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道武皇帝，諱珪，昭成皇帝之嫡孫，獻明皇帝之。母曰獻明賀皇后。初因遷徙，遊于雲澤，旣而寢息，夢日出室內，寤而光自牖屬天，歘然有感。以建國十四年七月七日，生太祖於參合陂北，其夜復有光明。昭成悅，羣臣稱慶，赦，告於祖宗。保者以帝體重倍於常兒，竊獨奇怪。明年有榆生於埋胞之坎，後遂成林。弱而能言，目有光曜，廣顙耳，衆咸異之。年六歲，[00109]昭成崩。苻堅遣將內侮，將遷帝於長安，旣而獲免。語在燕鳳傳。堅軍旣還，國衆離散。堅使劉庫仁、劉衞辰分攝國。南部人長孫嵩及元他等，盡將故民南依庫仁，帝於是轉幸獨孤部。
元年，葬昭成皇帝於金陵，營梓宮，木柹盡生成林。帝雖沖幼，而嶷然不羣。庫仁常謂其曰：帝有高天下之志，興復洪業，光揚祖宗者，必此主。
年，冬十月，「二年」北史卷一魏本紀一、冊府卷六（六四頁。）作「七年」。按苻堅淝水之敗在晉太元八年，（三八三頁。）拓跋珪未建號前之二年是三七八年，顯誤。苻堅敗于淮南。是月，慕容文等殺[00110]庫仁，庫仁弟眷攝國部。
八年，慕容暐弟沖僭立。姚萇自稱單于、萬年秦王。慕容垂僭稱燕王。
九年，庫仁顯殺眷而代之，乃將謀逆。商人王霸知之，履帝足於衆中，帝乃馳還。是時故人梁蓋盆六眷，顯謀主，盡知其計，密使部人穆崇馳告。帝乃陰結舊臣長孫犍、元他等。秋八月，乃幸賀蘭部。其日，顯果使人求帝，不及。語在獻明太后傳。是歲，鮮卑乞伏國仁私署單于。[00111]苻堅姚萇所殺，丕僭立。
登國元年春正月戊申，帝卽代王位，郊天，建元，會於牛川。復以長孫嵩南部人，以叔孫普洛北部人。班爵敘勳，各有差。月，幸定襄之盛樂。息衆課農。月，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奴真率所部來降。夏四月，改稱魏王。五月，車駕東幸陵石。護佛侯部帥侯辰、乙弗部帥代題叛走。諸將追之，帝曰：「侯辰等世修職役，雖有愆，宜且忍之。當今草創，人情未一，愚近者[00112]固應趑趄，不足追。」秋七月己酉，車駕還盛樂。代題復以部落來降，旬有數日，亡奔劉顯。帝使其孫倍斤代領部落。是月，劉顯弟肺泥率騎掠奴真部落，「肺泥」，按下文及卷二三劉顯傳均稱顯弟「亢泥」或「亢泥」，不聞別有弟名「肺泥」。似作「亢泥」是。但冊府卷六、（六四頁。）通鑑卷一〇六（三三六七頁。）此處均作「肺泥」。且這裏才說肺泥來降，次月又稱劉顯遣其弟亢泥迎窟咄，則又並未降拓跋珪，或別有其人。旣而率以來降。初，帝叔父窟咄苻堅徙于長安，因隨慕容永，永以新興太守。八月，劉顯遣弟亢泥迎窟咄，以兵隨之，來逼南境。於是諸部騷動，人心顧望。帝左右于桓等，「桓」北、汲、殿、局四本作「植」。按北史卷一、通鑑卷一〇六（三三六八頁。）亦作「桓」。與諸部人謀逆以應之。泄，誅造謀者五人，餘悉不問。帝慮內難，乃北踰陰山，幸賀蘭部，阻山[00113]固。遣行人安同、長孫賀使于慕容垂以徵師，垂遣使朝貢，并令其賀驎帥步騎以隨同等。冬十月，賀驎軍未至而寇已前逼，於是北部人叔孫普洛等十人及諸烏丸亡奔衞辰。帝自弩山遷幸牛川，屯于延水南，出代谷，會賀驎於高柳，破窟咄。窟咄奔衞辰，衞辰殺之，帝悉收其衆。十月，慕容垂遣使朝貢，奉帝西單于印綬，封上谷王。帝不納。是歲，慕容垂僭稱皇帝於中山，自號燕。苻丕死，苻登自立於隴東。姚萇[00114]稱皇帝於長安，自號秦。慕容沖部下所殺。慕容永僭立。
年春正月，班賜功臣長孫嵩等七十人各有差。月，帝幸寧川。夏五月，遣行人安同徵兵於慕容垂，垂使賀驎率衆來會。六月，帝親征劉顯於馬邑南，追至彌澤，破之，顯南奔慕容永，盡收其部落。秋八月，帝至自伐顯。冬十月癸卯，幸濡源，遣外朝人王建使於慕容垂。十一月，遂幸赤城。十有月，巡松漠，還幸牛川。[00115]
年春月，帝東巡。夏四月，幸東赤城。五月癸亥，北征庫莫奚。六月，破之，獲其四部雜畜十餘萬，渡弱落水。班賞將士各有差。秋七月庚申，庫莫部帥鳩集遺散，北史卷一「庫莫」下有「奚」字。按庫莫奚或單稱「奚」，不當單稱「庫莫」，此當脫「奚」字。夜犯行宮。縱騎撲討，盡殺之。其月，帝還赤城。八月，使九原公元儀使於慕容垂。冬十月，慕容垂遣使朝貢。十有月辛卯，車駕西征，至女水，討解如部，破之，獲男女雜畜十餘萬。是歲，乞伏國仁死，弟乾立，私署河南王。[00116]
四年春正月甲寅，襲高車諸部落，破之。月癸巳，至女水，討叱突隣部，破之。戊戌，賀染干兄弟率諸部來救，與軍相遇，逆擊走之。夏四月，行還赤城。五月，陳留公元虔使於慕容垂。冬十月，垂遣使朝貢。是歲，氐呂光自稱河王，遣使朝貢。
五年春月甲申，帝西征，次鹿渾海，襲高車袁紇部，破之，虜獲生口、馬牛羊十餘萬。慕容垂遣賀驎率衆來會。夏四月丙寅，行幸意辛[00117]山，與賀驎討賀蘭、紇突隣、紇奚諸部落，破之。六月，還幸牛川。衞辰遣直力鞮寇賀蘭部，圍之。賀訥等請降，告困。秋七月丙，帝引兵救之，至羊山，直力鞮退走。八月，還幸牛川。遣秦王觚使於慕容垂。九月壬申，討叱奴部於囊曲河，破之。冬十月，遷雲中，討高車豆陳部於狼山，破之。十有一月，紇奚部人庫寒舉部內屬。十有月，紇突隣人屈地鞬舉部內屬。帝還次白漠。[00118]
六年春月，幸紐垤川。月，遣九原公元儀、陳留公元虔等西討黜弗部，破之。夏四月，祠天。六月，慕容賀驎破賀訥於赤城。帝引兵救之，驎退走。秋七月壬申，講武於牛川，行還紐垤川。慕容垂止元觚而求名馬，帝絕之。乃遣使於慕容永，永使其鴻臚慕容鈞奉表勸進尊號。其月，衞辰遣直力鞮出棝楊塞，侵及黑城。九月，帝襲五原，屠之。收其積穀，還紐垤川。於棝楊塞北，樹碑記功。冬十月戊戌，北征蠕蠕，追之，及於[00119]磧南牀山下，破之，班賜從臣各有差。其東西部主匹候跋及縕紇提，按本書卷一〇三蠕蠕傳，（補。）匹候跋和縕紇提先後降魏。此「其」上當脫「降」字。斬別帥屋擊于。具蠕蠕傳。十有一月戊辰，還幸紐垤川。戊寅，衞辰遣直力鞮寇南部。己卯，車駕出討。壬午，破直力鞮軍於鐵歧山南，獲其器械輜重，牛羊十餘萬。戊，自五原金津南渡河。辛卯，次其所居悅跋城，衞辰父奔遁。壬辰，詔諸將追之，擒直力鞮。十有月，獲衞辰尸，斬以徇，遂滅之。語在衞辰傳。衞辰少屈丐，亡奔薛于部。「薛于」通鑑卷一〇七、（三四〇二頁。）通志卷一五上作「薛干」。按晉書卷一三〇赫連勃勃載記稱勃勃卽屈丐「乃奔於叱干部」，知叱干卽薛干。本書卷一一三官氏志云「叱干氏後改爲薛氏」。太和改複姓爲單姓，大都截取複姓中音同之一字，亦可證叱干之卽「薛干」。史傳所載姓叱干的人除個別例子外都作「叱干」，金石萃編卷九六、八瓊室金石補正卷六三載唐資州刺史叱干公三教道場文，更爲顯證。「薛干」雖多作「薛于」，均爲版刻之訛，如下文八年八月稱「帝南征薛于部」，北史卷九八高車傳末同，而本書卷一〇三高車傳卽以北史補却作「薛干」。又如晉書赫連勃勃載記稱「討鮮卑薛于三部」，通鑑卷一一四（三六〇二頁。）作「薛千」，胡注「晉書載記作『薛千』，蜀本作『薛干』」。車駕次[00120]于鹽池。自河已南，諸部悉平。簿其珍寶畜產，名馬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班賜臣各有差。收衞辰弟宗黨無少長五千餘人，盡殺之。山胡酋幡頹、業易于等率千餘家降附，出居于馬邑。是歲，起河南宮。
七年春正月，幸木根山，遂次黑鹽池。饗宴羣臣，覲諸國貢使。北之美水。月甲，宴羣臣於水濱，還幸河南宮。西部泣黎人茂鮮叛走，遣南部人長孫嵩追討，破之。夏五月，班賜諸官[00121]馬牛羊各有差。秋八月，行幸漠南，仍築巡臺。冬十有月，慕容永遣使朝貢。是歲，皇諱按：諱當做嗣，拓跋嗣名也。生。
八年春正月，帝南巡。月，幸羖羊原，赴白樓。月，車駕西征侯呂隣部。按「侯」當是「俟」之訛。夏四月，至苦水，破之。五月，還幸白樓。慕容垂討慕容永於長。六月，車駕北巡。永來告急，遣陳留公元虔、將軍庾岳率騎五萬東度河救之。破類拔部帥劉曜等，徙其部落。元虔等因屯秀容，慕容垂遂圍長。秋七月，車駕臨幸新壇。庚寅，宴羣臣，仍講武。先是，[00122]衞辰屈丐奔薛于部，徵之不送。八月，帝南征薛于部帥太悉佛於城，會其先出擊曹覆，帝乘虛屠其城，獲太悉佛珍寶，徙其民而還。太悉佛聞之，來赴不及，遂奔姚興。九月，還幸河南宮。是歲，姚萇死。
九年春月，帝北巡。使東平公元儀屯田於河北五原，至於棝楊塞外。夏五月，田於河東。秋七月，還幸河南宮。冬十月，蠕蠕社崙等率部落西走。具蠕蠕傳。是歲，姚萇興僭立，殺苻登。慕[00123]容垂滅永。
十年春正月，太悉佛自長安還嶺北，上郡以西皆應之。夏五月，幸鹽池。六月，還幸河南宮。秋七月，慕容垂遣其寶來寇五原，造舟收穀。帝遣右司馬許謙徵兵於姚興。東平公元儀徙據朔方。八月，帝親治兵於河南。九月，進師，臨河築臺告津，連旌沿河東西千里有餘。是時，陳留公元虔五萬騎在東，以絕其左，元儀五萬騎在河北，以承其後，略陽公元遵七萬騎塞其中山之路。[00124]冬十月辛未，寶燒船夜遁。十一月己卯，帝進軍濟河。乙酉夕，至參合陂。丙戌，破之。語在寶傳。生擒其陳留王紹、魯陽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濟陰公尹國、北地王世鍾葵、安定王世羊兒以下文武將吏數千人，器甲輜重、軍資雜財十餘萬計。於俘虜之中擢其才識者賈彝、賈閨、晁崇等與參謀議，憲章故實。班賞臣將校各有差。十有月，還幸雲中之盛樂。
皇始元年春正月，蒐于定襄之虎山，因東幸[00125]善無北陂。月，慕容垂來寇桑乾川。陳留公元虔先鎮平城，時徵兵未集，虔率麾下邀擊，失利死之。垂遂至平城西北，踰山結營，聞帝將至，乃築城自守。疾甚，遂遁走，死於上谷。寶匿喪而還，至中山乃僭立。夏六月癸酉，遣將軍王建等軍討寶廣寧太守劉亢泥，斬之，徙其部落。寶上谷太守慕容普隣，捐郡奔走。丁亥，皇太后賀氏崩。是月，葬獻明太后。秋七月，左司馬許謙上勸進尊號，帝始建天旌旗，出入警蹕，於是[00126]改元。八月庚寅，治兵于東郊。己亥，舉討慕容寶，帝親勒六軍四十餘萬，南出馬邑，踰于句注，旌旗駱驛千餘里，鼓行而前，民屋皆震。別詔將軍封真等軍，從東道出襲幽州，圍薊。九月戊午，次陽曲，乘西山，臨觀晉陽，命諸將引騎圍脅，已而罷還。寶并州牧遼西王農懼，將妻棄城夜出，東遁，并州平。初建臺省，置百官，封公侯、將軍、刺史、太守，北史卷一「封」下有「拜」字。按將軍以下官不得云「封」，若「將軍、刺史、太守」連下「尚書郎已下」讀，則是將軍亦悉用文人，更誤。知此脫「拜」字。尚郎已下悉用文人。帝初拓中原，留心慰納，諸士夫詣軍門者，無少長，[00127]皆引入賜，存問周悉，人得自盡，苟有微能，咸蒙敘用。己未，詔輔國將軍奚牧略地晉川，獲慕容寶丹陽王買得等於平陶城。冬十月乙酉，車駕出井陘，使冠軍將軍王建、左軍將軍李栗五萬騎先驅啟行。十有一月庚朔，帝至真定。自常山以東，守宰或捐城奔竄，或稽顙軍門，唯中山、鄴、信都城不下。別詔征東將軍東平公儀五萬騎南攻鄴，冠軍將軍王建、左軍將軍李栗等攻信都，軍之所行，不得民桑棗。戊午，進[00128]軍中山；己未，引騎圍之。帝謂諸將曰：「朕量寶不能出戰，必當憑城自守，偷延日月，急攻則士，久守則費糧，不如先平鄴、信都，然後還取中山，於計便。若移軍遠去，寶必散衆求食民間，如此，則人心離阻，攻之易克。」諸將稱善。丁卯，車駕幸魯口城。是歲，司馬昌明死，德宗僭立，遣使朝貢。呂光僭稱天王，號涼，遣使朝貢。
年春正月己亥朔，饗羣臣於魯口。慕容寶遣其左衞將軍慕容騰寇博陵，殺中山太守及[00129]高陽諸縣令長，抄掠租運。是時信都未下，庚申，乃進軍。壬戌，引騎圍之。其夜，寶冀州刺史宜都王慕容鳳踰城奔走，于中山。癸亥，寶輔國將軍張驤、護軍將軍徐超率將吏已下舉城降。寶聞帝幸信都，乃趣博陵之深澤，屯滹沲水，遣弟賀麟寇楊城，殺常山守兵百餘人。寶悉出珍寶及宮人招募郡縣，羣盜無賴者多應之。月己巳，帝進幸楊城。丁丑，軍于鉅鹿之栢肆塢，臨滹沲水。其夜，寶悉衆犯營，燎及行宮，兵人駭散。[00130]帝驚起，不及衣冠，跣出擊鼓。俄而左右及中軍將士，稍稍來集。帝設奇陳，列烽營外，縱騎衝之，寶衆敗，斬首萬餘級，擒其將軍高長等四千餘人。戊寅，寶走中山，獲其器仗輜重數十萬計。寶尚閔亮、秘監崔逞、太常孫沂、殿中侍御史孟輔等並降。降者相屬，賜拜職爵各有差。平原徐超聚衆反於畔城，詔將軍奚辱捕斬之。并州守將封真率其種族與徒何逆，將攻刺史元延，延討平之。是時，栢肆之役，遠近流言，賀蘭[00131]部帥附力眷、紇突隣部帥匿物尼、紇奚部帥叱奴根聚黨反於陰館，南安公元順率軍討之，不克，死者數千。詔安遠將軍庾岳總萬騎，還討叱奴根等，滅之。月己酉，車駕次于盧奴。寶遣使求和，請送元觚，割常山以西奉國，乞守中山以東，帝許之。已而寶背約。辛亥，車駕次中山，命諸將圍之。是夜，寶弟賀麟將妻出走西山。寶賀麟走，恐先據和龍，壬夜，遂將其妻及兄弟宗族數千騎北遁。寶將李沈、王次多、張超、賈[00132]等來降。遣將軍長孫肥追之，至范陽，不及而還。城內共立慕容普隣主。夏四月，帝以軍糧未繼，乃詔征東將軍東平公元儀罷鄴圍，徙屯鉅鹿，積租楊城。普隣出步卒六千餘人，伺間犯諸屯兵，詔將軍長孫肥等輕騎挑之，帝以虎隊五千橫截其後，斬首五千，生虜七百人，宥而遣之。夏五月庚，賞功臣。帝以中山城內普隣所脅，而軍迫之，欲降無路，及密招喻之。甲辰，曜兵揚威以示城內，命諸軍罷圍南徙以[00133]待其變。甲寅，以東平公元儀驃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兗豫雍荊徐揚六州牧、左丞相，封衞王。襄城公元題，進封王。秋七月，普隣遣烏丸張驤率五千餘人出城求食，寇常山之靈壽，殺害吏民。賀麟自丁零中入于驤軍，因其衆，復入中山，殺普隣而自立。帝還幸魯口，遣將軍長孫肥一千騎襲中山，入其郛而還。八月丙寅朔，帝自魯口進軍常山之九門。時疫，人馬牛多死。帝問疫於諸將，對曰：「在者纔十四五。」是時[00134]中山猶拒守，而饑疫並臻，羣下咸思還北。帝知其意，因謂之曰：「斯固天命，將若之何！四海之人，皆可與國，在吾所以撫之耳，何恤乎無民！」羣臣乃不敢復言。遣撫軍將軍略陽公元遵襲中山，芟其禾䒩，入郛而還。九月，賀麟飢窮，率萬餘人出寇新巿。甲晦，帝進軍討之，太史令晁崇奏曰：「不吉。」帝曰：「其義云何？」對曰：「昔紂以甲亡，兵家忌之。」帝曰：「紂以甲亡，周武不以甲勝乎？」崇無以對。冬十月丙寅，帝進軍新巿，賀[00135]麟退阻泒水，依漸洳澤以自固。甲戌，帝臨其營，戰於義臺塢，破之，斬首九千餘級。賀麟單馬走西山，遂奔鄴，慕容德殺之。甲申，其所署公卿、尚、將吏、士卒降者萬餘人。其將張驤、李沈、慕容文等先來降，尋皆亡還，是日復獲之，皆赦而不問。獲其所傳皇帝璽綬、圖、府庫、珍寶，簿列數萬。班賜功臣及將士各有差。中山平。乙酉，襄城王題薨。丁亥，遣萬騎赴衞王儀，將以攻鄴。是歲，鮮卑禿髮烏孤私署單于、西平王。[00136]
天興元年春正月，慕容德走保滑臺，儀克鄴，收其倉庫。詔賞將士各有差。儀追德至於河，不及而還。庚，車駕自中山行幸常山之真定，次趙郡之高邑，遂幸于鄴。民有老不能自存者，詔郡縣賑恤之。帝至鄴，巡登臺榭，遍覽宮城，將有定都之意。乃置行臺，以龍驤將軍日南公和跋尚，與左丞賈彝率郎吏及兵五千人鎮鄴。車駕自鄴還中山，所過存問百姓。詔軍所經州郡，復貲租一年，除山東民租賦之半。東駕將北[00137]還，發卒萬人治直道，自望都鐵關鑿恒嶺至代五百餘里。帝慮還後山東有變，乃置行臺於中山，詔左丞相、守尚令、衞王儀鎮中山，撫軍將軍、略陽公元遵鎮勃海之合口。右軍將軍尹國先督租于冀州，聞帝將還，謀反，欲襲信都，安南將軍長孫嵩執送，斬之。辛酉，車駕發自中山，至于望都堯山。徙山東六州民吏及徒何、高麗雜夷十六萬，百工伎巧十萬餘口，以充京師。北史卷一、冊府卷四八六（五八一八頁。）「三十六萬」作「三十六署」。按通鑑卷一一〇（三四六三頁。）此條作「徙山東六州吏民、雜夷十餘萬口以實代」，以十餘萬口爲此次遷徙之總口數。若「署」字作「萬」，則合計當云「四十餘萬口」，似司馬光所見魏書亦作「三十六署」。「署」爲百工伎巧所屬機構。南、北朝少府及太府管轄之官府手工業作坊多置「署」，隋書百官志記梁少府所屬有十五署，北齊太府所屬有十三署，若再加上太常、光祿、將作所屬，這類「署」極多。「三十六署」或是後燕所置署數，或一般泛稱。此「萬」當爲「署」字之訛。車駕次于恒山之陽。博陵、勃海、章武羣盜並起，[001308]略陽公元遵等討平之。廣川太守賀盧殺冀州刺史王輔，驅勒守兵，抄掠陽平、頓丘諸郡，遂南渡河，奔慕容德。月，車駕自中山幸繁畤宮，更選屯衞。詔給內徙新民耕牛，計口受田。月，離石胡帥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聚黨數千人叛，詔安遠將軍庾岳討平之。漁陽羣盜庫傉官韜聚衆反。詔中堅將軍伊謂討之。徵左丞相、衞王儀還京師，詔略陽公遵代鎮中山。夏四月壬戌，進遵封常山王，南安公元順進封毗陵王，征[00139]虜將軍歷陽公穆崇太尉，安南將軍鉅鹿公長孫嵩司徒。帝祠天於西郊，麾幟有加焉。廣平太守、遼西公元意烈謀反，於郡賜死，原其妻。鄜城屠各董羌、杏城盧水郝奴、河東蜀薛榆、氐帥符興，各率其種內附。六月丙，詔有司議定國號。羣臣曰：「昔周秦以前，世居所生之土，有國有家，及王天下，卽承號。自以來，罷侯置守，時無世繼，其應運而起者，皆不由尺土之資。今國家萬世相承，啟基雲代。臣等以若取長[00140]遠，應以代號。」詔曰：「昔朕遠祖，總御幽都，控制遐國，雖踐王位，未定九州。逮于朕躬，處百代之季，天下分裂，諸華之主。「之」御覽卷一〇一、（四八四頁。）冊府卷六（六五頁。）作「乏」。民俗雖殊，撫之在德，故躬率六軍，掃平中土，凶逆蕩除，遐邇率服。宜仍先號，以魏焉。布告天下，咸知朕意。」秋七月，遷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社稷。漁陽烏丸庫傉官韜復聚黨寇。詔冠軍將軍王建討平之。八月，詔有司正封畿，制郊甸，端徑術，標道里，平五權，較五量，定五度。遣使循行郡國，舉奏守宰[00141]不法者，親覽察黜陟之。九月，烏丸張驤超，收合亡命，聚黨千餘家，據勃海之南皮，自號征東將軍、烏丸王，抄掠諸郡。詔將軍庾岳討之。冬十月，起天文殿。十有一月辛亥，詔尚吏部郎中鄧淵典官制，立爵品，定律呂，協音樂；儀曹郎中董謐撰郊廟、社稷、朝覲、饗宴之儀；公郎中王德定律令，申科禁；太史令晁崇造渾儀，考天象；吏部尚崔玄伯總而裁之。閏月，左丞相、驃騎將軍、衞王儀及諸王公卿士，詣闕上[00142]曰：「臣等聞宸極居中，則列宿齊其晷；帝王順天，則羣后仰其度。伏惟陛下德協儀，道隆五，仁風被於四海，盛化塞于區，澤及昆蟲，恩霑行葦，謳歌所屬，八表心，軍威所及，如風靡草，萬姓顒顒，咸思係命。而躬履謙虛，退身後己，宸儀未彰，袞服未御，非所以上允皇天之意，下副樂推之心。宜光崇聖烈，示軌憲於萬世。臣等謹昧死以聞。」帝讓乃許之。十有月己丑，帝臨天文殿，太尉、司徒進璽綬，百官咸稱萬歲。赦，改[00143]年。追尊成帝已下及后號諡。樂用皇始之舞。詔百司議定行次，尚崔玄伯等奏從土德，服色尚黃，數用五，未祖辰臘，犧牲用白，五郊立氣，宣贊時令，敬授民時，行夏之正。徙六州十郡守宰、豪傑、吏民千家于代都。是歲，蘭汗殺慕容寶而自立，寶盛殺汗僭立。慕容德自稱燕王。
年春正月甲，初祠上帝于南郊，以始祖神元皇帝配，降壇視燎，成禮而反。乙丑，曲赦京師。始[00144]制駕之法。庚午，車駕北巡，分命諸將襲高車，將軍、常山王遵等軍從東道出長川，鎮北將軍高涼王樂真等七軍從西道出牛川，車駕親勒六軍從中道自駮髯水西北。月丁亥朔，諸軍同會，破高車雜種十餘部，獲七萬餘口，馬十餘萬匹，牛羊百四十餘萬。驃騎將軍、衞王儀督萬騎別從西北絕漠千餘里，破其遺迸七部，獲萬餘口，馬五萬餘匹，牛羊十餘萬頭，高車十餘萬乘，并服玩諸物。還次[00145]牛川及薄山，並刻石記功，班賜從臣各有差。庚戌，征虜將軍庾岳破張超於勃海。超走平原，其黨所殺。以所獲高車衆起鹿苑，南因臺陰，北距長城，東包白登，屬之西山，廣輪數十里，鑿渠引武川水注之苑中，疏溝，分流宮城內外。穿鴻雁池。月己未，車駕至自北伐。甲，初令五經羣各置博士，增國太學生員千人。是月，氐人李辯叛慕容德，求援於鄴行臺尚和跋，跋輕騎往應之，克滑臺，收德宮人府藏；[00146]破德桂林王鎮及郎吏將士千餘人。丙，遣建義將軍庾真、越騎校尉奚斤討厙狄部帥葉亦干、宥連部帥竇羽泥於太渾川，破之，厙狄懃支沓亦干率其部落內附。真等進破侯莫陳部，獲馬牛羊十餘萬頭，追殄遺迸，入峨谷。中山太守仇儒亡匿趙郡，推羣盜趙准主，號使持節、征西將軍、冀青州牧、鉅鹿公，仇儒准長史，聚黨扇惑。詔中領軍長孫肥討平之。夏四月，前清河太守傅世聚黨千餘家，自號撫軍[00147]將軍。五月癸亥，征虜將軍庾岳討破之。秋七月，起天華殿。辛酉，閱于鹿苑，饗賜各有差。陳郡、河南流民萬餘口內徙，遣使者存勞之。姚興遣衆圍洛陽，司馬德宗將辛恭靖請救。八月，遣太尉穆崇率騎六千往赴之。增啟京師十門。作西武庫。除州郡民租賦之半。辛亥，詔禮官撰衆儀，著于新令。范陽人盧溥，聚衆海濱，稱使持節、征北將軍、幽州刺史，攻掠郡縣，殺幽州刺史封沓干。慕容盛遼西太守李朗，舉郡內屬。西[00148]河胡帥護諾于、丁零帥翟同、蜀帥韓礱，並相率內附。冬十月，太廟成，遷神元、平文、昭成、獻明皇帝神主于太廟。十有月甲午，慕容盛征虜將軍、燕郡太守高湖，率戶千內屬。辛亥，詔材官將軍和突討盧溥。天華殿成。是歲，呂光立其紹天王，自稱太上皇。光死，太纂殺紹僭立。「太子」北、汲、殿、局四本作「庶子」。按晉書卷一二二呂光載記，呂光太子卽紹，纂乃光庶長子。禿髮烏孤死，弟鹿孤代立，遣使朝貢。
年春正月戊午，和突破盧溥於遼西，生獲溥及其煥，傳送京師，轘之。癸亥，有於北郊。分[00149]命諸官循行州郡，觀民風俗，察舉不法。賜羣臣布帛各有差。月丁亥，詔有司祀日于東郊。始耕籍田。壬寅，皇聰薨。月戊午，立皇后慕容氏。是月，穿城南渠通於城內，作東西魚池。夏四月，姚興遣使朝貢。五月戊辰，詔謁者僕射張濟使於姚興。己巳，車駕東巡，遂幸涿鹿，遣使者以太牢祠帝堯、帝舜廟。西幸馬邑，觀灅源。秋七月壬，車駕還宮。起中天殿及雲母堂、金華室。十有一月，高車別帥敕力犍，率九百餘落內屬。十[00150]有月乙未，詔曰：「世俗謂高起於布衣而有天下，此未達其故。夫劉承堯統，曠世繼德，有蛇龍之徵，致雲彩之應，五緯上聚，天人俱協，明革命之主，運所鍾，不可以非望求。然狂狡之徒，所以顛蹶而不已者，誠惑於逐鹿之說，而迷於天命。故有踵覆車之軌，蹈釁逆之蹤，毒甚者傾州郡，害微者敗邑里，至乃身死名頹，殃及九族，從亂隨流，死而不悔，豈不痛哉！春秋之義，一統之美，吳楚僭號，久加誅絕，君賤其[00151]僞名，比之塵垢。自非繼聖載德，天人合會，帝王之業，夫豈虛應。歷觀古今，不義而求非望者，徒喪其保家之道，而伏刀鋸之誅。有國有家者，誠能推廢興之有期，審天命之不易，察徵應之潛授，杜競逐之邪言，絕姦雄之僭肆，思多福於止足，則幾於神智矣。如此，則可以保榮祿於天年，流餘慶於後世。夫然，故禍悖無緣而生，兵甲何因而起？凡厥來世，勗哉戒之，可不慎歟！」時太史屢奏天文錯亂，帝親覽經占，多云改王易政，故[00152]數革官號，一欲防塞凶狡，欲消災應變。已而慮羣下疑惑，心謗腹非，丙申復詔曰：「上古之治，尚德下名，有任而無爵，易治而序，故邪謀息而不起，姦慝絕而不作。周姬之末，下凌上替，以號自定，以位制祿，卿世其官，夫遂，陽德不暢，議發家陪，故釁由此起，兵由此作。秦之弊，捨德崇侈，能否混雜，賢愚相亂，庶官失序，任非其人。於是忠義之道寢，廉耻之節廢，退讓之風絕，毀譽之議興，莫不由乎貴尚名位，而禍敗及[00153]之矣。古置公，職憂重，故曰『待罪宰相』，將委任責成，非虛寵祿。而今世俗，僉以台輔榮貴，企慕而求之。夫此職司，在人主之所任耳，用之則重，捨之則輕。然則官無常名，而任有定分，是則所貴者至矣，何取於鼎司之虛稱。夫桀紂之南面，雖高而可薄；姬旦之下，雖卑而可尊。一官可以効智，蓽門可以垂範。苟以道德實，賢於覆餗蔀家矣。故量己者，令終而義全；昧利者，身陷而名滅。利之與名，毀譽之疵競；道之[00154]與德，神識之家寶。是故道義，治之本；名爵，治之末。名不本於道，不可以宜；爵無補於時，不可以用。用而不禁，病深矣。能通其變，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來者誠思成敗之理，察治亂之由，鑒殷周之失，革秦之弊，則幾於治矣。」是歲，乞伏乾姚興所破，李暠私署涼州牧、涼公。
四年春正月，高車別帥率其部千餘落內附。月丁亥，命樂師入學習舞，釋菜于先聖、先師。[00155]丁酉，分命使者循行州郡，聽察辭訟，糾劾不法。月，帝親漁，薦于寢廟。夏四月辛卯，罷鄴行臺。詔有司明揚隱逸。五月，起紫極殿、玄武樓、涼風觀、石池、鹿苑臺。秋七月，詔鎮遠將軍、兗州刺史長孫肥步騎萬南徇許昌、彭城。詔賜天下鎮戍將士布帛各有差。冬十月辛亥，詔征西將軍、常山王遵等率衆五萬討破多蘭部帥木易于，材官將軍和突率騎六千襲黜弗、素古延等諸部。集博士儒生，比衆經文字，義類相從，凡[00156]四萬餘字，號曰衆文經。是歲，慕容盛死，寶弟熙僭立。呂光弟隆殺纂自立。盧水胡沮渠蒙遜私署涼州牧、張掖公。蒙遜及李暠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丁丑，慕容熙遣將寇遼西，虎威將軍宿沓干等拒戰不利，棄令支而還。帝聞姚興將寇邊，庚寅，簡輿徒，詔并州諸軍積穀于平陽之乾壁。戊，材官將軍和突破黜弗、素古延等諸部，獲馬千餘匹，牛羊七萬餘頭。辛卯，蠕蠕社崙遣騎救素古延等，和突逆擊破之于山[00157]南河曲，獲鎧馬千餘匹。班師。賞賜將士各有差。月癸丑，征西將軍、常山王遵等至安定之高平，木易于率數千騎與衞辰、屈丐棄國遁走，追至隴西瓦亭，不及而還。獲其輜重庫藏，馬四萬餘匹，駱駝、氂牛千餘頭，牛、羊九萬餘口。班賜將士各有差。徙其民於京師。沙門張翹自號無上王，與丁零鮮于次保聚黨常山之行唐。夏四月，太守樓伏連討斬之。五月，姚興遣其弟安北將軍、義陽公平率衆四萬來侵，平陽乾壁[00158]平所陷。六月，治兵于東郊，部分衆軍，詔鎮西將軍毗陵王順、長孫肥等將六萬騎前鋒。秋七月戊辰朔，車駕西討。八月乙巳，至於柴壁，平固守，進軍圍之，姚興悉舉其衆來救。甲，帝渡蒙沉，逆擊興軍，破之。冬十月，平赴水而死，俘其餘衆萬餘人。語在興傳。獲興征虜將軍、尚右僕射狄伯支，越騎校尉唐方，積弩將軍姚梁國，建忠將軍雷星、康官，按晉書卷一一八姚興載記下兩見都作「康宦」，疑「官」字形近而訛，但本書卷一〇五姚興傳亦作「康官」。北中郎將康猥，平從弟伯禽已下、四品將軍已上四十餘人。[00159]獲先亡臣王次多、靳懃，並斬以徇。興頻使請和，帝不許。羣臣勸進平蒲坂，帝慮蠕蠕難，戊申，班師。十有一月，車駕次晉陽。徵相州刺史庾岳司空。遣左將軍莫題討上黨羣盜秦頗、丁零翟都於壺關。丁丑，上黨太守捕頗，斬之，都走林慮。十有月辛亥，至自西征。蠕蠕社崙犯塞，詔常山王遵追之，不及而還。越勤莫弗率其部萬餘家內屬，居五原之北。是歲，禿髮鹿孤病死，弟傉檀統任，遣使朝貢。[00160]
六年春正月辛未，朔方尉遲部別帥率萬餘家內屬，入居雲中。夏五月，簡輿徒，將略江淮，平荊揚之亂。秋七月，鎮西將軍、司隸校尉、毗陵王順有罪，以王還第。戊，車駕北巡，築離宮于犲山，縱士校獵，東北踰罽嶺，出參合、代谷。九月，行幸南平城，規度灅南，面夏屋山，背黃瓜堆，將建新邑。辛未，車駕還宮。冬十月，起西昭陽殿。乙卯，立皇諱按：底本作諱，避拓跋嗣諱也。齊王，加車騎將軍，位相國；紹清河王，加征南將軍；熙陽平王；曜河[00161]南王。封故秦慜王夔豫章王，陳留王右將軍悅朱提王。丁巳，詔將軍伊謂率騎萬北襲高車。司馬德宗遣使朝貢。十有一月庚午，伊謂破高車。是年，島夷桓玄廢其主司馬德宗而自立，僭稱楚。
天賜元年春正月，遣離石護軍劉託率騎千襲蒲。月丙寅，擒姚興寧北將軍、泰平太守衡譚，獲千餘口。初限縣戶不滿百罷之。夏四月，詔尚郎中公孫表使於江南，以觀桓玄之[00162]釁。值玄敗而還。蠕蠕社崙從弟悅伐那等謀殺社崙而立那。發覺，來奔。五月，置山東諸冶，發州郡徒讁造兵甲。秋九月，帝臨昭陽殿，分置衆職，引朝臣文武，親自簡擇，量能敘用；制爵四等，曰「王、公、侯、」，除伯、男之號；追舊臣，加以封爵，各有差。是秋，江南亂，流民繈負而奔淮北，行道相尋。冬十月辛巳，赦，改元。築西宮。十有一月，上幸西宮，選朝臣，令各辨宗黨，保舉才行，諸部孫失業賜爵者千餘人。十有[00163]月戊辰，車駕幸犲山宮。是歲，島夷劉裕起兵誅桓玄。
年春月癸亥，車駕還宮。夏四月，車駕有于西郊，車旗盡黑。是歲，司馬德宗復僭立。慕容德死，兄超僭立。
年春正月甲申，車駕北巡，幸犲山宮。校獵，至屋孤山。月乙亥，幸代園山，建五石亭。月庚，車駕還宮。夏四月庚申，復幸犲山宮。占授著作郎王宜弟造兵法孤虛立成圖百六十時。[00164]遂登定襄角史山，幸馬城。甲午，車駕還宮。是月，蠕蠕寇邊，夜召兵，將旦，賊走，乃罷。六月，發八部五百里內男丁築灅南宮，門闕高十餘丈；引溝穿池，廣苑囿；規立外城，方十里，分置市里，經塗洞達。十日罷。秋七月，太尉穆崇薨。八月甲辰，行幸犲山宮，遂至青牛山。丙辰，西登武要北原，觀九十九泉，造石亭，遂之石漠。九月甲戌朔，幸漠南鹽池。壬午，至漠中，觀天鹽池；度漠，北之吐鹽池。癸巳，南還長川。丙申，臨觀長陂。冬十[00165]月庚申，車駕還宮。
四年春月，封皇修河間王，處文長樂王，連廣平王，黎京兆王。夏五月，北巡。自參合陂東過蟠羊山，雨，暴水流輜重數百乘，殺百餘人。遂東北踰石漠，至長川，幸濡源。常山王遵有罪賜死。秋七月，車駕自濡源西幸參合陂。築北宮垣，旬而罷，乃還宮。八月，幸犲山宮。是月，誅司空庾岳。冬十有一月，車駕還宮。是歲，慕容寶養高雲殺熙自立，赫連屈丐自稱單[00166]于、夏天王。
五年春正月，行幸犲山宮，遂如參合陂，觀漁於延水，北史卷一「於」作「于」。按「于延」是水名，見漢書卷二八地理志下代郡且如縣，字當作「于」，但水經注卷一三灅水篇亦「于延」「於延」雜見。至寧川。月，姚興遣使朝貢。是歲，皇孫諱按：底本作諱，避拓跋燾諱也。生。
六年夏，帝不豫。初，帝服寒食散，自太醫令陰羌死後，藥數動發，至此逾甚。而災變屢，憂懣不安，或數日不食，或不寢達旦。咎羣下，喜怒乖常，謂百僚左右人不可信，慮如天文之占，或有肘腋之虞。追思旣往成敗得失，終日竟夜獨語[00167]不止，若傍有鬼物對揚者。朝臣至前，追其舊惡皆殺害，其餘或以顏色變動，或以喘息不調，或以行步乖節，或以言辭失措，帝皆以懷惡在心，變於外，乃手自毆擊，死者皆陳天安殿前。於是朝野人情各懷危懼，有司懈怠，莫相督攝，百工偷劫，盜賊公行，巷里之間人希少。帝亦聞之，曰：「朕縱之使然，待過災年，當更清治之爾。」秋七月，慕容支屬百餘家，謀欲外奔，發覺，伏誅，死者百餘人。八月，衞王儀謀叛，賜死。冬十[00168]月戊辰，帝崩於天安殿，時年十九。永興年九月甲寅，上諡宣武皇帝，葬於盛樂金陵，廟號太祖。按永興二年（四一〇。）上拓跋珪廟號「烈祖」，至太和十五年（四九一。）改「太祖」，見本書卷八四孫惠蔚傳及卷一〇八禮志。此「太祖」乃「烈祖」之誤。泰常五年，改諡曰道武。
史臣曰：晉氏崩離，戎羯乘釁，僭僞紛糾，犲狼競馳。太祖顯晦安危之中，屈伸潛躍之際，驅率遺黎，奮其靈武，克剪方難，遂啟中原，朝拱人神，顯登皇極。雖冠履不暇，栖遑外土，而制作經謨，咸存長世。所謂人利，百姓與能，抑不世之神武。而屯厄有期，禍生非慮，將人不足，豈天[00169]實之。嗚呼！[001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