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九
帝紀卷第九 簡帝 孝武帝
本卷(回)字数:9181

簡文皇帝,字道萬元帝之少子也。幼而岐嶷,爲元帝所愛。郭璞見而謂人曰:「興晉祚者,必此人也。」及長,清寡欲,尤善玄言。永昌元年,元帝詔曰:「先公武王、先考恭王君臨琅邪。繼世相承,國嗣未立,蒸嘗靡主,朕常悼心。子仁明有智度,可以虔奉宗廟,以慰罔極之恩。其封琅邪王,食會稽宣城如舊。」咸和元年,所生鄭夫人薨。帝時年七,號慕泣血,固請服重。元帝哀而許之,故徙封會稽王,拜散騎常侍。九年,遷右將軍,加侍中。咸康六年,進撫軍將軍,領秘書監。建元元年夏五月癸丑,康帝詔曰:「太常職奉天地,兼掌宗廟,其爲任也,可謂重矣。是以古今選建,未嘗不妙簡時望,兼之儒雅。會稽王叔履尚清,志道無倦,優遊上列,諷議朝肆。其領太常本官如故。」永和元年,崇德太后臨朝,進位撫軍大將軍、尚書六條事。二年,驃騎何充卒,康帝崩。崇德太后詔帝專總萬機。八年,進位司徒,固讓不拜。穆帝始冠,帝稽首歸政,不許。廢帝位,[00223]琅邪王嗣,復徙封琅邪,而封王子昌明會稽王。帝固讓,故雖封琅邪而不去會稽之號。太和元年,進位丞相、尚書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給羽葆鼓吹班劍六十人,又固讓。及廢帝廢,皇太后詔曰:「丞相、尚書、會稽王體自中宗,明德劭令,英秀玄,神棲事外。以具瞻允塞,故阿衡三世。道化宣流,人望攸歸,爲日已久。宜從天人之心,以統皇極。主者明依舊典,以時施行。」于是大司馬率百官進太極前殿,具乘輿法駕,奉迎帝于會稽邸,于朝堂變服,著平巾單衣,東向拜受璽綬。

咸安元年冬十一月己酉,皇帝位。出次中堂兵屯衛。乙卯,奏廢太宰、武陵王晞及子。詔魏郡太守毛安之帥所領宿衛殿,改元爲咸安。庚戌,使兼太尉周頤告于太廟。辛亥,遣弟新蔡王晃西堂,自列與太宰、武陵王晞等謀反。帝對之流涕,皆收付廷尉。癸丑,殺東海王二子及其母。初,帝以沖簡貴,宰三世,素所敬憚。及初位,乃撰辭欲自陳述,帝引見,對之悲泣,懼不能言。至是,有[00224]司承其旨,奏誅武陵王晞,帝不許。固執至于再三,帝手詔報曰:「若祚靈長,公便宜奉行前詔。如其大運去矣,請避賢路。」覽之,流汗變色,不復敢言。乙卯,廢及其三子,徙于新安。丙辰,放新葵王晁衡陽。戊午,詔曰:「王室多故,穆哀早世,皇胤夙遷,神器無主。東海王以母弟近屬,入纂大統,嗣位經年,昏闇亂常,人倫虧喪,大禍將及,則我祖宗之靈靡知所託。皇太后深懼皇基,時定大計。大司馬因順天人,協同神畧,親帥羣后,恭承明命。雲霧除,皇極載清,乃顧朕躬,仰承弘緒。雖伊尹之寧朝,博陸之安室,無以尚也。朕以寡德,猥居元首,實懼眇然,不克負荷,戰戰兢兢,罔知攸濟。思與兆庶更始,其大赦天下,大酺五日,增文武位二等,孝順忠貞鰥寡孤獨米人五斛。」己未,賜軍三萬人,人布一匹,米一斛。庚申,加大司馬爲丞相,不受。辛酉,旋自白石,因鎮姑孰。以冠軍將軍毛武生都督荊州中、揚州義城諸軍事。十二月戊子,詔以京都有經年之儲,權停一年之運。庚寅,廢東海王奕海西公,食邑四千。辛卯,初薦酃酒於太廟。[00225]

二年春正月辛丑,百濟林邑王各遣使貢方物。二月,苻堅慕容桓遼東,滅之。三月丁酉,詔曰:「朕居阿衡三世,不能濟彼時雍,乃至海西失德,殆傾皇祚。賴祖宗靈祗之德,皇太后淑體應期,輔忠賢,百官戮力,用能蕩氣務於昊蒼,耀晨輝於宇宙。遂以眇身,托于王公之上,思賴羣賢,以弼其闕。夫敦本息末,抑華競,使清濁異流,能否殊貫,官無秕政,士無謗,不有懲勸,則德禮焉施?且強寇未殄,勞役未息,自非軍國戎祀之耍,其華飾煩費之用皆省之。夫肥遁窮穀之賢,滑泥揚波之士,雖抗志玄霄,潛默幽岫,貪屈高尚之道,以隆協贊之美,孰與自足山水,棲遲丘壑,徇匹夫之潔,而忘兼濟之大邪?古人不借賢於曩代,朕所以想於今日。外百官,各勤所司,使善無不達,惡無不聞,令詩人元素餐之刺,而吾獲心之求焉。」癸丑,詔曰:「吾承祖宗洪基,而昧于政道,懼不能允釐天工,克隆先業,夕惕惟憂,若涉泉冰。賴宰輔忠德,道濟伊望,羣后竭誠,協契斷金,外盡匡翼之規,文武致匪躬之節,冀因斯道,終克弘濟。每念干戈未戢,公私疲悴,鎮有疆理之務,征戍懷東山之勤,或白[00226]首戎陣,忠勞未敘,或行役彌久,擔石靡儲,何嘗不昧旦晨興,夜分忘寢。雖未能撫而巡之,且欲達其此心。可遣大使詣大司馬,問方伯,逮于邊戍,宣詔大饗,求其所安。又籌量賜給,悉令周普。」乙卯,詔曰:「往事故之後,百度未充,羣僚常俸,並皆寡約,蓋隨時之義也。然退食在朝,而祿不代耕,非經通之制。今資儲漸豐,可籌量增俸。」虞見豫章。夏四月,徙海西公縣西柴里。追貶庾后曰夫人。六月,遣使拜百濟王餘句爲鎮東將軍,領樂浪太守。戊子,前護軍將軍庾希舉兵反,自海陵京口晉陵太守卞耽奔于曲阿。秋七月壬辰,東海周少孫,擒之,斬于建康市。乙未,立會稽王昌明爲皇太子,皇子道子琅邪王,領會稽史。是日,帝崩于東堂,時年五十三。葬高平陵,廟號太宗。遺詔以輔政,依諸葛亮王導故事。帝少有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不以居處爲意,凝塵滿席,湛如也。嘗與武陵王晞同載遊版橋遽令鳴鼓吹角,車馳卒奔,欲觀其所爲。大恐,求下車,而帝安然無懼色,由此憚服。仗文武之任,建大功,加以廢立,威振外。帝雖處尊[00227]位,拱默守道而已,常懼廢黜。先是,惑入太微,尋而海西廢。及帝登阼,惑又入太微,帝甚惡焉。時中書郎郗超在直,帝乃引入,謂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計,故當無復近日事邪!」超曰:「大司馬臣固社稷,外恢經畧,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請急省其父,帝謂之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於此!由吾不能以道匡衛,愧歎之深,言何能。」因詠庾闡詩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霑襟。帝雖神識恬暢,而無濟世大畧,故謝安稱爲惠帝之流,清談差勝耳。沙門支道林嘗言「會稽有遠體而無遠神」。謝靈運迹其行事,亦以爲赧獻之輩云。

孝武皇帝,字昌明簡文帝第三子也。興寧三年七月甲申,初封會稽王咸安二年秋七月己未,立爲皇太子。是日,簡文帝崩,太子皇帝位。詔曰:「朕以不造,奄丁閔凶,號天扣地。靡知所訴。藐然幼沖,眇若綴旒,深惟社稷之重,大懼不克負荷。仰憑祖宗之靈,積德之祀。先帝淳風玄化,遺詠在民。宰輔英賢,勳隆德盛。顧命之託,實賴匡訓。羣后率職,百僚勤政。冀孤弱之躬有寄,皇極之基不墜。先恩遺惠,播于四海,思弘餘潤,[00228]以康黎庶。其大赦天下,與民更始。」九月甲寅,追尊皇妣會稽王妃順皇后。冬十月丁卯,葬簡文皇帝高平陵。十一月甲午,妖賊盧悚晨入殿庭,遊將軍毛安之等討擒之。是大旱,人多餓死,詔所在振給。苻堅仇池,執秦州刺史楊世

寧康元年春正月己丑朔,改元。二月,大司馬來朝。三月癸丑,詔除丹陽竹格等四桁。夏五月,旱。秋七月己亥,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尚書、大司馬、揚州牧、平北將軍、二州刺史、南郡公桓薨。庚戌,進右將軍桓豁爲征西將軍。以江州刺史桓沖爲中軍將軍、都督揚豫江三州諸軍事、揚州刺史,鎮姑孰。八月壬子,崇德太后臨朝攝政。九月,苻堅楊安成都。丙申,以尚書僕射王彪之爲尚書令,吏部尚書謝安爲尚書僕射,刁彝爲北中郎將、二州刺史,鎮廣陵。復置光祿勳、大司農、少府官。冬十月,西平公張天錫貢方物。十一月,苻堅楊安梓潼二州,刺史周仲孫帥騎五千南遁。

二年春正月癸未朔,大赦。追封諡故會稽世子鬱爲臨川獻王。己酉,北[00229]中郎將、二州刺史刁彝卒。二月癸丑,以丹陽王坦之爲北中郎將、二州刺史。丁巳,有星孛于女

三月丙戌,彗星見於氐。夏四月壬戌,皇太后詔曰:「頃玄象忒愆,上天表異,仰觀斯變,震懼于懷。夫因變致休,自古之道,朕敢不克意復心,以思厥中?又奧壤,股肱望郡,而水旱併臻,百姓失業,夙夜惟憂,不能忘懷,宜時拯,救其雕困。義興晉陵會稽遭水之縣尤甚者,全除一年租布,其次聽除半年,受振貸者以賜之。」五月,張育自號蜀王,帥衆圍成都,遣使稱。秋七月,涼州地震,山崩。苻堅鄧羌張育,滅之。八月,以長秋將建,權停婚姻。九月丁丑,有星孛于天市。冬十一月己酉,天門蜑賊攻郡,太守王匪死之,征西將軍桓豁遣師討平之。長城錢步射錢弘等作亂,太守朱序討平之。癸酉,鎮遠將軍桓石虔苻堅姚萇

三年春正月辛亥,大赦。夏五月丙午,北中郎將、二州刺史、藍田侯王坦之卒。甲寅,以中軍將軍、揚州刺史桓沖爲鎮北將軍、徐州刺史,鎮丹徒,尚書僕射謝安揚州刺史。秋八月癸巳,立皇后王氏,大赦,加文[00230]武位一等。九月,帝講孝經。冬十月癸酉朔,日有蝕之。十二月甲申,神獸門災。癸未,皇太后詔曰:「頃日蝕告變,水旱不適,雖克己思救,未盡其方。其賜百姓窮者米,人五斛。」癸巳,帝釋奠于中堂,祠孔子,以顏回配。

太元元年春正月壬寅朔,帝加元服,見于太廟。皇太后歸政。甲辰,大赦,改元。丙午,帝始臨朝。以征西將軍桓豁爲征西大將軍,領軍將軍郗愔爲鎮軍大將軍,中軍將軍桓沖爲車騎將軍,加尚書僕射謝安中書監、尚書事。甲子,謁建平等四陵。夏五月癸丑,地震。甲寅,詔曰:「頃者上天垂監,譴告彰,朕有懼焉,震惕于心。思所以議獄緩死,赦過宥罪,庶因大變,與之更始。」于是大赦,增文武位各一等。六月,封河間王欽範之章武王。秋七月,苻堅苟萇涼州,虜刺史張天錫,盡有其地。乙巳,除度田收租之制,公王以下口米三斛,蠲在役之身。冬十月,移北流人於淮南。十一月己巳朔,日有蝕之。詔太官撤膳。十二月,苻堅使其將苻洛攻代,執代王涉翼犍

二年春正月,繼世,紹功臣。三月,以刺史朱序爲南中郎將、梁州[00231]刺史、監中諸軍,鎮襄陽。閏月壬午,地震。甲申,暴風,折木髮屋。夏四月己酉,雨雹。五月丁丑,地震。六月己巳,暴風,揚沙石。林邑貢方物。秋七月乙卯,老人星見。八月壬辰,四騎將軍桓沖來朝。丁未,以尚書僕射謝安爲司徒。丙辰,使持節、都督荊梁寧益交廣六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征西大將軍桓豁卒。冬十月辛丑,以車騎將軍桓沖都督荊江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事、領護南蠻校尉、荊州刺史,尚書王蘊徐州刺史、督晉陵諸軍,征西司馬謝玄刺史、廣陵相、監北諸軍。壬寅。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尚書令王彪之卒。十二月庚寅,以尚書王劭爲尚書僕射。

三年春二月乙巳,作新宮,帝移居會稽王邸。三月乙丑,雷雨,暴風,發屋折木。夏五月庚午,陳留王曹恢薨。六月,大水。秋七月辛巳,帝入新宮。乙酉,老人星見南方。

四年春正月辛酉,大赦,郡縣遭水旱者減租。丙子,謁建平等七陵。二月戊午,苻堅使其子丕攻陷襄陽,執南中郎將朱序。又陷順陽。三月,大疫。壬戌,詔曰:「狡寇縱逸,守傾沒,疆埸之虞,事兼平日。其外衆官,各[00232]悉心戮力,以康庶事。又年穀不登,百姓多匱。其詔御所供,事從儉約,九親供給,衆官廩俸,權可減半。凡諸役費,自非軍國事要,皆宜停省,以周時務。」癸未,使右將軍毛武生帥師伐。夏四月,苻堅韋鐘魏興,太守吉挹死之。五月,苻堅句難彭超盱眙高密爲賊所執。六月,大旱。戊子,征虜將軍謝玄戰于君川,大破之。秋八月丁亥,以左將軍王蘊爲尚書僕射。乙未,暴風,揚沙石。九月,盜殺建安太守傅湛。冬十二月己酉朔,日有蝕之。

五年春正月乙巳,謁崇平陵。夏四月,大旱。癸酉,大赦五刑以下。五月,大水。以司徒謝安爲衛將軍、儀同三司。六月甲寅,震含章殿四柱,並殺侍二人。甲子,以比荒儉,大赦,自太元三年以前逋租宿債皆蠲除之,其鰥寡窮獨孤老不能自存者,人賜米五斛。丁卯,以驃騎將軍、琅邪王道子爲司徒。秋九月癸未,皇后王氏崩。冬十月,九真太守李遜交州反。十一月乙酉,葬定皇后隆平陵

六年春正月,帝初奉佛法,立精舍於殿,引諸沙門以居之。丁酉,以尚[00233]謝石爲尚書僕射。初置督運御史官。夏六月庚子朔,日有蝕之。三州大水。己巳,改制度,減煩費,損吏士員七百人。秋七月丙子,赦五刑已下。甲午,交阯太守杜瑗李遜交州平。大饑。冬十一月己亥,以鎮軍大將軍郗愔爲司空。會稽檀元之反,自號安東將軍,鎮軍參軍謝藹之討平之。十二月甲辰,苻堅遣其襄陽太守閻震竟陵襄陽太守桓石虔討擒之。

七年春三月,林邑范熊遣使獻方物。秋八月癸卯,大赦。九月,東夷五國遣使來貢方物。苻堅都貴焚燒北田穀,畧襄陽百姓而去。冬十月丙子,雷。

八年春二月癸未,霧四塞。三月,始興南康廬陵大水,平地五丈。丁巳,大赦。夏五月,輔國將軍楊亮,拔五城,擒苻堅魏光。秋七月,鷹揚將軍郭洽苻堅張崇戰于武當,大敗之。八月,苻堅帥衆渡,遣征討都督謝石冠軍將軍謝玄、輔國將軍謝琰、西中郎將桓伊等距之。九月,詔司徒、琅邪王道子尚書六條事。冬十月,苻堅壽春。乙亥,諸[00234]將及苻堅戰於肥水,大破之,俘斬數萬計,獲輿輦及雲母車。十一月庚申,詔衛將軍謝安勞旋師于金城。壬子,立陳留王世子靈誕陳留王。十二月庚午,以寇難初平,大赦。以中軍將軍謝石爲尚書令。開酒禁。始增百姓米,口五石。前句町王翟遼苻堅,舉兵於河南慕容垂合,遂攻洛陽仇池公楊世奔還右,遣使稱。九年春正月庚子,封武陵王孫寶臨川王。戊午,立新寧王晞新寧王。辛亥,謁建平等四陵。龍驤將軍劉牢之城。車騎將軍桓沖部將郭寶新城魏興上庸三郡,降之。二月辛巳,使持節、都督荊江梁寧益交廣七州諸軍事、車騎將軍、荊州刺史桓沖卒。慕容垂洛陽翟遼苻堅。三月,以衛將軍謝安爲太保。苻堅北地長史慕容泓平陽太守慕容沖並起兵背。夏四月己卯,增置太學生百人。封張天錫西平公。使竟陵太守趙統襄陽,克之。苻堅姚萇,起兵於北地,自立爲王,國號。六月癸丑朔,崇德皇太后褚氏崩。慕容泓爲其叔父所殺,自稱皇太弟。秋七月戊戌,遣兼司空、高密王純之修謁洛陽[00235]五陵。己酉,葬康獻皇后崇平陵百濟遣使來貢方物。苻堅慕容沖戰于西,師敗績。八月戊寅,司空郗愔薨。九月辛卯,前鋒都督謝玄苻堅刺史張崇鄄城,克之。甲午,加太保謝安大都督十五州諸軍事。冬十月辛亥朔,日有蝕之。丁巳,河間王曇之薨。乙丑,以玄象乖度,大赦。庚午,立前新蔡王晃新蔡王苻堅青州刺史苻朗帥衆來降。十二月,苻堅呂光稱制于右,自號酒泉公慕容沖皇帝位于阿房

十年春正月甲午,謁諸陵。二月,立國學。蜀郡太守任權苻堅益州刺史李平益州平。三月,鄭燮以郡來降。苻堅國亂,使使奉表請迎。龍驤將軍劉牢之慕容垂戰于黎陽,王師敗績。夏四月丙辰,劉牢之沛郡太守周次戰于五橋澤,王師又敗績。壬戌,太保謝安帥衆救苻堅。五月,大水。苻堅留太子長安,奔于五將山。六月,來降,慕容沖長安。秋七月,苻丕枋頭西走,龍驤將軍檀玄追之,爲所敗。旱,饑。丁巳,老人星見。八月甲午,大赦。丁酉,使持節、侍中、中書監、大都督[00236]十五州諸軍事、衛將軍、太保謝安薨。庚子,以琅邪王道子爲都督中外諸軍事。是月,姚萇苻堅而僭皇帝位。九月,呂光姑臧,自稱涼州刺史。苻丕皇帝位于晉陽。冬十月丁亥,論淮肥之功,追封謝安廬陵郡公,封謝石南康公謝玄康樂公謝琰望蔡公桓伊永修公,自餘封拜各有差。是乞伏國仁自稱大單于、秦河二州牧。

十一年春正月辛未,慕容垂皇帝位于中山。壬午,翟遼黎陽,執太守滕恬之。乙酉,謁諸陵。慕容沖許木末慕容沖長安。三月,大赦。太山太守張願以郡叛,降于翟遼。夏四月,以百濟王世子餘暉爲使持節、都督、鎮東將軍、百濟王代王拓拔圭始改稱。癸巳,以尚書僕射陸納爲尚書左僕射,王恬爲尚書右僕射。六月己卯,地震。庚寅,以前輔國將軍楊亮爲西戎校尉、雍州刺史,鎮衛山陵。秋八月庚午,封孔靖之奉聖亭侯,奉宣尼祀。丁亥,安平王邃之薨。翟遼,龍驤將軍朱序走之。冬十月,慕容垂苻丕河東東垣,揚威將軍馮該斬之,傳首京都。甲申,海西公奕薨。十一月,苻丕苻登皇帝位於[00237]東。

十二年春正月乙巳,以豫州刺史朱序二州刺史,鎮淮隂。丁未,大赦。壬子,暴風,發屋折木。戊午,慕容垂河東濟北太守彭城翟遼遣子朱序走之。夏四月戊辰,尊夫人李氏爲皇太妃。己丑,雨雹。高平翟暢執太守徐含遠,以郡降于翟遼。六月癸卯,束帛聘處士戴逵襲玄之。秋八月辛巳,立皇子德宗爲皇太子,大赦,增文武位二等,大酺五日,賜百官布帛各有差。九月戊午,復新寧王遵武陵王,立梁王梁王。冬十一月,松滋太守王遐之討翟遼洛口,敗之。

十三年夏四月戊午,以二州刺史朱序爲持節、都督雍梁沔中九郡諸軍事、雍州刺史,王恬之爲鎮北將軍、二州刺史。夏六月,旱。乞伏國仁死,弟乾歸嗣僞位,僭號河南王。秋九月,翟遼翟發洛陽河南太守郭給距破之。冬十二月戊子,濤水入石頭,毀大桁,殺人。乙未,大風,晝晦,延賢堂災。丙申,螽斯百堂、客館、驃騎庫皆災。己亥,加尚書令謝石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庚子,尚書令、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謝石薨。[00238]

十四年春正月癸亥,詔南所獲俘虜付諸作部者一皆散遣,男女自相配匹,賜百日廩,其沿線爲軍賞者悉贖出之,以襄陽淮南饒沃地各立一縣以居之。彭城妖賊劉黎僭稱皇帝於皇丘,龍驤將軍劉宰之討平之。二月,扶南獻方物。呂光僭號三河王。夏四月甲辰,彭城王弘之薨。翟遼,執太守張卓。六月壬寅,使持節、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桓石虔卒。秋七月甲寅,宣陽門四柱災。八月,姚萇襲破苻登,獲其僞后毛氏。丁亥,汝南王羲薨。九月庚午,以尚書左僕射陸納爲尚書令。冬十二月乙巳,雨,木冰。

十五年春正月乙亥,鎮北將軍、王恬之薨。龍驤將軍劉牢之翟遼張願戰于太山,王師敗績。征虜將軍朱序慕容永太行。二月辛己,以中書令王恭爲都督五州諸軍事、前將軍、二州刺史。三月己酉朔,地震。戊辰,大赦。秋七月丁巳,有星孛于北河。八月,永嘉李耽舉兵反,太守劉懷之討平之。己丑,京師地震。有星孛于北斗,犯紫微。中諸郡及大水。龍驤將軍朱序翟遼滑臺,大敗之,[00239]來降。九月丁未,以太守王珣爲尚書僕射。冬十二月己未,地震。

十六年春正月庚申,改築太廟。夏六月,慕容永河南,太守楊佺期破之。己未,章武王範之薨。秋九月癸未,以尚書右僕射王珣爲尚書左僕射,以太子詹事謝琰爲尚書右僕射。新廟成。冬十一月,姚萇苻登安定

十七年春正月己巳朔,大赦,除逋租宿債。夏四月,齊國樂安太守辟閭濬,據青州反,北平原太守辟閭渾討平之。五月丁卯朔,日有蝕之。六月癸卯,京師地震。甲寅,濤水入石頭,毀大桁。永嘉郡潮水湧起,近海四縣人多死者。乙卯,大風,折木。戊午,梁王薨。慕容垂翟釗黎陽,敗之,奔于慕容永。秋七月丁丑,太白晝見。八月,新作東宮。冬十月丁酉,太白晝見。辛亥,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事、荊州刺史王忱卒。十一月癸酉,以門郎殷仲堪爲都督荊益梁三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庚寅,徙封琅邪王道子會稽王,封皇子德文琅邪王。十二月己未,地震。是,自秋不雨,至于冬。[00240]

十八年春正月癸朔,地震。二月乙未,地又震。三月,翟釗河南。夏六月己亥,始興南康廬陵大水,深五丈。秋七月,旱。閏月,妖賊司馬徽聚党于馬頭山劉牢之遣部將討平之。九月丙戌,龍驤將軍楊佺期楊佛嵩潼谷,敗之。冬十月,姚萇死,子嗣僞位。

十九年夏六月壬子,追尊會稽王太妃鄭氏簡文宣太后。秋七月,二州大水,傷秋稼,遣使振之。八月己巳,尊皇太妃李氏爲皇太后,宮曰崇訓慕容垂慕容永長子,斬之。冬十月,慕容垂遣其子惡奴廩丘東平太守韋簡尹國戰于平陸死之。是苻登姚興所殺,登太子奔于湟中,僭稱皇帝。

二十年春二月,作宣太后廟。甲寅,散騎常侍、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陸納卒。三月庚辰朔,日有蝕之。夏六月,二州大水。十一月,魏王拓拔珪慕容垂黍谷,敗之。

二十一年春正月,造清暑殿。三月,慕容垂平城,拔之。夏四月,新作永安宮。丁卯,雨雹。慕容垂死,子嗣僞位。五月甲子,以望蔡公謝琰爲尚[00241]書左僕射。大水。六月,呂光天王位。秋九月庚申,帝崩于清暑殿,時年三十五。葬隆平陵。帝幼稱聰悟。簡文之崩也,時年十,至晡不臨,左右進諫,答曰:「哀至則哭,何常之有?」謝安嘗歎以爲精理不減先帝。威權己出,雅有人主之量。而溺于酒色,殆爲長夜之飲。末年長星見,帝心甚惡之,於華林園舉酒祝之曰:「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何有萬天子邪!」太白連年晝見,地震水旱爲變者相屬。醒日少,而傍無正人,竟不能改焉。時張貴人有寵,年幾三十,帝戲之曰:「汝以年當廢矣。」貴人潛怒,向夕,帝醉,遂暴崩。時道子昏惑,元顯專權,竟不推其罪人。初,簡文帝見讖云:「祚盡昌明。」及帝之在孕也,李太后夢神人謂之曰:「汝生男,以『昌明』爲字。」及,東方始明,因以爲名焉。簡文帝後悟,乃流涕。及爲清暑殿,有識者以爲「清暑」反爲「楚」聲,哀楚之徵也。俄而帝崩,祚自此傾矣。

史臣曰:前史稱「不有廢也,吾何以興」;若乃天挺惟神,光膺嗣位,邁油雲而驤首,濟沈川而能躍。少康一旅之衆,所以闡帝圖;成湯七十之基,所以興王業;靜河海於泄,補穹圓於已紊;事異於斯,則弗由也。簡皇[00242]白之姿,在屯如之會,政由桓氏,祭則寡人。太宗晏駕,寧康纂業,天誘其衷,姦臣自隕。于時西逾劍岫而跨靈山,北振長河而臨清戰旅,嘯叱成雲;名賢間出,舊德斯在:謝安可以鎮雅俗,彪之足以正紀綱,桓沖之夙夜王家,謝玄之善軍事。于時上天乃眷,強氐自泯。五尺童子,振袂臨江,思所以掛旆天山,封泥函谷;而條綱弗垂,威思罕樹,道子荒乎朝政,國寶彙以小人,拜授之榮,初非天旨,鬻刑之貨,自走權門,毒賦年滋,愁民廣。是以聞人許榮馳書詣闕,烈宗知其抗直,而惡聞逆耳,肆一醉於崇朝,飛千觴於長夜。雖復「昌明」表夢,安聽神言?而金行弛,抑亦人事,語曰「大國之政未陵夷,小邦之亂已傾覆」也。屬苻堅百六之秋,棄肥水之衆,帝號爲「武」,不亦優哉!

贊曰:君若綴旒,道非交泰。簡皇凝寂,不貽伊害。孝武登朝,姦雄自消。燕之路,鄭叔。倡臨帝席,酒勸天妖。金風不競,人事先凋。[00243] [00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