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字玄休，巴西宕渠人，其先廩君之苗裔。昔武落鐘離山崩，有石穴所，其一赤如丹，一黑如漆。有人出於赤穴者，名曰務相，姓巴氏。有出于黑穴者，凡四姓：曰皥氏、樊氏、柏氏、太平御覽卷三七引世本，太平寰宇記卷一七八「柏」作「相」，吳仕鑑晉書斠注據謂「柏」爲「相」字之訛。按：後漢書南蠻傳亦作「相」，吳仕鑑晉書斠注說是。鄭氏。五姓俱出，皆爭神，於是相與以劍刺穴屋，能著者以廩君。四姓莫著，而務相之劍懸焉。以土船，雕畫之而浮水中，曰：「若其船浮存者，以廩君。」務相船獨浮。於是遂稱廩君，乘其土船，將其徒卒，當夷水而下，至於鹽陽。鹽陽水神女止廩君曰：「此魚鹽所有，地廣，與君俱生，可止無行。」廩君曰：「我當君求廩地，不能止。」鹽神夜從廩君宿，旦輒去飛蟲，諸神皆從其飛，蔽日晝昏。廩君欲殺之不可，別不知天地東西。如此者十日，廩君乃以青縷遺鹽神曰：「嬰此，卽宜之，與汝俱生。弗宜，將去汝。」鹽神受而嬰之。廩君立碭石之上，後漢書南蠻傳引盛弘之荊州記「碭石」作「陽石」。水經夷水注云：「又有鹽石，卽陽石也。盛弘之以是推之，疑卽廩君所射鹽神處也。將知陰石是對陽石之名矣。」則酈道元亦同盛說。疑作「陽」是。望膺有青縷者，跪而射之，中鹽神。鹽神死，羣神與俱飛[03218]者皆去，天乃開朗。廩君復乘土船，下及夷城。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廩君望如穴狀，歎曰：「我新從穴中出，今入此，奈何！」岸卽崩，廣丈餘，而階陛相乘，廩君登之。岸上有平石方一丈，長五尺，廩君休其上，投策計算，皆著石焉，因立城其旁而居之。其後種類遂繁。秦並天下，以黔中郡，薄賦斂之，口歲出錢四十。巴人呼賦賨，因謂之賨人焉。及高祖王，募賨人平定秦。旣而求還鄉里，高祖以其功，復同豐、沛，不供賦稅，更名其地巴郡。土有鹽鐵丹漆之饒，俗性剽勇，善歌舞。高祖愛其舞，詔樂府習之，今巴渝舞是。末，張魯居中，以鬼道教百姓，賨人敬信巫覡，多往奉之。值天下亂，自巴西之宕渠遷于中楊車坂，抄掠行旅，百姓患之，號楊車巴。魏武帝克中，特祖將五百餘家之，李慈銘晉書札記：據華陽國志、李雄載記「祖」下當有「武」字。吳仕鑑晉書斠注亦引華陽國志卷九「曾祖父虎」及太平御覽卷一二三引蜀錄「特祖父虎」之文，謂載記不書虎名，蓋避唐諱，惟李雄記則改「虎」爲「武」。按：此處當脫「武」字，李說是。魏武帝拜將軍，遷於畧陽，北土復號之巴氐。廩君族乃巴郡、南郡蠻，本非氐族。後漢書列之南蠻傳中。巴乃巴郡，南郡蠻五姓之一，傳稱廩君爲「巴氏子」，又云「及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爲蠻夷君長」，數言「巴氏」，皆以爲族姓。華陽國志卷九此句作「北土復號曰巴人」，太平御覽卷一二三引蜀錄作「所在號爲巴人」，並無「巴氐」之稱。此處「巴氐」疑爲「巴氏」之訛。特父慕，東羌獵將。特少仕州郡，異當時，身長八尺，雄武善騎射，沈毅有度。元康中，氐齊萬年反，關西擾亂，頻歲饑，百姓乃流移就穀，相與入[03219]川者數萬家。特隨流人將入於蜀，至劍閣，箕踞太息，顧眄險阻曰：「劉禪有如此之地而面縛於人，豈非庸才邪！」同夷者閻式、「夷」武英殿本作「移」。太平御覽卷一二三引蜀錄亦作「移」。趙肅、李遠、任回等咸歎異之。初，流人旣至中，上求寄食巴、蜀，朝議不許，遣侍御史李苾持節慰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劍閣。苾至中，受流人貨賂，反表曰：「流人十萬餘口，非中一郡所能振贍，東下荊州，水湍迅險，無舟船。蜀有倉儲，人復豐稔，宜令就食。」朝廷從之，由是散在益、梁，不可禁止。永康元年，詔征益州刺史趙廞長秋，以成都內史耿滕代廞。廞遂謀叛，潛有劉氏割據之志，乃傾倉廩，振施流人，以收衆心。特之党類皆巴西人，與廞同郡，率多勇壯，廞厚遇之，以爪牙，故特等聚衆，專寇盜，蜀人患之。滕密上表，以流人剛剽而蜀人懦弱，客主不能相制，必亂階，宜使移還其本。若致之險地，將恐秦雍之禍萃于梁益，必貽聖朝西顧之憂。廞聞而惡之。時益州文武千餘人已往迎滕，滕率衆入州，廞遣衆逆滕，戰于西門，滕敗，死之。廞自稱都督、將軍、益州牧。特弟[03220]庠與兄弟及妹夫李含、任回、上官惇、吳仕鑑晉書斠注：華陽國志卷八作「上官晶」，惟下文則上官晶、上官惇二人並列。按：資治通鑑卷八三亦作「上官晶」。此處上官惇敘於任回下，李攀、費佗上，下文在任下李、費上者正是晶而非惇，知此處「惇」當是「晶」之誤。扶風李攀、始平費佗、氐苻成、隗伯等以四千騎廞。廞以庠威寇將軍，使斷北道。庠素東羌良將，曉軍法，不用麾幟，舉矛行伍，斬部下不用命者人，部陣肅然。廞惡其齊整，欲殺之而未言。長史杜淑、司馬張粲言於廞曰：「傳云五不在邊，將軍起兵始爾，便遣李庠握強兵於外，愚竊惑焉。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倒戈授人，竊以不可，願將軍圖之。」廞斂容曰：「卿言正當吾意，可謂起予者商，此天使卿等成吾。」會庠在門，請廞，廞悅，引庠之。庠欲觀廞意旨，再拜進曰：「今中國亂，無復綱維，晉室當不可復興。明公道格天地，德被區宇，湯、武之，實在於今。宜應天時，順人心，拯百姓于塗炭，使物情知所，則天下可定，非但庸、蜀而已。」廞怒曰：「此豈人臣所宜言！」令淑等議之。於是淑等上庠逆不道，廞乃殺之，及其侄宗族十餘人。廞慮特等難，遣人喻之曰：「庠非所宜言，罪應至死，不及兄弟。」以庠屍還特，復以特兄弟督將，以安其衆。牙門將許弇求[03221]巴東監軍，杜淑、張粲固執不許。弇怒，於廞閣下手刃殺淑、粲，左右殺弇，冊府元龜卷二二二、資治通鑑卷八四、通志卷一九〇皆重「淑粲」二字，疑此脫。皆廞腹心。特兄弟旣以怨廞，引兵綿竹。廞恐朝廷討己，遣長史費遠、犍太守李苾、督護常俊督萬餘人斷北道，次綿竹之石亭。特密收合得七千餘人，夜襲遠軍，遠潰，因放火燒之，死者十八九。進攻成都。廞聞兵至，驚懼不知所。李苾、張徵等夜斬關走出，文武盡散。廞獨與妻乘船走至廣都，下人朱竺所殺。特至成都，縱兵掠，害西夷護軍姜發，殺廞長史袁治及廞所置守長，遣其牙門王角、李基詣洛陽陳廞之罪狀。先是，惠帝以涼州刺史羅尚平西將軍、羅尚傳及華陽國志卷八並云尚以梁州刺史遷益州。吳仕鑑晉書斠注：「涼州」當從羅尚傳及華陽國志作「梁州」。按：資治通鑑卷八四亦作「梁州」。吳仕鑑晉書斠注說是。領護西夷校尉、益州刺史，督牙門將王敦、上庸都尉義歆、蜀郡太守徐儉、廣太守辛冉等凡七千餘人入蜀。特等聞尚來，甚懼，使其弟驤於道奉迎，並貢寶物。尚甚悅，以驤騎督。特及弟流復以牛酒勞尚於綿竹。王敦、辛冉並說尚曰：「特等流人，專盜賊，急宜梟除，可因會斬之。」尚不納。冉先與特有舊，因謂特曰：「故人相逢，不吉當凶矣。」特深自猜懼。尋有符下秦、[03222]雍州，凡流人入川者，皆下所在召還。特兄輔素留鄉里，托言迎家，旣至蜀，謂特曰：「中國方亂，不足復還，」特以然，乃有雄據巴、蜀之意。朝廷以討趙廞功，拜特宣威將軍，封長樂鄉侯，流奮威將軍、武陽侯。璽下益州，條列六郡流人與特協同討廞者，將加封賞。會辛冉以非次征，不顧應召，欲以滅廞己功，乃寢朝命，不以實上。衆咸怨之。羅尚遣從催遣流人，限七月上道，辛冉性貪暴，欲殺流人首領，取其資貨，乃移檄發遣。令梓潼太守張演於諸要施關，搜索寶貨。特等固請，求至秋收。流人布在梁、益，人傭力，及聞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知特兄弟頻請求停，皆感而恃之。且水雨將降，年穀未登，流人無以行資，遂相與詣特。特乃結營於綿竹，以處流人，移冉求自寬。冉怒，遣人分榜通逵，購募特兄弟，許以重賞。特，懼，悉取以，與驤改其購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閻、趙、楊、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賞百匹。」流人旣不樂移，咸往特，騁馬屬鞬，同聲雲集，旬月間衆過萬。流亦[03223]聚衆數千。物乃分營，特居北營，流居東營。特遣閻式詣羅尚，求申期。式旣至，冉營柵沖要，謀掩流人，歎曰：「無寇而城，仇必保焉。今而速之，亂將作矣！」知冉及李苾意不可回，乃辭尚還綿竹。尚謂式曰：「且以吾意告諸流人，今聽寬矣。」式曰：「明公惑於姦說，恐無寬理。弱而不可輕者百姓，今促之不以理，衆怒難犯，恐禍不淺。」尚曰：「然。吾不欺，其行矣。」式至綿竹，言於特曰：「尚雖云爾，然未可必信。何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擁強兵，一旦變，亦非尚所能制，深宜。」特納之。冉、苾相與謀曰：「羅侯貪而無斷，日復一日，流人得展奸計。李特兄弟並有雄才，吾屬將豎虜矣。宜決計，不足復問之。乃遣廣都尉曾元、牙門張顯、劉並等潛率步騎萬襲特營。羅尚聞之，亦遣督護田佐助元。特素知之，乃繕甲厲兵，戒嚴以待之。元等至，特安臥不動，待其衆半入，發伏擊之，殺者甚衆，害田佐、曾元、張顯，傳首以示尚、冉。尚謂將佐曰：「此虜成去矣，而廣不用吾言，以張賊勢，今將若之何！」於是六郡流[03224]人推特主。特命六郡人部曲督李含、上邽令任臧、始昌令閻式、諫議夫李攀、陳倉令李武、隂平令李遠、將兵都尉楊褒等上，請依梁統奉竇融故，推特行鎮北將軍，承制封拜，其弟流行鎮東將軍，以相鎮統。於是進兵攻冉於廣。冉衆出戰，特每破之。尚遣李苾及費遠率衆救冉，憚特不敢進。冉智力旣窘，出奔江陽。華陽國志卷八及資治通鑑卷八四「江陽」作「德陽」。張熷讀史舉正：資治通鑑作「德陽」爲是。德陽屬廣漢，特攻冉於廣漢，就近出奔耳。特入據廣，以李超太守，進兵攻尚於成都。閻式遺尚，責其信用讒構，欲討流人，陳特兄弟立功王室，以寧益土。尚覽，知特等將有志，嬰城固守，求救於梁、寧州。於是特自稱使持節、都督、鎮北將軍，承制封拜一依竇融在河西故。兄輔驃騎將軍，弟驤驍騎將軍，長始武威將軍，次蕩鎮軍將軍，少雄前將軍，李含西夷校尉，含國離、任回、李恭、上官晶、李攀、費佗等將帥，任臧、上官惇、楊褒、楊珪、王達、麹歆等爪牙，李遠、李博、夕斌、嚴檉、上官琦、李濤、王懷等僚屬，閻式謀主，何巨、趙肅腹心。時羅尚貪殘，百姓患，而特與蜀人約法章，[03225]施捨振貸，禮賢拔滯，軍政肅然。百姓之謠曰：「李特尚可，羅尚殺我。」尚頻特所敗，乃阻長圍，緣水作營，自都安至犍七百里，與特相距。河間王顒遣督護衙博、廣太守張徵討特，惠紀「徵」作「微」。華陽國志卷八上文及此處兩見「廣漢太守張微」，而上文李特攻趙廞，入成都，稱張徵斬關出走，與載記同。吳仕鑑晉書斠注：張微、張徵以形近致訛。徵字建興，張翼之子，見華陽國志壽良傳。則載記作「徵」不誤。凡本書不誤者本不出校記，以華陽國志先後雜出，資治通鑑卷八四從紀作「微」，故錄吳仕鑑晉書斠注語。南夷校尉李毅遣兵五千助尚，尚遣督護張龜軍繁城，道攻特。特命蕩、雄襲博。特躬擊張龜，龜衆敗。蕩與博接戰連日，博亦敗績，死者太半。蕩追博至德，博走葭萌。蕩進寇巴西，巴西郡丞毛植、五官襄珍以郡降蕩。蕩撫恤初附，百姓安之。蕩進攻葭萌，博遠遁，其衆盡降於蕩。太安元年，特自稱益州牧、都督梁、益州諸軍、將軍、都督，改年建初，資治通鑑卷八五此事繫於太安二年正月，通鑑考異云：「帝紀：『太安元年五月，特自號大將軍。』載記：『太安元年，特稱大將軍改元。』後魏書李雄傳曰：『昭帝七年，特稱大將軍，號年建初。』昭帝七年，太安元年也。祖孝徵修文殿太平御覽云：『太安二年，特大赦，改年建初元年。特見殺。』三十國晉春秋云：『太安二年正月特僭位改年。』今從太平御覽等書。」按：太平御覽卷一二三引蜀錄云：「太安二年，都下推特爲大將軍，大赦，改元爲建初元年。」赦其境內。於是進攻張徵。徵依高據險，與特相持連日。時特與蕩分營，徵候特營空虛，遣步兵循山攻之，特逆戰不利，山險窘逼，衆不知所。羅準、任道皆勸引退，特量蕩必來，故不許。徵衆至稍多，山道至狹，唯可一人行，蕩軍不得前，謂其司馬王辛曰：資治通鑑卷八四「辛」作「幸」。「父在深寇之中，是我死日。」乃衣重鎧，持長矛，呼直前，推鋒必死，殺十餘人。徵衆來相救，蕩軍皆殊死戰，徵[03226]軍遂潰。特議欲釋徵還涪，蕩與王辛進曰：「徵軍連戰，士卒殘，智勇俱竭，宜因其弊遂擒之。若舍而寬之，徵養病收亡，餘衆更合，圖之未易。」特從之，復進攻徵，徵潰圍走。蕩水陸追之，遂害徵，生擒徵存，以徵喪還之。以騫碩德陽太守，碩畧地至巴郡之墊江。特之攻張徵，使李驤與李攀、任回、李恭屯軍毗橋，以羅尚。尚遣軍挑戰，驤等破之。尚遣數千人出戰，驤陷破之，獲器甲，攻燒其門。流進次成都之北。尚遣將張興僞降於驤，以觀虛實。時驤軍不過千人，興夜白尚，尚遣精勇萬人銜枚隨興夜襲驤營。李攀逆戰死，驤及將士奔于流柵，與流並力回攻尚軍。尚軍亂，敗還者十一。晉梁州刺史許雄遣軍攻特，特陷破之，進擊，破尚水上軍，遂寇成都。蜀郡太守徐儉以城降，特以李瑾蜀郡太守以撫之。資治通鑑卷八五「瑾」作「璜」。下文及李雄載記皆作「李璜」，疑「瑾」字訛。羅尚據城自守。流進屯江西，尚懼，遣使求和。是時蜀人危懼，並結村堡，請命于特，特遣人安撫之。益州從任明說尚曰：資治通鑑卷八五「任明」作「任叡」，通鑑考異云：「羅尚傳作『任銳』，今從華陽國志。」「特旣凶逆，侵暴百姓，分人散衆，在諸村堡，驕怠無，是天亡[03227]之。可告諸村，密克期日，內外擊之，破之必矣。」尚從之。明先僞降特，特問城中虛實，明曰：「米穀已欲盡，但有貨帛耳。」因求省家，特許之。明潛說諸村，諸村悉聽命。還報尚，尚許如期出軍，諸村亦許一時赴會。年，惠帝遣荊州刺史宋岱、參卷四校記。建平太守孫阜救尚。阜已次德陽，特遣蕩督李璜助任臧距阜。尚遣衆奄襲特營，連戰日，衆少不敵，特軍敗，收合餘卒，引趣新繁。尚軍引還，特復追之，轉戰十餘里，尚出軍逆戰，特軍敗績，斬特及李輔、李遠，皆焚屍，傳首洛陽。在位年。其雄僭稱王，追諡特景王，及僭號，追尊曰景皇帝，廟號始祖。
李流，字玄通，特第四弟。少好學，便弓馬，東羌校尉何攀稱流有賁育之勇，舉東羌督。及避地益州，刺史趙廞器異之。廞之使庠合部衆，流亦招鄉里弟得數千人。庠廞所殺，流從特安慰流人，破常俊於綿竹，平趙廞於成都。朝廷論功，拜奮威將軍，封武陽侯。特之承制，以流鎮東將軍，居東營，號東督護。特常使[03228]流督銳衆，與羅尚相持。特之陷成都城，使六郡流人分口入城，壯勇督領村堡。流言於特曰：「殿下神武，已克城，然山藪未集，糧仗不多，宜州郡姓弟以質任，送付廣，縶之營，收集猛銳，嚴防衛。」與特司馬上官惇，深陳納降若待敵之義。特不納。特旣死，蜀人多叛，流人懼。流與兄蕩、雄收遺衆，還赤祖，流保東營，蕩、雄保北營。流自稱將軍、都督、益州牧。時宋岱水軍萬，次于墊江，前鋒孫阜破德陽，獲特所置守將騫碩，太守任臧等退屯涪陵縣。羅尚遣督護常深軍毗橋，牙門左氾、黃訇、何沖道攻北營。流身率蕩、雄攻深柵，克之，深士衆星散。追至成都，尚閉門自守，蕩馳馬追擊，觸倚矛被死。流以特、蕩並死，而岱、阜至，甚懼。太守李含勸流降，流將從之。雄與李驤迭諫，不納，流遣世及含胡質於阜軍。胡兄含離聞父欲降，自梓潼馳還，欲諫不及，退與雄謀襲阜軍，曰：「若功成濟，約與君年迭主。」雄曰：「今計可定，翁不從，將若之何？」離曰：「今當制之，若不可制，便[03229]行。翁雖是君叔，勢不得已，老父在君，夫復何言！」雄喜，乃攻尚軍。尚保城。雄渡江害汶山太守陳圖，遂入郫城，流移營據之。蜀百姓並保險結塢，城邑皆空，流野無所畧，士衆饑困。涪陵人范長生率千餘家依青城山，尚參軍涪陵徐轝求汶山太守，欲要結長生等，與尚掎角討流。尚不許，轝怨之，求使江西，遂降於流，說長生等使資給流軍糧。長生從之，故流軍復振。流素重雄有長者之德，每云：「興吾家者，必此人。」敕諸尊奉之。流疾篤，謂諸將曰：「驍騎高明仁愛，識斷多奇，固足以濟，然前軍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於前軍，以成都王。」遂死，時年五十六。諸將共立雄主。雄僭號，追諡流秦文王。
李庠，字玄序，特第弟。少以烈氣聞。仕郡督郵、主簿，皆有當官之稱。元康四年，察孝廉，不就。後以善騎射，舉良將，亦不就。州以庠才兼文武，舉秀異，固以疾辭。州郡不聽，以其名上聞，中護軍切征，不得已而應之，拜中軍騎督。弓馬便捷，膂力過人，時論方之文鴦。[03230]以洛陽方亂，稱疾去官。性在任俠，好濟人之難，州黨爭附之。與六郡流人避難梁、益，道路有饑病者，庠常營護隱恤，振施窮乏，收衆心。至蜀，趙廞深器之，與論兵法，無不稱善，每謂所親曰：「李玄序蓋亦一時之關、張。」及將有異志，委以心膂之任，乃表庠部曲督，使招合六郡壯勇，至萬餘人。以討叛羌功，表庠威寇將軍，假赤幢曲蓋，封陽泉亭侯，賜錢百萬，馬五十匹。被誅之日，六郡士庶莫不流涕，時年五十五。[03231]
