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業,河東聞喜人。魏冀州刺史徽之後。五代祖苞,晉秦州刺史。祖邕,自河東居于襄陽。父順宗、兄叔寶仕蕭道成,並有名位。叔業少有氣幹,頗以將略自許。仕蕭賾,歷右軍將軍、東中[03642]郎將諮議參軍。蕭鸞叔業而奇之,謂之曰:「卿有如是志相,何慮不富貴。深宜勉之。」鸞豫州,引司馬,帶陳留太守。鸞輔政,叔業常伏壯士數百人於建業。及鸞廢昭文,叔業率衆赴之。鸞之自立,以叔業給黃門侍郎,封武昌縣開國伯,食邑五百戶。高祖南巡,車駕次鍾離。鸞拜叔業持節、冠軍將軍、徐州刺史,以水軍入淮。去王師數十里,高祖令尚郎中裴聿往與之語。叔業盛飾左右服玩以夸聿曰:「我在南富[03643]貴正如此,豈若卿彼之儉陋。」聿云:「伯父儀服誠美麗,但恨不晝遊耳。」徙輔國將軍、豫州刺史,屯壽陽。鸞死,寶卷自立,遷叔業本將軍、南兗州刺史。會陳顯達圍建鄴,叔業遣司馬李元護率軍赴寶卷,其實應顯達。顯達敗而還。叔業慮內難未已,不願南兗,以其去建鄴近,受制於人。寶卷嬖人茹法珍、王咺之等疑其有異,去來者並云叔業北入。叔業兄植、颺、粲等,棄母奔壽陽。法珍等以其旣在疆埸,急則引魏,力[03644]不能制,且欲羈縻之,白寶卷遣中舍人裴長穆慰誘之,許不復回換。叔業雖云得停,而憂懼不已,遣親人馬文範以自安之計訪之於寶卷雍州刺史蕭衍曰:「天下之,勢可知,恐無復自立理。雍州若能堅據襄陽,輒當勠力自保;若不爾,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遣文範報曰:「羣用,豈能及遠。多遣人相代,力所不辦;少遣人,於不足。意計回惑,自無所成。唯應送家還都以安慰之,自然無患。若意外相逼,當勒[03645]馬步萬直出橫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地相處,河南公寧復可得?如此,則南之望絕矣。」叔業沉疑未決,遣信詣豫州刺史薛真度,具訪入國可否之宜。真度答,盛陳朝廷風化惟新之美,知卿非無款心,自不能早決捨南耳。但恐臨迫而來,便不獲多賞。叔業遲遲數反,真度亦遣使與相報復。乃遣芬之及兄女夫韋伯昕奉表內附。景明元年正月,世宗詔曰:「叔業明[03646]敏秀發,英款早悟,馳表送誠,忠高振古,宜加褒授,以彰先覺。可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豫雍兗徐司五州諸軍、征南將軍、豫州刺史,封蘭陵郡開國公,食邑千戶。」賜叔業璽曰:「前後使返,有敕,想卿具一。寶卷昏狂,日月滋甚,虐遍宰輔,暴加戚屬,淫刑旣逞,朝無孑遺,國有瓦解之形,家無自安之計。卿兼茲智勇,深具禍萌,翻然高舉,去彼危亂。朕興居在念,深嘉乃勳。前卽敕豫州緣邊諸鎮兵馬,行往赴援。楊眼、奚[03647]康生鐵騎五千,星言卽路;彭城王勰、尚令肅精卒十萬,絡繹繼發。將以長驅淮海,電擊衡巫。卿其并心勠力,同斯舉。殊勳茂績,職爾之由,崇名厚秩,非卿孰賞?并有敕與州佐吏及彼土人士,其有微功片效,必加褒異。」軍未渡淮,叔業病卒,年六十。李元護、席法友等推叔業兄植監州。乃贈開府儀同司,餘如故。諡忠武公,給東園溫明祕器、朝服一襲、錢十萬、絹一千匹、布五百匹、蠟百斤。[03648]
蒨之,字文聰。仕蕭鸞隨郡王左常侍,先卒。譚紹封。
譚,粗險好殺,所乘牛馬驚逸,手自殺之。然孝諸叔,盡於道,國祿歲入,每以分贍,世以此稱之。世宗以譚及高皇后弟貞、王肅紹俱太洗馬。肅宗踐祚,轉員外常侍。遷輔國將軍、中散夫。卒,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諡曰敬。測,字伯源,襲。歷通直散騎侍郎。天平中,走於關西。[03649]
蒨之弟芬之,字文馥。長者,好施,篤愛諸弟。仕蕭鸞,歷位羽林監。入國,以父勳授通直散騎常侍,上蔡縣開國伯,食邑七百戶。除廣平內史,固辭不拜。轉輔國將軍、東秦州刺史,在州有清靜之稱。入征虜將軍、太中夫。徙封山茌縣。出後將軍、岐州刺史。正光末,元志西討隴賊,軍敗退守岐州,賊所圍。城陷,志與芬之並賊擒送於上邽,莫折念生所害。贈平東將軍、青州刺史。[03650]
涉,字仲昇,襲。卒。
僑尼,襲。武定中,員外羽林監。齊受禪,爵例降。芬之弟簡之、英之,並早卒。
英之弟藹之,字幼重。性輕率,好琴。其內弟柳諧善鼓琴,藹之師諧而微不及。歷通直散騎侍郎,平東將軍,安廣、汝陽郡太守。卒。
叔業長兄彥先,少有志尚。叔業以壽春入國,彥先景明年逃遁魏。朝廷嘉之,除通直散騎常侍,封雍丘縣開國,食邑百戶。出趙[03651]郡太守,政舉綱而已。正始中,轉勃海相。屬元愉作逆,徵兵郡縣,彥先不從,愉拘執,踰獄得免。仍沙門,潛行至洛。愉平,敕還郡。延昌中卒,時年六十一。熙平中,贈持節、左將軍、南青州刺史,諡曰惠恭。
約,字元儉,性頗剛鯁。起家員外郎,轉給中。永平中,丹陽太守。後襲爵。冀州乘賊起,敕別將,行勃海郡。後州軍賊所敗,遂圍郡城,城陷害,年十六。神龜中,贈平原太守。出帝[03652]時,復贈前將軍、揚州刺史。
長英起,武定末,洛州刺史。
英起弟威起,卒於齊王開府中兵參軍,年十。贈鴻臚少卿。
彥先弟絢,揚州治中。時揚州霖雨,水入州城,刺史李崇居於城上,繫船憑焉。絢率城南民數千家汎舟南走,避水高原。謂崇還北,遂與別駕鄭祖起等送十四人於蕭衍,自號豫州刺史。衍將馬仙琕遣軍赴之。崇聞絢反,未測虛實,乃遣[03653]國侍郎韓方興單舸召之。絢聞崇在,悵然驚恨。報崇曰:「比因水,蹎䟺不免,羣情所逼,推盟首。今計已爾,勢不可追。恐民非公民,吏非公吏。願早行,無犯將士。」崇遣從弟寧朔將軍神、丹陽太守謝靈寶勒水軍討絢。絢率衆逆戰,神等破之,斬其將帥十餘人。絢衆奔營,神乘勝克柵,衆皆潰散。絢匹馬單逃,村民所獲。至尉升湖,絢曰:「吾人吏,反而擒,有何面目得視公。」投水而死。并鄭祖起等皆斬之。[03654]
植,字文遠,叔業兄叔寶。少而好學,覽綜經史,尤長釋典,善談理義。仕蕭寶卷,以軍勳至長水校尉,隨叔業在壽春。叔業卒,僚佐同謀者多推司馬李元護監州,一日謀不決定,唯席法友、柳玄達、楊令寶等數人慮元護非其鄉曲,恐有異志,共舉植監州。祕叔業喪問,教命處分皆出於植。於是開門納國軍,城庫管籥悉付康生。詔以植征虜將軍、兗州刺史、崇義縣開國侯,食邑千戶。尋進號平東將軍,入鴻臚卿。後[03655]以長昕南叛,有司處之辟。詔曰:「植闔門款,昕愚昧,人誘陷,雖刑有常,理宜矜恤,可特恕其罪,以表勳誠。」尋除揚州中正,出安東將軍、瀛州刺史。罷州,復除鴻臚卿。遷度支尚,加金紫光祿夫。植性非柱石,所無恒。兗州還,表請解官,隱於嵩山,世宗不許,深以怪。然公私集論,自言人門不後王肅,怏怏朝廷處之不高。及尚,志意頗滿,欲以政己任,謂人曰:「非我須尚,尚亦須我。」辭氣[03656]激揚,於言色。入參議論,時對衆官面有譏毀。表毀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類,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率多侵侮,皆此類。侍中于忠、黃門元昭覽之切齒,寢而不奏。會韋伯昕告植欲謀廢黜,尚奏:「羊祉告植姑皇甫仲達,云受植旨,詐稱被詔,率合部曲,欲圖領軍于忠。臣等窮治,辭不伏引。然衆證明昞。案律,在邊合率部衆不滿百人以下,身猶尚斬,況仲達公然在京稱詔聚衆,諠惑都邑,駭動人情。量其本意,[03657]不可測度。按詐僞律:詐稱制者死。今依衆證,處仲達入死。金紫光祿夫、尚、崇義縣開國侯裴植,身居納言之任,禁司臣,仲達稱其姓名,募集人衆,雖名仲達切讓,按「名」當是「召」字之訛,下文劾裴植「召仲達責問而不告列」,可證。無忿懼之心。衆證雖不植,皆言仲達植所使。召仲達責問而不告列,推論情狀,不同之理不可分明。不得同之常獄,有所降減。計同仲達,處植死刑。植親率城衆,附從王化,依律上議,唯恩裁處。」詔曰:「凶謀旣爾,罪不合恕。雖有化之誠,無容上議,[03658]亦不須待秋分。」時于忠專擅朝權,旣構成其禍,矯此詔,朝野怨之。臨終,神志自若,遺令弟命盡之後,翦落鬚髮,被以法服,以沙門禮葬于嵩高之陰。年五十。初,植與僕射郭祚、都水使者韋儁等同時害,於後祚儁雪加贈,而植追復封爵而已。植故吏勃海刁沖上疏訟之,於是贈植征南將軍、尚僕射、揚州刺史。乃改葬。植母,夏侯道遷之姊,性甚剛峻,於諸皆如嚴君。長成之後,非衣㡊不,有罪過,必束[03659]帶伏閣,經五日乃引之,督以嚴訓。唯少衍得以常服之,旦夕溫凊。植在瀛州,其母年踰七十,以身婢,自施寶,布衣麻菲,手執箕箒,於沙門寺洒掃。植弟瑜、粲、衍並亦奴僕之服,泣涕而從,有感道俗。諸各以布帛數百贖免其母。於是出家比丘尼,入嵩高,積歲乃還家。植雖自州送祿奉母及贍諸弟,而各別資財,同居異爨,一門數竈,蓋亦染江南之俗。植母旣老,身長嫡,其臨州,妻隨去,分違數歲。[03660]論者譏焉。
惔,字道則,襲爵。
植弟颺,壯果有謀略。常隨叔業征伐,以軍功寶卷驍騎將軍。叔業之誠,遣颺率軍於外,外以討蠻楚名,內實寶卷之衆。景明初,以颺輔國將軍、南司州刺史,擬戍義陽,封義安縣開國伯,邑千戶。詔命未至,賊所殺。贈冠軍將軍,進爵縣侯,餘如故。世宗以颺勳効未立而卒,其烱不得襲封。肅宗初,烱行貨於執,乃[03661]封城平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
烱,字休光,字黃頭。頗有文學,善權門。領軍元叉納其金帛,除鎮遠將軍、散騎侍郎、揚州中正,進伯侯,改封高城縣,增邑一千戶。尋兼尚右丞。出東郡太守。孝昌年,城民所害。贈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青州刺史,開國如故,諡曰簡。
斌,襲。武定中,廣州長流參軍。齊受禪,爵例降。颺弟瑜,字文琬。初拜通直散騎常侍,封下密縣[03662]開國,食邑百戶。尋試守滎陽郡,坐虐暴殺人免官。後徙封灌津。卒於勃海太守,年四十五。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諡曰定。
堪,字靈淵,襲爵。歷尚郎。興和中,坐死,爵除。
瑜弟粲,字文亮。景明初,賜爵舒縣。沉重,善風儀,頗以驕豪失。歷正平、恒農郡太守。高陽王雍曾以屬粲,粲不從,雍甚恨。後因九日馬射,敕畿內太守皆赴京師。雍時州牧,粲往[03663]修謁,雍含怒待之,粲神情閑邁,舉止抑揚,雍目之不覺解顏。及坐定,謂粲曰:「相愛舉動,可更一行。」粲便下席行,從容而出。坐免官。後世宗聞粲善自標置,欲觀其風度,忽令傳詔就家急召之,須臾之間,使者相屬,合家恇懼,不測所以,粲更恬然,神色不變。世宗歎異之。時僕射高肇以外戚之貴,勢傾一時,朝士者咸望塵拜謁,粲候肇,惟長揖而已。及還,家人尤責之,粲曰:「何可自同凡俗。」曾詣清河王懌,下車始進,[03664]便屬暴雨,粲容步舒雅,不以霑濡改節。懌乃令人持蓋覆之,歎謂左右曰:「何代無奇人!」性好釋學,親升講座,雖持義未精,而風韻可重。但不涉經史,終知音所輕。世宗末,除前將軍、太中夫、揚州中正,遷安南將軍、中令。肅宗釋奠,以侍講。轉金紫光祿夫。後元顥入洛,以粲西兗州刺史。尋濮陽太守崔巨倫所逐,棄州入嵩高山。前廢帝初,徵驃騎將軍、左光祿夫,復中令。後正月晦,帝出臨洛濱,粲起[03665]於御前再拜曰:「今年還節美,聖駕出遊,臣幸參陪從,豫奉醼樂,不勝忻戴,敢上壽酒。」帝曰:「昔歲北海入朝,暫竊神器,具聞爾日卿戒之以酒,今欲使我飲,何異於往情?」粲曰:「北海志在沉湎,故諫其所失。陛下齊聖溫克,臣敢獻微誠。」帝曰:「實乃寡德,甚愧來譽。」仍命酌。出帝初,出驃騎將軍、膠州刺史。屬時亢旱,士民勸令禱於海神。粲憚違衆心,乃祈請,直據胡床,舉杯而言曰:「僕白君。」左右云,前後例皆拜謁。粲曰:「五嶽視[03666]公,四瀆視諸侯,安有方伯而致禮海神。」卒不肯拜。時青州叛賊耿翔受蕭衍假署,寇亂齊。粲唯高談虛論,不防禦之術。翔乘其無,掩襲州城。左右白言賊至,粲云:「豈有此理!」左右言已入州門,粲乃徐云:「耿王可引上廳,自餘部衆且付城外。」其不達時變如此。尋翔所害,送首蕭衍,時年六十五。
舍,字文若。員外散騎侍郎。
粲弟衍,字文舒。學識優於諸兄,才行亦過之。[03667]親以孝聞,兼有將略。仕蕭寶卷,至陰平太守。景明年,始得國,授通直郎。衍欲辭朝命,請隱嵩高,乃上表曰:「臣幸乘昌運,得奉盛化,沐藉炎風,餐佩唐德,於生於運,已溢已榮。但攝性乖和,恒苦虛弱。比風露增加,精形侵耗。人愚懷,有願閑養。伏嵩岑極天,苞育名草,修生救疾,多遊此岫。臣質無靈分,性乖山水,非敢追踵輕舉,髣髴高蹤,誠希藥此沉痾,全養禀氣耳。若所療微痊,庶偶影風雲,永歌至德。荷衣葛屨,裁營已[03668]整;搖策納屣,便陟山途。謹附陳聞,乞垂昭許。」詔曰:「知欲養痾中岳,練石嵩嶺,栖素雲根,餌芝清壑,騰跡之操,深用嘉焉。但治缺古風,有愧山客耳。旣志往難裁,豈容有抑,便從來請。」世宗之末,衍稍以出山,干祿執。肅宗除散騎侍郎,行河內郡。尋除建興太守,轉河內太守,加征虜將軍。遭母憂解任。衍歷郡,廉貞寡欲,善撫百姓,民吏追思之。孝昌初,蕭衍遣將曹敬宗寇荊州,山蠻應之,路斷絕。都督崔暹率數萬之衆,盤[03669]桓魯陽,不能前討。荊州危急,朝廷憂之。詔衍別將、假前將軍,與恒農太守王羆率軍一萬出武關以救荊州。賊逆戰於浙陽,衍破之,賊遂退走,荊州圍解。除使持節、散騎常侍、平東將軍、假安東將軍、北道都督,鎮鄴西之武城,封安陽縣開國,食邑百戶。時相州刺史、安樂王鑒潛圖叛逆,衍覺其有異,密表陳之。尋而鑒所部別將嵇宗馳驛告變。乃詔衍與都督源邕、李神軌等討鑒,平之。除撫軍將軍、相州刺史,假鎮[03670]北將軍、北道都督,進封臨汝縣開國公,增邑千百戶,常侍如故。仍詔衍與邕北討葛榮。軍次陽平之東北漳曲,賊來拒戰,衍軍敗害。朝野人情,莫不駭惋。贈使持節、車騎將軍、司空、相州刺史。
嵩,襲。武定中,河內太守。齊受禪,爵例降。天水冀人尹挺,仕蕭鸞,以軍勳至陳郡太守。遂與叔業參謀誠。景明初,除輔國將軍、南司州刺史,擬戍義陽,亦封宋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03671]轉冠軍將軍、東郡太守。未拜而卒。賜布帛一百匹,贈本將軍、涇州刺史。
循,歷太原太守。
循弟彖,饒安令、遼西太守。兄弟皆有政才。時河東南解人柳玄達,頗涉經史。仕蕭鸞,歷諸王參軍。與叔業姻婭周旋,叔業之鎮壽春,委以管記。及叔業之被猜疑,將謀獻款,玄達贊成其計,前後表啟皆玄達之詞。景明初,除輔國將軍、司徒諮議參軍,封南頓縣開國,邑百戶。[03672]年秋卒,時年四十。後改封夏陽縣,邑戶如先。玄達曾著夫論,陳叔業背逆順、契闊危難之旨,著喪服論,約而易尋。文多不。
絺,襲。武定中,東太原太守。齊受禪,爵例降。絺弟遠,字季雲。性粗疏無拘撿,時人或謂之「柳癲」。好彈琴,耽酒,時有文詠。肅宗挽郎。出帝初,除儀同開府參軍。放情琴酒之間。每出返,家人或問有何消息,答云:「無所聞,縱聞亦不解。」元象年,客遊項城,遇患卒,時年四十。[03673]
玄達弟玄瑜,景明初,除正員郎,轉鎮南將軍開府從中郎,帶汝陰太守。延昌年卒,年五十五。
諧,頗有文學。善鼓琴,以新聲手勢,京師士翕然從學。除著作佐郎。建義初,於河陰遇害,時年十六。武都人楊令寶,有膂力,善射。仕蕭鸞,數將,征戰著效,至譙郡太守,遂參叔業誠之謀。景明初,除輔國將軍、南兗州刺史。擬戍淮陰,封寧陵縣開國,食邑五百戶。在淮南[03674]征戰,累著勞捷。徵拜冠軍將軍,試守京兆內史。卒,追封邵陵縣開國,邑百戶,賜帛百匹,贈征虜將軍、華州刺史。
彪,襲爵。永熙中,征虜將軍、中散夫。齊受禪,例降。
令寶弟令仁,亦隨令寶立效。前將軍、汝南內史。京兆杜陵人韋伯昕,學尚,有壯氣。自以才智優於裴植,常輕之,植疾之如讎。卽彥先之妹壻。叔業以其有志,故遣送芬之質。景明[03675]初,封雲陵縣開國男,食邑百戶,拜南陽太守。數歲,坐免。久之,拜員外散騎常侍,加中壘將軍。延昌末,告尚裴植謀廢黜,植坐死。後百餘日,伯昕亦病卒。臨亡,植祟,口云:「裴尚死,不獨由,何以怒?」其叔業爪牙心膂所寄者:裴智淵,左中郎將,封浚儀縣;王昊,左軍將軍,封南汝陰縣;趙革,右中郎將,封西宋縣。並開國男,食邑各百戶。李道真,右軍將軍,封睢陽縣開國,食邑五百戶;胡文盛,右軍將軍,封剛陽[03676]縣;魏承祖,右軍將軍,封平春縣。並開國,食邑各百戶。
承祖,廣陵寒人。依隨叔業,趨走左右。壯健,善人,叔業待之甚厚。及出州,以防閤。善撫士卒,兼有將用,自景明以後,常統軍,南北征伐,累有戰功。歷太原太守,至光祿夫、安南將軍。蕭衍遣將圍義陽,士民應之。關旣陷,州城時甚縣急。以承祖持節,行撫軍將軍,率師討之。破賊衆,解義陽之圍,還復關,遂名將。[03677]終於并州刺史。衣冠之士,預叔業勳者:安定皇甫光,北地梁祐,清河崔高客,天水閻慶胤,河東柳僧習等。
光,美鬚髯,善言笑。仕蕭鸞,以軍勳至右軍將軍。入國,輔國將軍,假南兗州刺史。卒於勃海太守。
兄椿齡,薛安都壻。隨安都於彭城內附,歷位司徒諮議、岐州刺史。光未入朝而椿齡先卒。
椿齡璋,鄉郡相。[03678]
璋弟瑒,司徒胡國珍所拔,自太尉記室超遷吏部郎。性貪婪,多所受納,鬻賣吏官,皆有定價。後以丞相、高陽王雍之壻,超拜持節、冠軍將軍、豫州刺史。政殘暴,百姓患之。罷州後,仍遇風病。久之,除安南將軍、光祿夫。太昌初卒,年五十八。贈衞將軍、尚左僕射、雍州刺史。
長卿,司州主簿、祕郎中、太尉司馬。
祐,叔業之從姑。好學,便弓馬。隨叔業征伐,身被五十餘創。景明初,拜右軍將軍,賜爵山桑[03679]。出北地太守,清身率下,甚有治稱。歷驍騎將軍、太中夫、右將軍。從容風雅,好詩詠,常與朝廷名賢汎舟洛水,以詩酒自娛。遷光祿夫,加平北將軍。端然養志,不歷權門。出平西將軍、京兆內史,當世歎其抑屈。卒官,贈本將軍、涇州刺史。
高客,博學,善文札,美風流。景明初,拜散騎侍郎。出楊州開府掾,帶陳留太守。卒官。
慶胤,父汪,參薛安都平北將軍。安都入國,聽[03680]汪還南。慶胤博識洽聞,善於談論,聽其言說,不覺忘疲。景明初,李元談輔國府司馬。卒於敷城太守。
僧習,善隸,敏於當世。景明初,裴植征虜府司馬。稍遷北地太守,政寬平,氐羌悅愛。肅宗時,至太中夫,加前將軍,出潁川太守。卒官。夏侯道遷,譙國人。少有志操。年十七,父母結婚韋氏,道遷云:「欲懷四方之志,不願取婦。」家人咸謂戲言。及至婚日,求覓不知所在。於後訪問,[03681]乃云逃入益州。仕蕭鸞,以軍勳稍遷至前軍將軍、輔國將軍。隨裴叔業至壽春,南譙太守。兩家雖姻好,而親情不協,遂單騎國。拜驍騎將軍,隨王肅至壽春,遣道遷守合肥。肅薨,道遷棄戍南叛。會蕭衍以莊丘黑征虜將軍、梁秦州刺史,鎮南鄭,黑請道遷長史,帶中郡。會黑死,衍以王鎮國刺史,未至而道遷陰圖順。先是,仇池鎮將楊靈珍阻兵反叛,戰敗南奔。衍以靈珍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中,[03682]有部曲六百餘人,道遷憚之。衍時遣其左右吳公之等十餘人使南鄭。道遷乃僞會使者,請靈珍父,靈珍疑而不赴。道遷乃殺使者五人,馳擊靈珍,斬其父,并送使者五首於京師。江悅之等推道遷持節、冠軍將軍、梁秦州刺史。道遷表曰:「臣聞知機其神,趨利如響,臣雖不武,敢忘機利。伏惟陛下澤被區宇,德濟蒼生,八表同忻,品物咸賴。臣頃亡蟻賊,匹馬闕,自斯搏噬,罄竭丹款。但中於壽陽,橫韋纘所謗。理[03683]之曲直,並是楊集朗、王秉所悉。臣實愚短,豈能自安,便逃竄江吳,苟存視息。蕭衍梁州刺史莊丘黑與臣早舊,申臣長史。值黑亡歿專任,天時素願,機會在茲。遇武興私署侍郎鄭洛生來此,臣卽披露誠款,與其共契機要,報武興王楊紹先并其中叔集起等,請其遣軍以腹背。卽遣左天長由寒山路馳啟,復會通直散騎常侍臣集朗還至武興。臣聞其至,知必克。集朗果遣鄭右留使至臣間,密參機舉。會有蕭衍使人[03684]吳公之至,知臣懷誠,將化,遂與府司馬嚴思、臧恭,典籤吳宗肅、王勝等共楊靈珍父密相構結,期當取臣。臣幸先覺,悉得戮思、恭等。臣卽遣鄭猥馳告集朗,急求軍援。而武興軍未到之間,蕭衍白馬戍主尹天寶不識天命,固執愚迷,乃率部曲驅掠民丁,敢不逞。臣卽遣軍主江悅之率諸軍主席靈坦、龐樹等領義勇應時討撲。而樹銳氣難裁,違悅之節度,輕進失脫,天寶因此直到南鄭,重圍州城。梁秦士庶,僉云危[03685]棘,以義逼臣,勸刺史,須藉此威,鎮靖內外。臣赤誠奉國,苟取濟,輒捐跡,且從權宜,假當州位。重遣皇甫選由斜谷道以啟聞。臣卽親率士卒,四日夜,交鋒苦戰。武興之軍,乘虛躡後。天寶兇徒,因宵鳥散,進旣摧破,退失巢穴,潛捨軍衆,依山傍險,突入白馬。集朗與弟躬擐甲冑,率其所領,登卽擒斬。戍內戶口,卽放還民。斯由皇威遐振,罪人授首,凶狡時殄,公私慶快,非但梁秦竭力,實關集朗赴接之機。臣前已遣[03686]軍主杜法先還洵陽,構合徒黨,誘結鄉落;令晉壽土豪王僧承、王文粲等還至西關,共興義。當今庸蜀虛弱,楚鄧懸危,開拓九區,掃清六合,形要之利,在於此時,進趣之略,願速處分。臣以愚陋,猥當推舉,定之後,便卽束身馳天闕。但物情草創,猶有參差。蕭衍魏興太守范珣、安康太守范泌共前巴西太守姜修,屯聚川東,尚規舉斧,登遣討襲,具於別啟。集朗兄弟並議百衲本、南本、汲本「並議」下錯簡,羼入下文「曰臣往日歸誠至初,道遷以拔漢」共三百二十三字,乃接「留臣權相攝獎」以下文字,顛倒錯亂不可通。北本也在「並議」下錯入「曰臣往日歸誠至灰隕匪報但」十九字,始接「留臣權相綏獎」,似乎勉強可通,故殿、局二本都從北本。今按冊府卷四一七,(四九七五頁。)北本錯入的十九字實非表中語,乃在下文「免冠徒跣謝」下,「比在壽春」句上。由於錯簡,「謝曰」的「曰」字錯到上文去了,故北本又於「謝」下增一「曰」字。曰:臣往日誠,誓盡心力,超蒙榮獎,灰隕匪報,但[03687]比在壽春,遭韋纘之酷,申控無所,致此猖狂。是段之來,希酬昔遇。勳微恩重,有靦心顏。」世宗曰:「卿建山之功,一簣之玷,何足謝。」道遷以賞報微,逡巡不拜。詔曰:「道遷至止旣淹,未恭州封,可敕吏部速令召拜。」道遷拜日,詔給百五十人供。尋改封濮陽縣開國侯,邑戶如先。歲餘,頻表解州,世宗許之。除南兗州中正,不拜。道遷雖學不淵洽,而歷覽史,閑習尺牘,札翰往還,甚有意理。好言宴,務口實,京師珍羞,罔不畢有。[03688]於京城之西,水次之地,起園池,殖列蔬果,延致秀彥,時往遊適,妓妾十餘,常自娛興。國秩歲入千餘匹,專供酒饌,不營家產。每誦孔融詩曰:「『坐上客恒滿,樽中酒不空』,餘非吾。」識者多之。出散騎常侍、平西將軍、華州刺史,轉安東將軍、瀛州刺史,常侍如故。政清嚴,善禁盜賊。熙平年,病卒,年六十九。贈撫軍將軍、雍州刺史,贈帛五百匹,諡曰明侯。初,道遷以拔中留臣,權相綏奬,須得撲滅珣等,便卽首路。伏願聖慈[03689]特垂鑒照。謹遣兼長史臣張天亮奉表略聞。」詔曰:「得表,聞之。將軍前識機運,已投誠款,而中逢猜間,致有播越,復翻然風返,建茲殊效,忠貫古烈,義動遐邇。鄭旣開,勢翦庸蜀,混同之略,方自斯始。擒凶掃惡,何快如之。想餘黨悉平,西南清盪,經算淹朔,當有劬勞。所請軍宜,別敕一。」賜道遷璽曰:「得表,具誠節之懷。卿忠義夙挺,期委自昔。中有因,以致乖舛。知能乘機豹變,翻然改圖,奬率同心,萬里投順,遠舉中,[03690]開蜀之始。洪規茂略,深有嘉焉。今授卿持節、散騎常侍、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開國侯,食邑一千戶。并同義諸人,尋有別授。王師數道,絡繹電邁,遣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征梁諸軍、鎮西將軍、尚邢巒,指授節度。卿其善建殊效,稱朕意焉。」道遷表受平南、常侍,而辭豫州、豐縣侯,引裴叔業公爵例。世宗不許。道遷自南鄭來朝京師,引於太極東堂,免冠徒跣謝誠,本由王潁興之計,求分邑戶五百封之,世宗[03691]不許。靈太后臨朝,道遷重求分封。太后奇其意,議欲更以百戶封潁興,會卒,遂寢。道遷不娉正室,唯有庶數人。
長夬,字元廷。歷位前軍將軍、鎮遠將軍、南兗州中正。夬性好酒,居喪不戚,醇醪肥鮮,不離於口。沽買飲噉,多所費用。父時田園,貨賣略盡,人間債負數猶千餘匹,穀食至常不足,弟妹不免飢寒。初,道遷知夬好酒,不欲傳授國封。夬未亡前,忽夢征虜將軍房世寶來至其家,直上[03692]廳,與其父坐,屏人密言。夬心驚懼,謂人曰:「世寶至官間,必擊我。」尋有人至,云「官呼郎」。隨召卽去,遣左右杖之百,不勝楚痛,呌良久乃寤,流汗徹於寢具。至明,前涼城太守趙卓詣之,其衣濕,謂夬曰:「卿昨夕當飲,溺衣如此。」夬乃具陳所夢。先是旬餘,祕監鄭道昭暴病卒。夬聞,謂卓曰:「人生何常,唯當縱飲耳。」於是昏酣遂甚。夢後日,不能言,針之,乃得語,而猶虛劣。其從兄㚟等並營視之,皆言危而獲振。俄而心[03693]悶,旋轉而死。洗浴者視其尸體,有杖處,青赤隱起百下許。贈鉅鹿太守。初夬與南人辛諶、庾道、江文遙等終日遊聚,酣飲之際,恒相謂曰:「人生局促,何殊朝露,坐上相看,先後之間耳。脫有先亡者,當於良辰美景,靈前飲宴。儻或有知,庶共歆饗。」及夬亡後,月上巳,諸人相率至夬靈前酌飲。時日晚天陰,室中微闇,咸夬在坐,衣服形容不異平昔,時執杯酒,似若獻酬,但無語耳。時夬家客雍僧明心有畏恐,披簾欲出,[03694]便卽僵仆,狀若被毆。夬從兄欣宗云:「今是節日,諸人憶弟疇昔之言,故來共飲,僧明何罪而被瞋責?」僧明便寤。而欣宗鬼語如夬平生,并怒家人皆得其罪,發摘陰私竊盜,咸有次緒。夬妻,裴植女,與道遷諸妾不穆,訟䦧徹于公庭。
籍,年十餘歲,襲祖封。已數年,而夬弟眘等言其眇目癎疾,不任承繼,自以與夬同庶,己應紹襲。尚奏籍承封。元象中,平東將軍、太中夫。齊受禪,例降。[03695]
㚟,道遷兄。位至咸陽太守。
李元護,遼東襄平人。八世祖胤,晉司徒、廣陸侯。胤順、璠及孫沉、志,皆有名宦。沉孫根,慕容寶中監。根後智等隨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數世無名位,齊豪門多輕之。元護以國家平齊後,隨父懷慶南奔。身長八尺,美鬚髯,少有武力。仕蕭道成,歷官馬頭太守、後軍將軍、龍驤將軍。雖以將用自達,然亦頗覽文史,習於簡牘。高祖至鍾離,元護時在城中,蕭鸞徐州刺史蕭[03696]惠休奉使詣軍,高祖而善之。後裴叔業司馬,帶汝陰太守。叔業順,元護贊同其謀。及叔業疾病,外內阻貳,元護督率上下,以俟援軍。壽春克定,元護頗有力焉。景明初,以元護輔國將軍、齊州刺史、廣饒縣開國伯,食邑一千戶,便道述職。其年入朝。尋以州民柳世明圖不軌,元護馳還歷城,至卽擒殄,誅戮所加,微濫酷。值州內飢儉,民人困弊,志存隱恤,表請賑貸,蠲其賦役。但多有部曲,時侵擾,城邑苦之,故不[03697]得良刺史。年夏卒,年五十一。病前月餘,京師無故傳其凶問。城外送客亭柱,有人曰「李齊州死」。綱佐餞別者而拭之,後復如此。元護妾妓十餘,聲色自縱。情慾旣甚,支骨消削,鬚長尺,一時落盡。贈平東將軍、青州刺史。元護齊州,經拜舊墓,巡省故宅,饗賜村老,莫不欣暢。及將亡,謂左右曰:「吾嘗以方伯簿伍至青州,士女屬目。若喪過東陽,不可不好設儀衞,哭泣盡哀,令觀者改容。」家人遵其誡。[03698]
會,襲。正始中,降爵,邑五百戶。延昌中,除宣威將軍、給中。會頑騃好酒,其妻,南陽太守清河房伯玉女,甚有姿色,會不答之。房乃通於其弟機,因會飲醉,殺之。
景宣襲。天平中,除給中。齊受禪,例降。機與房遂如夫婦。積十餘年,房氏色衰,乃更婚娶。元護弟靜,景明初,以誠勳拜前將軍。性甚貪忍,兄亡未斂,便剝脫諸妓服玩及餘財物。歷齊州內史、天水太守。[03699]
靜鉉,羽林監。
元護從叔恤,卒於東代郡太守。曠之。
席法友,安定人。祖父南奔。法友仕蕭鸞,以膂力自效軍勳,稍遷至安豐、新蔡郡太守,建安戍主。按下云「蕭寶卷遣胡景略代之」,則景略之官卽同法友。南齊書卷五七魏虜傳稱「席法友攻北新蔡、安豐二郡太守胡景略於建安城」。「新蔡」上有「北」字。南齊書卷一四州郡志豫州有北新蔡、安豐二郡。此「新蔡」上當脫「北」字。蕭寶卷遣胡景略代之。法友遂留壽春,與叔業同謀國。景明初,拜冠軍將軍、豫州刺史、苞信縣開國伯,食邑千戶。始叔業卒後,法友與裴植追成叔業志,淮南克定,法友有力焉。尋轉[03700]冠軍將軍、華州刺史,未拜,改授并州刺史。歲餘代還。蕭衍遣將楊公則寇揚州,假法友征虜將軍以討之。法友未至而公則敗走。後假法友前將軍、持節,別將出淮南,欲解朐山之圍。法友始渡淮而朐山敗沒,遂停散十年。恬靜自處,不競勢利。世宗末,以本將軍除濟州刺史。在州廉和著稱。徙封乘氏。肅宗初,拜光祿夫。熙平年卒。贈平西將軍、秦州刺史,贈帛百匹,諡襄侯。[03701]
景通,襲。善元叉,兼以貨賂叉父繼,繼司空,引景通掾。後加右軍將軍、鎮軍將軍,卒官。贈輔國將軍、衞尉少卿。
鶠,襲。永安末,尚郎。走關西。
王世弼,京兆霸城人。劉裕滅姚泓,其祖父從裕南遷。世弼身長七尺八寸,魁岸有壯氣。善草隸,好愛墳典。仕蕭鸞,以軍勳至游擊將軍,軍主,助戍壽春,遂與叔業同謀誠。景明初,除冠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擬戍鍾離,懸封慎縣開[03702]國伯,食邑七百戶。後以本將軍除東徐州刺史,治任於刑,民所怨,有受納之響。歲餘,御史中尉李平所彈,會赦免。久之,拜太中夫,加征虜將軍。尋以本將軍出河北太守,治有清稱。轉勃海相,尋遷中山內史,加平北將軍。直閤元羅,領軍叉弟,曾行過中山,謂世弼曰:「州刺史,翻復郡,亦當恨恨耳。」世弼曰:「儀同之號,起自鄧隲;平北郡,始在下官。」正光元年卒官。贈本將軍、豫州刺史,諡曰康。[03703]
長會,汝陽太守。
次由,字茂道。好學,有文才,尤善草隸。性方厚,有名士之風。工摹畫,時人所服。歷給中、尚郎、東萊太守。罷郡後寓居潁川。天平初,元洪威構逆,軍攻討,亂兵所害,時年四十。名流悼惜之。
江悅之,字彥和,濟陽考城人。七世祖統,晉散騎常侍。劉淵、石勒之亂,南徙渡江。祖興之,父範之,並劉裕所誅。悅之少孤。仕劉駿,歷諸王參[03704]軍。好兵,有將略,善待士,有部曲數百人。蕭道成初,以悅之荊州征西府中兵參軍,領臺軍主。遷屯騎校尉,轉後軍將軍。部曲稍衆,千有餘人。蕭賾遣戍中,就遷輔國將軍。蕭衍初,劉季連據蜀反叛,悅之率部曲及梁秦之衆討滅之,以功進號冠軍將軍。武興氐破白馬,進圖南鄭,悅之率軍拒戰,破氐衆,還復白馬。衍秦梁州刺史莊丘黑死,夏侯道遷與悅之及龐樹、軍主李忻榮、張元亮、士孫天與等,謀以梁州內附。[03705]旣殺蕭衍使者及楊靈珍,衍華陽太守尹天寶率衆向州城。悅之與樹、忻榮勒衆逆戰,天寶所敗,遂圍南鄭。戰經四日,衆心危沮,咸懷離貳。悅之盡以家財散賞士卒,身當矢刃,晝夜督戰。會武興軍至,天寶敗走。道遷之克全勳款,悅之實有力焉。正始年夏,與道遷俱至洛陽。尋卒,年六十一。贈輔國將軍、梁州刺史,追封安平縣開國,食邑百戶,諡曰莊。悅之,文遙、文遠。[03706]
文遙,少有度,輕財好士,士多之。道遷之圖楊靈珍,文遙奮劍請行,遂手斬靈珍。正始年,除步兵校尉。遭父憂解官。永平初,襲封,拜前軍。出咸陽太守。勤於禮接,終日坐廳,至者之,假以恩顏,屏人密問。於是民所疾苦、盜姓名、姦猾吏長,無不知悉,郡中震肅,姦劫息止,治雍州諸郡之最。徵拜驍騎將軍、輔國將軍,進號征虜將軍。肅宗初,拜平原太守。在郡六年,政理如在咸陽。遷後將軍、安州刺史。文遙善於[03707]綏納,甚得物情。時杜洛周、葛榮等相繼叛逆,自幽燕已南悉皆淪陷,唯文遙介在羣賊之外,孤城獨守。鳩集荒餘,且耕且戰,百姓皆樂用。建義元年七月遘疾,卒於州,年五十五。長史許思祖等以文遙遺愛在民,復推其果行州。旣攝州任,乃遣使奉表。莊帝嘉之,除果通直散騎侍郎、假節、龍驤將軍、行安州、當州都督。旣而賊勢轉盛,臺援不接,果以阻隔強寇,內徙無由,乃攜諸弟并率城民東奔高麗。太平中,「太」北史卷四五江悅之傳作「天」。按魏無「太平」年號,下稱「元象中」,顯爲「天平」之訛。詔高麗[03708]送果等。元象中,乃得還朝。
果弟昴,武定年襲爵。齊受禪,例降。
文遠,善騎射,勇於攻戰。以軍勳致效,自給中稍遷中散夫、龍驤將軍。
龐樹,南安人。世宗追謀勳,封其景亮襄邑縣開國男,食邑百戶。
李忻榮,中人。與樹俱擊天寶,同時戰歿。封其建清水縣開國,食邑百戶。
張元亮,中人。便弓馬,善戰鬬。以勳封撫夷縣[03709]開國,食邑百戶。拜東萊太守,入平遠將軍、左中郎將。遷中散夫,加龍驤將軍。卒,贈左將軍、巴州刺史。
士孫天與,扶風人。以勳封莫西縣開國男,食邑百戶。拜武功太守。襄陽羅道珍、北海王安世、潁川辛諶、中姜永等,皆參其勳末。
道珍,除齊州東平原相,有治稱。卒於鎮遠將軍、屯騎校尉。
安世,苻堅丞相王猛之玄孫。歷涉傳,敏於[03710]人間。自羽林監稍遷安西將軍、北華州刺史。卒,贈本將軍、梁州刺史。
諶,魏衞尉辛毗之後。有文學。歷步兵校尉,濮陽、上黨郡太守。卒,贈征虜將軍、梁州刺史。
儒之,濟州司馬。
永,善彈琴,有文學。員外郎、梁州別駕、中太守。永弟漾,亦善士。性亦至孝,中所歎服。元羅之陷,永入於建鄴,遂死焉。時有潁川庾導者,「導」北史卷四五江悅之傳作「道」。按上夏侯夬傳內也作「道」。北史夬傳作「遵」,當是「導」之訛。「道」「導」本一字。亦與道遷俱入國,雖不參謀,亦奇士。歷覽史[03711]傳,善草隸,輕財重義。仕蕭衍,右中郎將,助戍中。及至洛陽,環堵弊廬。多與儁秀交舊,積十餘歲,殊無宦情。正光中,乃除幽州左將軍府主簿,饒安令。罷縣後,仍客遊齊魯之間。天平中,卒於青州。時有皇甫徽,字玄,安定朝那人。仕蕭衍,歷諸王參軍、郡守。及道遷之入國,徽亦因地內屬。徽妻卽道遷之兄女,道遷列上勳,欲以徽元謀。徽曰:「創謀之始,本不關預,雖貪榮賞,實內愧於心。」[03712]遂拒而不許。後刺史羊祉表授征虜府司馬,卒官。
和,武定末,司空司馬。
和弟亮,儀曹郎中。
淳于誕,字靈遠。其先太山博人,後世居於蜀,或家安國之桓陵縣。洪氏考異卷一〇云:「地形志無此郡縣,南齊書州郡志(卷一五。)益州安固郡有桓陵縣,『安國』卽『安固』之訛。」按洪說是,宋書卷三七及卷三八州郡志載秦州、益州並有安固郡、桓陵縣。「國」字訛。父興宗,蕭賾南安太守。誕年十,隨父向揚州。父於路羣盜所害。誕雖童稚,而哀感奮發,傾資結客,旬朔之內,遂得復讎,由是州里歎異之。賾益州刺史劉悛召主[03713]簿。蕭衍除步兵校尉。景明中,自中國。旣達京師,陳伐蜀之計,世宗嘉納之。延昌末,王師舉,除驍騎將軍,假冠軍將軍,都督別部司馬,領鄉導統軍。誕不願先受榮爵,乃固讓實官,止參戎號。及奉辭之日,詔遣主趙桃弓宣旨勞勉,若克成都,卽以益州許之。師次晉壽,蜀人震。屬世宗晏駕,不果而還。後以客例,起家除羽林監。蕭衍遣將張齊攻圍益州,詔誕統軍,與刺史傅豎眼赴援。寧還朝。正光中,秦隴反叛,詔[03714]誕西南道軍司、假冠軍將軍、別將,從午南出斜谷趣建安,與行臺魏建共參經略。時衍益州刺史蕭淵猷遣將樊文熾、蕭世澄等率衆數萬圍劍戍,益州刺史邴虬令建拒之。按卷九肅宗紀孝昌元年四月及卷九八蕭衍傳並作「益州刺史邴虯遣子子達,行臺魏子建遣別將淳于誕拒擊之。」則邴虯所遣者其子名子達。魏子建此時已是行臺,卷一〇四自序稱子建爲行臺,「梁、巴、二益,兩秦之事皆所節度」,邴虯身受節度,豈能「令」子建。且觀下文稱魏軍被掩擊,二將被俘,「子建遣誕助討之」。若上文作「子建」,則被掩擊致敗者卽是子建,何云「遣誕助討」?知此「建」乃「達」之訛。其人本名「子達」,單稱爲「達」。因轉營,文熾所掩,統軍胡虎、崔珍寶並俘執。建遣誕助討之。誕勒兵馳赴,相對月餘,未能摧殄。文熾軍行之谷,東峯名龍鬚山,置柵其上以防路。誕以賊衆難可角力,乃密募壯士百餘人,令夜登山攻其柵。及時火赴,「赴」局本作「起」。按冊府卷三六八(四三八二頁。)正作「起」。煙焰漲[03715]天。賊以還途不守,連營震怖。誕率諸軍鳴鼓攻擊,文熾敗,俘斬萬計,擒世澄等十一人。文熾元帥,先走獲免。孝昌初,建以誕行華陽郡,帶白馬戍。年,復以誕行巴州刺史。年,朝議以梁州安康郡阻帶江山,要害之所,分置東梁州,仍以誕鎮遠將軍、梁州刺史。永安年四月卒,時年六十。贈安西將軍、益州刺史,諡曰莊。
長亢。
亢弟胤,字□館。武定末,梁州驃騎府司馬。[03716]
李苗,字宣,梓潼涪人。父膺,蕭衍尚郎、太僕卿。苗出後叔父略。北史卷四五李苗傳「略」作「畎」。按卷六五邢巒傳也作「畎」,疑「略」乃「畎」之訛。略蕭衍寧州刺史,著威名。王足伐蜀,衍命略拒足於涪,許其益州。及足還退,衍遂改授。略怒,將有異圖,衍使人害之。苗年十五,有報雪之心,延昌中遂闕。仍陳圖蜀之計。於是將軍高肇西伐,詔假苗龍驤將軍、鄉導統軍。師次晉壽,世宗晏駕,班師。後以客例,除員外散騎侍郎,加襄威將軍。苗有文武才幹,以功不就,家耻未雪,常懷慷慨。乃上曰:[03717]「昔晉室數否,華戎鼎沸,燕兩秦,咆勃中夏,九服分崩,五方圮裂。皇祚承歷,自北而南,誅滅姦雄,定鼎河洛,唯獨荊揚,尚阻聲教。今令德廣被於江,威風遠振於吳楚,國富兵強,家給人足。以九居八之形,有兼弱攻昧之勢,而欲逸豫,遺疾孫,違高祖之本圖,非社稷之深慮。誠宜商度東西戍防輕重之要,計量疆埸險易安危之理,探測南人攻守窺覦之情,籌算卒乘器械征討之,然後去我所短,避彼所長,釋其至難,攻[03718]其甚易,奪其險要,割其膏壤,數年之內,荊揚可并。若捨舟檝,卽平原,斂後疏前,則江淮之所短;棄車馬,游飛浪,乘流馳逐,非中國之所長。彼不敢入平陸而爭衡,猶我不能越巨川而趣利。若俱去其短,各恃其長,則東南未可滅之機,而淮沔方有相持之勢。且夫滿昃相傾,陰陽恒理;盛衰遞襲,五德常運。今以至強攻至弱,必吞并之理;如以至弱禦至強,焉有全濟之術?故明王聖主,皆欲及時立功,萬世之業。去高而就[03719]下,百川以之常流;取易而避難,兵家以之恒勝。今巴蜀孤懸,去建鄴遼遠,偏兵獨戍,泝流十千,牧守無良,專行劫剝,官由財進,獄以貨成,士民思化,十室而九,延頸北望,日覬王師。若命一偏將弔民伐罪,風塵不接,可傳檄而定。守白帝之阨,據上流之險,循士治之迹,蕩建鄴之逋,然後偃武修文,制禮作樂,天下幸甚,豈不盛哉!」於時肅宗幼沖,無遠略之意,竟不能納。正光末,秦反叛,侵及輔。時承平旣久,民不習戰。苗以隴[03720]兵強悍,且羣聚無資,乃上曰:「臣聞食少兵精,利於速戰;糧多卒衆,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阻,坐受崩遺。夫飈至風起,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天下久泰,人不曉兵,奔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法令,士非教習。以驕將御惰卒,不思長久之計,務奇正之通,必有莫敖輕敵之志,恐無充國持重之規。如令隴東不守,汧軍敗散,則[03721]秦遂強,輔危弱,國之右臂,於斯廢矣。今且宜勒將,深溝高壘,堅守勿戰。別命偏師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則汧岐之下,羣妖自散。」於是詔苗統軍,與別將淳于誕俱出梁益,隸行臺魏建。建以苗郎中,仍領軍,深知待。孝昌中,還朝,除鎮遠將軍、步兵校尉。俄兼尚右丞,西北道行臺,與都督宗正珍孫討汾、絳蜀賊,平之。還除司徒司馬,轉太府少卿,加龍驤將軍。於時蕭衍巴西民何難尉等豪姓,相[03722]率請討巴蜀之間,詔苗通直散騎常侍、冠軍將軍、西南道慰勞使。未發,會殺尒朱榮,榮從弟世隆擁榮部曲屯據河橋,還逼都邑。孝莊親幸夏門,集羣臣博議。百僚恇懼,計無所出。苗獨奮衣而起曰:「今賊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日。臣雖不武,竊所庶幾。請以一旅之衆,陛下徑斷河梁。」城陽王徽、中尉高道穆讚成其計。莊帝壯而許焉。苗乃募人於馬渚上流以舟師夜下,去橋數里便放[03723]火船,河流旣駛,倏忽而至。賊於南岸望火下,相蹙爭橋,俄然橋絕,沒水死者甚衆。苗身率士卒百許人泊於渚以待南援。旣而官軍不至,賊乃涉水,與苗死鬬。衆寡不敵,左右死盡,苗浮河而歿,時年四十六。帝聞苗死,哀久之,曰:「苗若不死,當應更立奇功。」贈使持節、都督梁益巴東梁四州諸軍、車騎將軍、儀同司、梁州刺史,河陽縣開國侯、邑一千戶,賵帛五百匹、粟五百石。諡忠烈侯。苗少有節操,志尚功名。每讀[03724]蜀,魏延請出長安,諸葛不許,常歎息謂亮無奇計。及覽周瑜傳,未曾不咨嗟絕倒。太保、城陽王徽,司徒、臨淮王彧重之,王頗或不穆,苗每諫之。及徽寵勢隆極,猜忌彌甚。苗謂人曰:「城陽蜂目先,豺聲今轉彰矣。」解鼓琴,好文詠,尺牘之敏,當世罕及。死之日,朝野悲壯之。及莊帝幽崩,世隆入洛,主者追苗贈封,以白世隆。世隆曰:「吾爾時羣議,更一日便欲縱兵士焚燒都邑,任其採掠。賴苗京師獲全。天下之善一。[03725]不宜追之。」
曇,襲爵。武定末,冀州儀同府刑獄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壽春形勝,南鄭要險,乃建鄴之肩髀,成都之喉嗌。裴叔業、夏侯道遷,體運知機,翻然鵲起,舉地而來,功誠兩茂。其所以啟茅賦,兼列旐旟,固其宜矣。植不恒其德,器志,斯所以顛覆。衍才行將略,不遂其終,惜哉!李、席、王、江雖復因人成,亦果決之士。淳于誕好立功[03726]名,有志者竟能遂。李苗以文武幹局,沉斷過人,臨難慨然,奮其節,蹈忠履義,歿而後已。仁必有勇,其斯人之謂乎!
列傳第五十九 魏七十一[03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