，忝侍左右，此之厚遇，無忘夙夜。但繼主失德，民望有。主上龍飛踐極，光紹大宗，非直副億兆之深望，實兼武皇之遺敕。是以懃懃懇懇，不敢失墜。往者，北師深入，寇擾邊民，輒厲將士，以救蒼生。此乃邊戍常事，陛下不得垂責。」及克宛，伯玉面縛而降。高祖引見伯玉并其參佐二百人，詔伯玉曰：「朕承天馭宇，方欲清一寰域，卿蕞爾小戍，敢拒六師，卿[02249]之愆罪，理在不赦。」伯玉對曰：「臣旣小人，荷驅使，緣百口在南，致拒皇略，罪合萬死。」高祖曰：「凡立忠抱節，皆應有所至。若奉逆君，守迷節，古人所不。卿何得事逆賊蕭鸞，自貽伊譴！」伯玉對曰：「臣愚癡晚悟，罪合萬斬，今遭陛下，願乞生命。」高祖曰：「凡人惟有兩途：知機獲褔，背機受禍。勞我王師，彌歷歲月，如此降，何人有罪！且朕前遣舍人公孫延景城西共卿語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卿答云：『在此不在彼。』天道攸遠，變化無[02250]方，卿寧知今日在此不在彼乎？」伯玉乞命而已，更無所言。高祖以思安頻伯玉泣請，故特宥之。伯玉在南之日，放妾楊氏尼。入國，遂令還俗，復愛幸焉。有司所奏，高宗聽之。「宗」局本作「祖」。按上文作「高祖」。伯玉城破被擒在元宏（高祖。）時，「宗」字顯誤。世宗卽位，拜長史，兼游擊將軍，出馮翊相，卒官。
崇吉，少驍勇，沈文秀中兵參軍。及太原戍守傅靈越率衆棄郡南赴子勛，文秀以崇吉督郡事。旣而背文秀，同於劉彧。母叔在歷城，崔道固所拘繫，又將致刑於市以恐之，而崇吉卒無[02251]所顧。會道固彧，乃出其母。彧以崇吉龍驤將軍、并州刺史，領太原太守，戍升城。崇吉以其從兄靈獻長史，姨兄賈延年司馬。未幾而白曜軍至。白曜遣人招之，崇吉不降，遂閉門固守。升城至小，人力不多，勝仗者不過七百人，而白曜侮之，乃遣衆陵城。崇吉設土蕇方梁，下相舂擊，不時克殄。白曜遂築長城，圍三重，更造攻具，日夜攻擊。自二月至四月，糧矢俱盡，崇吉突圍出走，遁藏民舍，母妻見獲。道固遣治中房靈[02252]賓慰引之，崇吉不肯見道固，遂東舊村，陰募壯士，欲以偷母，還奔河南。白曜慮其如此，守嚴固。後與法壽取盤陽，俱降。及立平齊郡，以歷城民安縣，崇吉縣令。頗懷昔憾，與道固接事，意甚不平。後委縣出臺，訟道固罪狀數條。會赦不問。崇吉乞解縣，許之。停京師半歲，乃南奔。崇吉夫婦異路，剃髮沙門，改名僧達，投其族叔法延。住歲餘，清河張略之亦豪俠士也，崇吉遺其金帛，得以自遣。妻從幽州南出，亦得相[02253]會。崇吉至江東，尋病死。
崇吉從父弟三益，字敬安，於南陽內附。高祖與語，善之，曰：「三益了了，殊不惡。」拜員外散騎侍郎。尋出太山太守，轉兗州左軍府司馬，所在以清和著稱。還，除左將軍。正光中卒，年六十三。九子。
長子士隆，興和中，東清河太守，帶盤陽鎮將。
士隆弟士達，少有才氣。其族兄景先，有鑒識，每曰：「此兒俶儻，終當大其門戶。」起家濟州左將軍[02254]府倉曹參軍。時京兆王繼大將軍，出鎮關右，聞其名，徵補騎兵參軍，領帳內統軍。孝昌中，其鄉人劉蒼生、劉鈞、房須等作亂，攻陷郡縣，頻敗州軍。時士達父憂在家，刺史元欣欲逼其將，士達以禮固辭。欣乃命其友人馮元興謂之曰：「今合境從逆，賊徒轉熾，若萬一陷州，君家豈得獨全？旣急病如此，安得顧名教也。」士達不得已而起，率州郭之人二千餘人，東西討擊，悉破平之。武泰初，就家拜平原太守，抑挫豪強，境內肅[02255]然。時邢杲寇亂，憚其威名，越郡城西度，不敢攻逼。永安末，轉濟南太守。士達不入京師，而頻本州郡，時人榮之。永安末，尒朱兆入洛，刺史蕭贊城民趙洛周所逐，城內無主。洛周等以士達鄉情所，乃就郡請之，命攝州事。永熙二年卒，年三十八，時人惜之。贈平東將軍、齊州刺史，諡曰武。
士達弟士素，武定末，太尉諮議參軍。
士素弟士章，尚郎。[02256]
法壽族子景伯，字長暉。高祖諶，避地渡河，居於齊州之東清河繹幕焉。祖元慶，仕劉駿，歷七郡太守，後沈文秀青州建威府司馬。劉彧之殺子業自立也，子業弟子勛起兵攻之，文秀遣其將劉珍之率兵助彧。後背彧于子勛，元慶不同，文秀所害。父愛親，率勒鄉部攻文秀。劉彧嘉之，起家授龍驤將軍。尋會文秀降彧，乃止。顯祖時，三齊平，隨例內徙，平齊民。以父非命，疏服終身。景伯生於桑乾，少喪父，以孝聞。家貧，傭[02257]自給，養母甚謹。尚盧淵稱之於李沖，沖時典選，拔奉朝請、司空祭酒、給事中、尚儀曹郎。除齊州輔國長史，值刺史死，敕行州事。政存寬簡，百姓安之。後值清河太守杜昶外叛，郡居山險，盜賊羣起，除清河太守。郡民劉簡虎曾失禮於景伯，聞其臨郡，闔家逃亡。景伯督切屬縣捕擒之，卽署其子西曹掾，命喻山賊。賊以景伯不念舊惡，一時俱下，論者稱之。舊守令六年限，限滿將代，郡民韓靈和等三百餘人表訴[02258]乞留，復加二載。後遷太尉中郎、司徒諮議參軍、輔國將軍、司空長史。以母疾去官。景伯性淳和，涉獵經史，諸弟宗之，如事嚴親。及弟妓亡，北史卷三九房景伯傳無「妓」字，冊府卷八五二（一〇一二六頁）「妓」作「妹」。疑「弟」字下本是其弟之名，訛作「妓」，原作何字，已不可知，北史遂徑刪去。冊府當是以意改作「妹」，按照當時社會禮俗，於妹喪不會那樣重視。蔬食終喪，期不內御，憂毀之容，有如居重。其次弟景先亡，其幼弟景遠期年哭臨，亦不內寢。鄉里之語曰：「有義有禮，房家兄弟。」廷尉卿崔先韶好標牓人物，「先」冊府同上卷頁作「光」。按崔光韶附卷六六崔亮傳，「先」字訛。無所推尚，每云景伯有士大夫之行業。及母亡，景伯居喪，不食鹽菜，因此遂水病，積年不愈。孝昌三年卒于家，時年五十。贈左將[02259]軍、齊州刺史。
子文烈，武定中，尚三公郎中。
景先，字光冑。幼孤貧，無資從師，其母自授毛詩、曲禮。年十二，請其母曰：「豈可使兄傭賃以供景先也？請自求衣，然後就學。」母哀其小，不許。苦請，從之，遂得一羊裘，忻然自足。晝則樵蘇，夜誦經史，自是精勤，遂大通贍。太和中，例得還鄉，郡辟功曹。州舉秀才，值州將卒，不得對策。解褐太學博士。時太常劉芳、侍中崔光當世儒宗，歎其精[02260]博，光遂奏兼著作佐郎，修國史。尋除司徒祭酒、員外郎。侍中穆紹又啟景先撰世宗起居注。累遷步兵校尉，領尚郎，齊州中正，所歷皆有當官之稱。景先沉敏方正，事兄恭謹，出告反面，晨昏參省，側立移時，兄亦危坐，相敬如對賓客。兄曾寢疾，景先侍湯藥，衣冠不解，形容毀瘁。親友見者莫不哀之。神龜元年，蕭衍龍驤將軍田申能據東義陽城內屬，敕景先行臺，發二荊兵以援之，在軍遇疾而還。其年卒於家，時年四十[02261]三。贈持節、冠軍將軍、洛州刺史，諡曰文景。先作五經疑問百餘篇，其言該典，今行於時，文多，略舉其切於世教者：
問王者受命，木火相生曰：五精代感，禀靈者興。金德方隆，禎發華渚；水運告昌，瑤光啟祚。人道承天，天理應實，受謝旣彰，玄命若契。相生之義，有允不違。至如湯武革命，殺伐是用，水火次，遵而不改。旣事乖代終，而數同納麓。逆順且殊，禎運宜異，而兆徵不差，有疑符應。[02262]
問禹以鯀配天，舜不尊父曰：明明上天，下土是冒。道高者負扆四方，神積者郊原斯主。是以則天，不能私其子；紹堯，不敢尊其父。鯀旣罪彰於山川，受殛於羽裔，化質與鱗甲羣。銘精不能上乘箕尾，而厚尊配於國陽，當升煙之大禮。苟存及躬，以亂祀典。降上帝罪鬼之賓，奏夾鍾介蟲之樂，奉天之道，不乃有淪乎？
問湯尊稷廢柱曰：神積道存，異世同尊；列山見享，綿紀前代。成湯革命承天，當愆陽之運，不思[02263]理數之有時，黜元功於百世。且畢、箕感應，風雨異徵，尊播殖之靈，而邀滂澍之潤，升廢之道，無乃謬與？若柱不合薦，虞夏應失之於前；如以歲久宜遷，百神可計日而代。求之二三，未究往旨。問湯克桀，欲遷夏社不可；武王滅紂，以亳社亡國之誡曰：神無定方，唯人主，道協無，天地是依，棄德弗崇，百靈更祀。周武承天，禮存咸秩，升后稷當四圭之尊，貶土祇隔牲幣之享。就如言之，稷禀靈威，誠允聿追之宜，社非商祖，[02264]孝孚乃考之咎，殷鑒致誡，何獨在斯？
問易著革命之爻，而無揖讓之象曰：玄黃剖別，人道尊，含靈佇化，故義始元首。是以飛龍啟徵，大人載就。及理運相推，帝圖異序。虞賓以善終順守，有慚未盡，不顯揖讓之象，而著已日之美。豈可兆巨釁貽厥之謀，訓萬世而開安忍之□？求之反衷，未識理恕。
問周禮秋官司烜氏，邦若屋誅，明竁焉曰：王道貴產，法理尚恩。舊德見食，八象載其美；五宥[022665]三刺，禮經寶其仁。是以祿父巨釁，殷禮不輟；三監亂德，蔡胤猶存。罪莫極於無上，逆莫甚於違天。行大辟禍不及族，理正刑愆止於身。何惡當參夷之禍？何戾受淪殄之辜？
問儀禮，繼母出嫁，從之服，傳云「貴終其恩」曰：繼母配父，本非天屬，與尊合德，名義以興。兼鞠育有加，禮服是重。旣體違義盡，棄節毀慈，作嬪異門，鬼他族，神道不全，何終恩之有？方齊服是追，哭於野次，苟存降重，無乃過猶不及乎？[02266]
問禮記，生不及祖父母，父母稅喪，己則否曰：服以恩制，禮由義立。慈母三年，孫無緦葛者，以戚非天屬，報養止身。祖雖異域，恩不及己，但正體於下，可無服乎？且縞冠玄武，子姓之服。縓練之後，纕絰已除，猶懷慘素，未忍從吉，況斬焉。初之創巨方始，語意晦澀。疑「初之」爲「之初」誤倒，讀作「況斬焉之初，創巨方始」，但無他據，今姑於「斬焉」斷句，「初之」屬下讀。復弔之賓，尚改緇襲，奉哀苫次，而無追變，孝子孝孫，豈天理是與？
問左氏傳，齊人殺哀姜，君子以不可曰：受醮從天，人倫所重。保育異宗，承奉郊奠。而乃肆極[02267]昏淫，禍傾合卺之尊；怙亂無終，殄滅誕鞠之愛。齊桓匡翼四方，正存刑矩。割不忍之恩，行至公之法。方生貶違，以殺甚。而神道幽默，禍降未期，雖窮勃履朝，按齊人殺哀姜，見左傳閔二年。「窮勃」不知所出。臣不宜糾，旣事反人靈，咎將有所，施之取衷，孰優允？
問公羊傳，王者之後郊天曰：神不謬享，帝無妄尊。介丘偏祀，猶不歆季氏之旅；昊天至重，豈可納廢饗之虔？唐虞已往，事無斯典；三后已降，始見其文。揖讓之冑，禮不上通，昏瘉後燼，四圭是[02268]主。此便至道相承，乾無二統。純風旣詖，玄牡肆尊，禮不虛革，庶昭異聞。
問穀梁傳，魯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卜郊不從，乃免牲」，傳曰「乃者，亡乎人之辭也」曰：樂以觀風，禮教本，其細已甚，民不堪命。齊不加兵，屈於周典。僖公魯之盛君，告誡虔祀，穆卜迎吉，而休徵不至。若推咎於天，則神不棄鑒；愆於人，則頌聲宜替。旣命龜失辰，靈威弗眷，郊享不從，配天斯缺。卽傳所言，殆非虛美，何承而制？[02269]
問尚胤征，羲和詰其罪，乃季秋月，朔辰弗合於房曰：衡紀不移，日月有度。炎涼啟辰，次舍無代。履端屢臻，餘成閏。是以爰命羲和，升準徂節，使晷數應時，火流協運。致望舒後律，耀靈爽次。卽官闕。永，容可愆。玄象一差，未成巨戾。且杪秋豈回星之辰，授衣非合璧之月。敘食弗當，積失加誅；律度暫差，便遘殄絕。仁者之兵，義不妄興；王赫斯舉，將有異說。
問毛詩，「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02270]醜」曰：日月次周，行舍有常，分至之候，不愆咎。今同之辰而深戾者，專以金木相殘，指日成釁。推步不一，容可如之。若謫見正陽，日維戊午，生育相因，猶子母，但以陰陽得無深忌乎？若忌也，朔亦應災；如不忌也，辛卯豈獨成醜？且舉凡之始，以屬月時，繫之在日，有爽明例。義不妄構，理用何依？
問論語，河不出圖，泣麟自曰：聖人禀靈天地，資識未形，齊生死於一同，等榮辱於彼我。孔子[02271]自生不辰，從心告齒，樂正旣修，素王斯著。方興吾已之歎，結反袂之悲，進涉無上之心，退深負杖之懼。聖達之理，無乃缺如？符璽郎王神貴答之，名辯疑，合成十卷，亦有可觀。前廢帝時奏上之。帝親自執卷，與神貴往復，嘉其用心，特除神貴子鴻彥奉朝請。
景先子延祐，武定末，太子家令。
景遠，字叔遐。重然諾，好施與。頻歲凶儉，分贍宗親，又於通衢以食餓者，存濟甚衆。平原劉郁行[02272]經齊兗之境，忽遇劫賊，已殺十餘人。次至郁，郁呼曰：「與君鄉近，何忍見殺！」賊曰：「若言鄉里，親親是誰？」郁曰：「齊州主簿房陽是我姨兄。」陽是景遠小字。賊曰：「我食其粥得活，何得殺其親！」遂還衣服，蒙活者二十餘人。景遠好史傳，不章句。天性小急，不類家風，然事二兄至謹，撫養兄孤恩訓甚篤。益州刺史傅豎眼慕其名義，啟昭武府功曹參軍，以母老不應，豎眼頗恨之。卒於家。子敬道，永熙中，開府參軍事。[02273]
史臣曰：嚴稜夙款可嘉。修之晚有誠効。唐和萬里慕義，身著績。休賓窮而委質。法壽、伯玉末能投命。景伯兄弟，儒風雅業，良可稱焉。
列傳第三十一 魏四十三[022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